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是我，卖鬼翁的第二集请再等等呗，最慢最
慢一月会写的。
来说说这部作品吧，是原先已经写完不过最近被
我拿来开刀，大概有点像是克苏鲁那一种微微惊
悚悬疑的神话小说。
因为是旧稿重修，所以基本上日更到结束，大概
就是这样啦~~希望各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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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亚古亚的咏叹调（１）──悲伤在葬礼以前
“当巨兽开始奔跑，请追逐牠吧！恍惚的人
啊！随我寻找，一同前往希摩多的山脚，在那接
受路迪亚的拥抱。”──节录自《亚亚古亚的咏
叹调》
＊
圣历一七八五年，亚亚古亚。
位于瓦芙达里大陆北方的亚亚古亚，有着一
片被群山环绕的辽阔平原，大大小小的部落就像
是草原上的青草，坚韧地在这片土地上摇曳，例
如其中最庞大的波鲁纳部落，似乎永远不会缺乏
欢笑。
波鲁纳人的笑容很多时候来自于捣蛋的崔克
，少年顶着一头略带蜷曲的棕色短发，大概无时
无刻都在思索著如何恶作剧，该做些什么趣事在
平凡的日子里荒唐；崔克不像家里有一群牛羊的
波尼尼需要三天两头就去放牧，也不像波鲁纳“
阿卡”布里希的孙子比拉迪三不五时就需要接受
庄严的仪式训练，崔克是波鲁纳的玩笑，人们总
这么说。
事实上，没有波鲁纳人真正讨厌崔克，相反
的，绝大多数的人都认为崔克的玩笑为日常带来
点缀，在某些索然无味的时刻作为调冶身心的小
点，看了就笑一笑。
不会有人觉得崔克会有不开玩笑的一天，尤
其从崔克口中说出的话语本就像是个谎言：“纳
鲁克！纳鲁克……死掉了啊！”崔克在部落的中
央祭坛之前大吼大叫，不管会不会对亚亚古亚的
信仰：母亲“卡西兰娅斯”不敬，他越发用力地
大喊：“纳、鲁、克！死了啊！”
崔克方才在后山探险，希冀在山林之中寻找
到神祉们留下的遗迹或是宝物，当然是属于少年
不切实际的妄想，但仍旧让他不亦乐乎；只是崔
克没有找到来自神国的遗物，他在略显阴暗的树
林之中闻著树木香气，享受潮湿的土壤为肌肤带
来的凉爽，还有虫鸣与鸟叫之间──找到了部落
最强悍勇士纳鲁克的尸体。
他以为纳鲁克只是昏迷过去，接近之后才发
觉那具身材并不壮硕却蕴含常人难以想像巨力的
身体逐渐冰冷，瞪视著天空的双眸失去了神采，
大概还在向卡西兰娅斯祈求。
崔克没有感应到神蹟的降临，而是被突然其
来的怪事给纠缠，像是陷入了泥泞差点就无法抽
起双脚。树木香气仿佛变成尸臭，一如往常的凉
爽转变为泛起的疙瘩，虫鸣与鸟叫成为亡者的叫
唤，周遭的树木像是立起的墓碑，阴森地嘲笑独
自一人的少年。
崔克不晓得自己花费多少力气才仓皇逃离，
他此时此刻真切地期待有人会相信他的话，而不
是像平常那样一笑置之。
住在祭坛一旁最华丽帐篷的布里希听见帐外
传来的吵闹声，掀开布帘寻找声音来源，他看向
气喘吁吁的崔克，喝止少年换气之后仍想要接续
的动作：“崔克！别胡闹！”
崔克刚吸入肺部的一大口气被布里希一喝，
顿时泄了干净。他向布里希连连摇头，“布里希
爷爷……我、我说的是真的，在后面的山林里面
，纳鲁克倒在那边，没有呼吸了……”
布里希见崔克满脸惊惧的模样，也起了几分
担心，将绑着一条条长辫子的白发向后一拨，从
帐篷里走出，“带我过去。”他低下声音，摆了
摆手示意周遭围观的人继续忙碌。
布里希的决定让崔克感到解脱，他真有些后
悔平日的调皮。他拉着布里希的手臂，不多说半
句话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他们两人来到部落尾巴，往后山的入口之前
停下脚步，没有继续前进。
布里希的长眉皱了皱，这个动作多半会让他
额头上的皱纹再多上几条，他深深叹气，难得地
发怒：“崔克！你到底在想什么？”
