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http://nazolog.com/blog-entry-5276.html “くらげシリーズ” ‘みずがみ
さま’
要去露营囉:D
如有错误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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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时代的故事。
那年夏天,我与爸妈还有一位朋友共四人,去了两天一夜的露营。
地点是流经城镇那条河川的上游,我们在景色优美的湖畔旁扎营。
那座湖的名字有点奇怪,叫做水神湖。没刊载在观光导览手册上,所以这附近只有我们。
在我的事前规划中,爸妈应该不会来的。
虽然我们家是采自由放任教育,可是只让两个小孩去露营想想还是有些危险吧,他们突然
说要参加,还对计画指手划脚起来。
即使我现在已经明白他们的担心,但我那时只觉得很烦,而实际上我也真的讲了出口。
再说,比起我,我更觉得对那位朋友很不好意思,不过我对他说明我爸妈也会去的事情以
后,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嗯,我知道了”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去程的车上,他和我爸妈十分正常的对话著,就我一个人从头到尾在那边臭脸。
“小水母果然有礼貌又认真,和某人就是不一样呢。”
在移动的车内,我妈故意大声的说。
水母是我朋友的绰号,他们听到我这么叫他以后也模仿我跟着一起叫。
可是,什么‘水母真是个认真的孩子啊’,我在想要不要干脆告诉他们这个绰号的由来。
朋友是所谓‘自称看得见的人’,除了幽灵,还在自己家浴室看到不可能出现的水母现身
。
因此他的绰号叫做水母。
我把想说出口的心情又吞了回去。
水母那天穿的是长袖上衣、黑色运动裤,他不喜欢在不熟的人面前露出肌肤,所以才这么
穿吧。
“怎么了这孩子,从刚刚开始一直嘟著嘴。”
烦死了—你以为是谁害的啊。
稍微爬了下狭窄的山道,大约上午十点抵达目的地。
没有遭受人为破坏的湖水,清澈见底。
蓝天白云,周围的绿叶随着风吹发出声响。
我们卸下行李,特别为了今天请假的老爸,全力地搭起帐篷。
水母去帮他的忙,我则四处收集石头堆叠成简易炉灶。
嘴巴很厉害但身子不好的老妈坐在冰桶上,在树荫下看着我们工作的样子。
帐篷搭好后,妈妈用我做的炉灶准备午餐。
意大利面和蔬菜一起煮好,再用酱油、美乃滋调味,变成杂烩意大利面。洒上柴鱼片后虽
然卖相与味道都是杂烩风,却很好吃。
“话说以前我曾经来过这里一次呢”吃到一半,才中午就在用意大利面配酒的爸爸突然沉
重的说。
“那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悠闲”
那是我们出生前的事了。一名住在山脚下城镇的男子,进入山区以后就失踪了。
隔天接获家属通报后,组成的搜索队进去山里找了几天。在消防队工作的老爸也是其中一
员。
大概第二天,失踪男子在这座湖的附近被找到,模样相当悽惨。
“才经过两天就变得跟木乃伊一样,真的吓死人。一只手被切得粉碎还不见,不知道是不
是动物的爪痕;而且肚子上还有个大洞,内脏几乎都被吃了。大家怀疑是不是熊做的,因
此引发大骚动而叫上猎友会,找到男子后便继续搜索熊的踪迹。”
我和水母默默的对视一眼。
老妈一脸你快给我闭嘴的表情,可我不在意的继续问老爸:
“然后呢?找到熊了吗?”
“没有,没找到。原本也有人认为那不是熊;猎友会的那些人就说那个绝对不是,因为伤
痕太大了。就算是在那个时候,这边的山会出现熊什么的也的确前所未闻。但如果不是熊
,那会是什么呢?”
“……你把我们带到这种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出没的山里?”
