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祈宁话都还没开口,就给店小二硬给跩了下楼。
只见客栈门口,一辆马车早已拉好帘子等她上车了。
“妳就是那位驱魔很厉害的道士?”一名中年留着长须的男子挑着眉,怀疑的看着她
,语气满是轻佻,甚至还回头问了店小二:“年纪看上去倒挺轻的,这货到底行不行?”
“行、行、行!”店小二捣头如蒜,恭著腰丝毫不敢怠慢,“这位道士可是替咱们镇
摆平了不少怪事,名声多大呢!”
那名男子踌躇了一会,最终像似妥协似的,撇撇头示意祈宁上马车。
“妳真的是道士么?”那男子的嘴脸刁钻,语气更是刻薄,一进到车厢内就继续问道
。
祈宁倒也懒得开口,只是指了下那男子的胡须──下一秒,焰火在他胡须燃起,吓得
他连连哀号──
“啊啊啊啊啊啊啊──”情急之下他拿起了鞋子猛拍,待火焰拍熄时,那一搓长须早
已给烧掉大半。
“你觉得我是道士了么?”打从一开始,祈宁就对这厮的态度没好感,尤其他身上让
黑烟给纠缠弥漫,更是让她觉得反胃。
那男子这才连连赔不是,说了他是王府的管家,姓张,大伙儿都喊他张管事。
“所以到底是怎么个闹鬼?”祈宁将车厢内的帘子卷起,稍微透了透气。
张管事这才赶忙开口,态度和善许多。
王府是邻镇的大户人家,历代从商,举凡民生用品皆都略有涉入,一直都是平安富贵
的,直到了最近──
“有名丫环在府内投井,咱们请了好多道士都赶不走她!是个穷凶恶极的大厉鬼啊!
”那张管事边说,边拿出手帕来擦汗,看起来吓得不轻。
“没事的干嘛投井?”原先看着窗外的祈宁,淡淡地回头瞥了他一眼,心里大也略知
一二。
看王府那么大派头,又是商场人家,姨太小妾肯定满满一打。
“这、这……”张管事一脸犹豫,“咱们老爷那日多喝了几杯,把那丫环当成四姨太
,事后、事后也有说要给她名分哪!哪知隔日就投井自杀了!”
祈宁只是又将目光看向窗外,暗自思考着,而张管事则是故作镇定未再开口,两人就
这么沉默无言到了王府。
刚下马车,祈宁就愣了一下。
一团乌黑的瘴气,弥漫了整座王府,甚至在门口就能看见了大半黑烟──
一进门,只见大厅内坐满了人。
仔细一看就能看见大厅里的桌椅皆是上等木材特制,也摆满了各种名贵的瓷器,确实
阔气无比。
主座上有名满连横肉的男人,只见他一脸愁云惨雾,想必就是王员外了。
“这位就是隔壁镇上驱魔最厉害的道士──江道士!”张管事小心翼翼的介绍著祈宁,深
怕惹她姑奶奶一个不开心,又要乱放火了。
王员外拧起眉,欲言又止。
“五百两。”祈宁举起手,直荡荡的开了价,不理会在场其他人的惊呼。
“妳这小女娃是坑人么?”率先发难的是在旁众多女子其中之一,只见她一脸艳丽,
口气甚是泼辣,“五百两?都能在京城买下座别院了?”
祈宁冷笑了下,直直地转身跨过大门,头也不回。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一伙人赶忙追了出来。
“江道士是咱们四姨太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率先下跪的是一名看似四、五十岁
的妇人,一伸雍容仍看得出年轻时是美人,“求求您救救我儿子!也救救王府!”
“江道士求求您!”五、六人就这么团团围住她,跪在地上阻挠了她的去路,“救救
王府!”
“江道士五百两没有问题,只要妳能赶走那厉鬼!”王员外这才气喘吁吁的追了出来
,一脸焦急,“五百两我定马上拨给妳!”