崔克呆立在原地，张著双眼直视前方，那棕
色眼珠凸出的程度大概只需再多一丝就会从眼眶
之中翻滚而下，还牵连着带着血液与黏液的血管
之类，会是一幅可笑又可怕的画面。
崔克确定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思绪还很清
晰，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确认自己不是在梦游
。他吞下口水，对于布里希的怒火不在乎，对于
之后会被怎么样教训也不在乎，甚至对于今夜的
晚餐可能没了着落也不在意──他只想知道，纳
鲁克为什么没有死？
一老一少都看向山林的入口处，勇士纳鲁克
拎着几头野兔，笑瞇瞇地招了招手。
那显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
亚亚古亚的星空总是一样的干净无暇，在草
原上躺下仰望是每个亚亚古亚出生的人都会经历
过的事。这片星空似乎不曾因为任何事情改变，
不论是久远以前的神国坠落，抑或是人们渴求信
仰归来的那段时光都不曾产生变化，那些坚守岗
位的星辰在亚亚古亚的传说之中成了离去的神祉
居所，在遥远无际的宇宙之间眺望着地面上的人
们。
当人们凝视星空，星空俯瞰着人类。
崔克在波鲁纳的小湖旁大字躺着，即便纳鲁
克明白事情经过之后向布里希求情也没有丝毫作
用，崔克还是少了一顿晚餐。而纳鲁克在布里希
不注意的时候递给崔克的烤兔腿被少年放在怀中
，就算饥肠辘辘还是没有将金黄酥脆的流油野味
咬下半口。
夜深人静，波鲁纳的人们都已酣睡，帐篷里
的灯光寥寥无几，除了偶尔映照出的男女倒影还
在孜孜矻矻地消耗过剩的体力以外，不会有人来
到平日盥洗的湖边──除了一些顽皮的孩子以外
。
比拉迪虽然贵为阿卡孙子，但在波鲁纳人的
眼中仍是个货真价实的野孩子，和崔克不相上下
。像是由崔克发想，由比拉迪执行的那次玩笑：
在布里希的白发之上染上七彩的颜色，以至于隔
天早晨的晨间祈祷布里希只能带上怪里怪气的假
发；还有像是今日下午被比拉迪自己命名为自由
解放运动、崔克没有参与到的偷窥行为，地点恰
好就在此时的湖边……诸如此类的琐事不胜枚举
，在女人们的眼中比拉迪大概是比崔克更令人头
痛的家伙。
比拉迪带着家中的伙食悄悄跑了出来，他本
来想带上波尼尼，没想到胆小鬼波尼尼在从家里
偷偷摸摸要出门之前跌了个大跤，被他母亲抓了
回去，不晓得那瘦弱的小身板能不能够扛过大妈
的处罚。
比拉迪打了个冷颤，为波尼尼默哀几秒钟，
在足有两成人高的草堆之间爬行到崔克身旁，递
上装在罐子里的牛奶还有硬梆梆的大饼催促：“
给！吃了吃了！”他在一旁坐了下来，挑选着地
面上适合打水漂的石头。
崔克咬了口大饼，在嘴里缓慢咀嚼，过度的
饥饿有时候会让人失去食欲，不过在口中蔓延开
来的甜味还是让崔克配着牛奶囫囵吃下，“欸，
比拉迪，我这次真的没有骗人，我真的看见了…
…看见了纳鲁克的尸体。”崔克接过比拉迪手上
的石头，站起身唰地丢往湖面，石头发出几声答
答的细微声响后沉入湖面，就像是今早的真相，
崔克想自己大概永远也想不通。
“明明大家都知道，我很崇拜纳鲁克，他可
是最厉害的勇士，他是每次出外打猎都不会空手
而归的猎人欸！”崔克拔著青草抱怨著，“我怎
么可能拿纳鲁克的性命开玩笑！”他手往地面重
重一拍，没拍起尘土，倒让自己的手掌变得通红
。
比拉迪转了转眼睛，撑着地改坐为蹲，“也
许崔克你看到的是假的？说不定后山真的如传说
有着神祉留下的遗迹，让你看到幻觉？”
崔克无奈地笑了，比拉迪给的意见实在说不
上好，“如果是这样，也没有人会相信……”
“嗯……”比拉迪沉思了会，举起手指头说
：“说不定可以问问老爹？看看日子，年祭也快
到了，老爹应该差不多要回来了？”
崔克听比拉迪一说，才想起自己老爸的确该
回来波鲁纳了，他对于老爸的崇拜大概排在纳鲁
克之后。他觉得已经是足够高的排名，虽然老爹
不是特别满意。“算了吧，老爸又不在现场，怎
么可能知道。我还是期待他会带什么新的玩意回
