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少不宜
儿少不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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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递编号:D5502021083100552
委托送信人:独立送信人L
寄件人:叶晓颐
寄件地址:新区市五指山路6巷14号六楼
信件内容:给我妹一个能够理解、体谅她白目的朋友,最好可以记得一辈子
收件人:叶子颐
收件地址:同寄件人地址
¥
“叶子颐你以后考卷一题不要想这么久,每次都写不完!”
脑袋扯掉,杂草乱飞,抄写灵魂的纸四散,记忆一霎闪过像回光返照,也可能是人生跑马
灯,名为L的稻草人蓦然记起被废弃的两年前夏天。
两年前,编号D5502021083100552是个奇怪的单子,接到申请的L很头痛--想送出自己信
念给妹妹一个“好朋友”,他反复跟寄件人确定,“人没法寄出自己没有的东西,信念是
能寄,但你的信有多强、能维持多久呢?”
对方很坚持,寄出如此虚无缥缈的信,“那给我妹妹一个朋友就好,拜托。”
于是邮票贴上姊姊的信,正式委托L。
既然接受那使命必达,C给他加添了完善的“装备”:记忆。
“快半年没接caee,一来就要去假扮女学生的老师,你真会。”师父C叼著永远抽不完的
菸,很快给L整好投递时该有的辅导、教育专长相关知识,看出门道,“寄件人只写‘记
得’,而且记得跟理解、体谅还是分开,这很好办。”
L反应也快,“她是活人,不能直接干涉记忆。”
C笑得暧昧,“只要收件人记得你是她朋友…网友也算朋友啊,都什么年代了这根本超简
单任务,24小时就能搞定。”
操作起来不难:用T的信任传送加上C轻微记忆干扰,填装知识的L混熟后加个ig跟脸书当
网友,给一些生活、学业建议与适当建议,或就干脆扮演忠实听众,过段时间再找个理由
不读不回,对十五岁女生来说这应该足够记很久吧?
完全符合寄件人条件,轻轻松松。
临行前,C还意味深长提醒,“L啊,你知道吗,男人做事,很喜欢把次要问题上升成主要
问题,等到最后出事、搞砸了,再来露出一副我早知道的莫可奈何样子,这样就什么责任
都不用负,但,这不是独立送信人该犯的。”。这一刻,身首异处的L才恍然大悟师父的
意思:纸扎人不是男人,不过男人缺点你也有。
但两年前他什么都不明白,只是照投递路线去送叶晓颐的信。
“同学你好,我是来巡回辅导的老师,你是叶子颐同学吗?”
“我妈有给班导说我的状况啦,不过你长得比较像邮差,不像老师欸。”
在走廊转角一个不经意邂逅,刚刚开始非常顺利,叶子颐对陌生人的戒心低到有点令L担
心,“喂,老师,你知道英国的开膛手杰克吗?就是那个犯罪史上最有名的连续杀人魔,
你知道之前有人推论她是女生嘛!我暑假有很惊人发现喔!”
“蛤?”弄好联系方式准备闪人反给拦住,“同学,你要不先进教室?”
“先别管教室,老师你知道开膛手最后一次犯案,他把玛莉整个胸膛与腹部都切开来,取
走心脏,耳朵、鼻子跟乳房也都割去……”,就这样站在走廊给叶子颐上了堂犯罪史,直
到学校广播请她立刻去学务处办理报到手续才悻悻然打住。
“喂,老师我回去贴篇暗网的文给你,你不能外流喔,你会开加密文件吧,呃,你看起来
像那种会把私讯po成动态的老人,跟我阿伯一样,虽然你不老,文章分析第一个被害人玛
莎,她身上被砍了三十九刀……”
“好、好的,对了,人事室怎么走,那我们以后保持联络喔。”
长吁一口气总算解脱,女孩似乎有阴阳眼体质,这倒方便许多。
回去后一百个不情愿加了好友,送这封信,果真不简单。叶同学也很诚实,很讲信用,晚
上劈哩啪啦一大堆连结网址疯狂轰炸,真搞不懂为什么跟人好好聊天,需要这么多知识辅
助?L咬紧牙关,通通读完,作戏做全套,感觉自己可以录取开膛手杰克系了,“我累了
,老师,明天继续,你公民课是下午第二节吧。”
“我不是公民老师,同学晚安。”
“掰,明天见。”
掰个屁,以后再也不会见。
本来是这样以为的,但隔天发生一件怪事,L竟然一早又到了那走廊转角,叶子颐迎面而
来,“嗨,老师,上课啊,我公民很烂,你一定要好好教喔。”
什么鬼?
