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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这里?”陈晓帆问。
从对门出来,穿着荷叶边T恤,也提着包垃圾的男子不等晓帆把话说完,马上又关上门。
一阵空虚。
晓帆耸耸肩下楼倒垃圾。
*
隔天,晓帆到学校上课。
慧心:“老师,你也带我去嘛!”
晓帆:“带你去?”
慧心:“一个人在家好无聊。”
晓帆:“你不是人,是鬼。”
慧心:“嗳哦~”
晓帆:“那你在学校不可以露出马脚。”
慧心:“好好好。”
晓帆:“唉!”
慧心:“耶!”
慧心钻进晾在窗台上那只甲虫的尸体,甲虫的脚动了动,有了气息。鞘翅显得有些残破没
有光泽,可能死了太多天。
晓帆将甲虫轻轻地放进背包口袋。
她踏出门,刚好对门的男子也出来。
“张老师,早呀!”
但那男子竟装作没看见晓帆,匆匆地下楼了。
晓帆又耸耸肩,背包口袋传出慧心的声音: “我们班的数学老师耶,很多女生都偷偷喜欢
他喔。”
晓帆:“是喔?但是人好像怪怪的…”
慧心:“嗯,他都不太理人。”
晓帆想: 亚斯伯格?
两个路口就到学校,虽然已经快八点,但还是有一些学生在路上。晓帆摇摇头。
进了办公室,晓帆匆匆放下背包,刚好钟响,她抓起书本和麦克风就冲去上课,然后…把
心慧留在这里…
晓帆站在讲台上,底下有的学生在赶作业、有的睡眼惺忪,“课本拿出来!”
晓帆搞不懂,又不是国小,这么大了,还要让老师说这句话。这所学校的Pr值也有88。
学生拿出课本。
“翻开第X页。上完这一小节后,要讲解实验。”
“什么实验?”
“解剖。”
“青蛙吗?呦呼!”开始有各式各样的尖叫声、怪声出现。
“老师,青蛙是活的嘛?”
晓帆心里翻了翻白眼:“是呀!”
“从哪里来的呀?”
“菜市场。”
“可不可以不要做?”
晓帆想了一下:“可以,这个实验不强迫。我等一下调查人数。虽然有人不做,但每个人
都要听喔。”晓帆发现一个学生趴在桌上:“罗世勇,起来,你的课本呢?”
那个学生头发金黄,一动也不动。
“老师,不要吵他啦!”旁边一个小喽囉说。
晓帆刚拿到教师证就在这所学校代课,实际教学经验: 一周。本着教师的使命,她不能让
学生在课堂上睡觉。她去摇一摇那学生的肩膀。
金发男还是一动也不动。
“老师,你真的不要吵他啦!他本业不是学生啦!他很累。”晓楼囉又说。
晓帆:“什么叫本业不是学生?”
另一个卷头发、仿韩妆擦著大红口红的女生说:“他上大夜啦。”
但晓帆还是推了推那个学生:“起来囉!上课不能睡觉。”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那学生站起来砰一声将桌子翻倒:“你有完没完呀!干!”
晓帆万万想不到学生这么”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打人?该退后吗?但是退
了,别的学生又会怎么看自己?
“上…上课不能睡觉!”晓帆决定守住尊严。她的眼眶有些红,声音有些颤抖。
只见那学生手一抬,晓帆见状身体一缩。晓帆以为下一秒自己会被揍,但还好他只是拿自
己的书包,将书包往身上一套,头也不回的出教室了。
晓帆眼泪不争气的流下,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但是又怕学生看见,便匆匆出了教室,不过
是在隔墙的走廊没走。
教室里面一片安静。但不久,开始有一两个人嬉闹。
小喽囉:“昨天你过到第几关?”
另一个学生:“这首不错…”
大红口红女生:“你们有没有同情心呀?老师都被气出去了。”
小喽囉:“关我们什么事啦!”
另一方面,待在办公室的心慧实在是太无聊了,决定出去晃晃。
只见一只甲虫从晓帆的背包,艰难的爬到地板,再艰难的走廊。附在甲虫中的慧心无奈:
要换一个躯壳了,这个好像不太行。她看了看自己受损的前脚。尘终归于尘。
甲虫爬著爬著,途中躲过几个冒失鬼,几次差点被踩扁,来到顶楼。她望着底下: 当初怎
么会摔下去的呢?她只知道她跟”他”正在争执,然后呢?是自己赌气往下跳的吗?她知道
自己的个性有些极端。
她现在心里挣扎要不要去看”他”,但看了之后又如何?思忖之时,啪一声,慧心发觉,
她的躯壳-甲虫居然被人踩烂!
“可恶!”她赶快冒出来,移到阴影下,靠着墙。
“妈的!”那个踩烂甲虫的人抬起自己的脚看了看鞋底,他的头发是金色的,原来是刚才
在晓帆班上睡觉的学生。
他恶心的看了一眼他踩烂的那只虫子,呸一声便要走掉。
慧心火气上来,本来就已经很郁卒了,现在又失去依附,她决定要给这人好看。
她纵身一跃,身形飘然,再轻轻落下,跨坐在金发男的肩上。她头一低,头发便覆住了金
发男的整个头部。
金发男原本想找一个地方睡觉,突然觉得背后凉凉的,走到楼梯时,突然眼一黑,便整个
滚的下去。
晓帆在走廊待了五分钟,冷静之后,回到教室,她请副班长通知教官找人,然后上课。
这年头,是非黑白不是绝对,凡事不能看表面。
下班前,傅老师看着晓帆,心里想着要怎么安慰她。他已听闻事情的始末,学校这个圈子
太小,无论大小事,都逃不过大家的耳眼。
“陈老师,你还好吧?”
