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
“已晴姊,妳怎么了?”小玉惊异的问,“说出来吧,有问题的话我也可以想办法帮
妳啊。”
“妳没办法的,光找个伯翰都快花光我们所有力气了,我的问题…妳怎么可能会有办
法…”
“放屁!我们明明已经一起走到这里,现在可能只差最后一步了,妳现在才说想放弃
不会太不负责任吗!”
“妳很喜欢子人医生吧。”已晴起身,在墙上转移话题的这么写到。
“对,老实跟妳说,我的确很喜欢他,但那跟妳现在想放弃找伯翰有什么关系?”小
玉无法控制怒气的这么写道,她们现在像两个在擂台上蓄势待发的拳击手。
“那如果只有子人能回到现实,妳得一辈子待在这地方的话,妳还会想继续和他见面
吗?”已晴轻轻使出一记勾拳试探。
“没办法。”小玉没有架起手挡,任已晴扎扎实实的把自己右拳塞进自己脸上。
“妳自己都回答没办法了,那还想跟我谈什么大道理?”已晴见她全无防备,跟着使
出左直拳。
“妳几天前说妳遇到的另一个伯翰人格,是遇到那个整天想取代主人的那个黑暗面对
吧!”小玉用千分之一秒,连呼吸都来不及转换的速度侧身闪过她的左直拳。接着俯下身
,“他到底跟妳说了什么奇怪的事?”她用一记上勾拳般的反问击出!
碰的一声,已晴被上勾拳击倒,“妳赢了。”
“我不想赢,只想知道他到底跟妳说了什么?”
“他说我永远回不去,永远永远都得被困在这地方了,这样够清楚了吗?”已晴用力
的下笔写道,泪水就要涌出!
小玉这下才意会到自己一直刻意避而不谈的事实,终究还是被她给发现了,“可是,
妳怎么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坏主意?”小玉。
“我想就算他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也顶多就是想把我和伯翰留在这里罢了。”
“所以妳就甘愿这样让他得逞吗?”小玉继续烧着字条。即使这的确是无法违逆的事
实了,但这毕竟是她从一个打自心里使著坏主意的家伙口中听来了,小玉还是努力劝著已
晴别放弃。
“妳能这么想真好。”已晴颓丧的写。又劝了好一阵子,她还是这副死样子,小玉终
于受不了。
“算了!无所谓!妳爱怎么灰心就怎么灰心,反正我现在把最后一张相片烧掉就没我
的事了。要不要去救他离开也是妳自己的事,我要回美术馆等子人哥回来,然后一起回去
现实了,再见!”小玉答完便把最后一张雾濛濛的风景照烧掉,撑著伞站起,打算动身走
回美术馆。
“小玉,谢谢妳。”已晴忽然这么写,小玉目不转睛的看着字迹流动,“或许是真的
,现在在这,找回他的自我才是最重要的,就像妳的子人哥说的,当事情无法尽善尽美时
,我们总得牺牲点东西来换取更多可能性,可能现在该牺牲的,是我吧。”
“在望高寮。”已晴写完这四字,就没有再多留下任何一句话了。
小玉看完,立刻转身往南边前进。
字迹另一边的已晴这时已打开门,“最后一道了吗?”喃喃著踏过门槛。
黄炽灯泡闪烁着她的双眼,那是演唱会结束后,他们又骑着小vino回到东别夜市的那
个晚上。他们在芋圆摊前挑选著口味。
“妳要吃哪种?”伯翰问。
“我不想去路思义教堂吃。”已晴答非所问的说。
“那就地瓜吧。”伯翰跟着她鸡同鸭讲完后,又接着问:“那我们要去哪吃?”
“你的嘴巴里。”
“我的嘴里?刚刚还吃不够吗?”伯翰乱开玩笑。
“明明是你吃不够。”已晴边说著又给了他一拳。
伯翰一手拎着热芋圆,一手牵着她走回小vino,两个人四目交接,痴痴的对望了几秒
。要去哪吃彼此都没有想法,也总不会是路思义教堂。
“望高寮吧,听说那里的夜景很漂亮。”已晴接过安全帽决定。
“恩。”伯翰发动机车,往南边前进,天空在这时飘起微雨。
“李伯翰先生,我现在要郑重宣布一件事。”已晴在颠簸的机车后座,煞有介事的这
么说道。
“宣布什么事?”