钟声响起,满头问号的L莫名其妙,坐门边第一排第一个的收件人满心期待盯着自己,教
室讲台上,白发苍苍的公民老师正自我介绍,叶子颐一心二用,一边看他一边上课,双眼
绽放的“信心”像熊熊燃烧的燎原火,彻底震慑住送信人。
“课本先写上班级姓名座号。”
这不可能。
鬼魂L只有叶子能看见,她不单单看见甚至反过来干扰他的记忆?L不明就里被困在学校,
也许是姊姊信念刺激到对方,给叶子颐觉醒了某一种特殊信能?
就这样L每天被召唤到学校,见鬼,真见鬼,简直是被拖着送信,不晓得是姊姊“寄朋友
给妹妹”信念太强,还是收件人有异于常人的信能,竟能不断虚构记忆,让他真真实实出
现在她眼里一次又一次,L也开始好奇,留下来慢慢观察。
“老师,这次考不到80我爸会k.o我啦,你出简单一点。”
“都上课讲过的。”
他们根本没上过任何一堂课,只是女学生“具像化”了不存在片段,她捏造、干涉记忆的
能力卓越(最受影响就她自己本身),只要好好训练,甚至有可能超越师父,但L下意识回
避将这件事告知C,只是每天认真演出:只有叶子颐认为他是公民老师的cosplay戏码,专
属他的老师,不断反复出现在她的大脑与眼中,“嗨老师你今天换发型喔,不好看欸,好
像流浪汉,绑马尾比较适合你啦。”
“老师你觉得人什么时候会真正死掉?”
“呼吸停止,你国家体制这段抄完没?”
“是一个人完全被遗忘时才真正死去喔。”
一天过一天,C跑来催促,“你那投递已经完成了,随时可以抽身。”,叶晓颐要求的信
件内容早就达成了,体贴、理解、足以让收件人记得很久、很久吧?
“我再留一阵子确定完整投递,这收件人记忆好像不太稳定,容易健忘。”
看过叶子颐在学校的人际关系,你就不会忍心夺走她任何一个朋友,那怕只存在脑中与眼
里多一天也好。面对L搪塞,师父叼菸微笑,一副不意外,“别忘了,我们独立送信人没
有缺点。”,那时L没听进去,只持续陪伴演好朋友的戏。
现万事休矣L才明白,只有自己这“人造灵魂”才能对接住叶子的信念。
这是一连串巧合碰撞才出现的奇蹟 --首先,继承爸爸能“写出”信能;遗传妈妈可以
“看见”信核;加上她特殊心智状态,友善的同学会说“她就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恶劣点的则是“她有病啊,自以为喔!”,自信,从不怀疑自己,像天生就要送信念到这
世界,同步下,高强度自信与能够接触非物质的体质,虽然还没法自由掌控,只是无意识
,可是已散发出原始的信能,又恰好收到姊姊的信,遇上他这天生擅长被窜改记忆的L,
终于天雷勾动地火,陨石撞地球。
以上缺少任何一点,都无法具像化出公民老师。
“吼,我生理期来还要补考喔?”
直到十月那个傍晚,她发现L影子很淡,逐渐看不清楚彼此,送信人也感觉到维持自己在
她眼前的能量急速消失,“老师,你是不是鬼啊?你为什么没影子!”
