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戒城-草人插针

楼主: naniba (烂泥巴)   2017-05-18 19:12:27
戒城发展前,是座叫吉村的小聚落。
“本来外地人都叫这里集村,”长老说:“村长觉得‘吉’字音通‘集’,但比‘集’吉
利,就找了黄姓富人商量,”
他用食指比著差不多是A4大小的图纸。这原本是我从学校图书馆摸出来的宝。图纸边缘泛
黄,上面的皱折比人生会经历的挫折还多,摸起来却异常光滑,而位于青藤森林下、清水
河旁的吉村当时还是集村。
“后来所有来这交易的商人在村长强力要求和黄富人的支持下,才把地图上的名字改成吉
村。”
对,就像你用严厉眼神逼我拿出口袋里折成纸片的地图一样。
长老抬头盯着我,犀利眼神似乎洞悉了我的想法,嘴角上扬片刻,移开视线望着夕阳才继
续说:“吉村那时候天然资源多,要什么有什么,附近聚落很少能违抗吉村的‘命令’-
”长老忽然站起身,青藤木编制的摇椅咿咿哑哑地晃动,他皱眉往太阳深处凝望一会(我
也往那看过去,但什么也没有)说:“小子,想听故事的话就倒杯青藤水给我。”
我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跨进门槛,向媚娘(吉村的人都晓得叫她长老老婆或类似称呼是禁
忌)挥手打声招呼,接着走进厨房拿起内里浸泡青藤的水壶,倒满陶杯;
后来这俨然成为一种仪式-就像龙五身上有枪谁都杀不了他、赌神塞片巧克力就能变牌-
长老手上有青藤水,故事就会溜出他的嘴唇。
很久以后,我在威廉福克纳《修女安魂曲》读到:“过去不死,甚至从未过去。”
现在想来长老的口述历史就是如此-当故事滑进我的脑袋,过去在我记忆的眼瞳中重新排
练、展演,每到午夜梦回时,我总能清楚看见他们身上迥异于现代的丝绸布料,听见市坊
的喧哗叫卖,闻到未经烟尘加工过的清晰空气-他们一再重复历史,就像迈往未知的全知
者,直到皱纹经过时光的遐想延伸开拓本来未知的领域,才成为已知的模样。
年幼的我捶了长老的腿一下,并递上画满怪异线条的陶杯。
长老似乎不痛不痒,双腿依旧站得笔挺,拿到杯子后先牛饮了一大口,再倒坐下来让椅子
承接他的体重,让摇椅吃痛咿哑哀号-“让吉村再次伟大,”村长没头没脑地这么说-在
我席地而坐、扬眉狐疑瞪视他时,他仅是低头专注看着淡青色的水,仿佛霎时记起我之前
在学校老师的杯子里放蜈蚣的事。
“吉村仗着资源多这点,长期压榨地处边缘的杉村,”长老抖抖地图,指向右边染上黄渍
、标注著杉村的一粒小黑点,“只要看脸、听口音、观察谈吐,辨识出杉村来的商人,价
格先涨五倍、有时甚至翻涨到七倍,
“杉村商人非常愤怒,脸都气得涨红了,个个恨得牙痒痒的-如果一定要从尸骨辨别是哪
个村落的人,那当时没有牙齿、或牙齿磨损得特别严重的,铁定是杉村商人-据说事情传
回杉村,耆老们一致认为这是羞辱,数次决议动武灭了吉村,
“但路途遥远、资源补给不易,又没有村落想和他们联手;再说本来就很贫乏的食物与水
源,能喂饱防卫自村的勇士团已经是极限了,哪有办法再扩张武力、灭掉人多地好的吉村
?最后他们只能隐忍、硬是吞下这混帐闷亏。
“而村长不知道从哪听来杉村想灭村的消息,昭告市集涨五倍的售价再涨三倍卖,本来五
元一包的上好青米涨到二十五、再卖到七十五,杉村商人愤恨到暴跳如雷-用‘杉灵震怒
’代称地震就是那时候来的,因为之后几年都有不小的地震发生-”
长老停顿了会,清清嗓再继续说:“但他们又能怎么做?”
