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很好看的电影
不过,“武士の一分”其实直接译成“武士的一分”会造成误解
“一分(いちぶん)”在日文中的意思是“(最起码的)面子”的意思
也可以理解成“最基本的尊严”
什么是一个武士最起码的尊严?
如果是古典的、刻板的时代剧,恐怕不外乎是“忠诚”或“武勇”一类的陈腔滥调
但在武士三部曲中,我们却都看到了更贴近武士道本质的实践
黄昏清兵卫的内敛、安贫乐道
隐剑鬼爪的仁义之心
最后,则是武士の一分中,更加微妙的东西
或许在战乱之世,武士为了社稷必须抛家弃子远赴沙场,
但是在承平时代,不顾妻女的武士也不过是卖乖的大男人主义者而已
可多少描述武士的作品在崇尚武士武勇阳刚的男性崇拜时会注意到这个偏执呢
一个武士决斗的理由,当然是为了尊严
但是在这个故事中,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尊严
更大的理由是为了所爱的人
因妻子受到的屈辱而愤怒,才是他下定决心挑战对手的关键
当然,这个故事不是说男人应当为了爱情而好勇斗狠的与情敌厮杀
实际上,决斗的结果并非你死我活的局面,
三村确认自己的胜利之后不想夺去对方的性命,
只说加世所受的屈辱已经洗刷了便罢手归去
很清楚的解释了为何而战的理由与态度
为了挚爱而克服身心的障碍,举剑讨回他们的一分(最起码的尊严)
并不是什么小家子气的理由
反而是作为一个男人,况且是应当成为男人典范的武士真正的本分所在吧
因此,故事看似最普通、最平淡的第三部曲,
反而巧妙的把前两作的主题贯穿起来了
黄昏清兵卫中说明了,作为一个儒道实践家的武士,其生活方式最基本的面貌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虽然是儒道的老生常谈,
但是能够顾及最基础的“修身齐家”的武士又有几人?
隐剑鬼爪中阐述并对照了忠诚的虚幻与仁义的实在
对主公忠心虽是武士的本分,但仁道与义理才是武士道的本质,
当主公不仁不义时发出的义愤一击不仅大快人心,也代表了武士血性的一面
但真正驱使这些故事的主角在平凡卑微中显现出武士清高的气节与光辉的根源是什么?
终于,我们在武士の一分中清楚而直接的看到了答案
没错,就是“爱”XD
这个答案乍看之下很肤浅,却是最容易因此被忽视的本质
武士の一分所讲的是一个挽救“爱情”的故事
而“爱情”不就是身为人最直接也最绵长的一种“爱”的形式吗?
敢问一生之中谁能陪伴自己最久?父母?子女?朋友?还是配偶呢?
若是缺乏了“爱”,若是连伴其一生的人都不能把握住,
谈什么仁义忠诚都是空话
作为一个以实践武士道为己任的武士,
甚至在更基本的层面上来说,作为一个男人,
三村的决斗不只捍卫了自己与妻子的尊严,
也直接地实现了一个武士最根本的面貌:为何而活、为何而战
说到底,“武士道”乃至于“婚姻”都是一个牢笼,是一个框住人生的桎梏
鸟笼比喻正是在说明这一点
在笼中之鸟一生一死,不但象征了三村与前妻的状态,也显示他与决斗对手的结局
将鸟放生、烧掉鸟笼,并非表明他想放弃人生的价值,而是想从中解脱出来
然而,美其名“解脱”在现实上来看跟“放弃”是无异的
说到底,有必要放弃吗?毫无限制的自由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吗?
显然人生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呀
没错,武士道是一种限制,婚姻也是一种限制
生存本身就是一种限制
轻言解脱桎梏而放弃限制并不困难
但同时失去的,或许是更需要坚持的人生价值
幸福终究回到了三村的身边,而他最后吩咐忠仆重买鸟笼和对鸟的话值得玩味
就我个人的体认,整个故事在这里点出了导演想要表达的理念
武士道,不只是求死之道,更是求生之道
生,并不只是生存或生命,而是生活,也就是生命的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最重要的动力与价值,就是“爱”
感谢山田导演,
带给我们这三部美不胜收的武士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