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金宣在方局长放下枪及红玉用鞋头踢他小腿腹的同时，放开温香软玉
，以“我的律师团马上就会过来”之宣言，结束这一回合。
红玉本来以为会重演天堂庇护团的局面，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出乎她预
料，社团成员竟然一个都没跑，抢著为梁金宣作证。
“阿宣学长光是照顾我们这些屁孩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去卖毒？”
“拜托，我内裤都捡阿爸破的穿，像有钱买毒吗？”
“警察哥哥姊姊，要吃便当吗？”
然后那班被方局长带来撑场面的小警察似乎连早饭都没吃，不管方局长
嚷嚷“证据都不准动”，还是坐下来跟大学生们一起喝茶吃饭。
“真羡慕大学生”、“我们也羡慕你们有铁饭碗”、“警服很帅喔”、
“好想跟漂亮可爱的女大学生交往呜呜”、“我也是呜呜”……对话充满鲁
蛇的气味。
在场唯一坚定站在弱势对立面的人，也只剩方局长一个人，躲在阴暗的
角落，不停拨打无人接听的电话。
顺带一提，杜鹃在方局长出现之后就消失了，可能因为仙灵守护神受不
了垃圾人的气息。
红玉因为梁金宣刚才那一抱，还在生他的气。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她都很讨厌被异性碰触，可是她的身体却对梁金宣没有排斥感。
红玉伸手握住梁金宣上臂再确认，真的没有。
“学妹？”
“没事。”红玉叹口气，她的毛细孔再再显示，梁金宣和“洪小玉”之
间恐怕不单纯。世上最麻烦的事即是男女之间的缘分，让她深感命运在害她
。
方局长的电话终于打通了，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拿着手机走过来，恶狠
狠叫他带来的警察撤退。
“哼，‘申大少’竟然说要放过你！”
红玉不知那是何许人也，看梁金宣抬了下眼，又垂下眼帘。
方局长带走一团吃饱喝足的小警察，社团成员自动开始清场，准备去上
下午的课。
没有人指责梁金宣给他们险些带来牢狱之灾，只是关心梁金宣的状况。
“阿宣学长，你脸色很差，还好吗？”
梁金宣露出温柔的笑：“下午的课我恐怕要请假了。”
因为总是跟在他屁股后的青黑两学长不在，大伙总是不太放心梁金宣一
个人待着，直到红玉往梁金宣身边一站。
红玉为学费心痛地说：“我下午也请假。”该死的保护令。
梁金宣睁大一双明眸，似乎受到不小惊吓，社团成员这才安心鸟兽散去
。
“学妹，等下我家人会来接我，妳不用担心。”
红玉在心里翻过白眼，少自作多情。
“学长，善意的谎言还是谎言。”
“唉，难怪‘下面’有点麻麻的。”
两人之间只有一张折叠椅，梁金宣却为了无谓的坚持，迟迟不肯在红玉
面前坐下。可他再不坐，很可能就要倒下去了，红玉更加麻烦。
于是红玉故意去踩梁金宣的脚踝，让他失衡前倾，再伸手压住他肩头，
强制他入坐。
梁金宣也没生气，知道红玉的用意，对她投以抱歉的笑容，又低头瞥了
下手机讯息，如此已经十来回。
红玉让他坐，不代表要放过他。
红玉俯视梁金宣，低声质问：“申家为什么要大动作抹黑你？看样子还
不只这一次。”
“那是……”
“学长请别忘了，对我说谎有什么后果。”
梁金宣抿起唇，烂鸡鸡的毒誓言犹在耳。
“是因为你爸选总统冲突到既得利益者吗？”红玉合理推断。
申氏家族的大家长，申四维，虽然长年在共和党掌大位，但有权有势却
没大众缘，选举民调一直很悲惨，找不到机会来选大总统。
而梁金宣他爸因为政治迫害被关出来后，成了人民爱戴的超新星，当时
约有一半的国民以为他爸会是这个小岛国的救世主。
在他爸要宣布参选记者会的前一天，庇护所就烧了起来，凶手直指梁金
宣，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时机太凑巧。
重点是梁金宣暧昧不清的态度，还有申氏存心要对他这个千金之子赶尽
杀绝的态势，都不合常理。
红玉再问一件事：“你能认识申家大老，表示你也认识其他家族成员。
我记得申氏被寄予厚望的长孙，与你年纪相仿，正和你就读同一个私立高中
，在纵火案发生后半个月就出国留学。”
梁金宣停下滑手机的长指，屏住呼息。
“还有，你在我身边从来不看手机，出了什么事？”
“‘我朋友’……回国了。”
