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一声,我趴在镜子上,鼻子里都是烧焦、又甜又诡异的气味、还有点烤肉味参杂在
其中。这就是深源镇的味道。三转回廊那成千上万的镜子每次都令我眼花撩乱到头晕,我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真搞不懂其他人怎么习惯的。
“你来啦?”小春站在门边,看也不看我一眼,继续低头敲着手机,“你决定的怎么
样?”
“那还用说,当然是成为知名大记者。”我假装勉为其难地在地上挣扎,趁小春不注
意从怀中摸出一支钢笔,“我可没忘了我来这座小镇的目的。”
“没有人能拒绝名气和金钱,”小春说:“走吧。”
小春大步往前走,我等她离开一段距离后才站起来,将那支钢笔顺手夹在镜子缝间。
“你还在干嘛?”小春转头看我怎么还没跟上,我正在拉着门伸展身体。“没事,”
我若无其事地说:“昨天太晚睡了,我今天整个人很累,让身体醒一醒。”
小春奇怪地看我一眼,“快点过来。”
“好。”我一松手,玻璃门缓缓地夹住钢笔,留下一丝门缝卡住了。我确认没问题后
,赶紧头也不回跟着小春离开。
地上的漫画出租店,对应深源镇的是一间‘书报摊’,卖的全是尺度无限的色情漫画
,各种残暴猎奇的内容都找得到,许多人围在摊位前探头探脑,墙上一长排真人比例的裸
男裸女海报面对大街,我只是走过去都觉得羞愧不已。
灯塔红色的灯光在城镇四周来回逡巡,我紧跟着小春在熙来攘往的黑色人群间穿梭,
想到这些人可能才刚杀完人或毁尸灭迹,就觉得有些紧张。突然我看见灯塔顶端上方的空
中,立体投影出一幅巨大画面,可爱的白色毛帽,我赫然发现那是小光的笑脸。下面还有
一排大字:
深源镇第十六届年度满月灯塔祭 祭品 游牧光
今晚十二点准时直播,请于灯塔前共襄盛举
我呆呆盯着那张脸,大吹的确说过小光应该是被带到深源镇里面,但我没想到,他竟
然是活祭品。
小春观察我的表情,突然开口:“我以为你准备好了。”当时我们经过几名浑身穿满
环和洞的人,他们正对着小光的照片品头论足。
“这种事永远没办法准备好,”我勉强挤出微笑,“只能习惯。”
“也是。”小春横了我一眼,往前走。
没多久,我们来到一处像是古董店的地方,小小昏暗的店面里塞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的
家具、皮具、花瓶、还有雕塑。
我看见那位长的像非洲土著的阿戈拉站在店门口,身边还跟着一名高大的落腮胡男。
小春指著两个人介绍道:“阿戈拉你见过了,另外这是‘地下骨董店’的老板,琪琪麦斯
。”
“琪琪麦斯?”我问,这名字似乎有点饶口。
“没有错,我就是琪琪,也是麦斯。”落腮胡男走向我,露出男人味十足的微笑。
我愣愣地看着他,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我经营的‘地下骨董店’专门处理尸体蒐藏服务,”琪琪麦斯拉开身后一道窗帘,
露出一个橱柜,五具尸体悬在里面摇晃,我骇然倒退一步。要不是看到他们已经被开膛剖
肚,那气色我还以为是活人。
琪琪麦斯侃侃道:“我本名叫做孟琪琪,过去是选美小姐,罗麦斯是我的男友,是一
名变态连续杀人魔。三年前,他订购了‘地下骨董店’的服务来蒐藏他那些前女友的尸体
,却不知道我就是老板。尽管我很爱他,却不能变成他的蒐藏品,只好在他攻击我时杀了
他。”
我盯着他那张粗犷的脸,有点无法理解,选美小姐?我结结巴巴问:“那......那你
后来......”