“嗯!还好。”
“不要跟那些小鬼头计较太多。”
“我不会…”晓帆叹了一口气:“但是…有一个疑问…”
“什么?”
“学生有学生该遵守的秩序,但为什么我觉得…有时候认真管,反而像是自己做错事似的
?”
“世道变啦,变得浮动,积非成是。”傅老师继续说:“唉,管不动我们也不能拿他怎么
办,记过记警告没用,肆业照样可以念大学。”傅老师继续:“都十八岁,该长的都长了
,改,难呀!人要改变,除非受到挫折。”
回到办公室,晓帆看见一只纹白蝶停在她的办公桌上。
“咦?”当她想到捻起这只蝴蝶时,突然一个人头从蝴蝶冒出来。“哇呀!”晓帆尖叫,一
秒后,她张开眼睛,她看看蝴蝶,然后又看看四周,发现办公室的老师都在看她,她赶紧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因为她发现这颗头是慧心。
晓帆低声:“慧心,你为什么变成蝴蝶?”
藏在纹白蝶躯壳中的慧心:“甲虫被某个白痴踩爆了,我小小整了他一下,然后找到这个
躯壳。你看,蝴蝶还不错吧?”
晓帆:“你没有被发现吧?那人有没有怎样?”
慧心:“没呀!那白痴身体好的很,滚下楼梯都没事。”
放学后,为了甩掉一天的不愉快,晓帆在新租屋处四周晃晃,看看有什么吃的。
学校附近,果然只有”喷街”,80元的便当店…菜烂肉恶。卤肉饭…应该叫肥杂饭才对,
哪有肉?卤味摊…随便夹几样100元起跳。甜不辣,不知道用什么化学粉料做的。
突然,她看见傅老师和老贤走进小公园。
“傅老师!老贤先生!”她赶上去。
小公园的另一头,一辆救护车停在路旁,一个警察正跟中年男子做笔录。救护人员从救护
车抬下了担架。
晓帆看见傅老师对一个脸部血肉模糊的妇人说话:“曾云美,”他再吸了一口气:“您已经
在2018年8月13日十七点三十分往生,剩下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安心的走吧!”
妇人说:“肖ㄟ!”几颗牙齿喷了出来。
“怎么这样?”妇人害怕,“我的牙齿…医生…找医生…医生!”她转身就走。
傅老师去揪住她,妇人挣扎。
傅老师:“您别走,您还没接受吗?我还有事没交代完。”
妇人:“什么死了,什么接受?呸呸呸!你放开我,不然…”
老贤也加入了战局:“你这个肖鬼…”
“救命呀!救命呀!来人呀!”妇人一直喊著。
突然一个男的骑着辆脚踏车向这边冲过来。
脚踏车辗过了傅老师的脚,再穿过了妇人的身体。
“对不起!对不起!”男的边道歉边骑走了。
傅老师盯着自己的脚。
妇人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傅老师:“你已经死了!我现在很痛,我赶快交代一下…”
傅老师拿出冥府地图显示器对妇人说完,本以为了事,没想到妇人说:“我能有一个请求
吗?”
傅老师头冒冷汗,似乎站不住。晓帆、老贤去扶他。
傅老师:“什么请求!”
妇人:“我想要看儿子最后一眼…我知道我没有尽到做妈妈的责任,只知道喝酒,抱怨老
公三天两头不见踪影,不管他是否吃饱穿暖…”
傅老师终于支持不住坐了下来:“唉呦唉呦!...每个亡者都可以见亲人最后一面,这是他
们的权利,但是…老贤,今天可能要麻烦你一个人带她去…”
“你的脚好像伤的不轻,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老贤担心的问。
“老贤先生,不然我带她去吧!这点小事我应该做得来吧?”晓帆说。
“陈老师,麻烦妳了!”
于是就由晓帆带妇人去见亲人。
“怎么走?”晓帆问妇人。
妇人指了指方向。
之后每过一个弯,晓帆都要呼喊妇人的姓名,不然妇人无法跟上。转了几个弯之后,他们
停在一家便利商店在前。
“是他…”
穿着店员制服的金发男在收银台前帮客人结帐。
晓帆和附在晓帆背包上的纹白蝶异口同声:“是他…”
妇人随意附在一只苍蝇里,在金发男周围打转,金发男不胜其烦,挥了又挥,突然他看见
晓帆。
“老师…”
“你在这里打工呀?”
金发男有些不好意思:“是呀!”
晓帆也有些不好意思,便随便拿了一瓶机能饮料。
金发男:“老师,你住在附近?”
晓帆:“对呀!你也是?”
金发男:“嗯。”
啪一声,苍蝇被突然出现的老贤打中,尸体顺便黏在金发男脸上。
“ㄟ!你怎么打人!”金发男暴怒。
“你看,苍蝇!”老贤将苍蝇尸体从金发男脸上捻下。
金发男一看,真的有一只压扁的苍蝇,而且自己正在工作,只得作罢。
妇人从苍蝇冒出,虽然依依不舍,但只得上路,消失在茫茫街灯夜色中。
“给你!”晓帆结帐后将那瓶机能饮料塞给金发男:“好好照顾自己。”
金发男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谢谢!”
晓帆看着他,这算是小小的和解吧?希望他能早日渡过即将面临的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