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太忙，来不及用电脑发，本来想用手机发文，想想排版......
唉，还是算了(笑)
***本文开始***
顾杞坐在病房内看着自己的躯体躺在床上。妹妹有多少次是这样地看着她，可是却不想让
她醒？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是疑惑妹妹为何对她有如此大的恨意存在。
“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不是吗？”或许你不知道，但是我应该才是羡慕你的那个，顾杞想
这样对顾之凊说。你不用担心存在或离开的问题，你也不用寻找自己的归属，而我总是因
为自己的定位感到慌张和无助。但是却反过来，应该被羡慕的反而羡慕别人，然后两姊妹
因为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心结，搞成现在这副诡异的模样。
顾杞继续看着病房内的纸鹤、祝福板。那原本都是属于她的，然后她的朋友，她的故事，
都随着那场车祸变了调。她恨过吗？顾杞问自己。其实她不恨。
会发生车祸，是她自己的问题。也因为这场车祸，她才正视在糟蹋别人的一直都是自己。
如果没有这场车祸，她哪里会晓得，顾家夫妇会因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而牺牲她们
的性命？她应该要更惜福，而不是带着恨继续生活。都过了几年了，不信任感也应该要放
下。
至于顾之凊，顾杞也不恨她。甚至顾杞要感谢顾之凊，有一个可以照顾她人的机会。也有
这个奇怪的替换身分，她可以从另外一个视角去看自己当时是多幼稚又无知。走进病床前
，顾杞看着熟悉了二十几年的脸，然后摸摸她的头，轻声的说：“小妹，大家都在等你醒
。睡很久，你也该醒了吧？我原谅你了。”
讲完这话，顾杞突然觉得腿一软，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这时躺在病床的顾之凊，脸庞滑
下一滴泪。然后机器隆耳大响，哔哔哔哔的惊醒了原本安静的楼层。躺在床上的顾之凊，
亦或是顾杞，停止了心跳。
***
纪默然坐在堂前，捻了一把香。他朝着空无一物的台前，磕头跪了好几下。上次顾家的那
笔钱在不久前已经收到，但是事实的转圜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像。无论是顾家还是纪默然
都是。昨天他收到顾家打来的电话，说顾杞自己到病房内，然后昏倒了。而在病床上的
顾之凊心跳停止。纪默然在心里默念佛号，然后进了堂内，到现在都还没出过堂。他只
知道，无论哪个女儿走掉，对顾家而言都是一次心碎。所以他走进堂内，对着那空无一物
的台，开始忏悔。
有时候他会觉得很沮丧，尤其是当每件事情都不圆满的时候。那天他跟纪翩吃饭，纪翩听
到他的诉苦，只是淡淡地说：“爸，只要走进我们家门的人，都是想要些什么。只有没有
欲望的人，才会有圆满。”有时候他觉得，这个话少的儿子比他还要懂事。
堂里没电话没对外通讯设备，纪默然一个人坐在堂里诵经然后燃香。自己做了多久的舖子
，也看过多少悲欢离合，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难过。他无法想像，如果他失去纪翩会
怎么样。他认为自己也是让顾氏姊妹缺一的原因之一，所以他必须赎罪。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翩走进来：“吃饭了。”
“今天你吃吧，我吃不下。”
“外面有人在等你，是顾之凊的爸妈。”纪翩把碗盘摆着：“知道你不吃，我拿进来了。
吃完放厨房，我明天要考试，不会来堂里收。”
纪翩其实知道，纪默然纠结的想法是什么。但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兄弟姊妹，所以并不能理
解那种争宠的感觉。他无法同理顾之凊，也不能体会顾杞的想法。人不就是这样，单独的
出生，单独的离世？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一个人完成。
“你没有为了谁然后奋斗或努力过吗？”纪默然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纪翩记得自己想了
很久，答案是否定的。他未来的路基本上都是设定好的，所以好像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
，就算是这个未来不是他想要的。
“等你大一点，你就会有想要的羁绊了。”
“我才不会要这种东西束缚自己。情感连结这种事情，真的很麻烦。”纪翩撇撇嘴。他没
