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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邪西毒的叙事手法】
王家卫作品的最大特色,始终是影片的“说故事方法”:无论是“有头无尾”的《阿飞
正传》,或是片段式的《重庆森林》,都明显有突破传统“起承转合”的结构。而《东
邪西毒》则是由中心人物──张国荣(西毒)──以日记的形式?述各人遭遇,因此片
中大量使用旁白。“我开始接触武侠小说时是听收音机。小时候晚上总是躲起来听收音
机,感觉很亲切;所以我这次用很多旁白,试试看可否放在电影里。因此这部戏是听也
听得懂的。”王家卫解释。
但其实,之所以使用大量旁白,还有另一个现实一点的原因。由于《东邪西毒》整部戏
除了张国荣,其他人拍的镜头并不多,且全是些零散的片断,因此只能以旁白把画面串
连起来。但电影拍的时候根本没设计旁白,张叔平等人剪接时困难重重,只好硬著头皮
边剪边写,不想随时间推移已被奉为经典,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除了大量旁白,《东邪西毒》还承继了王家卫电影的一贯特色──对“数字时间”的著
重。较特别的是,因为《东邪西毒》是古装片,片中出现的数字自然也要随之转变为“
几月初几,宜什么,忌什么”的中国历法,当中的“经典”时刻,则选在二十四节令之
一的“惊蛰”(桃花开的时候),因为片中东邪西毒爱上同一个女人张曼玉,每当“惊
蛰”到来,桃花盛开的时候(张曼玉极喜爱桃花),两人便会相约畅饮。
【东邪西毒的音乐】
王家卫向来爱选自己喜欢的罐头音乐(如”Always in my heart”、”California
Dreaming”)为电影配乐,这次则一反常态,在号称电影全才的陈勋奇统筹下,找来在
香港居住的菲律宾编曲能手Noel负责(原本计划找陈升,但档期无法配合)。
“《东邪西毒》是部古装片,且准备到外地参展,基本上需要较浓厚的中国味,但又不
能太中国化,以免出来的效果与黄霑的作品或其它古装片过于类似。”在《重庆森林》
中与王家卫合作愉快的陈勋奇说。“由于整部戏以大漠风味为主,洞箫的采用正好给电
影营造孤独、冷肃感。此外,有一场戏讲梁朝伟厮杀敌人,便加入了北方的高胡作配乐
,以增加那种孤凄冷傲的感觉。”
不过,基于王家卫对中国乐器始终有所抗拒,陈勋奇在配乐时,其中一段竟以吉他代替
琵琶,誓要演奏出同样的效果,还笑言观众也未必认得出来。“我以吉他模仿林青霞倾
吐心声,好衬托出那种悲伤的情怀。当然也有什么乐器都不用的片段,如那场打马贼我
找来四个男声作和音,没有任何歌词。至于描述林青霞被梁家辉抛弃的一场,我只用了
一位男士作solo和音,就是想做出一种孤独凄伤的感觉。”
“最初王家卫只给我看少许毛片,向我讲述故事内容,听起来戏中人物感情相当复杂,
男女感情交错得很厉害,故我创作的意念便由此出发,尽量以感情为主。若是男演员的
对手戏,音乐会较简单化,有时甚至是没有旋律的,多以笛为主;若是女演员的部份,
我就想表现她们的内心感觉,故配乐不能过份单调,主要用中西乐器来配合。基本上,
整出戏主要以洞箫、二胡、中国高胡、萨克斯风等几种乐器来配合不同场面、不同情感
。”
“这次负责配乐,心情战战兢兢得很,不过这也是一种挑战。”陈勋奇说。
<补充>后来陈勋奇做的那首气势磅礡的经典序曲“天地孤影任我行”,也曾被刘镇伟
用在电影《大话西游》和《天下无双》中。
【东邪西毒的武打】
在武术指导洪金宝的掌舵下,《东邪西毒》的武打并不如王家卫素来的作品,以镜头取
胜,“硬净”的剑打攻击才是焦点中心,且众演员都是亲身上阵。以张学友、梁朝伟为
例,他们虽然武打戏不少,但全没使用替身,因为他们强调“打架都是戏”。“其实我
(落拓武士)想自杀,‘死’对我来讲,是一种解决。所以,我一路杀人,一路笑。如
果用替身的话,又要‘遮遮掩掩’,又要背住脸对镜头,那有‘戏’呀?”梁朝伟解释
。
【东邪西毒的幕后制作】
灯光、营造气氛:
