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没有三观,请斟酌是否继续阅读,谢谢
那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他们下午才去趟案发现场,在事情仍封锁的情况下,于君信又是如
何得到的消息,当中猫腻,值得令人玩味。
沈明晞去厨房弄杯水,边喝着回到客厅坐下,“这件事都城隍还封锁著,你从谁那边得到
的消息?”
“咦、啊?”好歹也是跟着都城隍学习了一阵子,于君信意识到了不对劲,“大家、大家
都这么说的。”
“大家又是谁?”沈明晞追问。
这很重要,若都城隍那边有鬼差连压下来的消息都敢四处散布,那就是他们内部有问题。
若都城隍那儿内控严谨,那就表示有修道者和他那好对手有所关联。不管哪一种,对沈明
晞而言,都是麻烦。
“我爸和我妈说的,我妈让我多注意都城隍一点。”于君信乖乖招了,末了追加了他的想
法:“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还是这件事其实是假的?”
“是真的。”沈明晞说,他喝了口水,接续说道:“但你听到的说法不对。”
“咦?”郑千遥疑惑。
“到底是怎么回事?”于君信更不明白了。
“并不是恶鬼出逃,”他放下杯子,想想该怎么说较不会引起恐慌,“而是押送往酆都要
入地狱的鬼魂被劫囚了。”
“被劫囚了?”于君信震惊,也不晓得是震惊何人胆大包天,又或是震惊于地府防备如此
脆弱,竟然被他人劫囚,“怎么可能?”
沈明晞丝毫不在意的反驳:“怎么不可能,好莱坞的电影都能演劫狱了,为什么阴间不可
能被劫囚?”
似乎还想从沈明晞口中问出什么安定人心的说法,于君信语无伦次:“那那那——那些鬼
魂的下落呢?”
“不知道。”沈明晞说。
“你不知道?”于君信拔高音量,终于使得沈明晞抬头扫了他一眼。
他还真不知道,姜羽晖顶住了女娲残骸的威压,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昏了过去,他还没收到
都城隍更新的消息,于君信和郑千遥就来了。
“真不知道。”沈明晞说,他学姜羽晖叹了口气,“我记得暑期辅导要开始了,这些日子
你们堤防一点,没有什么事就尽快回家。”
“这时候我们不就更应该帮忙吗?”于君信不依,属于高中生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中二
气魄又开始发作。
“不需要,也最好不要。”沈明晞赶紧掐灭于君信的想法,现下都城隍可能都自顾不暇了
,何况再多一个于君信添乱,要是出了状况,届时他要救人也不知道从何救起。
“这事确实不容易,还是听姜羽晖的,确保你们自身安全比较重要。”
三人回头看向门边,就见桃妖师爷一脸的不赞同,也不知把他们的对话听了几成。
“可是——”
于君信的下文还没说出口,立即被桃妖截断:“看样子姜羽晖没告诉你,押送鬼魂的武判
官也跟着被劫的鬼魂一起没了。连在阴间当差百年的武判官都中了招,在不清楚对方目的
为何之前,我也认为你们最好不要落单,也不要去任何阴气重的地方。”
不知为何,沈明晞觉得,桃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许冷漠。
并不是针对于君信,而是隐隐针对着他。
或许桃妖本妖没有意识到,但沈明晞明确感知到了。
刹那间诸多可能性一一在他脑海浮过,最后停留在可能性最高的缘由。
他的事影响到了楚豫。
或者再更往上一点,那些麻烦的政治斗争已经有浮出水面的迹象。
若是如此,那他还真无话可说。他的事情本来牵连甚广,都城隍受他影响,各方被牵制也
是难免的事。
“总之,现在外面并不安全,甚至有些人并不可信的情况下,尽可能降低外出的频率。”
沈明晞做出结论,无论如何,让郑千遥和于君信待在家里,总好过无法预测的牵连,“我
记得,暑期辅导不久要第一次模拟考,于先生、于同学,你念书了没有?”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就是这么的硬核,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升学模拟考。
“要你管!”于君信梗著脖子,反而嘲讽姜羽晖,“我看你暑假都不在家,不要念不完哭
哭喔!”