红玉直白问道：“学长到现在，宁可牺牲家人的名誉、让我们一团人冒
著吃牢饭的风险，仍是要袒护他吗？”
梁金宣无奈笑了下，苍白的脸庞已经没剩多少血色。
“那也是你的选择，只是你要想明白，你的至亲和那一个背弃你的混蛋
，孰轻孰重？”
“请别再说了。”
红玉怒视著至今仍在逃避现实的梁金宣。
梁金宣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摸著空荡荡的左手腕。红玉记得他原本戴着
会自动发送定位的电子表，给母亲报平安。
“你是从医院逃出来的，对不对？”
红玉看穿了他，律师团也是骗人的，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
看起来柔弱温驯，实际上根本任性妄为，跟时下年轻人一个样，只会独
自逞强。
“我在医院住一晚，怎么也睡不着觉，昨天晚上请人载我回别庄。”
“乱来，想想你的身家，被绑架分尸怎么办？”红玉就知道不该存有侥
幸心态，以为这家伙会乖乖待在医院治疗。
“是在庇护所认识的伙伴，可以信任。”
梁金宣陪笑说明，红玉还是很不满。
他被送回家，照理说，远远就能望见屋子为他留的灯光，却是暗地一片
，怎么喊都没有人出来应门。
“阿青和小黑不见了。”
最后见过青几和白探学长的红玉，知道两位学长失踪，心里也是不舒服
，难免会想当时要是把宠物箱带回租屋处就好了，也能在小蝉面前玩弄他们
，逼他们崩溃求饶，成为她的禁脔……想远了。
梁金宣赶来学校之前，一直在找寻友人的下落。
“你们那个椿哥哥呢？”红玉认为小妖怪不见，就该寻找妖怪老大的协
助。
“我不敢告诉椿哥。”
“为什么？”
“椿哥可能会带着阿青和小黑离开。”
梁金宣手机萤幕放的是三个孩子的合照。从小他的父母就不在身边，在
山村和一群伪装成人子的精怪一起长大，让他往后在人类社会活得有些格格
不入。
因为红玉对他的破事清楚不过，梁金宣向她坦诚，当年被家里人完全放
弃送疗养院，都是青几和白探日夜伴在身边才戒除药瘾。要是他们不在，他
应该很快就会回去那个无尽的深渊。
“学长倒是有自知之明。”
“是啊，我很弱小。”梁金宣虚弱地笑了笑。
“你因为害怕被骂延迟救援的时间，更可能让他们离开。”
“是我的错，把他们强留下来才会遇上这种事……他们不应该认识我。
”
梁金宣虽然仍是微笑着，但红玉觉得他就快要撑不下去。
红玉直接问道：“对方开什么条件？”
“妳发现了？”
因为梁金宣一直在看手机，表示手机有他最迫切的资讯。
就在刚才，“绑匪”来了讯息：它们在我手上。
“假设我的推论正确，对方想要当年庇护所火灾真相石沉大海，那他就
得完全销毁你这个‘证据’。”
“我不足惜，我只怕换不回阿青和小黑。”
“看来你也知道对方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红玉冷笑一声，至少梁金
宣还会用脑子去想，没有直接拿一换二。
梁金宣扶著椅背要起身，却脱力往前栽倒下来，正好靠在红玉的胸口。
第二次了，如果要杀，红玉会从那张姣好脸皮开始剥起。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会拜托父母亲和外公，向妳负起责任…
…”
“都这种时候，还不忘占我便宜？”红玉听了就生气。
“学妹，真想只让妳看见我最好的样子，可是从第一次认识妳到现在，
我总是这么狼狈……”
红玉心想，这又算什么？要永远高洁优雅，很简单，就是像天上界什么
也不做，不会失败、不会受伤，只会让在腐臭阴沟里为死者翻找真相的阴差
咒骂几句而已。
“请别放在心上，反正我对你没有意思。”
梁金宣笑了下，苦涩的共鸣从红玉胸前传到她心口。
其实红玉也明白单恋的笨蛋怎么讲都不会清醒，不然她也不会一百年来
痴痴望着判官大人的背影。
“金宣学长，你想怎么做？”
“我想得很多，却力有未逮……”
红玉不想听丧气话：“不是有我在吗？”
身为阴曹地府判官大人的左右手，红玉能看不起那些小神小仙，不是没
来由的自信，而是因为她足够强大。
梁金宣已然失焦的双眼，把红玉和他在梦中见过那位拖着铁链的黑长袍
仕女重叠起来。
──你想活下去吗？
如同当年梦境，梁金宣蜕下金玉公子的仪态，向红玉哽咽祈求。
“如果可以，我想要了结这一切……”
－－
连假结束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