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步逼近的端午节气息勾起了我一段非常久远的回忆。
一年端午节，那时我大约幼稚园吧，被爸妈带去某个不知名的河边看龙舟比赛。
到了现场发现人山人海，顶多四五岁的我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唯一的印象只有爸
爸把我放在肩头上让我看见拔旗的那一刻而已。
看完龙舟，爸妈牵着我去逛一旁的市集。因应端午时节，所有的摊位都摆出各
种应景的商品、玩具、盆栽以及点心小吃。我印象中有个老人，手上脖子上都挂
满了琳瑯满目的造型香包，那不断晃动着香包沿路兜售的有趣模样我现在还记得
。还有一个摊位摆满了艾草盆栽以及雄黄酒瓮，桌角却堆了一堆湿漉漉油腻腻的
粽子。爸爸买了一个大小差不多跟马克杯一样大的迷你雄黄酒瓮，由于非常可爱
，在我的央求之下爸爸允许我拿着走，条件是不许弄破弄丢。我很高兴，拿在手
上沿路跳啊跳继续逛街。
快乐的记忆大约是这样。
然后我还有印象的记忆就跳到了我们逛的最后一个摊位。那时爸妈看上某种我
没兴趣的玩意，跟老板讨价还价个没完。我穷极无聊，决定从爸妈身边跑开溜达
去了。我一个人抱着小酒瓮在人群中穿梭，想找个有卖玩具的店好好看一看。我
走着走着，突然猛的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好像妈妈厨房里面生锈的大剪刀刚剪完肉块的味道，然后再加上水沟的臭味。
而且是从前面不远的摊子传来的。
我觉得奇怪，走了过去。到了摊贩跟前时发现挤满了人，我只好硬挤过人群，掂
起脚尖，然后我终于看清楚了。
好多小鸡，无数的小鸡装在大盒子里贩卖。
全部都烂掉了。
牠们身上的绒毛被黏稠的深色物质糊成一块一束的，有些像被踏扁过，黏在盒底
呈现一摊的形状。有些堪称完整，但是脚却扭曲变形。有些则是身上全无绒毛，像
被扯光一般裸露著红色的表皮，流血不止。有些身体完好无缺，头部却糊成一片。
还有些已经被不明的东西吃掉一大部分。
我甚至忘了哭、忘了逃跑、忘了大叫，我只是拿着雄黄酒目瞪口呆的看着。
突然之间那些残破不全小鸡的视线全部朝我这边聚拢过来。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无数的小鸡同时尖叫了了起来，同时视线紧对着我。但是虽然听到的是小鸡啾
啾声，我脑子里面却处理成另外一个声音让我解读（这么讲好像有点难理解）
而我脑子里读取出却是喊叫声“酒啊！酒啊！酒啊！酒啊！酒啊！”
我害怕得越来越受不了，就在我几乎要放手把酒瓮摔破的时候，有一双大手把
我抱离地面。我转头一看，原来是爸爸。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不断跟他们说小鸡…小鸡…但他们以为是我想买小鸡，把我
抱到摊位边看了看。奇怪的是盒子里的小鸡又恢复正常可爱的模样，有黑色也有黄
色，一团一团很活泼的跑来跑去。老板跟旁边的顾客全无异样的在叫卖与挑选。
而妈说这小鸡容易死掉，不买给我。但我当时表达能力不够，没办法跟我爸妈说我
看见了什么。
然后我们就回家了。
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那天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直到现在我回想起这件事是因为妈妈突然提起以前端午节我吵着要小鸡这件事
，一下子回忆全部都涌回来了。现在想一想，我看见那个东西之后几天，差不多
是我得了非常严重的肺炎那段时间，到现在我的肺还是很不好。
对了，其实我之后想了想，那群奇怪东西喊著的“酒啊！酒啊！”
该不会其实是“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