姜羽晖倒还真没唸多少书,沈明晞也不着急,反正唸书的又不是他,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是不担心啊。”
呛人反而打进一团棉花里,于君信想呛也无话可呛,只能气呼呼地走了。
“早点回家啊!”沈明晞在他背后补上一句。
于君信吼上一句:“你管我!”随后加快脚步下楼离开。
沈明晞收回在半空中微微挥动的手,“唉呀,脾气仍是一点都没见长。”
“你干麻刺激人家。”郑千遥无奈,于君信性格容易一戳就爆炸,姜羽晖又不是不知道。
“看他这样挺好玩的。”沈明晞被娱乐到,心情挺好,回头对郑千遥仍是同一句:“你也
是,早点回家,回头我再做点效果比较好的护身符给你。”
郑千遥没什么事,听姜羽晖这么说,东西收一收也跟着回家了。
闲杂人等都走了,沈明晞这下方能问问都城隍那边的情况,“都城隍怎么了?”
“酆都那边来了差使,都城隍回去待客了。”
“那么快!”沈明晞有些惊讶,不都说公务员办事效率挺差的吗?“来的是谁?为的是什
么?”
桃妖回复的有些冷淡:“巡查使,负责台湾福建广东的那一位,也不知道为什么得了押送
的鬼魂没有按时到的资讯,向上头申请稽核许可就过来了。”
沈明晞忽然想到还在海上的补天石,看样子都城隍可能同桃妖透漏了一些事情,导致桃妖
师爷现下的反应。但那不是他在意的,沈明晞猜测那颗补天石还没鬼处理,“酆都那么容
易就批过了稽核许可?”
“我又怎么知道?”桃妖回复,“师爷并不是隶属于酆都的职位,而是城隍爷外聘的啊!
”
沈明晞敲起了他的手指。确实,城隍、无常、牛头马面等具有职等的文武官职一率由酆都
举办中央考试派发,至于地方较低职等的官员则由各地上报名额,中央统一考试但分区录
取的方式处理。至于其他的杂吏人员,则由各地的城隍府各自招募应聘,桃妖不清楚中央
的运作以及那些弯弯绕绕实属正常。
随即他向桃妖师爷一揖,“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师爷的照顾,合著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就
和白曜一齐回去了。”省得碍人家的眼。
桃妖师爷也没多说什么,让他自便。
沈明晞进房,屋内冷气徐徐的吹,白曜依然沉沉的在床上睡着。他立在床头,看了一会白
曜的睡颜,而后伸出手,埋入头顶柔软的发丝。
他轻轻地揉了揉,有些舍不得把白曜叫醒,忽然摸到两个小鼓包。
“……”
良久,屋内有人淡淡地叹了口气。
番外、父与子 下-1
白澧从来不是乖巧听话的性子,他不畏寒冷,忍着想睡的天性,在李自成向东进京之际亲
自北上,再度找父亲索讨一个说法。
白澧沿路在人型与蛇型之间切换,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抵达燕京。京城周遭蔓延著无法忽
视的死气,尸体多到来不及入殓,腐败的味道充斥整座皇城。
白澧仰头,张开下颔的关节,将先前胆敢仗着数量向他挑衅的鼠王吞吃入腹。
带有疫病的老鼠味道就是难吃,虽然对他这种有修为的妖怪而言,区区鼠疫不算什么,但
吃下难吃的东西还是令蛇心情不好。
很久以后的将来,白澧才知道这些年弥漫各地的鼠疫是自欧洲弥漫到世界各地的灾祸。
那个时候的白澧只觉得,老鼠非常难吃,有好长一段时间,能够的话,他会避免猎食鼠类
果腹。
兴许是疫病与运气使然,李自成进京相当顺利,仓促之中崇祯帝前往景山自缢,后被李自
成放在东华门外安排公祭。
崇祯帝躺在里边,实则送葬的人却寥寥无几,那衰败颓凉的味道与其背后无主的庞然宫阙
相互映衬得有些讽刺。
这是白澧头一次见到了一个朝代的覆灭。他看着崇祯帝身上逐渐消散的紫气,以及京城周
遭觊觎能否分一杯羹的妖物精怪(其中有不少老鼠,这使他有些感冒),忽然被人拍了肩
膀。
白澧回过头,见是他亲爹,遂继续看着成片散逸的紫气问道:“这该怎么办?”