“是吗?也许因为我是虚假的,而你太真实。”这句是L真心话。
现在想起来好笑,说鬼,还太抬举他,他连鬼都不算。而当时只知道时间到了,也许因为
经期来,血液絮乱,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信能急速遏止,虚幻与现实的平衡打破,那是最
后一次L老师能够具象化在叶子颐自我欺骗的脑海与眼前。
到此结束。
“你以后加油囉,老师要先走了。”,那次之后,他再也不记得叶子颐,叶子颐也再也找
不到他,找不到任何一点点L老师曾经存在过的证明,一点都没有。
“啊,原来我们真的早就认识了。”
两年前,整段记忆废弃,直到此时此刻回光返照才拾回,短暂片刻,断头L苦笑连连,“
考卷是来不及改了,抱歉,叶同学,你以后自己加油囉,老师这一次又要先走了。”,对
不起,我救不了你,对不起……唉,人生嘛,就是这样子!
次要问题上升成主要问题,这样就什么责任都不用负。叶同学,真的很对不起。
“老师!”看到剩颗脑袋的稻草纸人想起曾经的时光,叶子颐喜极而泣。
可惜下一秒,乌亮皮鞋踩下,头戴蔺草帽的黄泥塘西装男面露微笑,“感人,不过时间到
了送信人,你看看你,不只灵魂,现在真的变得像饼干一样破碎喔。”
“住手!”
无形一脚接一脚踢足球,老师再也说不出话,叶子颐尖叫哭喊,给一路拖拉进积水淹过脚
踝的浴室,门牙撞掉半截,满嘴血流如注,话都讲不清,眼睁睁看L被来来回回践踏,很
快剩满地杂草纸扎碎屑,“求你们把老师拼回去拜托…”
叶子颐泪水溃堤,无形扔出半片纸扎小腿,“同学,你教我这要怎么拼?”
哈哈!满屋水煞哄堂大笑。
浴缸旁的叶子血泪交织,半鱼妖忍不住扑上她,尖细的牙舔上发抖的肩膀,皮开肉绽,女
孩吃痛,但达克哈拉比她更痛,一种喝高粱配麻辣锅的痛辣袭来,“她的血真棒!”,下
一秒,鱼妖陷入严重迷茫,仿佛回到百年前故乡,自己躺在明潭礁岩上,邹族勇士张弓搭
箭瞄准,她猖狂大笑反杀,记忆如一颗子弹直接掼进脑袋深处无比清晰,远胜戴vr眼镜的
身历其境,真觉得自己返回记忆中往昔。
叶子颐的信能让妖孽脑中具像化超越了虚拟实境。“难怪无形鬼撑不住。”,环顾面有惧
色的水煞,无形没肉体屏障,直接被这种记忆子弹轰炸是会短暂发疯,鱼妖上了瘾,再舔
一口辣烫烫的血,意犹未尽,“她的血很有用,也许能杀神。”
叶子颐从不驱邪,只是让邪魅疯狂。
西装男大笑,领衔鼓掌,“池大人说不留活口,放她血存起来,然后繁殖。”,玩腻L残
骸的无形对繁衍跃跃欲试,放血麻烦,好险角落刚好有个蓝色大塑胶桶。
叶子颐忍痛目睹失去的一切,龇牙咧嘴哭喊,“你们这些坏蛋会有报应!”
报应?
给鱼妖黑发五花大绑,像螃蟹给束缚上浴缸,塞子堵好,塑胶桶放妥,“你们做这么多坏
事、杀这么多人,一定会下地狱的!”,听血流不止的嘴里猛吐诅咒,欢快的房内忽然陷
入寂静,愤怒渲染开,西装男狰狞踏进浴室,示意他来接手。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人类?”
呸!