我沉默听着,不回答,不是因为年幼、怒气经常梗住胸腔与脑袋的我故意叛逆,而是长老
的语气并不像发问,比较像自问自答。
“最后杉村被逼得只能卖出他们最珍贵的东西,换取一份稳定契约,”长老啜口青藤水润
喉,“黄富人的二房就是这么来的。”
“这门联姻等于向吉村求和,是杉村没落前的序曲。
“黄富人迎娶杉小姐当日下小雪,”长老瞇起眼睛,仔细检视著夕阳余晖,“天色虽灰暗
,打着红灯笼与大红喜轿也不至于看不清楚路,麻烦的是抬轿的壮丁与奴仆们,本来就已
经很遥远的路途,还因为雪块淤积在道路上而时走时停,
“大伙们刚开始还东看西瞧,偶尔脱队触摸杉村树木,闲谈几句木头质地不错、就是树上
被虫蛀了太多洞,真要砍来做木工不好挑;后来天气转寒,大家也慢慢静下来,殿后护卫
的几位吉村勇士往前望去,只看见大伙从鼻嘴呼出的白雾与天空坠下的雪点擦身而过,蒸
腾上升到混浊天空。
“事后想来,虽然到黄富人宅邸的路途都没改道,但他们一路上轮流铲雪也够累人了。
“谣言也许就是从那时候传出的-
“原本吉村没有迎娶当日下雪不吉利的说法,在杉小姐进村后的那几年忽然甚嚣尘上,算
命的、看风水日子的各个笃信不已,更不用说坊间盛谈的闲言闲语-杉村的小姐会巫术、
黄富人的二房养小鬼-几乎全冲著杉小姐,还好黄富人与家仆们够护着她,村民们才不敢
放肆挑明讲。”
长老暂停一会;
因为媚娘从屋内抬起声音,问我想不想在这吃晚餐,我应声好,长老就接续说下去。
“壮丁抵达黄富人居处后,本来是要扛轿走小门进宅邸的,但雪泥囤积在门槛前行走不易
,要是新娘掉轿或壮丁摔跤,绝对是触了黄富人的眉头;奴仆们决定差人传话,看黄富人
打算怎么做。
“等待宅邸仆人传话给黄富人的期间,轿子就在小门前落地停了一会,
“奴仆们正小声细谈黄富人怎么做才不会违逆传统、得罪大房,没想到杉小姐竟拨开帘子
迳直下轿,他们眼睁睁盯着杉小姐步入小门,黑色长发迎风卷起、挟著几粒雪点消失在门
壁中,再看见小姐时她一手捧著喜饼、另手提着壶热开水,”
长老停顿片刻,视线向下盯着青藤水,再开口时声音多了份迟疑与谨慎。“我问了很多人
,几乎极尽所能打听当天杉小姐开口的第一句话,”
“但大家都忘记了,就连我也记不清楚杉小姐到底说了什么,大伙只记得她抖著清脆嗓音
邀请大家喝水吃饼,没一会又端椅子、拿酒来,简直是直接将小门当成宴席的地方招呼大
家入座,
“传话的仆人带着黄富人走来小门,两人见到这场面倏地睁圆了眼;
“刚就坐的奴仆、壮丁们正喝着酒准备闲话家常,转头瞥见黄富人瞪直的双眼,气氛被小
雪冻得凝结片刻,只看见杉小姐不疾不徐挪入众人的视野,凑到黄富人耳边细语;
“黄富人立刻展露笑颜、忽然开怀大笑,笑声震得墙上的雪泥都落下地,他请仆人拿出遮
雨棚、立起架子摆上餐桌,并吩咐厨房将喜宴的菜端来小门。
“据我所知,吉村之后的人纳二房、三房,还没有一场这么像样的流水席,”
长老整个人往后躺,摇椅咿呀作响。
“我想杉小姐一定是百经思量后,才决定到黄富人的宅邸再请大家喝酒吃饼的。但抱怨和
谣言都已经在路途中传开了,即使事后补救也只能稍微止血,不能愈合逐渐化脓发烂的伤
口,谣言从不会止于智者-”
“-即便是现在也一样,自以为正确的蠢人永远比虚心检验的智人来得多,而未来只会更
多,不会减少。”长老随着青藤摇椅前后摆动,目光倒映着落日的炽白光彩,我猜他眼中
的夕阳应该像颗皮球不停上下跳动。至少成年礼喝到青藤水前,我都是这么想。
“智识丰富、有才能、待人和善、个性温婉、行事果断-即便是家中地位再低的下人,也
都这么评论杉小姐;黄富人更是对她赞不绝口,他曾经告诉当时还年轻的我:‘倘若杉小
姐活在未来,铁定是位能闯出风雨事业的人,’
“你知道这段话最让我惊讶的是什么吗?”