“我以后要改叫你伯翰小亲亲。”
“伯翰小亲亲?听起来…好可怕。”
“哪会,我觉得蛮可爱的啊。”已晴喜孜孜的这么道著。
望高寮的石阶上,微雨稍停的片刻,他们共同偎著一碗热芋圆,“伯翰小亲亲。”已
晴对着他叫道。
“已晴小亲亲。”伯翰也向着她叫道,两人四目相对,突然间他们都感到十分难为情
的爆笑了出来。
“我们好像真的不太适合这种模式。”已晴笑到眼角都迸出泪来。
“妳现在才知道啊。”又一阵子笑声过去,两人才复归沉默。
“欸,北鼻。”已晴开口。
“恩?”
“答应好了,以后有心事要跟对方说喔。”
“知道了。”伯翰伸出手和她打勾勾。
已晴点了一下他的姆指,望着碗里仅剩一颗的芋圆道:“我猜这颗芋圆里藏着你心里
的秘密囉,吃完后可以告诉我里面藏着什么吗?”
“恩…”伯翰凝视著那颗芋圆半晌后舀起吃掉,“我…我不想考律师。”他说。
“那你想做什么?”
“嗯…”他有些汗颜,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已晴识破他的不知所措接着开口:“如果只是有别的梦想,就别想太多了啦。”
“为什么?”
“因为,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啊。”他听着已晴说,手里冷掉的甜汤忽
地暖了起来,伯翰喝完最后一口。两人跨上小vino后再次骑回飘着毛毛雨的下山路。
下山路上,已晴在机车后座哼起了歌。
“妳在唱什么?”
“爱情的尽头啊。”她用甜滋滋的声音唱着,“下著雨的夜晚最美,将所有景物抛在
空中…”
伯翰笑出声,明明是首苦恋的歌,却被她唱得像重新初恋了一次一样。
“笑什么阿,你该不会是在笑我干嘛边抱着你边唱这首歌吧。”
“嗯阿,我们不是才刚和好而已吗?”
“笨蛋,我在唱你对自己想法的态度。”
“想法?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件事吗?”
“对阿,而且你也永远不能忘了这首歌喔。”
“为什么?”
“因为…我很喜欢。”已晴嘴上这么道,但放在心底没说的是,因为这首歌她才终于
发现伯翰的喜极而泣到底是什么样子。她边想,双手环得更紧了。两件雨衣就这么情话绵
绵的随着雨沿路飘,飘回市区。
已晴回家后果不其然的被臭骂了一顿,伯翰妈妈更是不遑多让,烧了整夜卫生纸。而
他们尽管有雨衣的遮挡,还是因为受寒而足足多受了一个星期的病痛之苦。
但那又怎么样,没有爱里的疼痛折磨,谁也不会懂得尽情享受是什么意思。
打开双眼,已晴就坐在望高寮的石阶上,几天过去了她不知道,小玉也没有留下字迹
。伯翰也没有在这留下任何回忆。
入夜后的大肚山夜景实在迷人,颗粒状的光影在山下忽明忽灭的样子,就像那在宇宙
中闪烁的每粒恒星,看起来毫无干系,实际上却是互相牵引著彼此,偶尔一边暗了,另一
边便用更强的灯光补齐。
偶尔几颗白光亮了,便是代表着一颗恒星的再次诞生,抬头瞭望,高高的铁塔也用象
征无限希望的红光,指引著飞鸟方向。
已晴就这么边反复观察著这夜下暗潮汹涌的一切,边在这静静的等著那两个他的出现
。
然后。
伯翰出现了,她远看本以为是几天在路思义教堂前遇到的他,但当他再走近一点,已
晴见他手上提了碗热芋圆时,已晴知道,是他来了!
“老公!”伯翰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已晴便冲上前,给了他深深一拥,“我好
想你!”她说。
“已…已晴?”伯翰惊讶的表情贴在她的侧脸上,“已晴!真的是妳吗!”他不敢相
信自己的眼睛。
“笨蛋!你还没不知道到自己现在已经被医生催眠了吗?”
“意识,催眠?”伯翰缓缓分开她紧拥的双臂道:“什么意思?我不是早就死了,这
里…不是我的梦吗?”
已晴偕着他走到石阶旁坐下,将她从和子人医师初次见面,不久前又历经一次初吻,
到和小玉争执的所有经过,一字不漏的重新说过了一遍。
当她说完话时,伯翰手边的热芋圆都不知道冷掉几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