鼓起最后力气,猛吐一大口断牙混血上西装男冷峻的脸,“恶有恶报,你会下地狱啦。”
,血污淌过黄泥塘王鼻梁,他笑了,笑着撕开旅舍附的刮胡刀,挥手要愤怒同胞去城市的
其他地方享乐,“放心,繁衍前我会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
“我才没错!”,无形与半鱼妖离去,只留下叶子颐与西装男。
牵起女孩冷冰冰的手,一点都不锋利的刮胡刀片轻轻拂过白嫩嫩的手背,“还记得吗?上
次说到老隘勇溺死水盆里,给白无常勾走魂魄,进入了阴曹地府。”
呀啊!
惨叫。一块皮血淋淋给掀开,这只是开始。留下的人最痛苦,不论现在过去。
“阎王确认身份后,老隘勇被判入第七层‘刀山地狱’,因为他杀生,不只吃猪牛羊鸡,
记得吗,他年轻时替日本人征服部落杀了不少人,这是不是罪有应得?他认为是,你认为
呢叶子颐同学?”,西装男逼惨叫的叶子回答,不然刮胡刀就会深入肉绽开的手背里……
一直刮、一直刮、一直刮、一直刮、一直刮……!
呀呜呜呜!
狂吼的嘴给塞入鱼妖黑发,西装男大乐,“快回答、回答我的问题!”,叶子颐的泪水、
汗水、口水、还有尿水胡乱泼洒,刮胡刀柄断了就再换一把,手背皮刮完就换手指头,手
指头削完就换手臂,转眼女孩秀气白皙的右手血肉模糊成一片。
是是……是什么?是罪有应得!
“老隘勇也认为出来混迟早要还,就像你刚刚骂的,这是报应,为了让自己与家人过好一
点、为讨好当权者、为自己获益而杀害别人,受罚也是应该的吧?”
换上左手臂,鲜血飙射、皮屑乱飞,“咿咿咿咿呀!”含糊惨叫回荡浴室,叶子颐双眼因
剧痛失神,耳边叨叨絮絮,“可刀山地狱真的好可怕、好痛苦、好难受啊你知道吗,你现
在这连我当年所受千分之一都及不上,你说这真的是报应?”
叶子颐彻底失神,一霎过去两年种种闪过想逃避开痛苦麻痺自己的脑中。
“老师,你去哪了?”
你到底去哪,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
那天之后,叶子颐到处寻问同学跟其他的老师,“公民老师去哪了?”,一个好朋友,忽
然就失去,她不甘心,白目仔不断骚扰、闹事,要尽一切力气找回L,被白眼、被排挤、
被孤立,跟过去一样,最后闹到全校皆知,只好给暂时带回家。
“你闹够没,我跟你爸是没有可能继续住在一起,你不要再给我演戏了!”,那阵子,爸
爸出轨给征信社捉奸在床,家里闹得正夯,谁也没料到叶子颐这一手更生猛,给送去看精
神科、心智科,街头巷尾都知道叶家小女儿得妄想症,疯了。
“子子,我跟你妈就算不住一起也还是朋友、家人,你可不可别任性。”
“不是,L老师真的有教过我,真的,他是我朋友……”
责备、愤怒、失望、同情与看怪物的眼神包围着她,除不知道在自责什么鬼的老姊,家人
、老师、同学、医生,没一个人相信她,叶子颐终在脸书名言栏写下:
绝对不要以为会有人在关键时刻来帮助你。
“回答我!快回答啊!”
西装男的质问将女孩拉回现实,仍在旅舍浴室。
呜咳、咳咳!
清水猛灌,扁桃腺快给呛得吐出来,看自己噎到而不断忍耐的西装男很兴奋,他在忍,忍
住复制同胞的冲动,“我在那不知受了多久折磨,表定好像50几亿年,不晓得跟地球时差
怎么算,直到那一天我遇到池先生,他救出好多有罪孤魂。”
“不、不要呜呜,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你问为什么?
