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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有点粗糙,摀得也很大力,李菁秀嘴里出不了气,自然是说不出话,叫不出声。
李菁秀在“呜...呜...”了几声后,便冷静了下来,原因是一股熟悉的味道入鼻,这味
道令人安心,那是她这辈子怎么也不可能忘掉,属于母亲的味道。
也许是因为李菁秀出身中药世家,从小就接触各种药材,能辨不同,又或是这是李菁秀
本身的天赋异能,对气味很是敏感,她竟能靠着味道,盲辨出不同的人,这个能力,让她的
友人皆感惊奇,而今天这个能力她又用上了。
“嘘...先不要出声,我们出去再说。”果然,一个轻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她母亲
许书芬的声音。
但李菁秀没有真的放下心,她又看向阿婆,这时的阿婆好端端躺在床上睡着,仿佛刚才
的对看根本不存在。
难道是眼花?
离开阿婆房间,两人来到合院外一棵大榕树下,榕树主干粗大,气根接地无数,似不
断的延展着自己的主体,若再给些年头,没准能自己砌出一道木墙,也不知究竟多少岁了,
上头系著红布,一旁还放著一个小香炉,好似平常就有人在这里祭拜。
许书芬哀怨叹道:“你看到啦?才要跟你说不要去碰床底,你就碰了,我也是不久前才发
现,这件事情你千万别在他们面前提,有你那孝顺的老爸在,我们是不可能跟你阿婆撕破脸
的,说了只会对我们不利。”
“妈,那个东西看起来就是跟我们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爸爸、哥哥他们都看到了、
遇到了,我们家就这么让人欺负?”李菁秀急了,刚才这一缓过来,李菁秀哪还不明白?这些
日子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看起来就跟这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系,由头都看到了,这还隐忍
不发,李义罗这个分家真的是泥捏的?就这样任人摆弄?
许书芬摇摇头,叹道:“傻孩子,这事情冲动不得,你就没多想想,如果真的是那样,
就算我们家真能跟阿婆家他们撕破脸好了,那种看不见的东西我们家怎么招惹?”
李菁秀没有回答,想到她那极为孝顺的父亲,李菁秀的心冷了下来,这个问题李菁秀根
本答不出来。
施涫澜听完李菁秀所述,也是眉头皱着一时沉默,李家秘辛他是多少知道的,这些年李
菁秀跟施涫澜诉苦,并没有少讲这些。
只是今天讲的事情太玄,让施涫澜不禁又开始思考起,这里李家为难一个李义罗有什么
好处?
今天连这等奇奇怪怪的驭鬼什么的都弄出来,这大费周章的,真有什么好处吗?
施涫澜沉默了好一会,理了理思绪,终于开口“你爸真的是她亲生的?就算不是亲生的
好了,也没这么大仇恨,一天到晚搞你家。我觉得......”
“觉得怎样?...唉...其实我跟我妈、哥哥们也认真讨论过、想过这个问题,但谁也不
敢去问我爸,更别说去问阿婆。”李菁秀点点头叹道。是不是亲生这问题她们也私下讨论过
,一旁的人听到这些故事,也第一时间会有这样的疑问。
施涫澜又给自己斟了杯茶,然后轻轻喝一口润了润,说道:“我觉得你阿婆那边看起来
是有恨了,而恨到要弄鬼怪来折腾你家,到这种程度也是不简单,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中间必有曲折,恨不是财生就是情生,你家又没分得一毛钱,也不
是做什么赚大发的营生,定不是因为财,所以应该是因为情。”
施涫澜思考了一下,又接着道:“我想了三种可能,一是你爸不是亲生的,大概是你阿
婆抱了以前仇人的儿子来养,不过你阿公还在时对你爸还算不错,这可能性极低;二是你爸
是你阿婆亲生的,但却不是你阿公亲生的,阿婆后悔那段过往,看到你爸就生厌,所以才百
般凌辱你们这个分家;三是你爸根本是你阿公外面的小三所生,不是你阿婆亲生,所以阿婆
才讨厌你爸...”
施涫澜看了一眼李菁秀,李菁秀正在思考,施涫澜等她消化一下,才又缓缓道:“我觉
得第三种应该是相较之下较合理的,你那死去的,被打死的四伯,如果也是也是小三所生,
那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李菁秀沉默了,施涫澜说得有点道理,如果真是那一辈的情爱纠葛,确实很多事情都说
得通。
只是说得通,那然后呢?她们该怎么办?
究竟是什么原因,她们是不期望能知道真相了,他们家的孩子只想摆脱这个可怕阿婆。
日子继续下去,不知道哪天会闹腾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李菁秀看着自己的右手,渐露担忧之色。
施涫澜见状,知道这是李菁秀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她自小学钢琴,但她的右手手腕,
曾被李家人打断,因此伤了神经,从此断了她的钢琴路。
李菁秀沉默了好一阵子,面前又续上的茶水是一滴未沾,她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说道
:“我妈是说,阿婆今年92岁了,又卧病在床,等阿婆走了,我爸就没理由再跟本家那边联
络了,这些问题就自然没有了...可是...”
“可是你们眼前就被闹到快渡不过去了是吧?你妈说的也是一个方法,很消极的方法,
叫你爸去说开,等于闹翻,这也不可能,唉...我这边也没什么办法能帮你,这样吧?我问问
我爸,也许我爸有认识这方面的人,或许能帮上你的忙。”
李菁秀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喝掉面前的茶水,又盘桓了一会,便惆怅的离去。
李菁秀是个好女孩,她心地善良,为人也热心,却是硬受了家族的这些遭心事,一个好
好的人硬是折腾得憔悴如此,身为她好友的施涫澜看了也是难受。
事后,施涫澜将事情说与他的父亲施逸仙,问问是不是有什么能帮上的?
