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夜时分,天气异常的闷热。
不知道是不是农历七月的关系,住在程胜元租屋处后方那一排废弃空屋的野狗们,吠叫的
频率特别异常。尤其今晚特别猛烈,程胜元辗转反侧,耳根子始终摆脱不了那充满野性的
梦魇。
他下定决心把头蒙在棉被里,撤守被狗吠吵到紧绷至极的神经,打算来个“耳”不见为净
。
渐渐地,他感觉狗吠声变小了,不过此时,有个女声却益加清晰。
“程胜元,我好爱你,好爱你...”
女声重复了好几次,程胜元惊得从床上弹起来。是谁正对我如此直白的告白呢?我一个“
鲁智深”,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在我头上。程胜元心中暗忖。
程胜元熟练地摸起床头柜的手机,凌晨两点半。天色暗得像浓稠的墨汁,他打开了手机的
手电筒功能,扫视了整间房间一圈。
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书桌一样的干净整齐,因为没有书。球具被搁在门边,一切都十分正常。
狗吠并没有停,但女声又出现了,而且声音似乎是程胜元所熟悉的。
“程胜元,我好爱你,好爱你...”
“妳是谁?”程胜元反射性的问道。他的思绪一直被梦魇般的狗吠给阻断,他迟迟想不起
来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此刻程胜元的睡意全消了。他打开灯,明亮却死白的光线洒下,他下意识的瞇了一下眼睛
。
等他适应了光线,第一眼瞧见的是摆在书桌上的纸娃娃。这个纸娃娃作工不太精致,五官
也十分普通,称不上绝世美女,但是女性该有的首饰配件一样不少。
程胜元叹了口气,把纸娃娃拿起来看了看。他发现桌上有一滩水渍,而且纸娃娃感觉有点
溼溼的。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根本没人来过房间,而且他把纸娃娃带回家的时候,它
是干的。
他直觉纸娃娃有问题。
这时,程胜元不禁想起了他回家前是如何得到这个纸娃娃的......
※※※
大概是晚上十点吧,程胜元从他朋友家带着一丝酒意离开,他半恍惚的慢慢朝自己家的方
向走去。
在一条照明不良的暗巷,他瞄到有一户人家正忙得不可开交,东西搬进搬出的。那户人家
旁边有一个狭长的隔间,门开着,一块手写“寻有缘人”的黑板用椅子架高在门边。
仍被酒意缠绕着的程胜元,禁不起好奇心的驱使,将头往隔间内一望。只有一个人坐在隔
间的最里面,身前摆了一张桌子。灯光不够亮,程胜元一时也看不清楚那人的年岁来历。
程胜元还没想好自己的下一步,隔间里的人反倒先发话了:“要不要进来?”嘶哑的声音带
著一股浓浓的悲伤。
那人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逼得程胜元不得不照做。他走进隔间的最里面,和那人隔着
桌子相望。
“坐下啊。”那人对程胜元说。
程胜元总算看清楚那人了,他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者,头发已经斑白,身形十分瘦削。面
色虽然憔悴,但仍兀自散发一种刚毅之风。
程胜元猜他最近可能出了什么重大变故吧。
“先给你看一样东西。”老人取出一张纸,递给程胜元。
程胜元拉了椅子和老人对坐,读著老人给的纸张。
只见纸张写着:
姓名:程胜元
年龄:二十岁
性别:男性
纸张上的资讯很少,但最下方贴了一张大头贴照,正是程胜元本人。
“为什么会有我的照片?”程胜元十分惊骇,此时他的酒差不多醒一半了。他满腹疑惑的
把纸张交给老人。
老人没回答他的问题,只迳自弯下腰拿了一个纸娃娃出来放在桌上,自言自语着:“天意
啊,还真让我找到了......”
程胜元只是木然的盯着纸娃娃看,他完全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到底是什么有
缘人啊?”
老人眼眶泛泪,绽开一抹有些僵硬的微笑。“我们家里出了点事,找了两位老道人帮忙,
他们说事情要靠你才能解决啊...”他长叹一声,“那张照片是我儿子找到的,他本来要
上网找你的,结果根本找不到。我不懂网络什么的,坚持要弄这个摊位,我相信老天有眼
,一定能帮我把有缘人引来...”
程胜元木然地听着老人的话,有什么事情非得要我出马?他心中有点疑惑。我无财无权,
更无人脉,能帮得上什么?他起身向老人告辞,准备要走。
“年轻人,拜托你收下这个娃娃,没有你我们全家会遗憾一生啊...”老人见状,急忙起
身要喊住程胜元,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倒不似作伪。
程胜元耳根子软,他顿了一下,折回去看着那老人。“怎么说?”
老人哽咽道,“真的要拜托你收下,老道人说只有你能够解决,我真的不想要留下一块疙
瘩进棺材...”他不停对程胜元鞠躬,只差没有跪下求他了。
程胜元见老人如此,不禁生了一股恻隐之心。他愣了一会儿,终于决定收下纸娃娃,才真
的离开这狭长的隔间。
他渐行渐远,耳际似乎还隐隐约约听到老人一直重复“要顾好娃娃”的低喃,像暗夜的鬼
魅,飘荡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