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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城隍庙的时候,姜羽晖站在庙口夜市发了一会呆,这才去附近的鹅肉店买了一盘茶鹅
。
白曜进了姜家后,只要是上课的日子,姜羽晖都会变着花样买各种禽类料理回去,烤鸭、
咸水鹅、油鸡、醉鸡、樱桃鸭等,生生不息的鸡、鸭、鹅轮番轰炸姜家的餐桌,每天一盘
又一盘,吃不完似的,弄到最后姜天佑抓狂,勒令限制禽类料理的上桌频率。
白曜对鸟类不是那么执著,向姜羽晖提了几次,禽类料理出现的次数这才正常,姜家人(
尤其是姜天佑)方不至于每天在餐桌上崩溃。
姜羽晖提着塑胶袋,下公共汽车慢慢地散步回家。时间过了六点,正是姜家用餐的时间,这一
袋鹅肉可能错过今天的晚餐。姜家诊所七点开始看诊,鹅肉不是成了她明天的便当,要不
就成为她和白曜的宵夜。
这样的想法在她踏步上楼的瞬间立刻散了。姜天佑和姜有为坐在客厅,一齐盯着桌上的某
样物品,姜羽晖的声响令他们齐齐移转了目光,聚焦在闯入者身上。
姜羽晖停顿了一下,才和家人打过招呼:“爸,阿公,我回来了。”
她没干了什么自己都忘记的事情……吧?
“刚刚有人送来你的东西。”姜天佑开口,他转过头来,继续看着桌上的物品,“过来看
看。”
不知道为什么,姜羽晖有种姜天佑现下不是很想面对她的感觉。她提着茶鹅,来到沙发一
侧,就看到姜家父子深切看着的,和她有关的东西。
她托太子爷向她师尊特别订制的剑鞘。
姜羽晖暗暗叹了一口气,姜天佑和姜有为如临大敌的反应立刻得到解释。她走向前,拿起
属于她的东西。
如同荧星只有简易的小篆刻着剑名,姜羽晖手里的剑鞘也是相当朴实,作为鞘身梧桐木上
了深色漆,搭配流畅的云纹作为剑标,鞘口缠着一尾雕工精细的俊龙,看着是个优雅的收
藏品,而非因应煞气冲天的剑身制造出来的东西。
“荧星的剑鞘。”姜羽晖说,她将剑鞘一转,收到手边,向姜天佑问道:“什么时候送来
的?”
“差不多是五点半,诊所要休息吃饭的时候。”姜天佑闷闷的回复。
听起来似乎是她和都城隍打架的时候。姜羽晖想了想,补了一句:“送剑鞘过来的人长什
么模样?”
“是个年轻人,看起来话不多,仙风道骨的,手里拿着一只拂尘。小羽啊,你认识他吗?
”这回换姜有为回答。
那种世外高人的风格,肯定是她师尊没错,就不晓得她师尊跑这一趟究竟是要看看徒弟过
得如何,还是单纯关心她的进度,天知道沈明晞当年被踢下山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一位了,
乍听之下有种久没联络的师尊被盗帐号的错觉。
“算是……认识吧?”姜羽晖模陵两可的回答。隔了千年间接的遇上她师尊,老实说她不
确定自己该有什么反应。
姜羽晖一脸微妙的拿着剑鞘回房,没见到姜天佑和姜有为在她背后,用更微妙的表情看着
她上楼。
那位道人前脚踏进诊所,姜有为和姜天佑同时感应到了太子爷的通知——是少有的本尊,
而非排班轮值的分身——面对来人必须尊敬,不得无礼。他们不晓得来者何人,但能让太
子爷亲自出面告诫的人,身分肯定不一般,连带的,他们对姜羽晖背上的事更加担忧。
姜羽晖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姜家唯一的孩子。什么人都可以背负天道的责任,但他们始
终无法接受那个人会是他们家的孩子。
姜羽晖抱着剑鞘回房,与荧星放在一起,然后步出房间,进厨房看今天的晚餐。一如往常
,姜天佑和姜有为早已用过晚饭,剩余的东西分别在瓦斯炉和微波炉里放著,供还未归家
的家人填饱肚子。
姜羽晖盛碗饭,配着加菜用的茶鹅,草草用过晚饭,再回房间和她的剑,还有剑鞘相望。
她坐在床上,盯着荧星和剑鞘许久,最后伸手在荧星上面一拂,先前暂借荧星、成为临时
剑灵的周子贤从剑身上缓缓的飘了出来。
周子贤的形体和在饭店那一会相比清楚多了,虽然不到路边正常野鬼的程度,但也算是稳
定,再将养一阵肯定能恢复到正常魂魄该有的模样,差只差在身上带有荧星丰沛的煞气,
远远看着就是一个不好惹的生魂。
姜羽晖抱臂打量生魂一会,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荧星的煞气太过凶猛,稍有不慎容易把暂作剑灵的生魂养歪,姜羽晖需要了解周子贤的情
况,随时调整周子贤疗养魂魄的方式。
“比起之前感觉要好很多。”周子贤有些侷促,他略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姜羽晖托著下巴,看着眼前的中年生魂不自在的模样想了想,低头除去荧星上头的符纸。
庞大的煞气随着她的动作充斥整个房间。周子贤的身形在煞气之中越发明显,清晰到不再
仰赖他自己维持。姜羽晖双指并拢,一路从荧星上的小篆一路往下划到剑尖。
忽然间,姜羽晖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姜羽晖没有抬头,继续维持双指抵著剑尖的姿势
,一声低喝打断她的思绪。
“姜羽晖!”