王家卫:“《东邪西毒》的主角其实是那个宽阔空间,最大的困难是我们不用蜡蠋。在
古代,光源是蜡蠋,我们打灯,杜可风都尽量避开蜡蠋,这样他可以发挥得自由一些。
而我们这次拍完出来的正片,是再做了些工夫,才成为观众在银幕上看到的效果。”
服装设计、人物造型:
《东邪西毒》中的发型皆是长且直,不带半点修饰,服装也相当朴素,美术指导张叔平
表示:“由于电影的背景在沙漠,每个角色都予人实实在在一个‘人’的感觉,故在造
型上实在没必要过份夸张或突出。男的都梳髻,四位女角则全梳一样发式,并没有特别
的意思,只是直觉认为在这种环境中生活的人,不应有人帮他们梳理头发。以前的人常
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这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根本没时间打理那头长发,所以
要做到写实的效果,便无需梳洗头发。”
至于服装,张叔平表示,原本他们构思的复杂花巧的颜色、头饰,实地看景后都发现派
不上用场。原因无它,当地实在太荒芜了。“和现代不同,那时候没有这么多款式可供
选择,即使有,布款也不多,色彩更少,尤其是剑客,需经常流离浪荡,那有机会换衣
服呢?这是沙漠的环境,风尘滚滚,周遭环境肮脏不堪,不可能像一般的古装片那么光
鲜。”
考虑到真实性,张叔平还是决定将设计“反璞归真”,一切以最简单的方式去处理:“
一般人比较喜欢特别的东西,不论衣服、颜色都要很特别,但我这次不同,就算服装也
是一人一套,绝不是层出不穷那种,更换次数少得可怜,几乎什么也没有,非常写实。
就像看清明上河图,画中每个人都同一个模样、穿着同样的衣服,除了特别工作的,如
农夫穿较短的裤子外,基本上是没分别的。我们想做一些从没做过的东西。”
做过服装设计师的张叔平,也一肩担起片中许多服装的制作,甚至连布料都是经他重新
处理过的。“很早我就开始处理那些布,过程很长:首先要给布褪色,要压皱然后烫平
,之后再做出褶皱来,经过多次。还要自己染色。放个洗衣机在公司里,我就开始实验
什么颜色最好。”
底片的特殊处理:
张叔平:“质感改变,是因为用了E冲C的方法。由于对比很大,质感会显现,黑白的对
比会很厉害。如沙漠本是个带有浓厚黄色的地方,但有时会拍得很白,阴影的地方会很
黑,中间亦有灰色地带,偶尔会出现某些颜色,是红色的话会很红很出位。我们试过许
多底片、许多方法,想试一些新的不同的东西,也试过许多次,拍出来的是一种东西,
冲的则是另一种。想得到不同的感觉,为这部戏营造一个特别的面貌。”
剪接:
《东邪西毒》从拍摄到后期制作近两年的时间里,动用了四个人担任剪接工作,分别是
谭家明、奚杰伟、邝至良和张叔平。谭家明负责第一剪的工作,为电影起一个主要大纲
,其余则依此结构再作修改。
谈到与王家卫合作的感觉,谭家明说:“王家卫是一个工作十分认真的导演,替他的电
影剪接对我来说是一种享受,但同时也是一个很艰钜的工作。”“王家卫较著重演员的
演出、人物关系及对白,对镜头的编排、整部戏的组织、结构都不太注重,比较自由。
特别是拍外景的时候,他是依据当时的空间环境来拍摄,不理会分镜、场面调度等。然
而我认为这是导演应做的东西。因此,当我接手这部电影时,可说是把整部电影重新建
构一遍。”
谈到在片中使用的剪接技巧与处理手法,谭家明说:“剪接是一种雕刻,也是一种创作
;是随着戏的感觉、呼吸节奏来剪。我觉得能与这方面配合的便留下来或作修改,反之
则要删除。《东邪西毒》的场景多是山谷、河流、沙漠等辽阔的景象,有很强的空间和
视觉领域。它给予我很干很涩的感觉。我剪接便是依据它给我的感觉、演员的演绎而行
,然后才分析每个场面、每个镜头的先后及场面调度。”
“然而,剪接是难以用文字及话语来形容的。说得具体一点,简接是不分快慢、没规限
长短的;是顺应戏的动作和流向、当时的情况,透过诠释去剪,把演员的情感放置于适
当的时间、适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