祈宁停下了脚步,好说歹说下,才跟着王员外他们回到大厅。
她要王员外介绍下自己的大房以及姨太们,虽然王员不解,但仍按照她的要求细细说
著。
方才追出去率先跪在地上的妇人,就是他的大房──马氏,和他育有一子,但不知为
何他大儿子现正发著高烧,病到都剩半条命了。
眼睛哭肿的二姨太王氏,则是和他生有一名女儿,却在前些日不幸摔死了。
三姨太柳氏,腼腆地朝她点了头。
四姨太陈氏则是方才开口泼辣的女子,满脸不屑地盯着她。
以及一直在一旁静默的五姨太阮氏,也和他生有一名五岁的儿子。
“我要瞧瞧那丫环投井的地方。”祈宁听完后,只是静静的不说话,良久才悠悠地开
了口。
王员外颤了一下,推了推张管事。
“在这、在这!”张管事倒也立刻会意过来,在前头给祈宁带路。
“我自个儿去就行了。”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祈宁已自个迈开步伐,“你们就在这大
厅等我,谁都不许离开。”
出了大厅,祈宁走了段路后,回头瞧了瞧有没有谁偷跟踪她。
打从进这王府以来,她就让满屋瘴气给弄得头昏,那瘴气不只盘旋在这大院──还钻
进了大伙的体内,从五官流泄出来,又自口鼻吸回去。
她看了都快作呕死了。
打上次看过这么场面浩大的阴气,可是在乱葬岗啊,怎么王府也能有这么庞大的瘴气
,令她不解哪。
祈宁凭空轻嗅到了一抹血味,跟随着血味,她来到一座明显废弃失修已久的别院。
藤蔓爬满了整座外墙,窗櫺也残破不堪,杂草横生──大白天看起来也像闹鬼般阴森
。
踏进门,一口枯井,就这么坐落在别院里。
枯井用了块大木板封上,上头有无数道符咒和血迹,附近的地上也散落满满的黄纸,
一座祭坛就摆放在一旁,可惜香只燃到一半、红烛也断的惨烈,整座祭坛乱糟糟的,不难
想像当时的道士是怎么仓皇逃离的。
“出来吧。”祈宁叹了口气,挥手就有一阵强风将符咒给吹走。
一抹鲜红的人影,蓦地就这么出现在井口旁。
“我恨。”那人影一开口,就是尖锐刺耳的惨叫,“我好恨──”
“恨就能拿不相干的人来抵命么?”祈宁随处找了颗断石坐着,拖着腮帮子叹气,“
妳叫什么名呢?”
那人影不说话,只是飞快地朝祈宁飞去,作势要扑上之时,却给硬生生地弹开了。
“没用的。”祈宁无奈地笑了笑,任凭那红影冲撞,她也一脸安逸,自言自语道:“
虎珀总说我招难招灾,活生生就是个灾厄,让我学驱魔也是因为我衰到家了,干脆大凶冲
大凶算了──好了,妳碰不到我的。”
红影的影子渐渐变得清晰,方才往死里冲撞这女人,不知怎么身上的力量却越来越少
。
“妳在撞下去,可要小心魂飞魄散了。”祈宁伸了伸懒腰,“上回有个上吊鬼不听,
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呢!”
红影身上的血红渐渐散去,祈宁这才看清了她的脸。
那丫环其实一脸挺清秀的,假如扣除她双眼血泪的话──但是让祈宁吃惊的并不是这
样。
而是那丫环手上的黑令旗。
黑令旗──那是只有被人杀死的鬼魂才能拿到的哪!
让人给杀死的鬼魂,到阴曹地府后,能和阎王交易,以自己下一次投胎的机会,换来
一面黑令旗,就能在人世间和自己深恨的人复仇。
持有黑令旗的鬼魄,除了鬼力大增,就连鬼差和神明都得退让三步哪──但报仇完,
就必须回到地狱受苦百年,才能再投胎。
“妳、妳有黑令旗?”祈宁皱眉,一脸不解,“自尽的鬼怎么可能有………”
丫环就这么直挺挺地跪了下来,血泪四处纵横在她秀白的脸庞上。
“拜托姑娘替我做主!”丫环抱着黑令旗跪倒在地哭吼著,扭曲变形的脸庞煞是骇人
,“求姑娘让我复仇!求姑娘让我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