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我有些喘不过气。
胸口很闷、冷汗直流，心脏的跳动更是说不出的古怪。我轻轻按压肋骨想缓解这不适感，
却完全没有好转。
喝杯水就会好点吧？这么想着我起身，打开房门走到厨房，为自己倒了杯温开水。
熟悉的旋律响起，那是我的手机提示音。
一手拿着水杯，我另一只手探入睡衣口袋。手机萤幕显示好几则未读通知。
‘班长，园游会的预算申请麻烦你了。’
‘社长，下周的社课能麻烦你上吗？我这边临时有点事。’
‘助教，能帮我整理出一份老师的上课讲义吗？我这礼拜都没去上课。’
‘作者大大，这周的文怎么还没更啊。敲碗！’
我揉着胸口，端著水杯回到房间，打开桌上的笔电。
工作。工作。工作。
这是大家期望的。
我像要忽略身体的不协调，埋首在文件档案的编写中。
打完预算申请的表格后，我想活动一下肩膀，却发现左半边的身子已经麻痺。试探性地用
右手点了点，不属于自己的身体还真是新奇。
不过好险，我是右撇子。
为自己的好运感叹，我开始制作社课的ppt。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中午，我看着萤幕中大致完成的作品，开启手机的录影功能，就地排练
起社课的讲解。
由于左脸还在麻痺状态，我没办法做出出色的笑容。不能板著一张脸啊，要笑要笑，学长
姊总是这么告诫我们。
这样下去，又要被骂了啊。
没办法，去诊所看一下吧。
从家里走到附近诊所的路上，我戴起耳机观看老师的上课视频。虽然左脚不能移动，但我
们社区可以说是设想周到，在去年就设了身心障碍区块，提供免费的轮椅乘坐。
我想借用一台轮椅，将自己的身分证拿去认证。但系统却显示一行红字。
‘您没有相关就诊纪录和残障手册，不符合使用标准。’
我看着手机萤幕中老师的重点讲解，默默背诵公式。
‘不过，您如果提供一定金额，还是能乘坐。’
我换拿自己的信用卡认证，这次通过了。我坐上轮椅，将手机放在固定架上，右手放好纸
笔，开始整理可供班上同学使用的讲义。
明明动的是轮椅，我却感觉心跳在渐渐加快，真是奇妙。
当轮椅抵达诊所时，讲义已经抄写完毕。不知道是不是穿得不够多，我感到剧烈失温，身
体抽搐颤抖，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我看到柜台前坐了六十四位护理师，她们同时开口朝我询问：
““““““““请问是初次前来吗？””””””””
“对。”
““““““““那么请填写基本资料。””””””””
她们递过来六十四张表单和六十四只笔，但我只有动弹不得的双手和冰冷疼痛的身躯。
似乎是了解我的难处，护理师们摀住嘴。
她们从我身上拿走健保卡，借此扫瞄出我的基本资料。
““““““““额外服务要加收一成服务费。””””””””
并这么对我说道。
嗯，我想这也是没办法的。
耳边开始出现杂音，我好像不太能控制自己的身躯，但幸好轮椅弹出了拘束带，把我固定
住，不愧是最新科技。
我将手机切换为语音模式。把我之前完成的档案一一发送出去。
‘喔，不愧是班长！’
‘太神啦，社长！’
‘(一张感动的表情符号)下周的讲义也拜托你囉，助教。’
被人需要真是开心。
虽然我的脸部肌肉无法移动，但如果是平时的我，一定露出了笑容吧。
我一定是为了这个才活着的。
挂号的人数不断减少，最后轮到我。
护理师推着我的轮椅进入诊间。
一百二十八个医生坐在里面。
““““““““这是绝症。””””””””
他们以严肃认真的语调对我说道：
““““““““不过，如果能支付额外金额，我可以提供你延长寿命的药。”””””
”””
他们的提案十分诱人。只可惜轮椅的费用和挂号加一成服务费已经超出我这个月的预算，
离下个月又还有十几天，父母一定不乐见自己的孩子如此挥霍无度吧。
“我还有多久的时间？”
所以我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三天。”“两小时。”“七炷香时间。”“四个时辰。”“一又二分之一刻钟。”“不
知道。”“我知道但不告诉你。”“……请额外付费。”“他们是骗你的。”“只有一个
人说的是实话。”“不要相信这个人→”“请相信我。”
一百二十八位医生说出一百二十八种答案。
我想起收到的通知中，唯一一个还没完成的。
‘作者大大，这周的文怎么还没更啊。敲碗！’
喔，真是太好了。这下终于有灵感了。
在这三天两小时七炷香四时辰一又二分之一刻钟除以一百二十八的最后时光，如果能完成
这篇文章，我的人生也就圆满了吧。
在轮椅带着我离开诊所前，这是我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