清醒的叶子颐看到满地摆上老虎钳、捡树枝剪刀、生锈的刀锯,跟一把打火机喷枪,西装
男拿起大剪刀,重复著为什么,“因为啊……我不是老隘勇,原来真正的老隘勇很想去黄
泥塘看曾孙,但年轻时勾魂使者说过他会死在那,该怎么办?好险,多年当走狗攒了不少
钱,献出信物、灵魂讯息、穿西装笔挺,买了一套类似祭三丧仪式,弄出‘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替他坐上轿子先去了趟黄泥塘。”
然后勾魂使者押走了溺死在脸盆的那个东西。
那个替死鬼。
喀!喀喀!铁器磨擦皮肉,不断拔起她手指甲,食指、中指、无名指,她喉咙喊哑了,被
复制的假隘勇大喊,“我从没杀过人任何人,但我却下刀山地狱,你还说这是报应吗!啊
!”,手指甲拔完,再来是脚趾,还有一根根脚趾与手指,一个接一个,一片挨一片,一
根连一根,没麻醉给血淋淋夹断、剪断、连皮扯断。
“为什么是我?又不是我做的,原住民弟兄不是我杀的,我才刚出生,我他娘是在下地狱
前一个钟头才被制造到这世界上,你知道吗?知吗?你给我回答啊!”
“呜呜不要……”
西装男时而愤怒、时而痛哭、时而对她感同身受,“我们都为了自己没做过的错事得到报
应啊!”,剪刀钝了,不停加压也无法夹下的她右手拇指,只是猛滴著鲜血,屎尿满地发
出扑鼻恶臭,叶子双眼再次翻白,连舌头都止不住脱口垂下。
现在是地狱,过去也是,人间即地狱。
“子子,去医院,快点。”
最后大人找不出任何正确病征,被认为精神错乱的叶子颐陷入看诊、静养、被冷落软禁像
个犯人、病人的循环大半年,面对的永远是爸爸的忧心忡忡、妈妈的满脸不耐、姊姊去上
课一天比一天晚回家,她不是在家,就是在那间医院诊疗室,老医生很温柔,但不相信她
信的,“同学,那个跟你要好的老师还出现过吗?”
叶子犹豫片刻,摇摇头。
“他有用任何方式与你联络吗?”
“我不记得那是谁。”
只是重复不记得、不知道、忘记了,终于下学期回到学校,可惜没有比较好。
“喂,叶子L老师回来了,他在教务处欸!”
像个笨蛋,给恶作剧的同学整得团团转,看其他人哄笑,学校的日常大部分这样过去,她
学习忍耐、用力憋住再去找寻老师的蛛丝马迹,因为那不存在、是虚构的、是幻想的,医
生伯伯告诉她:大家都有过这种虚构朋友的经验,尤其是小朋友,她只是晚了点,没事,
生活中有其他东西拉走专注力,很快就会忘记了。
可惜没有,叶子还是一个人,虽然只是开玩笑,仍然无法习惯,每天进教室前都期待有好
玩的,又很怕被捉弄,即使最后是后者居多,她还是不讨厌任何人。
只是想知道L到底去了哪?
叶子颐不能忘,不想遗忘。
“嘿,叶同学,你看你的L老师来了!”
咳咳!叶子颐再次猛呛,慢慢失去对时间的掌控,只剩鼻腔里的酸痛提醒她又回到三山大
旅舍,身体部位一点一滴被摘除,西装男不仅要她沉浸式体验,还要保持互动问答,如果
发现她痛到失去意识,就会给她脸押入水盆中,复刻当年他下地狱瞬间,等她受不了“咳
咳!”呛醒并确定保持清醒下,新一轮的地狱上演。
哄哄!化脓伤口给喷枪灼烧止血,顺便消毒,焦味令她想吐,但没有东西能吐,浴室镜子
映出的自己样貌恐怖如恶鬼,被复制的假隘勇手上把玩L老师,剩上半部的脑袋再也发不
出声音,他眼神满是痛苦与折磨,好像诉说著:“对不起,是我害惨你。”,叶子颐不怪
他,确定L是真正存在的她已经感到无比的欣慰。
“我是替死鬼,你也是,你被送信人给害死,懂吗?”
