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兽医Monctor》26
Case 9 无名之毒(上)
邻近赤寮溪的农田与菜园之间，伫立一栋华美雅致的两层楼农舍，
庭院结实累累的梅树引来了数只娇小的绿绣眼在枝头上跃动，
但随即一只身型较大的鸟飞来抢占树梢，绿绣眼随即四处飞散。
“那个啊……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农舍内一头白发，
脸上满是岁月痕迹的粘玉传摘下金框眼镜，
带着笑容地对着电话另一头说：
“现在那些沿用我打下的名号干的事情已经与我无关，
想想离开那些事非，过著隐居般的田园生活都十多年了，
以前的事情我甚至连想都不愿回想。
不过现在眼看自己都一脚踏进棺材了，
也许阖上双眼之前还是会把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一吐而后快吧！”
粘玉传戴回了眼镜望向窗外，反耀晴朗阳光的绿叶青翠欲滴，
在一阵疾风下飞落数片，倒是枝头上黑黄斑斓的鸟儿不为所动。
“我知道了，到时候见。
别担心，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到的。”
粘玉传挂断电话，拄著枴杖站起身走向门口，
阳光与暖风随着开启的大门进入室内。
“天气真好啊，有着美好的景致真能让人忘却过去，
但是那些过去是否会放过我呢？”
“啪啪……”树梢有着长喙的鸟儿鼓动双翼，
往门口的方向飞了过去。
“喔？”粘玉传看到之前未曾见过的鸟飞来感到又惊又喜，
“这鸟还真不怕人啊！”
飞鸟在距离他三五公尺时，粘玉传忽然感觉到怪异，
飞鸟的身影隐约有些变形扭曲，尾部越看越像蜜蜂，
尾羽一瞬间好像冒出了细长的尖刺。
“不对！”粘玉传警觉过来时，
怪鸟已经在眼前以巨大的蜂尾刺向自己。
他连忙后退，下意识把手举在眼前挡着，
蜂刺就螫上了他的右前臂。
“呜啊！”粘玉传感到一阵剧痛，挥着拐杖反击，
像蜂又像鸟的怪物被这一下打中，
撞在果树上，随即飞逃，消失无踪。
粘玉传低头看着右臂肿了起来，
烧灼般的疼痛不断向外扩散，他连忙回到屋里，
拿了一条领带紧紧系在上臂，接着拿起了电话……
“呜……可恶啊！”浑身发热随即伴着晕眩，
让他视线昏花，连电话按键都看不清楚了。
这时像是有乌云飘过，窗外的庭院暗了下来。
“黑暗的过去终究还是追上我了……”
粘玉传苦笑着自言自语，颤抖的指尖按下119，
随即眼前越来越昏暗。“另一脚也要踏进去了吗？”
“咚！”倒地的身躯撞倒了桌子，
从抽屉里散落出数张黑色的名片，
上面印着光彩褪去的烫金字样：“黑宝船”。
※
“所以又是那家伙？”
午后的Monctor动物医院二楼，
孟客特医师与大大小小五只伪装成动物的妖怪
开着以“例行检查”为名目的会议。
“是啊，把受重伤的飞头蛮制作成天灯的就是那个𩽾𩾌鱼。”
孟医师摇摇头。
“噗噜噜，奴家还以为𩽾𩾌鱼只会猎杀妖怪。”
迷你猪梦梦一脸担忧。
“我也不清楚他为何要这么做，
如果只是要狩猎妖怪大可不必那么麻烦，
结果还搞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后来人面天灯的妻子也被猎杀了……”
“老孟你的意思是𩽾𩾌鱼救了飞头蛮汉子却杀了飞头蛮姑娘？
真搞得老子一头雾水啊！”灰黑家鼠黑牙抱怨著。
“我想那到底算不算是‘救’也是个问题吧！
把怨恨天灯的妖怪做成天灯这种充满反讽黑色幽默的事情
确实是𩽾𩾌鱼的风格，但却不符合他往常的目的。”
“Monctor，你再伤脑筋也是多余啊！”
Hena舔了舔她毛茸茸的尾巴，
“𩽾𩾌鱼根本是一个疯子，做事本来就不按牌理，
硬是要用逻辑解释什么动机还目的只是浪费时间。”
“Hena妳说的也是有道理，
但我还是希望尽可能理解那个人的行为模式，
才有办法阻止他下一步的行动。”孟医师解释著。
“谈何容易？𩽾𩾌鱼非猎者亦非医者，
不依定规，不从定人，若汪洋大海寻一鱼，难也。”
阿富汗猎犬阿飞摇摇头。
“知道他曾有过妖医的训练让人更是担忧，
真没想到会有人把对妖怪习性与生理的知识应用在猎捕妖怪。”
“喵，看来现在变成都在讨论𩽾𩾌鱼了啊！”