长老的目光飘移,转而凝视染上橘红色的绚烂云层。
“黄富人没称她是女强人,而是‘人’-”长老轻声细语,仿佛自言自语,也像深怕被媚
娘听见,“那是只有活在当年,才会同理感受、且深刻了解的震撼。”
他接着转口,音量大了起来。“黄富人待杉小姐甚好,俩人几乎是同进同出,”
“黄富人谈生意总想带着杉小姐,杉小姐想到清水河畔走走、青藤森林踏青,黄富人不忙
的话也会跟着去,简直痴缠得不像话;仆人说有天看见黄富人信步穿过清晨薄雾,走入杉
小姐闺房,那一整日饭菜餐酒都送进厢房,隔日凌晨五点鸡啼了,还听见两人谈时事聊得
正起劲,
“想当然,这些正房全都看在眼里-就算是指腹为婚、彼此间较少情爱,也几乎没人能承
受本来属意自己的人,忽然间就变了样-她表面上无动于衷,私下眼红、妒忌得不怎么好
受。
“另一方面,杉小姐尽管有意将黄富人推回正房身边,无时不叮嘱他要常到姐姐-也就是
正房-那坐坐,不要总跟她黏在一起,好话说细水长流、不必朝朝暮暮,又迂回暗示被人
忽视、隔在一旁的痛苦,
“但黄富人越听越觉得杉小姐懂事、知晓情理,对正房则更显不耐,只觉得她在闹情绪。
“时间堆砌著怨言与不满,将它们磨得棱角分明,再沾著嫌恶与冷漠的水泥筑成一具厚实
棺材,里头活活葬了正房与黄富人的爱情,封棺钉一敲,终于槌出了最大的冲突-休妻;
“端菜侍奉的仆人说,黄富人提出这事时正房的脸都僵了,杉小姐万般不愿意,左一句自
己差、右一句姐姐好,就是要护正房并力劝黄富人打消这念头。
“杉小姐的贴身家仆也说,黄富人跟着杉小姐回房后,小姐甚至分析利弊、晓以大义起来
。但黄富人哪管这么多,直说有了杉小姐,哪还需要其他女人?表情既真心又诚恳,看是
心意已定、很难劝退;
“再说天底下男人愿意听女人的话又有多少?即便是现代都占少数,何况是父权满天下的
当时?”
“大约是在那时候,黄富人开始头痛,”长老眼盯着姹紫藏蓝的晚霞,微风吹来,挟带将
入夜的凉意,也送来媚娘炉火纯青的烹饪手艺,“现在想来,这一切全是戏。”他举杯大
口喝下青藤水,放下胳膊时我往缀著怪异图腾的杯内瞧,思索是否要打断长老、接过陶杯
再去倒满水。
但他没给我机会。
“黄富人看遍医生也找不到解方,再不喜欢道士和偏方,经过杉小姐好说歹劝、半是被拖
著去找了某个自称悬壶济世的江湖郎中,江湖郎中先把脉、再东看西瞧,随意做法后就开
了药,没多说半句话;
“黄富人本来不信,还是杉小姐半逼半劝、盯着他按餐吃药,不出三日头痛便减弱许多。
“察觉到药有效用的那天,他惊诧地冲出家门,直抵江湖郎中暂住的破旧寺庙问清病理,
江湖郎中蹙眉犹疑了三步半即成签诗,三言两语影射邸内有人生事;
“黄富人半信半疑,江湖郎中只说:‘这样吧,我带你看看,’见富人仍犹豫又补上一句
:‘要是没找出什么,富人大可直接拆我台、将我绑到村长那判个妖言惑众的罪名,届时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黄富人听他话说得重,就点头答应了;
“江湖郎中跟黄富人回宅邸,东闻西嗅,便带人直闯杉小姐厢房,随后差奴婢替小姐搜身
,转眼便从贴身衣物中搜出一盒杉木制的精致木匣,
“正房接过有如小棺材的长匣,打开一看登时浑身颤栗,吓得松手,木匣啪声落地,填充
娃娃滚了出来,睁著黑眼仰躺在地上仿佛曝尸荒野,娃娃躯干用红线绣著黄富人名字,头
部也被针密密麻麻钻过,反复绣了一串又一串红线-恰好都是富人头痛的部位。
“杉小姐双眼眼珠咕溜转动,先望着江湖郎中、再看向正房,最后凝视整张脸又惊又惧、
张口结舌的黄富人;她终于意识到这是整场戏的高潮,但仍克制不住,开口辩解:‘那不
是-’
“正房站向前,一掌简直要扒走杉小姐的脸皮般甩下,清脆爆响,小姐的颊边同眼眶泛红
。‘贱人!老爷待妳不薄,不感激还使巫术诅咒,’正房再甩一掌,逼得小姐连话都说不
清、只能吃痛哀嚎,‘本来我还不信村民们说的闲话,没想到妳竟然真会草人插针!来人
,快将这贱人拖进草房,隔天送村长那审判!’