说出口的是，大人也很麻烦。
载浮载沉的，顾之凊觉得自己好重又好轻。摸到毯子的一瞬间，她腿一软就倒了下去。可
是没有预期的撞击感，反倒是头昏昏沉沉的，全身都提不起劲来。然后她的世界都是黑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她觉得失去视觉以后，一切都变的好清楚。她可以听见大家的对话
，机器的声音，甚至点滴的药水滴落声。她也可以闻出各种味道，药水的味道，白色病房
的味道，医院的味道，甚至是悲伤的味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不停的闻到眼泪，不停的听
到哭泣，也不停的感到悲伤。
然后她也感觉到每天，那个占着她身体的姐姐都会来陪她，说说话，或是告诉她一些什么
。姐姐感到很悲伤，只是顾之凊不知道为什么姐姐很悲伤。因为该悲伤的人应该是她才对
吧，她无法动耶！那时候她真的很想醒来对着姐姐骂：“别在那边猫哭耗子了。”
她以为，姐姐是因为爸妈在才这样。
她以为，姐姐要借此来嘲讽她。
她以为……。
渐渐地日子越过越久，久到她都快忘记她睡多久了，她听到姐姐这样对着她说：“小妹，
你让我觉得我很自私。没有你，我都快忘记别人对我应该是陌生而不是奉献。我对爸妈太
坏了，对不起。我在你们家，应该说我们家，我永远不知道大家对我有多好。可是小妹，
我真的很爱你们，我也真的很怕离开你们。我不知道你听不听的到，那时候昏迷的我是完
全听不到你们的。小妹，我要对你说对不起，我也要跟你说谢谢。没有这样，我真的不知
道我自己多糟糕。”
不知道为什么，顾之凊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东西在崩坏了。然后她开始回想起以前，开始正
视现在。她为什么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明明她也爱着姐姐？躺在这里的，真的应该是
姐姐吗？突然觉得那个要抓掉爸妈求来的毯子的自己好丑陋。自己最恨的就是不惜福的人
，当初讨厌姐姐也是因为姐姐完全不觉得爸妈爱着她。但是反过来看，自己也不就是这样
吗？或许，自己是应该把命折掉的，因为自己根本就不配上当姐姐的妹妹。顾之凊呀顾之
凊，你一直认为的真理却是绊住你自己的那条。这些意念在她脑中旋转，然后快把她逼疯
了。如果上天的惩罚是要她一辈子躺在这边赎罪，她甘愿。因为她曾经想要杀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她姐姐。想到这边，她松了一口气。
然后听到旁边有人说了这些话：“小妹，大家都在等你醒。睡很久，你也该醒了吧？我原
谅你了。”
霎时，她哭了。虽然不知道表现出来是如何，但是她用尽一切力量哭泣著。她错了，她为
自己曾经偏差的想法感到可耻，顾之凊，你错了。然后一口气喘不过来，她又昏了过去。
“哔哔哔哔！”机器大响。“医生，307号病房有问题。”哒哒哒哒哒哒，拖鞋在走廊
上亲吻着地板。“病人没有呼吸心跳，推去急救。”“床下这名病患，送去急诊室！”
上天，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再当顾杞的妹妹……。
***
“恭喜。”
对面是坐着一个和乐的家庭，漂亮的太太，英挺的爸爸，然后有着青春洋溢笑容的男孩。
当然，还有两个大病初愈的女孩。
“命是救回来了。只是医生说每年要去回诊，怕说脑部因为撞击会有后遗症，”顾爸爸摸
著宝贝女儿的头，两个都是：“别再让我们两个老人家担心好不好？”
顾杞笑了，没错，是顾杞：“我以后不敢玩命了。”
顾之凊静静的，无罣碍的露出一抹温馨的笑容。还好，还好在悬崖前拉回。纪默然想着。
“既然这样，那就好好的珍惜现在时光吧。”纪默然喝了一口茶：“祝你们阖家平安。”
顾家人走后，纪翩关了门：“我还是不懂。”
“不懂什么？”
“为什么会愿意用命去换姐姐的命，他们又不是一家人。”
“他们当然是一家人。”纪默然肯定的说：“一开始来的时候，她们的确不是一家人。但
现在，她们真的是一家人。”
纪翩皱了眉：“说什么，好复杂。”
当你愿意为了一个人牺牲的时候，无论有没有血缘、你们之间的关系为何，那个情感连结
性将强大到如同血缘般的串在一起，纪翩这个年纪应该还无法想像。纪默然微微笑，不过
，儿子竟然会提出这个问题，让他有点意外。“我们的儿子也慢慢开始长大了呢，小青。”
之后，听说顾杞出外工作，并且对养父母更劳心劳力。
之后，听说顾爸爸在一次午睡中，抱着全家福的照片安然过世。
之后，听说顾妈妈和顾杞，拉拔两个弟妹长大。
就在纪默然跟纪翩搬离之后的听说，听说，顾之凊开始走入社工，帮助更多因为家庭关系
而必须被领养或寄养的儿童们。但是，这些也都只是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