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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吉卜勒 封面：http://imgur.com/2v91V1c
1-2：阴阳路
唉！罢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上京城就上京城呗！
最后，在两把夺命长刀的胁迫下，陆离只好乖乖收拾细软，随着档头宦官和锦衣卫一起上
路。
三匹风尘仆仆的骏马，片刻也不敢延误，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急奔而去。
但不知为何，原本还马不停蹄的千里良驹，甫上山路，驰骋不久，竟在一段山径古道前毫
无预警的煞停住，三匹马儿嘶叫了几声，同时抬高前蹄，失控地往上仰起。
“欸欸欸……”不擅骑术的陆离，一时控制不住身下的坐骑，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马儿们仿佛在无形中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开始在原地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硬是不肯继
续上路。
档头宦官脸色一沉，和锦衣卫使了个眼色，率先翻身下马，牵着缰绳，暂时徒步而行。
陆离看情势不对，只好笨手笨脚的爬下马背，牵着自个儿的马，尾随在档头公公身后。
根据他过往的经验，马儿在行进间突然停下，莫名的狂躁不安，其中必有异常。
这山路……
该不会……
有什么古怪吧？
原本就忐忑不安的陆离，这下更是提心吊胆，肩上揹着装满字画的竹篓，一手拎着包袱，
一手牵着缰绳，亦步亦趋的跟在档头宦官身后。
沿路上，安静的不可思议，明明是深山野林，却不见飞禽走兽的踪迹，也听不见虫鸣鸟叫
，只有马儿哒哒哒的马蹄声。
陆离打从心里发毛起来，胆颤心惊地回过头，瞧了瞧身后的锦衣卫：“左千户大人……你
可得跟紧我，千万别走散了……”
前有深藏不露的档头公公，后有武艺高强的锦衣卫，尽管都是响叮当的大内高手，陆离仍
不敢掉以轻心，沿途眼珠子转啊转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帮忙留意著四周动静。
偏偏他一介文弱书生，脚程硬是比不上习武之人，才走了一段上坡路，两条腿都快打不直
了。
“公公……您走慢一些，我快跟不上了……”陆离走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衣袖擦了擦汗
。
“慢不得，这会儿行程都耽搁了，咱们得尽快赶路才是，千万别让督公久等。”档头宦官
不理会他，继续健步如飞的往前走。
“公公，这路要赶，命也要顾啊！”陆离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又环顾四周，嗫嚅道：“这
荒山野岭，难保不会冒出山贼、鬼怪什么的……”
“山贼？哼！”档头宦官冷笑几声，始终昂首阔步，气定神闲，摆明了没在怕。“那些山
贼，大都是班门弄斧的莽夫，咱家何惧之有？”
“是是是，公公武功盖世，处变不惊，要是山贼遇上了您，只怕还得拐弯绕路呢！”陆离
苦着脸陪笑，但心里想的，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大内高手在此，若是遇到山贼，大不了拚搏一场，或许还有命活，怕就怕……
碰上不干不净的脏东西，刀剑不管用，有理也说不清，管你东厂还是锦衣卫，拼得过再说
呗！
“怎么，陆先生怕鬼？”档头宦官仿佛察觉了他的心思，故意取笑道。
“世人都怕鬼，难道公公不怕？”陆离没好气地反问。
“哼！死在东厂旗下的亡魂，不计其数，几乎都是枉死的、冤死的、含恨而死的，但又如
何，我大明东厂，依旧顶着大明江山，连鬼神都得敬而远之。陆先生你说，是东厂可怕？
还是孤魂野鬼可怕？”档头公公依旧泰然自若，大无畏的走在正前头，一副天塌下来、鬼
杀过来，大明东厂都能一手摆平的气势。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孤魂野鬼可怕！陆离偷偷翻个白眼。
这公公八成没见过妖魔鬼怪，才无法体会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陆离无奈叹口气，不再做无谓的争辩，迳自埋头往前走，未料一个不留神，没注意到脚下