“戏,就是这么老,却又这么好用。”长老感叹总结,将陶杯举到嘴边倾倒,饮尽最后一
滩清浅河流。
“当日黄富人饱受惊吓就在正房那处歇息,入夜后奴仆通报有人掳走了杉小姐,而夜已深
,事出突然也没办法动员整村找人,正房见黄富人睡得深沉安稳,便调几名贴身家仆与彻
夜站岗的村中勇士合作,循迹追查小姐及窃贼下落,
“翌日在青水河边发现杉小姐泡水的尸体,衣衫不整,死前似乎遭受轻薄。
“正房心狠手辣,直说杉小姐愧对黄富人也间接羞辱了吉村,想将她焚骨扬灰;但黄富人
念在旧情,还是订制了一口上好的青藤木棺材,特地找来一队人将小姐运回杉村。
“奴仆与壮丁扛着棺材把小姐送到杉村村界时,赫然发现树干全钉满了人形娃娃-娃娃身
上的鲜艳红线看起来像浑身各处渗出一条条鲜血,黑眼珠涣散无神地望着一行异地来的访
客-他们恐惧得头皮发麻、喉咙卡得死紧,几乎要抛下棺材转身逃回吉村,有几位壮汉甚
至吓到屎尿都喷出来了。
“而在村口站岗的杉村护卫团处之泰然,似乎很熟悉这档事,他们没大声惊扰这一队奴仆
壮丁,而是先驻足观察、向内通报,接着护送几位耆老走到村界,询问来访目的。
“知道是送回杉小姐遗体后,耆老们表情黯然、勇士们个个神色哀戚,”长老直视远端刚
升起的清澈月亮,话锋一转、语气加强了力道:“此时也不晓得是哪个蠢汉,抬起手臂、
毫不客气地直指杉木,劈头就问那些是怎么回事?”
“刹时间,一名杉村勇士刷声抽刀,其他勇士见状也纷纷拔起腰间的山刀;新仇旧恨、义
愤填膺,护卫团每个人都恨不得杀光吉村来的这伙人,
“还好有位耆老即时站出身来,朝后头的护卫队摆摆手,制止了一触即发的屠杀,
“他按耐性子,对这群粗汉们客气解释:‘这是杉村传统,只要家中有人生病或身体不舒
服,就会在娃娃身躯上绣下那人的名字,并在不舒服的地方以针插入,象征破除病株、灭
去污秽,再以红线缝补,即为修复与喜气,最后将娃娃钉进杉树-这是最靠近杉木灵的一
种方式-冀望杉木灵能保佑那人身体安康。’
“一队人回来后,没人敢跟黄富人提及这件事,”长老低头看着杯内残余的一小滴青藤水
,接着好像决定了什么,举起手臂、杯口向下朝张开的嘴内倒了倒,然后一脸失望地放下
陶杯,“几个村民信誓旦旦地说曾瞧见杉小姐出没在清水河边,看似在寻找遗失的小木匣
-”
长老转头,一缕幽香伴着媚娘走出门槛;俩人在星夜下对视片刻,媚娘含笑再走入屋内,
长老则离开摇椅站直身体,双手不断向上举、边凹起脊椎,表情舒服地伸了懒腰。
“-更有村人谣传,是杉小姐阴魂不散,导致黄富人的头痛日益加剧、健康状态每况愈下
,在黄富人死后,他的名声逐渐没落时,我才从一个当天吓得屎尿乱喷的老醉鬼口中捞到
这故事;
“而我时常会想,假如黄富人及早发现吉村所谓的草人插针是杉村的祈福仪式,事情会怎
么发展?”
没来得及多想,媚娘就呼唤我们该进屋吃饭,她还说煮了我最爱的咖哩饭-这证实了我灵
敏嗅觉的猜测;我从木地板上起身,转头望向摇椅、发现空无一人,回头便瞧见长老先一
步跨进门槛,瞥头朝我淘气地眨眨眼,接着大声和媚娘喊道这小子跑回孤儿院了。
年幼的我冲进屋子,追打着长老的腿,不久后便听从媚娘的建议去洗手,吃起香喷喷的香
肠佐时蔬炖咖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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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作者: thisisyms (真的!海里的鱼想飞!!)   2017-05-18 21: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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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好看
作者: shine0542 (辰亦)   2017-05-19 20: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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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irdy (是是是)   2017-05-22 12:16:00
这是场好戏.....而脑残是没药医的
作者: Nevicata (稿子咧?)   2017-05-27 01:14:00
人心最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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