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刊载于《金桔粒的电影相对论》
http://blog.pixnet.net/jimulder/post/9026313
看过拉斯逢提尔的《白痴》吗？一群正常人在餐厅、工厂、酒吧里头装疯卖傻，只为了白
吃白喝。立意良善的社会福利制度是为了帮助弱势族群，还是变向地让有心人钻制度漏洞
，借此用纳税人的血汗钱骗吃骗喝？如果是制度设计的错，那我们必须要问，“正向思考
下的制度设计，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逆向思考的艺术》正是一部戳破中产阶级福利的
糖衣，反向思考“制度下的照顾”到底替弱势族群带来多少帮助？
影片以一个治疗团体的课程为开头，以极为工具理性的方式，疏导四位残疾人士的负面情
绪：先朗诵一段励志的文句为开头，鼓励他们正面思考。好像一切往光明面看，结局就会
一切美好。即便中途有人想情绪性地发怒，主持人也会拿个（形式大于实质）出气袋给她
，等她将不堪诅咒的话语吐进袋后，再进行辅导。然后以“人生都要正面思考”做为团体
治疗的结论。
但是真的有用吗？所有工具理性的治疗方法到底是“正常人”替患者的设身处地，还是有
心人利用国家资源以求一己之私的虚情假意？打着伤残人士的旗帜，在欧陆国家似乎走路
也有风。只要装得像白痴，任何地方都能免费走透透。餐厅酒吧随你白吃白喝，在路上开
车超速走路肩都没关系，就算被警察拦下开单也无所谓。为什么？
因为，“国‧家‧付‧钱”
在《逆向思考的艺术》中，盖尔是一名出了车祸、不良于行的伤残人士。屡次想自杀的他
好像被上帝阻挠般的百死不成，只能成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头听Johnny Cash的老唱片和
看Michael Cimino的经典作品《越战猎鹿人》(The Deer Hunter)排解时间。
为了安抚丈夫的伤痛，妻子英格丽邀请了治疗团体到家中，希望他们用“理性的方法”来
感化盖尔。但一向反骨的盖尔怎会乖乖听从？凭著一套逆向思考逻辑与一把左轮手枪，盖
尔逐渐主导整个疗程方向，逼迫团体成员正视自己的苦痛，并且从中去寻找生命真正的出
口……。
原本是沉重生硬的议题，在挪威青年新锐导演巴德布莱恩的镜头下，成了充满黑色幽默的
异色之作。没有青年导演的生涩与故弄玄虚，巴德布莱恩用极为有趣的故事重新解构这沉
重的议题，还不忘狠狠地嘲讽了那些自以为正常的“治疗团体”。仅管立意良善，但过于
本位主义的治疗态度却让人质疑：你们到底是来帮助人还是来羞辱人的？
盖尔狠狠地打了一名社工一巴掌后，用嘲笑的语气对他说：“现在给我正面思考呀！”但
在极尽羞辱的情况下，任要谁正面思考都需要很大的修养与智慧。如果一般正常人在被羞
辱的当下无法正面思考的话，那凭什么我们要那些一天24小时坐在轮椅上接受他人异样眼
光的残疾人士们，要永保“正面思考”之心呢？
不去理会正规教条电影的拘束，导演巴德布莱恩提供了另类的思考面向。一般人往往都用
自己的思维去教导其他受苦受难的人该怎么做怎么做？就好像一位生活富足优裕的心理医
生对一位想要自杀的人说：“你要往好处想呀，人生还有其他美好的事物值得你活下去。
”那名想自杀的人一定会很○○乂乂的心想：“如果我能够正面思考的话，我怎么想会自
杀？我又怎么会来找你坐在这个高贵的沙发上听你讲这些中产阶级的屁话？”
“将心比心”是人生很重要的课题。有时身为旁观者能做的，大概只有聆听了吧。所谓的
“正面思考”只适用于一般人，对于陷入非常情绪（如忧郁症或躁郁症）的人来说，“正
常疗法”根本就不适合他们。此时除了用更大的同理心去包容与倾听外，我们实在不能做
什么。如果没有同理心，再多正常鼓励与同情都是bullshit。
虽是批判北欧社会福利的漏洞，不良于行的盖尔却是借由《越战猎鹿人》与Johnny Cash
的老歌来排遣时间。他将自己搞得像打过越战的老兵一样，留着长发坐在轮椅上，一付愤
世妒俗的模样，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七月四号诞生》中Tom Cruise的颓废造型。而片中盖
尔拿着左轮手枪和一群残疾人士大玩“俄罗斯轮盘”的赌命游戏，也是《越战猎鹿人》经
典桥段。
将越战老兵和与21世纪挪威的残疾人士做对比，不禁让人对导演的黑色幽默感到好气又好
笑。在其他国家除非你是尽忠报国伤战沙场才有的福利，在北欧社会只要你是残疾就可拥
有。为国捐躯的美国大兵们若地下有知，不知道下辈子会不会想要投胎到挪威？
我很喜欢片中的一场戏，就是所有的残疾人士，用他们身上仅有的工具（电动轮椅与残存
的四肢）与气力，恣意地破坏屋内的每一寸：壁纸、电视、家俱装潢，将所有代表中产阶
级的一切破坏怠尽。这一切的破坏都在激昂的金属音乐中进行，直到其中一个人拿起了盖
尔的音响准备狠狠地摔下去时，盖尔突然制止她说：“不行，音响不能摔。”
仅管盖尔对于这个世界的价值再反骨再不屑一顾，对这个社会还是有一丝在乎的东西。有
些人对于音乐、有些人对于爱情，有些人对于理想。如果这个世界即将崩坏，社会秩序即
将瓦解，你，会选择什么东西，当做是无论如何不能破坏的最爱呢？
如果想不到答案……请试着逆向思考吧。剧中残疾人士大玩“俄罗斯轮盘”，让自己置之
于死地而后生。若正向思考的人生已经没有惊喜，逆向思考有时候反而会得到更多不一样
的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