的石块，当场拌了一跤摔了个五体投地，肩上竹篓里的画卷，也跟着散落一地。
“你这小相公，真是不中用！”档头宦官回头轻斥他两句，免不了得停下来，等他收拾残
局。
唉……瞧他笨拙的……
陆离赶紧爬起来，蹲在地上，将洒落的字画捡回竹篓里。
捡完了字画，正想站起身，一股没来由的寒意，顿时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他背脊一凉，下意识抬头，往山路的彼端望去───
果不其然，一阵浓密的烟雾，正往他们这方向，缓缓飘了过来。
而后浓雾里，逐渐冒出一支军队，一开始还忽隐忽现、模模糊糊的，即使瞪大眼细看也看
不清楚，但过不了多久，军队的形影、样貌，就渐渐清晰了起来。
放眼望去，无论军士或将领，全都穿着元朝的军服，各个面容死白，七孔流血，宛如行尸
走肉一般───哒！哒！哒！哒！───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往前走。
眼看死不瞑目的前朝行军，正缓慢地步行而来，陆离顿时目瞪口也呆，心头一阵惶恐，忙
不迭将马儿拉到一旁树下躲著，以免被这群亡魂冲煞到，就见他缩在马儿身边，嘴里念念
有词地，不晓得在叨唸什么。
南无阿弥陀佛……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求佛祖保佑，让这幽冥行军速速退散，早日超生……
档头宦官被他没头没脑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不禁怒斥：“你这是做什么呢？”
“嘘！公公别出声，快点让开就是……”陆离抖着声音说罢，转过头，瞧看了同样一脸莫
名的锦衣卫：“左千户大人……您也是……快让开，别挡在路中间……”
哒！哒！哒！哒！
浓雾逐渐席卷而来，那阴森诡异的幽冥行军，也正一步步的逼近。
三匹马儿同时踌躇不安的踏着马蹄，仓皇地嘶叫着，仿佛也在呼应陆离退避三舍的举动。
档头宦官和锦衣卫互看了一眼，尽管满心疑虑，仍拉着缰绳，将各自的马儿牵到树底下，
姑且先信他一回。
来了、来了……
过来了！
陆离简直快吓死，紧紧靠着马儿，全身发颤冒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前朝的幽冥行军，踏着缓慢却整齐的步伐行进而来，走着走着，竟同时举起双臂，将脖子
上的头颅摘下来，诡异的捧在左侧腰间───仔细一看，还能瞧见那黑幽幽的双瞳倏地张
大，流着死而不甘的浓稠血泪，又仿佛像似嚎叫般，上下齿牙喀嚓喀嚓的颤动着。
更吊诡的是，少了头颅的身躯，仍然硬邦邦又直挺挺地，继续往前迈进。
哒！哒！哒！哒！
随着行进的步伐，浑浊暗红的血液，也逐一从每个断头的脖子上流淌而下，沿途滴洒落地
。
滴滴答答，血流如注，染红了一整条荒山古道。
空气里，瞬间弥漫着腥臭的腐朽味。
恶……
陆离干呕一声，连忙憋着气，伸手摀住口鼻，几乎都快晕了。
怎怎怎、怎么会这么倒楣……
竟在这荒山野岭，碰上了前朝的无头行军！
陆离瞪大惊恐的双眼，心脏噗通噗通狂跳着，满天神佛的法号都快唸过一轮了。
终于，捧著头颅的前朝行军，总算沿着弯曲的古道，渐行渐远。
充满腥臭味的诡异浓雾，也随之飘散而去。
阿弥陀佛……
陆离松了口气，两腿一软，瘫坐在马儿脚边，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一时还回不了神。
锦衣卫瞧他脸色苍白，浑身发颤，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忍不住沉声问道：“陆先生，你看
见什么了？”
“说了你也不信……”陆离目光空洞地回了一句，依然失神地瘫坐着。
“天色不早了，咱们还得赶路，别磨蹭了，上马吧！”看他失魂落魄的，锦衣卫便不再多
问，一跃上了马背，准备启程。
档头宦官见他还不打算起身，不禁又怒斥：“你这小相公！别耍花样了！还不快点上马！
”
公公一说完，就见陆离身后，突然又窜出一阵白茫茫的浓雾。
不到一眨眼的时间，烟雾瞬间弥漫，将陆离的身影，吞没在一团迷雾之中。
“公公！”陆离低喊一声，才刚惊魂甫定，却已置身在迷离的浓雾里，伸手不见五指。
不一会儿，浓雾又飞快散去。
大树底下，只剩一匹马，和地上几卷散落的字画。
而陆离───已不见踪影。
人呢？
档头宦官和锦衣卫，不禁面面相觑。
不过转瞬间而已，他人居然……
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