姜羽晖这才拿过剑鞘,俐落的还入其中,周子贤的身影立刻黯淡下去。
她起身拿过荧星,和先前桃妖给的桃木剑一起挂在墙上。白曜皱眉看了剑鞘一眼,问道:
“剑鞘送来了?”
“嗯。”姜羽晖应声,“师尊亲自送来的。”
话里的讯息含量太大,白曜的脑袋顿时空白一片,就听姜羽晖问道:“当初是沈明晞把荧
星弄丢的,还是你弄丢的?”
白曜没好气的反驳,“我都还没问你在干麻,怎么放出荧星的煞气不管。今天轮值的太子
爷分身修行没几年,吓到想逃都不敢逃,你还敢问我是谁把荧星弄不见的?”
姜羽晖自知理亏,没有做好防护措施,荧星的煞气吓到人家小朋友确实是她的错。她摸摸
鼻子,无奈的说道:“这也没办法啊,沈明晞死掉的那一会,前后发生什么事,我通通都
忘记了。”
通通都忘记了?白曜的眉头纠结在一起。沈明晞不会骗他,同样的,姜羽晖也不会骗他。
虽然沈明晞这个人吃喝嫖赌偷骗样样来,但他还是有原则的,最起码他不会在自己的人面
前说谎。
姜羽晖说忘记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那就是真的忘记了。若是遇上不想说的事,任凭
他怎么套话,姜羽晖永远会避开她不愿意回复的话题,或者是含糊带过,而不是像应对外
人一般信口开河,随口胡诌,骗人的话不用钱似的源源不绝。
现在问题来了,姜羽晖没有喝孟婆汤,她又是如何忘记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同她的
修为,按理来说,那是不应该忘记的东西,但姜羽晖记得的东西不若他印象中的那般博杂
。
他不清楚姜羽晖千百年来在地下是怎么过的,总有几件事是肯定的,好比说,那嚣张的臭
脾气,就算她死过一轮还是一样嚣张到令人想往她的脸上猫下去。
“我不清楚。”白曜叹口气,眼神往墙上的荧星而去,“你死了以后,有一段时间我过得
混乱,基本上没有那一段时间的印象。等我再有记忆的时候,荧星已经不在了。”
姜羽晖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会说道:“我有印象的是我拿荧星当拐杖前去找你,再然后,
找到你我就死了,剩下都是一些不可考的事情。”
“……”这个印象有跟没有差不多,难怪姜羽晖会说她通通忘记了。
“荧星虽然有灵,但它又不具备录影功能,我无从得知它到底如何流落到台北的。而且,
”姜羽晖跟着看向墙上的荧星,陈述一件他们已知的事实,“荧星被我弄到煞气极重,我
们弄丢它以后,有人拾获它,持剑进行杀戮,千百年来反复不断,便成了这样。”
荧星遗失的过程无法追溯,姜羽晖也不曾留下任何关于荧星的纪录,是谁留下荧星可以让
人得到飞升的说法无从考证。
谣言和流传下来的错误说法有着本质上的差异,前者可以被既定的事实击破,后者若流传
的久了,成为传说般的传闻,即便被人证明是假的,仍不容易动摇身为传说的根基。
“都城隍已经放话,荧星是道德天尊留在阳间的东西。要不了多久,所有觊觎荧星的人都
会在这座岛上齐聚一堂,正是适合那个家伙动手的时候。”姜羽晖的食指与中指轮流的打
在身上,白曜看了她的动作一眼,没有做出任何评论,“真糟糕,我死得太久,有太多的
事情都不知道了。”
那一个“死”字刺得白曜有些不舒服。他走到姜羽晖的书桌前,拿了一枝笔在计算纸上涂
涂写写,“你死的那些年我曾找过荧星的下落,但荧星就像佚失了般,我再也不曾听过它
的下落,直到——”
直到他们毕业旅行,在饭店里亲眼所见。
姜羽晖叹了口气。她不再执著荧星的话题,改而向白曜提起都城隍的交待,“你对台北熟
吗?”
