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拼了这么久，却换来了妳的背叛，我好不甘心……打拼了这么久，却换来了妳的
背叛，我好不甘心……”
当我们走到隧道中段，雨声逐渐由大变小，男人的低喃愈来愈清楚，一遍又一遍回荡
在隧道内，宛如当机的影片不断重复著某句台词，又像是火车到站时的制式广播，规律地
说著同一句话。
然而，就算我们刻意放轻了脚步，但是在行走的过程中，根本没有办法不发出声响，
男人就这样循声而来，一路慢慢跟在我们的身后，始终没有停下他的步伐。
手机的光线照不远，我们五个人只能尽量靠在一起，凭著那圈小小白光继续向前走，
努力拉开我们与男人的距离、努力往隧道的出口走去。
“啊！”
几分钟过后，白光内突然出现了两具相拥的白骨，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周咏晴更是忍
不住低声惊呼，随后她赶紧摀住自己的嘴巴，就怕被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幸好，我们和
男人保持够远的距离，以及隧道外面的雨声干扰，男人并没有加快脚步。
我瞥了眼那两具白骨，从腐烂的衣服和廉价首饰判断，应该是一对殉情的男女，一条
红线紧紧地绑住了他们的手腕，旁边还摆了两瓶空的农药罐，瓶身皆已泛黄而且字迹模糊
，只剩农药的名称还看勉强看得出来——我看过新闻报导，选择喝农药自杀的人常会买这
种便宜剧毒，用它结束自己的一生。
此刻，那条红线是周围最鲜艳的颜色，仿佛一条受到诅咒的蛇，正在白骨上缓缓爬行
，见证了悲惨的爱情结局。
“打拼了这么久，却换来了妳的背叛，我好不甘心……”染病的男警持续走着，依旧
没有改变行进的方向，仍然跟在我们的身后。
我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绕过了白骨，继续往前走去。
幸好，除了那两具相互拥抱的白骨，一路上只有蟑螂跟壁虎等昆虫爬过去，然后我们
就这样走到了隧道最尾端，才被迫停下了脚步，紧张地望着出口处——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洋装的小女孩，正摇摇摆摆地我们走来，她两只脚都没有穿鞋子
，左脚掌已扭曲转向，使她移动的速度稍微慢了些，但仍然可以奔跑的样子。
“爸爸打我就好了，不要打妈妈……爸爸打我就好了，不要打妈妈……”小女孩稚嫩
的童音混在雨中，差点就被雨声给盖了过去，我必须很专注才听得见。
我观察著小女孩，发现她约莫是五、六岁的年纪，一头及腰的长发已经湿透，身上的
洋装也沾满了污泥，更别说手脚全是青紫色的瘀痕，显然是家暴的受虐儿——或许，染病
这件事对于小女孩来说，并不是绝对的坏事，至少让她不用再害怕会家暴的父亲，也算是
解脱了。
然而，明明出口近在眼前，我们却停在两个染病的人中间，出不去也无法后退，愈来
愈接近死亡。
我心想，如果丢罐头的话，发出的声音过于短暂，我们的脚步声依然会吸引小女孩，
一定得长时间制造声响，才能成功引开她的注意力……
于是，我迅速将手机翻面，想拨放某首流行歌曲，但是隧道里面收不到讯号，根本无
法连到网络。
“手机给我。”眼看连不上网络，陈大钧在我耳边用气音说著，像是有了办法。
陈大钧说完，立即接过了手机，接着他点到录音档内，选了一个时间最长的录音档拨
放，然后是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陈大钧听到有人声就立刻蹲下身子，将手机轻滑到阴暗
的角落——
原本站在我们前方的小女孩，听到了那有高低起伏的谈话声音，几乎是同时间狂奔起
来，往手机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们趁著小女孩的注意力被谈话声吸引，悄悄地朝隧道出口快步走去，背后不断传来
小女孩和男人的低语，以及手机的录音档内容——
“蔡志铭，你家租的鸡肉摊，是跟我舅舅租的吧？听说你爸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你
们是躲回老家，怕讨债的人找到你们是不是？要不要我去网络宣传一下，告诉那些人你们
在这里？”虽然，说话的人像聊天似地边笑边说，但是他说的内容充满了恶意，明显是在
威胁蔡志铭。
“对不起，学长！我知道自己错了！拜托不要……”蔡志铭苦苦哀求，连讲话声音都
是颤抖的，可见当时他有多么害怕。
“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音响起，打断了蔡志铭未说完的话。
“不要什么啊？你跑去跟你们班导告状，有没有问我要不要啊？吴宥宸的死就是意外
嘛，你跑去说是我们害的……”学长的语调瞬间高扬，话说到一半就开始揍蔡志铭，每一
拳都让蔡志铭发出痛苦的哀号。
暴雨仍然不停地下，我们听着蔡志铭的求饶声，迎向那即将消逝的微弱光芒，冲出了
又湿又冷的隧道，然后是无数个小土丘映入眼帘——
原来，这条隧道的出口，是一座面积广大的墓园。
我们面面相觑，压根就没想过隧道出口会是这样的景象。
小女孩和男人的喃喃低语，仍然不断地从我们后方传来，伴随着蔡志铭的痛哭声，紧
绷的气氛围绕着我们。
下一秒，我们咬牙踏入了滂沱大雨中，走进了埋葬无数尸骨的坟场，依旧看不到前方
道路的尽头……
＊＊＊
陈徐春桂、叶梅芳、许秋雅、李忠仁、杨富贵……
强风袭来，我边走边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愈看愈觉得一股寒意袭来，那是打从心底涌