施逸仙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管这些闲事?你管闲事就算了,怎么净招惹这些
看不到的?”
“话不是这样说,她是我朋友,看她遭罪我也难受。”施涫澜摇摇头,他也知道父亲不
希望他去招惹这些事情,但施家极为开明,施涫澜若觉得该做,他的父亲也不会硬是阻止。
施逸仙没好气道:“这人家的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进去搅什么搅。”
“爸...”施涫澜白眼一番,甚是无奈。
施逸仙缓了缓,他是说不动他这儿子了,稍微想了想,说道:“嗯...这种事情,可能找
季老师才有解吧,他应该是有点本事,但是他...唉,真的要有解,还是找他吧。”
施逸仙口中的这个季老师,本名叫做季冠仲,是个花坛人,施逸仙与他相熟,三此斋里
拜的土地公,便是他来安座处理,这个季老师在地理仙界小有名气,一般人求他看阴宅阳宅
,没有认识的介绍都还求不上。
虽说小有名气,这却不是他的主业,他主业是个花匠,兰花花匠,身家数十亿的兰花花
匠,早年兰花王国时期,便一心种兰,以兰花攥下身家,出来当地理仙什么的不过是朋友人
情,不得已而为之。
说是这样说,施逸仙却总对这季冠仲语带保留...
几日后一个中年人出现在三此斋,身材精壮,理著平头,身着短袖衬衫、牛仔裤,最显
眼的是戴在颈上的一串木质珠子,这人就是季冠仲,今天不是他自己要来的,是施逸仙一通
电话把他请来的。
施涫澜在茶桌上叙述了李菁秀家里遇到的状况,季冠仲只是笑着摇摇头说“我没有那么
厉害,我是学五术风水,哪还会收妖抓鬼?”
施涫澜一听,有点失望,问道:“季叔叔也没办法吗?”
季冠仲突然盯着施涫澜瞧了一下,似是看见了什么,眉头瞬间微皱,却没有人发现这细
小的表情变化,随即又泰然道:“没有看到实际情况我也不好说,但我的专长是看风水,驱
邪避煞的方法我还是懂的,又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不管怎样说,总得看过才知道
,你说是吧?”
季冠仲是同意去看一下了,但这种事较为隐晦,却是不能唐突带人上门“我带人来你家
抓鬼”,人家不翻脸才怪,虽然李菁秀肯定会同意,但李义罗却未必。
于是施涫澜决定还是去一趟李菁秀家,跟当面跟李义罗说说,取得他的同意,李菁秀家
离的也不算远,离三此斋就隔一条街的距离,而且这也不算什么唐突的拜访,施涫澜过去还
算常去李家串门,李义罗看到他上门也不会感到奇怪。
李义罗的这药铺还是中药铺,是一间屋龄大约30年左右的水泥建三楼透天厝,门面配合
街景,修成简单褐色色调的洋楼门面,店名是用水泥雕字,但李义罗继承不了“良杏”之名
,上头雕的字是“辉杏中药行”,没有跟其他兄长的店一样改营西药铺,却也算是经营得有
声有色。
许多在地人都知道“辉杏中药行”是“良杏”的分家,所以一些老顾客依然会上门,李
家也有数个著名丹方成药,尤其是李家的紫金丹,以血竭、三七、西红花、琥珀、骨碎补、
土鳖、自然铜、乳香、没药、沉香、辰沙、灵仙、麝香、金胆...等十余种药材为方,为伤
药极品,名扬百年。
施涫澜小时候受伤也吃过这味药,只是现在一些药材已越来越罕见,这味丹药倒是难
以配出了。
进了辉杏中药行,李义罗正在整理药柜,补药材,见到施涫澜,笑着招呼要泡茶给他喝
。
辉杏中药行也是有一张茶桌的,简单的茶桌,塞得下四、五人。
“李叔叔,你最近没睡好吗?看起来挺累的。”李义罗的脸色并不好,有点白,黑眼圈
有点重。
李义罗只是哈哈带过,不久,李菁秀从后堂出来,也加入了茶席,三人相谈一阵,从中
药界的一些新闻,聊到鹿港近年发展,扯东扯西,也扯了一个多小时。
待到话题说尽,茶席沉默,施涫澜突然正经说道:“李叔叔,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有
件事,想请你同意。”
李义罗闻言,看着施涫澜,又看向自己女儿,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转瞬又温柔一笑,
点点头。
李菁秀被这一看,一时一脸疑惑,随即红了脸摇头。
他误会了什么,他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施涫澜冒冷汗...赶忙说道:“呃...李叔叔,我是说...这些日子你们家发生的事情,我
已经听菁秀说过了,是这样的,我爸爸有认识一个朋友,也许他能帮得上忙......李叔叔?
”
李义罗本来还微笑着,听完一楞,脸色竟是瞬间沉了下来,他安静了许久才开口却是想
要拒绝。
施涫澜又接上话:“李叔叔没关系,你再斟酌斟酌,需要帮忙你就尽管说,李菁秀与我
是至交,你们家遭的事我不好就这样看着,不敢保证能解决,但请人看看也没什么坏处。”
李义罗又沉默了,目光看向那还没整理好,被弄得一团糟的药柜,心理想了想他那遇上
怪事受伤的儿子,又想起那怪异笑声,再想起他见到的那死去多年的哥哥。
良久,他叹了口气道:“这个家确实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让人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