讲完池先生解放替死鬼的故事,他扯起叶子长发,逼她看L残骸,进一步凌迟她最珍视的
,“来,你说,这稻草纸人是叛徒,明明是无形却为地上人服务,说出来,他只是害人的
垃圾!说啊!”,不说,不说头发就一绺一绺给硬生生拔下头皮,可叶子颐只是猛摇淌满
血块的脑袋瓜,搞不懂自己怎么还有力气拒绝。
“说,就是他害你被弄成这鬼样,快点说!说!”
持续拒绝很快付出代价,插好电、烧烫烫的熨斗撸上的她小巧的乳房,随突破极限的惊声
惨叫,焦香四溢,接下来是将还完整的皮肤一片一片炙烧烤熟,西装男兀自逼吼,“你说
出来,说独立送信人是个混帐,她害死你,把你当替死鬼!”
不!啊!
¥
“叶同学,你还记不记得你公民老师叫什么名字?”
“L,我不会忘,他是对我最好的人,是我朋友。”
怵目惊心的血浆凝固、干涸、呈黑褐色黏满整个浴室,日复一日虐待,叶子颐已不成人形
,十指尽断、整个身体曲线给烙得比大饼还平,从颈椎到臀部皮肤烧灼坏死,但叶子颐没
有改口,没有一次否定过送信人L,“老师,你人最好了。”
瘫软血泊中,L半张脸淌下不该有的泪,这一缕被制造的魂终于明白,“男人总喜欢把次
要问题上升成主要问题,等最后出事搞砸了,再来露出一副我早知道的莫可奈何样子,这
样就什么责任都不用负。”,所有的责任都出他的身上,什么三大信条、什么邮务规则跟
中立原则都是放屁,自己只是不敢面对真正自己。
但太迟,还是迟到了。
叩叩!
忽地敲门声响起,传来友善询问,“请问这有没有需要帮助?”,脱去染满鲜血肌肉与皮
脂肪的西装外套,假隘勇透过猫眼看到外头是一帮信佛的师兄弟姊妹。
“没有,谢谢你们。”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您。”师姐们笑吟吟离去。
“唉呀呀出太阳了呢叶子颐同学。”
强忍住淹死女孩繁衍伙伴的冲动,西装男没注意时间流淌,外头恶水退去,黄泥滚滚不再
复见,现在是清晨,一打开电视就看到雷义夫坐镇指挥、动员救灾,接任安全紧急应变中
心主任的他语重心长,“大家共赴国难,我个人责无旁贷。”
大量国军弟兄才挹注进三山市救灾,但却发现有人更快一步,近年异军突起、广收教徒标
榜“忘却烦恼”的超大型佛派无明宗,在全国信徒估计突破两百万人,这几日针对如同孤
岛被困的三山市,早组织完毕千位师兄弟姊妹,现在一队队由高僧带领进入,这些修行人
救灾速度、物资齐全、善款筹备与笑脸迎人的温度,完全凌驾各军营紧急调来的阿兵哥,
“阿弥陀佛,放却烦恼才成就心中菩提。”
“吴晓明上师,真不愧是加冕C.W.F的最高呼声人选。”,西装男敲打卡进过多蛋白质而
故障的熨斗,啧啧称奇,很快他接到同胞低频讯息,“将军回恩庇地,池先生要我们撤,
你往西南,去大水库招人,女孩的血灌入洗手台直接运走。”
马上抛开熨斗,拉开窗帘,眺望三山河对岸,果不其然见到一大队的绕境人龙正要来给灾
民祈福送物资,人龙中,那顶高两层楼的大神轿最为醒目,只看八人抬的神轿,由两尊高
大神偶拱卫,貌似神明出巡,但假隘勇可是近距离看过:这身披金黄斑斓家将装扮的“十
人”全都不是人,是兵器,是吞噬信仰的天上兵器。
“真是可怕呢将军大人。”
那怕上过刀山,也会对近距离直视信仰兵器而胆颤,八位轿夫浑身绽放金属银灰光泽熠熠
生辉,非碳基构筑生命体,不间断闪烁电子科技特有阴郁冷光的眸子,每对皆是双瞳,金
属外壳兀自喷出高热将空气蒸发得嘶嘶作响,而随侍拱轿,高两米的神偶也没有踩高跷的
人躲在里头,只藏着浑身由类液晶面板打铸的身躯,晶盘一灭一明跳动数字,冷电伸缩编
码著方程式,不停计算这人间的未来走向。
“是该闪人。”
嗡嗡-嗄!