“我真的爱他,所以最后决定要与罗麦斯一起活着。”琪琪麦斯露出微笑,摘掉自己
的头颅......不,是头套!头套底下出现一位露出阳光笑容的黝黑女人,“所以我从此以
后都住在他的身体里面,吃他喜欢吃的,喝他喜欢喝的,我蒐藏了他的身高、体重、还有
里里外外的一切!但不包括他的花心,他不能爱其他女人,这辈子只能爱我一个。不过嘛
,那些被这张脸吸引来的女人,我也一个个全部蒐藏起来了。”他展示几张照片,其中有
一名叫做杨茉莉的女人,他轻松地说:“就是这样,从此我们不分离,过著幸福快乐的日
子。”
我差点没吓昏过去,这已经远远超过人皮面具的范畴了,这女人竟然把死去的男友当
作布偶装,每天快活地住在里面,而且还在炫耀这件事。
“只不过这种蒐藏服务已经绝版了,”琪琪麦斯戴回头套,遗憾地说:“只有‘神医
’才能进行这种手术,虽然这种手术后人活不过三十岁,但现在我即使二十四小时不脱下
麦斯,也不会有任何副作用。这比整形还要棒,不会有任何并发症,我依然还是我,而麦
斯会永远与我生活在一起。”
我下意识摸摸我的脸,心里觉得骇然,当你面具戴太久的时候,有时就回不去了,眼
前的琪琪麦斯就是最好的范例。
“你现在了解琪琪麦斯这个人了,他是深源镇最了不起的藏匿专家,”阿戈拉恶狠狠
地说:“接下来,我们要搜身,你别想偷渡什么录音器材。就算你藏在身上任何一个鬼地
方,琪琪麦斯都能够找出来。”
※
前一天的晚上,桃花旅店117房。
我手掌心里握著那个银色颈环,瞪着大吹。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个颈环是你做的?”我态度很强硬,要是现在不解释清楚以
后也不用谈了。
“好吧好吧,我说实话。”大吹双手一摊,“我骗了你,事实上我以前也是深源镇的
一员。这是我主导的一个设计项目,功能都是我想的,我当时请了几个厉害技工把这颈环
按照我的设计研发出来。只是我怕你想太多,所以才没说出来。”
“所以你被人家踢出来,现在只不过想利用我帮你重回深源镇而已。”我冷冷地说。
“昨天或许是这样,但今天不一样了,”大吹叹口气,站起来,我第一次看到他轻佻
的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甚至还有一点点恐惧。他说:“我发誓我只想要救出小光,然后就
闪人。以后再也不进深源镇也无所谓,我保证。”
我转头盯着桌上那张世外桃源镇的地图,这个镇上充斥着太多谎言,我已经有点不知
该怎么做了。
“如果我选择今晚立刻离开这里,对外踢爆深源镇的内幕,你觉得如何?”
“如何?这些人都是法外之徒,每个人都是躲避法律的佼佼者。”大吹指着我的鼻子
,“尤其你成名了之后,肯定被他们追杀一辈子,不管到哪个城市,睡哪一张床,甚至之
后你结婚生小孩,都要小心后院有没有出现陌生人,一生不得安宁,大概就这么惨吧。”
“那这世界会怎么样呢?”我有点不满,“人们有权利知道真相,那些未来成千上万
有可能受害的人们得以拯救。如果是这样,那我愿意......”
“牺牲”,这两个字在我喉咙里打转,有点说不出口。牺牲我的幸褔,不然就是牺牲
别人的幸福,难道就只有这么狭隘的两种选择吗?
我不知道,这世界多么残酷。
大吹哼了一声,“你只想到你内心里楚楚可怜的殉道者小剧场吗?对世外桃源镇会有
什么影响,你有没有想过?这可是毁灭性的丑闻,唐可大师,你认为你有权替世外桃源镇
的镇民做决定吗?”
“他们咎由自取,”我不服气地说:“谁叫他们在深源镇为非作歹。”
“你确定每个人都是?或许父母确实是没错,万一孩子不是呢?你要从小毁了他们的
家吗?”
