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成低眉扫过前来参拜的群众,指尖微动允了筊,看着眼前的男子松了口气,欢喜地伸手
领取发财金。
“挺上手的啊?”尹和玉笑嘻嘻地步了进来,眼角笑得弯弯的,语气却温婉得嗑人,“可
还真是中规中矩,果然是学校里出来的。”
艾成没有理会绕着他转的尹和玉,果不其然,不一会尹和玉就笑了笑绕去正殿闹虎爷玩了
。
望向尹和玉的背影,艾成若有所思。
有人成神、便有了职称,但即使是神,也只有原本那一位,所以才需要遴选。
灵跟着土地修习、再依循天份兴趣转大庙继续训练,通过考核就有机会分派到庙里相应的
工作,这是一般的情况,艾成跟冯欣成就是这么来到这里的。
可尹和玉不一样,月老取红线的技能并非努力可以习得的,所以月老一向三年只取一回特
考、人数稀少也更弥足珍贵。
冯欣成说尹和玉是这间庙待最久的神,建庙之初就来了。
地震过后偏殿塌陷了一块,他没有离开;信仰衰退香客减少,他没有离开;大雨后土石冲
倒了香炉,他没有离开。
庙宇兴盛过、衰败过,连主神都换了几轮,尹和玉一直都在,冷眼看着一切,他甚至没有
请调过,因为月老一直不够,他一走、这庙就没有神了。
没有人气的屋子会破败,没有神气的庙宇会衰败,所以尹和玉一路走到了现在。
到了现在,即使地处偏远,这家天后宫依旧香火鼎盛颇负盛名,正神配祀神一应俱全,是
现在少有的荣光。
因此即使尹和玉对冯欣成有些爱搭不理、甚至常常忘了尽配祀神的义务来接尘,冯欣成也
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是尹和玉是元老神、不得不敬佩,二是这家天后宫最灵验、也最
富盛名的就是月老,他一个人的业绩抵得上冯欣成艾成两人。
艾成不禁想,在那些不知道庙宇会不会有一天消失、人们有一天会不会忘却信仰的日子里
,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他更想着,这么一个在乎庙的人……
怎么冲著来求姻缘的人笑得跟看笑话一样,还仗着人家看不见往脸上涂鸦。
艾成无语了,正想移回眼光继续处理业务,就对上尹和玉的眼睛。
黑得像汪深潭、荡著一波波的余光,眼尾微微地勾起、还带点红痕。
“怎么了?有事找我?”
尹和玉一察觉就欢快地踏了过来,还直接挡住冯欣成的视线让他允的筊差点翻了,不轻不
重地啧了声又不敢抱怨。
艾成转回来又允了两个人的筊,不动声色。
尹和玉也不生气,手腕上的铃铛脆生生地响着,衬著语调显得有些促狭“你都进来个把月
了,怎么还是这么冷冰冰的?要不说都以为你不是掌财、是掌冰的呢。”
“都一整天了,你一条红线都没许。”
“欸、这可不是我偷懒。”尹和玉重盘了下散乱的头发,依旧不符年龄地嘻嘻笑笑,“刚
刚那个……对、就那个铁工厂的,你怎么没允他呢?”
“……他没说。”艾成有点无奈,指尖微动,翻出一个阴筊,把眼前人的脸色翻白了一阶
。
“忘了说名字?”尹和玉偏头问,状似猜测。
“没说自己是谁、没问我在不在、没讲清还愿细节。”翻过手上的名册,艾成划上一道浓
墨。
愿是一个约、跟神明的约,随着时代进步也订起了格式,把一些模糊地带全给规范得明明
白白,只要格式不符就可以将整个愿望打回重审。
“我也一样啊?啊、更麻烦了点,你过来看看?”尹和玉懒得解释,扯了扯艾成的袖䙓,
“要不你过来看看?小斑能帮你看一会的。”
虎爷被尹和玉轻轻托到了神座上放著,带着艾成回月老殿。
中途艾成走得有些不顺,一不小心绊到了冯欣成的筊,把阴筊踢成了圣筊,气得冯欣成站
起来大吼让尹和玉不要成天绕来绕去干扰业务。
“妈祖发炉了!”
“唉唷你是问了什么?”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艾成回头看了一眼混乱的正殿,有点抱歉地笑了下致歉,却又隐晦地觉得有些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