趴在窗台的雪糕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不然呢？”Hena赏了雪糕一个白眼，
“你有什么意见就提出来啊，一副没睡饱的脸在那里至身事外，
不如别来省得满身鱼腥味让我觉得想打喷嚏。”
“我确实是不想来，谁想和妳这贱狗共处一室。”
雪糕一面舔著爪子一面说。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叫你们来可不是来斗嘴的。”
孟医师转头问著雪糕，
“所以你那边最近有什事情吗？九凤有任何动静？”
“没有。”雪糕摇摇头，“没再见到鸟园那里有妖气了。”
“那就好。”
“铃铃……”一旁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我忘了关静音了，应该让怀慈接就好。”
孟医师说著却还是拿起了话筒，“喂？Monctor动物医院……
哪位？Hena？”
大家全都转头看着竖起耳朵的科基犬。
“好，你稍等。”孟医师用手挡着话筒，
皱着眉头问著Hena：“妳让别人打这来找妳？”
“没办法啊，我身上又藏不了手机。”
一阵紫烟下，Hena变成了少女的模样，走上前接起电话，
以妩媚的声音应答：“喂？果然是你啊！”
“等她讲完电话吧！”孟医师苦笑着说。
“什么？你说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Hena声音忽然拉高，接着又变温柔。
“我当然相信你，谢谢你告诉我，你人最好了！”
Hena挂断电话的同时收起了笑容。
“喵，哪只野狗男友打来的？”
“翠羽鸟园的管理员。”
Hena难得没有尖锐地反击雪糕的话，脸色意外地严肃。
“早上鸟园的电子系统忽然全面故障，连监视器也一度失去画面，
管理员巡逻时发现青鸾的笼子是空的……”
“九凤？”孟医师十分吃惊。
“当他通报以后十分钟，却忽然又发现青鸾明明就在笼子中，
鸟园的人都以为是他看走眼。”
“喵，一定是那家伙又偷跑出来，还想假装没事蒙混过去？”
雪糕恨得牙痒痒。“可是我早上没有注意到鸟园那有妖气啊！”
“谁知道你会不会刚好没看到。”
“上次是我看到妖气妳的眼线却没发现异状，
这次却换成妳那边察觉状况而我完全没发现？”
雪糕觉得难以理解。
“黑牙，今天早上有发生什么案子吗？”孟医师问著。
“这样说来本来休假的老王早上接了电话就匆匆出门。”
黑牙歪著头回想着，
“好像有提到赤寮医院，俺没感觉到像是啥案子就是了。”
“是说王警官去了医院？”
“还讲到加护病房的样子。”
“也许待会去看看，如果九凤真的有出来，
八成没什么好事，还是谨慎一点好。”
※
孟医师到了赤寮医院，刻意在加护病房前的走廊打转，
果然注意到了一间病房前站着几名警察，
不久后就看见眉头深锁的王哲骓警官与一位医师一同走出了病房。
“我们会再加强用药，不过那只是舒缓发炎反应……”
医师对王警官说著。
“有可能会醒过来吗？”
“短时间内恐怕很难。”
“好吧，谢谢你。”王警官向医师道谢后，
注意到了走廊上的孟医师。
“啊，好巧，是你。”孟医师故作惊讶。
“刚刚探望完一个朋友。”
“孟医师？啊，我怎么没想到可以问看看兽医？”
“问什么？”
“可以麻烦跟我进来一下吗？”王警官打开了病房的门。
孟医师跟着王警官进入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满头白发的男人昏迷不醒，右手变得又红又肿。
“这……是怎么一回事？”孟医师好奇地靠近，
视线停留在病患右手红肿的口。
“孟医师，很不好意思啦，这好像也不算是你的专业，
但还是想多听一点意见。”
病床旁的王哲骓警官对正蹲下检视著伤口的孟医师说：
“毕竟现在连医师都不确定是什么状况。”
“我对毒虫的知识恐怕不多。”
孟医师站了起来，“医师怎么说？”
“推测是蜂螫，但是毒液不是一般蜂毒，
还在化验分析中。病人现在只能用药舒缓发炎反应，
但仍昏迷不醒，而且可能还在恶化。”
“事发地点有死蜜蜂或是蜂窝吗？”
“完全没有。”
“伤口确实像是虎头蜂刺造成，但是大得有点离谱，
按照一般的比例换算，
能造成那么大伤口的虎头蜂少说有三十公分吧！”
孟医师用手比了一下，怎么看也不可能是昆虫的大小。
“怎么可能？真的有蜜蜂能长到那么大吗？”