我登时语塞,大吹没说错,家庭对孩子有多重要我当然知道,但我也不能放任这么多
受害者平白无故牺牲。
“我不知道。”
我手撑著桌子,如果不牺牲世外桃源镇的部分善良居民,就得牺牲一大群无辜受害者
,我真的有权利做这个决定吗?我该不该做这个报导?天啊,这决定太难了。
我看着窗外,大吹盯着天花板,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凯文卡特和黄幼公的故事。”
大吹突然开口说。
“他们两位都是非常知名的大记者。凯文卡特1993年在苏丹的饥荒捕捉到一名饥肠辘
辘的孩子跪着的画面,当时一只秃鹰在孩子身后虎视眈眈。后来卡特凭这张照片获得了普
立兹奖,但后来有人问他:‘你为这孩子做了什么?’卡特只回答说:‘我什么都没做,
那里有成千上万那样的孩子。’然后在获得普立兹奖后不到四个月,卡特自杀了。”
大吹说的那张照片,我以前好像看过。“他是愧疚吗?”我问。
“或许吧,但不管他真正心里在想什么,都不可能有人知道了。”
“那黄幼公呢?”我问。
“黄幼公在越战时,拍到了一位越南女孩潘金淑赤身裸体在一条路上边跑边哭,她是
美军凝固汽油弹袭击下的受害者。黄幼公后来也凭这张照片得了普立兹奖。但他拍完那位
可怜的小女孩后,没有立刻把底片送洗,反而把她送上一辆小公共汽车,前往医院拜托医
生治疗。潘金淑在二十八年后一个仪式上对英国女王谈到了黄幼公,她语重心长地说:‘
他救了我的命,改变我的一生。’”
“我要说的是,不管你要做什么样的行动,重点是无愧于心。”大吹说:“换作是我
的话,我会先想办法渗透进去蒐集报导素材吧。进可攻退可守,有了证据再决定也不迟。
”
我瞪着大吹,这家伙竟然也会有这么细腻述说的一面,真的是吓坏我了。不过仔细想
想,大吹说的没错,目前走一步算一步,算是比较稳当的选择。
“但我没了手机,也不可能带摄影机,就算带了还是会被他们搜身。”想到这里我头
就有点痛,“我必须想个办法纪录。”
大吹拿出一支钢笔,指着我的脸。
我疑惑地看着那只黑色的笔,“这是?”
“一只钢笔。”大吹一下子坐起来,“我们要订一个计划,首先,要怎么通过他们的
搜身?”
“而且他们踩坏我的手机后给我一支新的,里面根本没有录音功能,”我拿起一支手
机晃着,“他们说,以后采访器材都用他们提供的,我完全不必操心。”
“操,那你死了。”大吹将钢笔扔给我,我慌乱地接住。他说:“看来这支钢笔就是
你唯一的救赎了。”
“为什么?”我瞪着手中这只看起来很普通的钢笔。
“打开前面。”
我扭开钢笔前端,才发现这根本不是钢笔,是一个小小的机械。
“录音笔,”大吹吹了声口哨,“这就是我们的计画一。”
“录音笔?”我有点意外,这种东西现在很常见,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计画。
“这枝笔,拥有特制的超坚硬外壳,”大吹神祕地笑笑,“就算被三转回廊的厚重镜
子夹住也不会断,只要镜子不阖上,空间就不会转换。”
“空间不会转换?”我越听越疑惑,“但为什么......”
“因为我也要一起去深源镇。”大吹咧齿而笑。
※
现在,深源镇,地下骨董店前。
“不必搜身了。”琪琪麦斯突然对靠近我的黑衣人说:“已经结束了。”这落腮胡男
距离我很近,用一种锐利又温柔的眼神看我,令我不禁毛骨悚然。
“结束了?”阿戈拉和其他黑衣人都有点傻眼。
“当然,你以为我刚刚说故事只是一时兴起吗?刚刚他站的这块地,内建X光线。”
琪琪麦斯的脚跟踢踢我身边地板。
我低头看地面,还真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我的手下早就用X光把他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他除了昨天你们给他的那支手机外
,什么都没带。”琪琪麦斯简单地说,“不过我刚刚说的故事也都是真的啦。”他温柔地
冲我一笑,我觉得有点恐怖。
“这底下有X光线?”阿戈拉仍然吃惊地盯着地板,不敢置信。
“阿戈拉先生,看来你真是第一次看我搜身,以前应该都是幕僚,第一次到前线吧?
”琪琪麦斯点了一支雪茄,吐了一口菸,“兰姆酒先生请我来,不是为了这种小儿科把戏
,这种程度的搜身,只要能操作仪器的人都能办的到,根本不用我出马。”
琪琪麦斯再次走近我,要是他没说,我根本不知道我已经被X光检查过了。他这次的
脸离我非常近,我几乎可以清楚看见他每一根胡子。
“我不只擅长藏匿东西,也擅长藏匿心中的想法,”他粗壮的手指轻轻点着我的胸口
,“像你小小邪恶的心里打着什么诡计,我都能一清二楚。”他盯着我的双眼,淡淡地说
:“他带了其他人过来。”
仿佛一道雷打在我的头上,我内心震惊却不能表现出来,他怎么会知道?