“怎么?”
“北投山区有位地头蛇,叫杨怀瑾,都城隍说魔怔了,要我过去看看。”
“几年前曾经见过一面。”白曜点头,将手里的纸张递给姜羽晖,“气场很干净的一个人
,看着容易对他产生好感。”
姜羽晖挑眉。她接下白曜的纸张,脸上的表情却是似笑非笑,原本在他们一旁聆听的周子
贤机灵的躲回荧星,以免扫到台风尾。
“我吃醋了。”姜羽晖说。
她说的认真,不像是随口一说的玩笑,白曜却是冷冷的扫她一眼。姜羽晖摸摸鼻子,不再
说话,让白曜继续把话说完。
“既然你都知道他是北投山区的地头蛇,那么你应该知道这个杨怀瑾的祖上得到山灵的传
承,并见过当地女巫。”
姜羽晖点了点头,看样子杨怀瑾的背景不是什么秘密,该知道的人都会知道。
“有一种说法是,女巫守的是北投的温泉。我不晓得你有没有去过北投,早些年的时候台
湾各地瘴疠之气缭绕,北投位于草山一带,又有温泉,瘴气是重中之重。阳明山近千年来
没有活动,虽然底下岩浆有所活络,但地面瘴气不流通,容易滋养出什么东西,你比我还
清楚。”
姜羽晖沉默。瘴疠指的是林间湿热环境下产生的致病有毒气体,瘴疠够浓的地区甚至可以
养出瘟鬼,再往上发展成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她想了想,对白曜说:“既然都城隍要我过
去看看,那我们这个周末就上去一趟吧。都城隍认为可能和我在追的那件事有些关联,上
去看看也好。”
白曜皱了皱眉头,更改了她的用词,“我们。”
“嗯,我们。”姜羽晖从善如流的更正,“我在想,那边可能因为环境不错,加上早年的
瘴疠之气与温泉的加成,养出一只魔也不为过。杨怀瑾又守着那个地方,不被影响有些说
不过去。”
至于是不是姜羽晖猜测的状况,则要当面见到杨怀瑾才知道了。
※
上台北一事全权由白曜张罗,星期五放学回家,姜羽晖只是提着她的行李,和姜天佑吱了
一声,同白曜一齐出门了。
姜羽晖放学前,都城隍又让江涛送了一张令牌过来,说是让她上台北时先找北城隍,北城
隍再带她看杨怀瑾的情况。姜羽晖觉著奇怪,杨怀瑾又和北城隍有何关联,白曜淡淡说了
一句,解了她的疑惑。
“看样子,北城隍和都城隍不想让人知道杨怀瑾魔怔了。”
城隍爷们压住消息的举动有些反常,姜羽晖只当他们不想让消息曝光,杨怀瑾可以说是镇
在北投的存在,若他魔怔的消息放了出去,北投一阵混乱不说,常年受到压抑的瘴疠说不
定会影响到整个大台北地区。
他们搭著客运上行,抵达台北的时候时间有些晚了。白曜带着她转捷运,又走了一小路,
最后在一栋民宅前停下。白曜掏出钥匙,姜羽晖惊讶的问了一句:“你的房子?”
姜羽晖都不知道白曜混的这么好,竟然在天龙国买了房子,再这样下去,她这辈子大概是
给白曜养的命。
“一个熟人的。”白曜回答。他手上开锁,嘴里向姜羽晖解释,“你也见过他的名字。我
前些天有把一些和我有所往来的妖物名单写给你。”
“信得过?”
“这一位信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