“理论上是没有，而且病人症状也不单纯。”
孟医师接着问著王警官：“是在哪里发现的？”
“他昏倒在赤寮农地的农舍，
应该是屋家中或是附近被螫伤的吧！
附近就是农田菜园，庭院有棵梅树……
都不像是藏有蜜蜂的地方。”
“嗯嗯，好吧！”孟医师点了点头，话锋忽然一转。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警察会特别关心这个病人？”
“因为这个人身分特殊。”王警官反问：
“你接触很多动物，有听过‘黑宝船’吗？”
“黑宝船？是贩售走私动物的人？”
“这个人就是黑宝船。”
“什么？”
“黑宝船这名字来自于二十多年前很活跃的一个贩售商，
之前也请你帮忙的红毛猩猩杀人案件，
那只猩猩就是黑宝船卖的。”王警官解释著。
“大约十几年前那个贩卖无数走私动物的黑宝船就销声匿迹了，
但是动物走私依旧猖獗，黑宝船演变为一个走私集团的名称。
说来惭愧，这些年来即使抓到很多贩售商或中间人，
但警方依旧难以触及走私集团核心，依旧拿他们没辙。”
“这个人，就是二十年前那个贩售商？”
“对，本来员警只是想查明这个病人的身分，
但却在独居的农舍中发现了可以证明他是黑宝船的各种资料。
所以我们现在很希望他能够醒过来，
也许是我们了解这个走私组织的大好机会。”王警官解释著。
“嗯，我了解了。”孟医师点点头。
“虽然依旧没有信心能帮上忙，
但我回去会尽量查看看关于这蜂毒的资讯。”
“麻烦你了。”
※
孟医师离开医院以后没立刻回动物医院，而是先到了赤寮农地。
他很快就找到了那种著梅树的豪华农舍。
下了车以后他迳自走向农舍，
这时并没有看到任何员警，调查似乎已结束了。
“不愧是捞了好一笔的走私商人，这农舍看来挺讲究的。”
孟医师确认四下无人，轻巧地翻过墙进入庭院。
“咦？”就近看他才发现那棵高大的梅树竟然已经枯萎了，
枝头上全是下垂的枯黄叶片。
“怪了……”树木并不像是枯死已久，黄叶并未干瘪，
甚至地上还不少青绿的落叶以及饱满多汁的果实，
像是几个小时前才落下的。
“那么大的树有可能在几个小时内瞬间枯死吗？”
孟医师在庭院绕了一圈，也潜入屋内偷偷捡查，
并没有发现任何妖怪遗留下来的毛发或痕迹。
“好吧，回去了。”孟医师回到车上的时候，
注意到有一只鸟停在农舍屋顶，但视线没有停留太久，
随即就驱车返回动物医院。
孟医师翻了几本书，逐渐连结了线索，指向了一个罕见的妖怪。
“阿飞，你对于‘钦原’这种妖怪有什么了解？”
“钦原……”阿富汗猎犬阿飞抬起了趴着的头，
“蜂形鸟身，具剧毒蜂针，藏身密林深窟，以花蜜树液为食。”
“嗯，根据山海经记载，钦原螫中鸟兽皆能致死，
甚至螫到树木都能让树枯萎。看来是相当可怕的毒液，
不知道如何能够解毒。”
“未曾听闻中钦原之毒者存活。”阿飞摇摇头，
“毕竟螫人之例本就鲜少，钦原虽毒，但不轻易示人。
吾臆测其性如蜂，螫人一度，伤人伤己，非紧要关头不出此招。”
“嗯，毒针不是拿来主动攻击，而是受到威胁不得已时才会螫人，
这就难怪记录资料少得可怜。
可是这样想来这次钦原在开阔的农地攻击人就更不寻常了。”
孟医师思考着。“牠也不是食人妖怪，并不需要攻击人，
难道又是妖怪和人类之间的恩怨？
毕竟黑宝船一定伤害过无数动物，但他已经退休很久，
这时才报复也不寻常。”
“噗噜噜……”迷你猪梦梦也加入了话题，
“刚刚你说被螫中的人几乎必死无疑，
但那个叫黑宝船的却还活着？”
“我看见黑宝船被螫的右手肿胀得厉害，上臂有个明显的勒痕，
我想他被螫以后可能把手臂扎了起来避免毒液大量回流，
进医院后就有用药控制住病症，
但看起来还是毒液仍然在腐蚀他的身体，
无法解毒的话送命只是早晚的事。”
“虽然攻击了人，但并没有立刻让人致死，
奴家想这应该是钦原意料之外吧！”
“嗯，如果目的是要杀人，目前是还没成功……”
孟医师灵光一现，“也许这一点是抓住牠的好机会。”
“解铃还需系铃人，解毒之药时而来自毒虫本身，
汝不妨试之。”阿飞点了点头。
“我有计画了……”孟医师心里盘算著，
同时一面披上了医师袍。“不过还需要一个帮手。”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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