捡起蔺草帽,西装男知道将军要回来,再硬拼也没有意义,但就在这时,一阵极刺耳轰鸣
从天而降,自外而内闯入,强盗似掼破了他耳膜,好像在清泉岗空军基地直接挂在战斗机
旁听它起飞,只看房间门来不及发出任何破裂声音就融化,钢铁、塑胶与木板成液体黏黏
呼呼流满地,假隘勇刹那双手抱头,知道谁来了。
红衣、红裙、红绣花鞋,飘然如红仙子。
“恭迎前任加冕者,杨太夫人大驾光临。”西装男假惺惺下跪请安。
房门给炸成一个大空洞,锋利金属高速磨擦空气“滋滋滋!”噪响嗡鸣,门口把风的一具
水煞当场给蒸发成真正的“无形”,但听涡轮旋转声渐小,满头银发,脸色红润,超过一
百一十岁的杨太夫人如入无人之境,“小贼你没资格说话。”
西装男笑得泰然,他很清楚虽然已“下野”三十几年,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杨太夫人现
在如果要杀他,不用几秒钟,他不可能来得及逃进排水孔,“夫人,我只是想代表我同胞
,将一份很特殊的信念供奉给您,让您享用这珍馐美馔。”
西装男打开浴室,叶子颐信能特殊,但只有C.W.F能够直接吞噬信念为食。
杨夫人轻瞥给开膛手虐待后的人棍,不屑冷哼,倏然“铿锵!”一声,红缎带冷然伸出,
如章鱼触手卷走女孩胸口的金属花朵,看这一袭华贵的信念兵器,虽光泽黯淡远不如1945
年,可红披肩、红缎带、红长襟与红裙䙓飘逸依然美艳,红得清新脱俗,这“红”绝非人
间纺织布疋,而是高延展性的未知金属,取下一小片就能改变现代科技,给元素表添上厚
重的一笔,是天上圣母赐予的神兵利器。
“本夫人只是来拿回信物。”
拍马不成,西装男摸摸鼻子闪边,而浴室角落的半颗脑却激动不已,L想起身跪求天妃庙
大恩庇主的儿时偶像,“夫人,请您救救叶子颐。”,开不了口的稻草残骸隔空请托,可
惜杨太夫人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根本不存在,只是一坨垃圾。
“你会有美好的未来。”
轻抚过人棍给扒掉皮,正汩汩流脓的锁骨,镕铸掉花,杨夫人露出苍老微笑,说出当年赠
池少爷一样的预言,说罢即离开,浴室剩L无声嘶吼:“不、不要,求您救叶子颐,她是
被我害的,我早该把他交给恩庇地,是我愚蠢欺骗自己。”
是我没听师父C的劝。
房间电视机上,正播放南部池家的“淑琴慈善基金会”,将无条件捐赠三山市一亿九千万
善款协助赈灾,代为发言的是某联合银行三代池董座,“家父一生高风亮节,家母乐善好
施,现在国人受灾,要他们老人家还在世绝对义不容辞……”
预言没错,拥美好人生的不是7号,是前年高寿离世的池老爷一生写照。
“将熟的果子最摘不得。”,杨太夫人飘然离去。
“恭送杨太夫人返驾!”西装男松了好大一口气。
三山大旅舍外积水退去,久违太阳露脸,一切差不多尘埃落定。
杨夫人回眸三楼屠宰场般的房,喃喃,“瓜熟蒂落,啊,不管多少次都很美。”
轰隆隆!