“别那么吃惊,我套个话,你的瞳孔就出卖了你了。”琪琪麦斯十分得意,他拿起手
机说:“所有人前往各大出入口,密切注意不明人物。”
“不可能!”小春皱起眉头,“我带他来时没有人跟踪,如果是他私下带人我不可能
没发现。”
“如果他的这位朋友跟妳一样是技术高超的骇客呢?”琪琪麦斯妩媚地朝小春眨眨眼
,“那三转回廊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个纸迷宫,一拆就破。”
我心跳跳的十分快速,心里默默祈祷,大吹千万不能被抓到,拜托。
※
现在,三转回廊。
稍早前,唐可将钢笔夹在镜子缝隙后,刘大吹静静地趴在镜子地面上,听着两人脚步
声走远,又等了一段时间,才敢抬起头来。
他可是世外桃源镇的警长,过去三转回廊也不是没有交手过。根据他过去经验,三转
回廊那些镜子其实是精巧的影像识别系统,只要是陌生、未认证的影像,就会发出警告。
而且一定要经过转角,或是关上门,空间才会转换。
换句话说,只要是几乎一样的影像,而且不经过转角和关门,他就能巧妙地偷渡了。
过去,兰姆酒封锁了他进入深源镇所有管道,收买他的盟友,他无法进行这个战略,
但现在他既然愿意接纳唐可,这就让情况大大的不同了。
他爬起来,快步地往前冲,整个人压在镜子上,镜子因为他的重量下坠,他在镜子撞
击在地面前,用手抓着边缘。镜子因为他的手没有直接撞击到地板,只发出轻轻噗地一声
。
虽然手指他妈的被压得痛死了。
不过尝试了这么久总算能够再次回到深源镇了,该死的王八蛋兰姆酒。大吹抽出手指
爬起来,捡起钢笔,然后离开镜子,镜子缓缓地阖上,缝隙完全消失。
“漫画店没有人?没关系,我们快到了!”
说话声由远而近响起,四名黑衣男子赶到此地,但这里空荡荡地,大吹早在他们赶到
前就溜之大吉。
他远远地躲在岩石后面,偷看黑衣人来到空无一人的空地茫然对望。
“太迟囉。”太吹嘻嘻笑了一下,迅速地潜进阴影中。
※
“就这么简单,他们什么也不会找到。”大吹得意地说。
前一天的晚上,桃花旅店117房。
大吹刚说完了他的第一步计画,我不得不承认这目前听起来的确是没有什么漏洞。
“原来还有这种事,”我坐在假山上摸摸下巴,“这么说来三转回廊也不是万能的。
”
“那是因为像我这样熟悉内情的人才知道这样利用,这方法也只能偷渡一个人而已,
再说只是拖延时间,如果他们没人怀疑那最好。如果有高手看破的话,他们只要调三转回
廊的监视画面就能知道出什么问题了,到时候就会在深源镇全面搜捕我。”
“这样的话怎么办?”我有点紧张。
“如果搜捕展开,在被抓到之前,赶紧完成第二步计画就好了。”
“第二步计画?”
“先说好,你的目的是找大新闻带回地面上曝光,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把小光救出来
。其他事情我可不管,知道吗?人一到手我就会走人,你要是太慢被逮到我可不管。”
“我当然会跟你走,谁想留在那鬼地方,但计划内容是什么?”
“过去所有号称被带去桃源大陆的人,只要是小孩,一定会先去一个地方。”大吹指
着我在桌上的世外桃源镇地图,“孤儿院。”他指著北区的位置。
我想起来了,那是深源镇装失败实验品的巨大玻璃窗旁,我曾经看过那栋白色的大房
子。
“无论如何你都要想办法进去,我们在那里会合。记住,进去之后找借口上厕所,然
后随便溜进一扇门。孤儿院的门跟世外桃源镇一样没有锁,房间互相连通,溜进去就能摆
脱任何人。”
“摆脱谁?”
“警卫、保全,谁都可能。”
“但是要怎么想办法进去?”我有点紧张,“这样突然跟他们要求不是很奇怪吗?万
一他们不让我进去呢?”
