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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易丝布鲁克斯从萤幕上望着我们，就好像萤幕不
存在一样，她丢掉了电影的人工面具，邀请我们和
她一起玩。
──罗杰伊伯特（Roger Ebert），
《潘朵拉的盒子（Pandora's Box）影评》
在一场庭院晚宴戏上，我们的女主角阿黛儿难得打
扮了一下，更用心的是她对这场聚会的布置和款待
，她精心作了桌好菜，从下午忙到晚上。这是她心
爱的艾玛（蕾雅瑟杜饰）的晚宴，来的都是她初次
见面的生面孔，现场多的是搞艺术的，他们口中说
的深奥词汇和人名可能都是她初次听闻，让她有些
不知所措，但这不打紧，她知道主角不是她，也不
要镁光灯打在身上，一切是为了她心爱的艾玛。
宴会上有个大萤幕播著黑白默片，上头短发女伶巧
笑倩兮，她是路易丝布鲁克斯（Louise Brooks），
一头俏丽鲍伯头，淘气又性感，让她成为默片时期
的永恒icon。萤幕上是她两部1929年最著名的演出
作品“潘朵拉的盒子”（Pandora's Box）和“迷
失少女日记”（Diary of a Lost Girl），她的角
色因为性与爱而招致不幸，似乎悲剧性地预告阿黛
儿和艾玛平稳的爱情也将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走向终
点。
欢乐的音乐响起，阿黛儿与现场聊得最开心的阿拉
伯裔男演员舞著，她望向一旁和女性友人聊得亲密
的艾玛，眼底有担忧，有妒忌，不过镜头里的主角
还有第三个女人，萤幕上的默片与现场都是宴会场
景，路易丝布鲁克斯与男人共舞，恰与阿黛儿和男
演员的舞姿影像交叠，当阿黛儿望向艾玛，身后布
鲁克斯担心的表情特写恰恰道明她的心事。
对我而言，这一段默片的引用指涉不仅于此，文章
开头这段罗杰伊伯特（Roger Ebert）的评语也适
用“蓝色是最温暖的颜色”。不可否认，中英文片
名都非常诗意，以艾玛让人过目不忘的蓝发为主题
，带出两人的爱欲情事，但我甚偏好法文原题“La
vie d'Adèle - Chapitres 1 et 2”（阿黛儿的生
活－第一、二章），因为本片真的就像“丢掉了电
影的人工面具”，目光始终没有里开阿黛儿，三个
小时呈现了女孩的人生片段，不只“邀请我们和她
一起玩”，还邀请我们走进她的真实人生。
饰演主角的年轻演员本名就是阿黛儿，据说导演阿
布戴柯西胥（Abdellatif Kechiche）第一次和她碰
面，就决定把主角改成她的名字。如果你愿意重看
第二次，记住阿黛儿在片末的模样，你会惊觉女孩
和女人之间的差别是如此明显，又不着痕迹，怀疑
演员是不是真的随着戏中的真实岁月成长，真的经
历了这一切。但是，戏外的阿黛儿显然不是戏中的
阿黛儿，在戏外的许多照片里，她性感迷人，充满
个人特色，甚至会冶艳得让你怀疑是不是戏里那个
纯朴女孩乔装扮演，粉墨登场的？
尽管电影中阿黛儿是个平凡女孩，但她的嘴从影片
一开始就吸引了我们的目光，电影毫不修饰地拍她
大口吃东西的模样，自然且毫不修饰，瞧她吃茄酱
意大利面吃得嘴旁都沾了酱汁！当她与男朋友分手
了，边哭边拿出零食狂吃，宛如只有食物才能平抚
她的心情，旺盛而放肆的食欲标记了她单纯又充沛
的生命力。电影也常拍她睡的模样，无论进食与否
，她的嘴永远噘著翘著，牙如兔宝宝般一派天真，
她正值花样年华最美之时，但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多
美多健康，正初露美丽芳华，不只身旁男同学想一
亲芳泽，连女同学都觉得她美得过火。
她听了同侪之言开始和心仪自己的男孩约会，但总
觉得哪不对劲，只觉自己在演戏，倒是在街边擦身
而过的蓝发女孩让她念念不忘，她染了一头充满个
性的亮蓝发色，眼神带着自信和睥睨。这是我看过
最美的一见钟情的电影画面，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但就像永恒停格了下来。这段相遇和开头阿黛儿在
课堂上读的十八世纪法国剧作家马里伏（Pierre de
Marivaux）的《玛丽安的生活》（La Vie de
Marianne）相呼应，而本片法文原名其实也呼应了
书名。
在写实风格的影像中，乱发和嘴唇是这部电影，也
是阿黛儿最迷人之处，甚至带观众脱离了现实。阿
黛儿有头不知该怎样处理的乱发，只好随手绑起，
就当有整理了，但其实还是任它飘散，恰如她对情
欲处理的迷惘懵懂，艾玛则是一头蓝发，就像骄傲
且极力标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嘴唇宛如她们认识世
界的媒介入口，也是情欲解放的出口，她们吃，她
们接吻，她们以唇抚遍对方肉体每个细节，细细品
味，吸汲对方的情与欲，长／尝得就像永无止尽，
时光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