来就好。”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件事就忘
记吧！”比拉迪起身，拉了拉手问：“吃饱没？
”
“饱了、饱了。”崔克拍了拍手掌，“回家
睡觉吧！”他吹了几声口哨，和比拉迪一同回到
各自的家；崔克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意识才开
始模糊起来，他懵懵懂懂地听见纳鲁克的声音，
勇士在树林之中抬起手求救，却被混浊的空气给
捣得一团乱，像是摔落树下的果实，被过路人踩
踏腐烂。
他看见纳鲁克脸上的惊恐，血丝与脏污在纳
鲁克的脸上杂乱穿梭。纳鲁克的鼻子深吸空气，
开始胀大成了一块蠕动着的恶心肿瘤，表面上像
是动物心脏的筋络忽大忽小的鼓动，接着啵地一
声破裂开来，流出的汁液却不浓稠也不腥臭，带
上一点咸味，像是尿液。
纳鲁克瞪大眼睛，那只眼睛不停地扩大、扩
大、扩大，在崔克的视野里只剩下纳鲁克的眼珠
了，他看见自己的倒影──眼珠里的人长相和他
一模一样，但是目光令崔克胆寒，就像是相反的
自己，那人朝崔克伸出手，勒住崔克的脖子，开
口：“致……”崔克看见那人口中的利牙，大概
只能用无止尽的鲜血满足的利牙！
崔克发出痛苦的尖啸，来自心灵的恐惧。尖
牙刺入他的眼睛里，他听见噗滋声却感觉不到疼
痛！他看不见眼前的画面，被背部传来的黏腻湿
濡给惊醒……崔克看向窗外，波鲁纳的早晨没有
爽约，他只能喃喃最后听见的那个名字：“布列
拉凯……”
那是神的名讳。
＊
“亚亚古亚的咏叹调与亚亚古亚人的生活牵
连着，在他们的周遭似乎不曾缺乏赞叹神祉的乐
曲。我们已无法考据如今的咏叹调是何人所写，
而存留下的咏叹调与最初的差异也不可考证，对
于其中的意义更是各家有各家的说法。然而，作
为热爱亚亚古亚文明的一个学者，我还是想要写
下自身的想法，这是我花费多年时光所获得的成
果，或许连亚亚古亚人都不了解咏叹调的真实意
涵……横亘于圣地比昂赛恩特与亚亚古亚之间的
希摩多山脉与第一段里的巨兽我认为有密不可分
的关联。这巨兽可能就沉睡于希摩多山脉之中，
牠或许是卡西兰娅斯之子：山岭之神路迪亚所留
下、守护某种事物的存在。”──马可．蒙杜，
《亚亚古亚咏叹调之谜》
＊
崔克走出帐外，来到祭坛之前，准备开始晨
间的祈祷。他扫了扫祭坛周围，已经聚满人群。
胆小鬼波尼尼白嫩的脸蛋上照惯例红扑扑的；布
里希老爷爷站在祭坛上的卡西兰娅斯神像前方，
穿着白袍的严肃背影让众人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比拉迪站在布里希的身旁，他穿的是属于少年的
黑袍，和平时的表现大相迳庭，在祭坛上调皮的
孩子也得表示对神的景仰。
一片寂静之中，吸引目光的是布里希高举的
右手，人群从前方开始跪地，像是草原上的青草
被风吹过弯下腰。崔克在队列的尾巴，是最后一
批跪地的几人。在布里希开口吟唱祝祷词之后，
人们纷纷低下头、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复诵。
韵律奇异的音调仿佛在波鲁纳的祭坛这样的
小小空间找到心仪的对象，交融在空气之中，仔
细一听似乎会听见回音，从后方连绵的山谷之间
传来；吟唱祝祷词是用亚亚古亚的古语，对于所
有亚亚古亚人来说都是必学的一课。尽管其中的
意义多半已经失去正确的解读，而且晦涩拗口的
音节总是让人舌头打结，也无法让亚亚古亚人放
弃久远以前流传的语言。
相比古语吟唱、缺乏翻译的祝祷词，在年祭
上会大肆歌唱的咏叹调用的是瓦芙达里通行的语
言。因此咏叹调远比祝祷词还要广为流传，在亚
亚古亚的部落之中可能每个有每个独有的祝祷词
，却找不到不相同的咏叹调。
崔克如所有波鲁纳人一般，对于每日一次的
晨间祈祷已经习惯，从出生开始就学会的本能，
能够平复内心的不安与波动，能够带来明年的丰
收，还有世世代代不朽的繁衍。他发自内心对于
卡西兰娅斯，这名母性之神、所有亚亚古亚人的
母亲虔诚，他相信所有亚亚古亚人都是如此，感