“你自己想办法,”大吹认真地说:“不然我就只好把你留在深源镇等死了。”
※
现在,深源镇,地下骨董店前。
“报告,我们什么也没找到。”
琪琪麦斯听着无线电回报的讯息,面露讶色,似乎事情发展与他想的不一样。他沉吟
了一下子,说:“阿戈拉,你先带他去办正事,我看一下三转回廊的录影,如果没问题就
是我误会了。”
阿戈拉怀疑地望了我一眼,“我们不能信任这个家伙。”
“他连面具都没戴,阿戈拉。”琪琪麦斯有点不耐烦,“没问题的,我很确定他身上
没藏什么东西,这样就够了,谅他也变不出什么把戏,其他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如果他不
听话,大不了引爆颈环把他轰了。”他说的好像我不在现场一样,然后便带着一队人离开
了。
阿戈拉瞪我一眼,凶狠地说:“哼,我可不像琪琪麦斯那样好说话,你最好别给我动
什么歪脑筋。”
他拖着我往前走,说:“我们第一个要你报导的是动物吃人,我们会在表网市安排你
和一位叫依依的女人接洽,她想要摆脱她霸道不讲理的老公,所以订购了一只食人麋鹿。
但我们还想秘密绑走她的五岁女儿,所以我们到时候会抱走她女儿,然后你躲在旁边侧录
她老公被吃掉的样子,这会让祕密警察至少焦头烂额一阵子。”
“不好意思,”我怯怯地举起手,“请问有笔吗?我脑子不好,想做点笔记不然会忘
。”
“哼,给他一支笔。”
旁边有一名黑衣人递给我一支笔,有了这支笔,我就好办事了。我假装在手上试写,
在手上写下字。
接下来,就是赌一把。
我高高地举起手,打断阿戈拉的发言。
“你又有什么事?”阿戈拉非常不耐烦。
“对不起,可以的话,我想要采访灯塔祭的祭品。”我好像很有勇气地大声说,其实
我内心里怕得要死,这是刚刚临时想出来的借口,希望能够凑效。
“当然不准!”阿戈拉瞇起眼睛,“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没你选择的余地!”说完就
要来拉我的手臂。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选的,”我闪过他,正经八百地说:“我是为了唐攀和艾朵拉。
”
突然间,阿戈拉不断膨胀的怒气就像气球被刺破般,突然消了下来。
“关他们什么事?”他冷冷地问。
我好像猜中了,心脏紧张地砰砰直跳。阿戈拉从见到我开始,似乎就对我这张脸很有
意见,对我也特别凶狠,所以我猜,他的真实身分大概是镇上某个对唐攀和艾朵拉特别敬
重的人,因为内心怪罪他们儿子唐可过去的不告而别,所以对我特别有情绪。
这种口气、这种态度,一直让我不断想起一个人。
“对不起。”我突然鞠躬道歉。所有人都傻住了,小春、阿戈拉全都愣愣地看着我。
“那个当祭品的孩子,是我父母的远房亲戚,也是他们生前最喜爱的。”这话根本是
胡诌,但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关键,“请给我这个机会向父母赎罪,我知道今晚过后,这
孩子就不在了。至少在这之前,让我纪录下他最后的身影和遗言。”
“这实在太荒谬了,”小春忍不住发笑,“唐攀和艾朵拉去世六年,怎么就突然冒出
这个最喜欢的小孩?阿戈拉,你别理他。”
“阿戈拉,拜托你。”我朝他伸出手,将手心面对他。
阿戈拉突然脸色一变,赶紧将我的手拉下来。
“我明白了,就让你从灯塔祭开始报导吧。”阿戈拉有点心神不宁。
“阿戈拉!”小春气急败坏地叫道,阿戈拉伸起一只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小春不
明白发生什么事,讽刺的是,这招是她提醒我的。她曾经说过,深源镇里的人非常害怕被
人揭穿自己的真实身分,以免影响到真实生活。
所以我在手心写了:
“不答应我就曝光你是镇长”
我猜对了,镇长就是阿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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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是 BIG LEO!
短篇06《掌印》登场。
凯文卡特和黄幼公之间,没有人真正做了什么对的,或是错的选择,
只是最后有没有后悔,仅此而已。
大李欧 BIGLEO“文学机关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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