起的恐惧，是死里逃生的后怕。
大雨依旧不停下著，我们安静地走在小路上，两旁的野草随风摇摆，发出了一阵又一
阵的沙沙声响，格外使人感到阴森；然而，我们才走了十多分钟的路程，便无法再看到远
方的青山，能见度愈来愈低，马上就要天黑了。
我疲累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中祈祷著这场暴雨赶快停止，让我们能够安全
地走下山。
“现在，我们应该要往哪里走？天都快黑了，一直淋雨好冷喔……”周咏晴惊魂未定
，双手仍紧紧抓着王柏睿的臂膀，语带哽咽问道。
“先走出这片坟墓，找个地方躲雨。大小姐，所有人都淋著雨，不是只有妳会冷而已
。”张思妤推了推眼镜，远望小路的另一端，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张思妤，妳以为我是笨蛋吗？我当然知道要找地方躲雨！我早就想问妳了，妳干麻
每次都要针对我——妳是不是讨厌我呀？我有得罪过妳吗？”周咏晴猛然停下脚步，盛怒
瞪向一脸淡漠的张思妤，不满的情绪终于爆发。
“没错，我就是讨厌妳。好几次我搭公共汽车，都会看到妳帮王柏睿占位置，他家到学校
只剩五站的距离，妳却从第三站就帮他占位，我每次看到都觉得很火大。”张思妤凝视著
远方，像是把周咏晴当成了路边的一棵树，连瞄都没瞄就继续往前走。
然后，她们错身而过，两个人的情绪形成了强烈对比。
“学校很多人都会占位置，又不是只有我会占！”周咏晴在原地跺脚，气得整张脸蛋
都红了。
“我听过妳取笑李雅婷，说她是一只随身携带零食的母猪，笑起来像个智障，整天对
著隔壁班的帅哥流口水。”张思妤脚步顿了一会儿，头也不回地继续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哪有说过这种恶毒的话？妳别乱讲，我根本不会说这种话！”
周咏晴双手环胸，不承认自己说过如此伤人的话，但她说完却抿了抿唇，表情变得有些不
太自然。
“我只能提醒妳，下次要讲别人坏话的时候，请先确认厕所内有没有人。”张思妤翻
了翻白眼，显然失去了耐性，不想再浪费时间讨论相关话题。
周咏晴气急败坏地加快脚步，当她经过张思妤身边时，恶狠狠地瞪了张思妤一眼，充
分传达出她的不悦。
接着，周咏晴像个骄傲的公主般，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压根就忘了刚才的害怕，
气得脚步愈踩愈重，一抬脚就是一个鞋印，好几个鞋印就这么留在泥泞的小路上，没多久
又被雨水给迅速填满了。
王柏睿见状，立刻追到周咏晴的身旁，轻哄著怒火中烧的周咏晴，最后成功逗得周咏
晴笑了出来，两个人又开始斗嘴。
我和陈大钧并肩走在队伍后方，默默地走到张思妤身边。
“同学，妳人真好，请继续保持下去啊。”陈大钧微勾唇角，瞅了一眼走在他旁边的
张思妤，没头没尾地感叹。
“此话怎么说？”张思妤明显愣了下，纳闷反问。
“妳故意惹她生气，是因为不想看见她害怕吧？我说妳看起来小小一只，心胸倒是蛮
大的嘛！”陈大钧指著走在前方的周咏晴，压低嗓音说道。
这次，陈大钧并没有说笑话，我却偷偷扬起了唇角，忍笑忍得辛苦。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陈述事实，顺口说说罢了。”张思妤冷冷讲完，便快步走到我
们的前方，不再理会还想解释的陈大钧。
“陈大钧。”我抬起手，拍了拍陈大钧宽厚的背，小小声轻唤。
“怎么？你也觉得我想太多了？”陈大钧转回头，慵懒地将球棒放到肩膀上，扬眉笑
问。
“不是。”我摇摇头，指著张思妤略显僵硬的背影，悄声说道：“你看，张思妤的耳
朵都已经这么红了，你就不要再问她了啦，她会不好意思。”
“喔。”陈大钧俏皮地眨眼睛，表示收到了我的讯息。
我浅笑，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三人，看着他们溼透的背影，忽然觉得彼此间的距离好
像拉近了些，关系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漠而客套。
“林彦儒。”走着走着，陈大钧又开口唤道。
“怎么了？”我收回视线，瞧着陈大钧。
“如果等一下有危险，记得要躲到我的背后喔……你刚刚在隧道里面，都没有遵守你
的诺言，我好伤心哪！”陈大钧指向前方，笑容灿烂地说道。
我顺着陈大钧的手，朝小路的另一端望去，才发现不远处有座建筑物——只见，一座
简陋的平房竖立在路边，大门不知道什么原因，正微微地敞开着，透出了晕黄的光线。
倾盆雨势没有停止的迹象，天也完全黑了，我们迅速达成共识，决定往那个方向前进
。
我们心底都很清楚，若是再这样继续淋雨下去，最后一定会有人生病，使情况变得更
麻烦——
我们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能冒着生命危险，走入这间盖在坟墓旁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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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节配病尸（？
＃这次的篇幅有比较长了
＃以为隧道内会有人染病的请举手XDD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