恩母亲带来草原与文明。
等到声音停下，暖阳的手心张开，像是母亲
给予孩子的惊喜礼物一般，轻柔地照耀在祭坛之
上，崔克总是期待着卡西兰娅斯神像在某一天这
般神圣的时刻会亮起双眸，展现除了慈爱以外千
变万化的面容，为波鲁纳的一天携来美好无比的
开端。
他吐了口气，身体放松下来。今天早上要去
帮波尼尼牧羊，下午则是和纳鲁克学习捕猎的技
巧。人群在欢笑声中散开，崔克朝着波尼尼走去
，从波尼尼的身后用力踏了一步：“吓！”
波尼尼身体一颤，惊叫一声转过头去，眼睛
泛上泪光好像要哭出来了，“崔克……！”牧羊
少年的声音即便想表达自己的怒气也显得软绵绵
，就像是那群绵羊身上温暖的卷毛，还少了一点
羶味。
崔克挠挠头，干笑几声说：“啊，波尼尼，
早安呀。”他总是忘记波尼尼这家伙吓不得，这
大概是第几百次的遗忘了。
“早安呀，崔克。”波尼尼缓过气来，和崔
克告早，柔软的头发有些塌，大概是刺到眼睛了
，让波尼尼摇了几下头，倒像是头小羊。
崔克拍拍波尼尼的肩膀，接着拍拍自己的胸
脯说：“波尼尼，今天就交给我吧，早上那些牛
羊绝对乖巧得不像话。”崔克自信满满也是有理
由的，依照往常的经验，除了大妈以外就属他最
得牛羊心，这曾让波尼尼表露自己的羡慕无数次
。
可是崔克预想中波尼尼的笑容没有出现，崔
克眼前的波尼尼不解地问：“今天早上？可是崔
克……”波尼尼思考了会，确认自己没有记错日
期，用力点了几下头道：“你是明天才要帮忙的
喔。”
崔克举起的手掌停在胸口前，愣著说：“不
是今天吗？”
波尼尼摸了摸崔克的额头，疑惑地说：“崔
克你身体不舒服吗？我确定是明天喔。”
崔克双手叉腰，目光朝周围转了一圈后深呼
吸：“波尼尼。”他的声音压低，像是湖边的石
片一样扁平。
“怎么了？”
“今天几号？”
“十月十五啊。”
崔克说不出半句话，他只能转过身，朝自家
帐篷跑了过去，看着桌面上的日历，的确停在十
月十五号，可是崔克清楚记得──昨天也是十月
十五。
崔克离开家门，朝纳鲁克的帐篷跑去，留下
一无所知的波尼尼。
波尼尼满脸茫然，还是摇摇头，打算回家拿
牧笛了；他回过头，又被身后盯着自己的脸庞吓
了一跳，只是这次恶作剧的人换成比拉迪，“比
拉迪！”波尼尼对比拉迪总是发得出脾气，对其
他人都无法，这反倒让比拉迪乐此不疲。
比拉迪脱下了正式的黑袍，换上轻松简便的
短衣裤，笑得前仰后翻，等到肚子疼了起来才停
下问：“崔克找你干嘛？波鲁纳的胆小羊。”他
看着波尼尼气鼓鼓的脸颊，又想笑了，好不容易
才忍住。
波尼尼也知道对比拉迪来说任何怒火都不管
用，半放弃地说：“崔克记错日期了，以为今天
是他要帮忙放牧。”波尼尼看了眼天色，着急地
道：“我要走了，比拉迪，下午有什么好玩的吗
？”
比拉迪推著波尼尼朝着波尼尼家的方向走去
，“嗯……波尼尼你觉得我聪明吗？”他笑嘻嘻
地问。
“当然啊，比拉迪你和崔克是孩子里面最聪
明的两个了吧。”
“好吧！就冲着你这句话，我勉为其难地封
波尼尼为波鲁纳最勇敢的小羊！”比拉迪贼笑一
声，“下午让我们去寻找春光！”
波尼尼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要去湖
边吗？之前都没有真的……”
比拉迪轻佻地挑衅：“怎么了？难不成又要
作回那个波鲁纳的胆小羊吗？”
“才、才不是！”波尼尼到家门口，向比拉
迪挺起胸膛说：“去就去！”
比拉迪竖起大拇指，露出让波尼尼后悔的灿
笑之后枕着双手，乐呵呵地离去。他边走边自言
自语：“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面对库鲁西德都
挺身而出的波尼尼啊……”他在祭坛前停驻半晌
，伸出双手想要摘下太阳，在心里祈祷：“卡西
啊卡西，赐予属于我们的春光吧……”
他握起掌心──就像昨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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