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端午节得到四天年假，更难得的是阿美不用加班，于是我们就决定到
花莲渡个假，顺便到坤哥家去拜访。
自从坤嫂正式与坤哥复合之后坤哥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这几年连脸上的皱
纹看起来都没那么皱了，与三个孩子的感情也慢慢捡回来。
今年端午很特别，除了两个小的之外连小周都回来过节。话说自从他正式
接掌汤家之后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比起上次见到他时又成熟了很多。那张脸
，啧啧，帅得简直不合理，我差点认不出他来。
另一个让我差点认不出来的是汤政兴。不过他的容貌我与其说是认不出来
，还不如说是根本记不住。
汤政兴这些年五官愈发精致，乍一看就像个清秀漂亮的少女。但像女孩不
是重点，重点是我常忘记他长怎样。
明明人在坤哥家时我都记得他的长相，只要一回到台北他的长相就会变得
很模糊。好比说我写这篇文章时人已在台北，我还记得他有一头刚好碰到衣领
的直顺半长发、记得他有双漂亮的双眼皮眼精，唇鼻小巧精致，但就是没办法
在脑海中想起他的长相。
同样的情况这些年来屡试不爽。每次忘记之后都要等到下次再见到他心里
才会有，“啊，对啊！他就长这样为什么我之前不记得？这次一定要记住。”
的想法，然后离开花东就一秒瞬忘……
同样的事情这些年来发生的次数已不可计，神经大条如我也知道这不对劲
。左右想想，还是放弃挣扎吧。
结果坤哥三个孩子里唯一正常的，只剩下最小的汤政庆。
话题回到小周身上，也不知道小周是这些年越发成熟，还是之前在岛上被
追杀时与坤哥生死与共过，亦或是这些年阿美对他开导奏效？总而言之他对坤
哥的态度与我们第一次相见时可以说有天壤之别。虽然不到亲密无间，至少也
与一般家庭的父子没什么两样。
看着坤哥家庭美满、一脸幸福。吾心甚慰。
我们渡过了一个愉快的假期，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在这个假期中回台北
的路又断了……
在电视上看到路断的消息后我第一个反应是完了，如果我和阿美想要在休
假结束后准时回公司上班的话，我们最好提早上路。
假期被迫提早结束，还要花比原本多两到三倍的车程才能回到家，我实在
开心不起来。晚上在与坤哥喝酒闲聊时我就忍不住抱怨，“搞什么鬼，这条路
怎么总是断。”
原本我只是顺口抱怨了一句，没想到坤哥咬著鱿鱼丝说，“路会断都不是
没有原因的。”
没想到坤哥居然知道路断的原因，我好奇地问，“哦，什么原因？”
坤哥说这几天既没台风也没有地震，路会断只有两个可能。一是水土保持
没有做好、二是山神不想让你过。
我问坤哥有没有办法解决？毕竟路老是断也不是办法，每次断都秏钱秏力
又给那么多人带来麻烦。
坤哥说，“如果是第一种的话，我们该做的不是挖路而是要让山休息。”
在没有人为开发破坏的情况下山体结构是完整的，不会随便说坍就坍。会
一直坍就代表破坏的程度超过山体的负荷，它当然会一直坍。
我问坤哥，“那如果是第二种呢？你可以去跟山神说说吗？”
坤哥难得白了我一眼。我不解，问他，“怎么了？”
坤哥说山神从来就不小气，但祂不给你不能要。同理可证，祂不让你过你
就是不能过。如果这次坍下来是山神出的手，那代表祂很不爽，没弄死几个人
已经算很给面子。
我问坤哥，“山神为什么不让我们过？我们又没惹祂。”
坤哥反问我，“那今天要是把路开在你家，从你家穿过去你愿意吗？”
我“蛤”了一声，满头雾水。
坤哥说，“那是人家的地盘，祂本来就有权利不让你过，谁去讲都一样。”
“那你说该怎么解决？”我又问。
坤哥只回我一个字，“等。”
“等？”
“对啊。”坤哥理所当然道，“等到祂高兴或是祂忘记再去造路，一般不
垮。”
“那要等多久？”
“不一定。也许三五年、也许三五十年，有时也有可能更久。”
我一听当场就气笑了，“谁等得了那么久？”
“你们是等不了啊。我的祖先都靠等，自己等不到儿子接着等，儿子等不
到孙子跟着等。”坤哥目光遥远补了一句，“有候等著等著就没人记得路原本
在哪里了。”
……
好久没有这种感受了，这种逻辑不在同条思考线上的感觉还真是久违，此
时重温有种说不出来的酸爽。
最后我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跟坤哥讨论这个话题，早点跟阿美把行李收一收
，一同加入这场集体环岛大军的行列好了。
完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