陡然一辆军用卡车缓缓驶过,精神饱满的雷义夫跳下车,拱手高嚷,“杨太夫人晚辈跟您
请安了,水厄四起,国家危矣,请回恩庇地与我等共商苍生大计吧!”
“你眼里还有我这前辈吗?”前任加冕者满脸嫌恶。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您教导我的,雷义夫没有一刻忘记。”
雷义夫恭恭敬敬,请求杨太夫人给他指点一二,但只换来强烈的不屑,从他三十三年前去
中正纪念堂静坐抗议后,老妪就对这后辈无好话说,“宣布戒严,取消选举,举全国力围
堵水厄,然后修宪把国家元首的派任还给诸神授权的王。”
雷义夫哭笑不得,“夫人,这年头得循政治现况还有国家民情跟信仰去平衡…”
哈!杨夫人讽刺讥笑,“笑死人,你祖妈帮台湾人接炸弹时伊阿爸还没起秋伊阿母哩,死
囝仔六十岁就好胆来跟我豪洨信仰、人民、国家?毋知天地几斤重!”
雷义夫微笑挨骂,就算杨夫人跟他说3+2= 6他也不会反对,这老太婆过时了,坐吃山空,
空剩下一身武力,她曾大口吞噬的信念:一人一党一皇一王的永久治下太平早就结束,
1990年代就没了还死撑,这次天甄还想连任,可怕啊老独夫!
不对,是老独嬷。
“那个血很特殊的小女孩呢?”,雷公转移话题。
“都结束了,你绝对捉不到她跟送信人了。”,杨太夫人远去。
雷义夫耸肩,对讲机传令指挥部,“放邮务车进来,叫他们自己垃圾收一收。”
“雷主秘,有佛教徒民间人士擅自突破封锁地带前去发放物资,请您指示。”
“真不能小看你呢吴上师。”雷义夫警惕暗忖,很快下令,“让他们救,救人不嫌多,劝
导但不阻止,过程中民间友人妨碍公务的证据通通录影、录音蒐证。”
跳上军卡的雷义夫自信满满,最后坐进神轿,接受天上诸神敕封的一定是他。
这一瞬阳光普照,水厄危机解除,大弥勒代理、天上圣母代理、与前任加冕者都望向白纱
桥,祈福绕境人龙的缓缓横渡,镇压水煞的C.W.F空壳兵器攫去了他们的目光,水厄是上
神给人间甄试,拯救国家的下一代大恩庇主必会是自己。
当号令天下的大人物沉醉未来时,无形多沿水线管路逃散到其他县市,只剩三山旅舍中,
西装男与他一百余亲兵,假隘勇左手拎起草扎脑袋,右手抽出镰刀,笑咪咪回到浑身腐烂
化脓的叶子跟前。“叶同学,你忘不了他,但L已经忘你。”
“不会。”奄奄一息的女孩努力睁眼,希望断气前最后陪她的是老师。
可惜金属花折去,失去信物,信条破灭,纸人回归原厂设定,毫无意义重复,“我是小池
,池家少爷,我未婚妻在等我回家呢,你是谁?”,叶子颐张嘴,但叫不出声,只能无助
泣血。“我是小池少爷,姑娘,你是什么人啊?我认识你吗?”
叶子悄然大哭,结果最后还是这样,充满希望后失望,再燃希望尔后绝望。
女孩眼中啣起癫狂,宁静的癫狂,随镰刀搔著脖子痒,癫狂濒临极限,“叶子颐同学再见
了,复制成为我的同胞之后再好好聊吧。”,西装男道别,镰刀闪耀。
绝对不要以为会有人在关键时刻来帮助你。
绝没有。叶子颐破涕为笑。
(下回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