“放著不管即可。没有那个命数,就算吞吃了那些东西,只是撑破自身的修为罢了。”
“那一位呢?”这些年他听了不少李自成的传闻,也见过他本人,并未看出什么名堂,反
倒棺木里躺的那位气运虽败,却远远盖过闯王身上微弱的辉芒。
“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短短几句话,白家父子已经预见燕京将来的模样。
过没多久,李自成亲自率兵攻打在山海关的守将吴三桂。吴三桂求助于多尔衮,自此清兵
入关,自东北兴起的紫气正式入主紫禁城。
清军一路往南,次年南方的天际总是泛著血光,白澧庆幸他有先见之明,决定北上,避开
南方后来的一片混乱,否则他又要往更南方的安南暹罗躲避战乱。缺点是北方太冷,那些
年又是一段小冰期,他实在受不住极长的寒冬,总是窝在白曜的屋里裹着大衣、捧著暖手
炉睡觉。
也是在迷迷糊糊中灵光一闪,白澧意识到他那亲爹不是真的在做改朝换代的见证,而是在
监督气运转换之间毫无差错。白曜大可以隔岸观火,而不是亲身来到战火之中,亲眼看遍
凡间兴衰更迭。
凡间大小事是无数的选择造就的因果,监督这个行为显得微妙,似乎有什么人,或有哪些
人,不愿意见到超出预定事项之外的乱子。
这想法有些危险,不适合往深里想去,白澧催促自己赶紧睡觉。即便真猜中了,白曜为了
保护他,也不会告诉他真话。
大清很快的将南明势力排除,运作步入正轨。太平无事的情况下,白澧时常带着他那不谙
世事的亲爹围观到来的外籍使团,见他亲爹提起兴趣,又把蛇往南方海港带去。
他向亲爹介绍:“我常年在南方,那些洋人不同于我们早先见过的胡人,带来的东西更加
稀奇罕见。”
南方海港长年贸易兴盛,常有商船沿着海上丝路带来薰香与香料等必需品,白澧在中南半
岛的日子亦见过来自大食的商人,自他们口中听闻更西边还有不同的国度。南方港口允许
外国商船来航之后,除去货物贸易外,同样也带来不少外籍土产:随着船员水手到来的外
来妖物。
白澧这南下除了让他那乡下来的亲爹开开眼界,同时也藏着让他亲爹镇镇南方的一点小心
思。南方海港他熟,当年逃难也待过不少年,是以联络人内部让白澧前来南方海港,可以
说是海港一带的负责妖物,协助那些上岸的外籍妖物登记造册。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白
曜的眼睛,白曜也不戳破,由著儿子拿他当神主牌。可惜清政府安定不久海禁趋严,那些
有趣的往来少了许多,进来的妖物也跟着少了。
但是西方的远洋探索已经结束,在世界各地的扩张越来越激烈,清政府的文化沙文主义仍
旧坚持他们长期以来的思想,终于因鸦片迎来了正式的崩坏。
出口的商品仅能用白银支付,英国东印度公司和其他的英籍商人实在是受不了高额的负债
,开始走私印度的鸦片换取白银,再拿白银购买茶叶、丝织品和瓷器。
早在唐代时期,大食进贡了鸦片,后在四川有了种植,普遍做中药使用,可不像清代的娱
乐性用药。潜在的市场、双位数字的营收增长率以及高额的利润,在道光年间走私的鸦片
交易额甚至超越了茶叶交易的总额。
烟馆一间又一间的开,大烟像是一种风潮——或者说,是一种全民运动——而这风潮也感
染了不少妖物。许多妖物下山想尝尝人间的新事物,第一件事就是抽大烟。
若是修为精深的大妖也就罢了,修为够高,大烟对神经系统以及生理系统的影响并不显著
,但修为低的妖物没有足够的修为顶着,一些麻烦的破烂事纷纷冒出头来。
本来没什么大事的,都是露个耳朵尾巴,还能推拖到发梦上头打马虎眼,直到陆续有妖物
没得吸烟到处作祟,本来还算清闲的工作量瞬间暴增,白澧整条蛇都要暴躁,索性搁挑子
不干。
很快的,鸦片问题引来清政府与英军在海上的交火,为通往近代的转变奠定基础。海上的
混乱不影响南方的海港,相反的,通商城市的繁荣是当代城市发展的起点。
和以前在深山里的日子不同,白家父子在海港的生活品质有着大幅度的提升,同时也见识
到西洋不同的一面,白曜开始研究起西方的一神系统,甚至前往教堂听取教义。
白澧觉得蛇生有些崩坏。他们是多神佛道系统底下的产物,西洋的系统只有耳闻,不曾听
过教义的宣讲,白曜这般,当真不会被传教士当作恶魔给抓了?
然后他就听见他亲爹同他打屁道:“就说我是一只迷途的羔羊,需要天主指引我前往正确
的方向。”
羔羊个头咧,说羔蛇可能还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