老妈瞪着他说,爸爸装着傻喝了口啤酒。
“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别担心啦。再说不管是哪座山都曾发生过一、二件死亡事
故,担心这担心那的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啦”
“就算这样,也不需要在吃饭的时候讲这些吧”
尽管老妈这么说,爸爸还是很享受似的喝着啤酒。“这个死醉鬼”妈妈骂了一句。
看着这对夫妻的互动,我再次觉得自己的坏嘴巴是遗传自老妈吧。
“啊对,我想起来了……。专家看过尸体后,也说不是熊做的呢”
干完第一罐啤酒的老爸,保持着抬高下巴的动作,望向天空喃喃自语说:
“在腹部伤痕旁边的内脏,都被溶解了之类的”
“再不闭嘴就戳你喔”
老妈握住筷子威胁老爸,话题到此为止。
午餐后,在太阳下山前我们各自活动。
妈妈边看书,一边抓着旁边的水母聊天。
醉鬼把特地从家里带来的吊床绑在合适的树上,在睡午觉。
而我则是专心钓鱼。
我抓附近岩石下的小虫当成饵,即便不晓得这座湖能不能钓到东西,湖的美景还是让人百
看不腻,我边欣赏,边抱着能顺带钓到什么就好了的心情。
坐在小折叠椅上发呆的时候,终于逃出老妈魔掌的水母朝这里走来,坐到我旁边。
有段时间我们沉默的望着湖水。
不知从哪传来哔─的鸟叫声,与树木摩擦声一起出现,几只焦茶色的小身影从我们头上由
西向东飞去。
“刚才老爸说的,你觉得是真的吗?”
看不见鸟儿后,我莫名开口。
打哈欠打到一半的水母,用双手擦掉眼泪,“嗯─”伸了懒腰。
“我又不是当事人还是谁”
“嘛,也对啦”
水母拔起几根长在地上的草,往湖一丢。
“……那个啊,我很久以前有听阿嬷说过”
水母说。
“这附近的山上,住着神明”
“神明?”
“对,被称作水神大人”
水母看着湖说道。
水神大人。这名字让我想起我现在正在垂钓的这座湖。
“那位水神大人怎么了吗?你是说那次事件就是祂做的吗?”
水母摇摇头。
“只是假设而已。不过那人是在这座湖的旁边被找到的吧?”
那名男子的尸体确实是在这水神湖畔发现的,即使如此,直接下结论说犯人就是水神会不
会太快呢?
不知道我内心想法的水母,淡淡的继续说:
“一般来说,很少人能看见神明。被自己看不见的东西所危害,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
接着水母将右手向前伸出,稍稍卷起袖子。
细长白皙的手上,好几处冒出红点。
“对看不见的人来讲,就等于不存在;而如果是看得到‘那个’的人,会被刺、会被咬,
甚至被杀掉”
那是他被自家浴室出现的水母所刺的伤痕。
第一次看到是在小学体育课,过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消失,还留在他的身上。
Phantom pain──幻肢痛。曾经听过的单字在我脑中浮出。
可那应该是指已经失去的手脚所产生的疼痛,现在这情况或许要说幻伤比较好。
“……可是啊,现在的神明还会袭击人、吃内脏的喔?”
我说完,水母还是看着前方,“这个嘛”歪著头。
“神明什么的,被人类不分善恶的崇拜信仰著,不知道是不是把人当成祭品了呢,因为我
们小镇从前就常有水灾”
轻快地说完,水母再度打了哈欠。
然后他向后望去,很羡慕似的看着老爸正睡在上面的吊床。
之后我一直钓到太阳下山,却什么都没钓到。
晚餐是咖哩。可是不是在这里做的,是老妈连锅一起从家里带来。
而且没有便当也没有白饭,只用别的锅子烫了乌龙面,弄成咖哩乌龙面。
为何出门露营还得吃昨天剩下的咖哩啊,为何会没有白饭啊。
结果又只有我一个人生起闷气。
吃完饭,我们和被营火吸引过来的虫子一起看着夜景,随意闲聊。我稍微尝了点老爸的威
士忌,被妈妈痛骂。
时间惊人的缓慢流逝著。
伴着夜空中圆润无缺的满月,满天星空闪烁,看起来随时会落下,或是我们会被吸进去一
样。
可能喝了酒的关系,我不记得自己怎么进到帐篷的;等我意识到时,我已经把睡袋当成棉
被,仰躺睡在上面。
转向右边是爸妈,左边是离得有点远、像独角仙幼虫般卷曲身体睡在帐篷角落的水母。
为什么我会醒来呢?
外面的营火已经熄灭,周遭寂静无声,唯有虫鸣独响。
我坐起身,明明是刚睡醒,头脑却清醒到让我自己惊讶。
不只视觉,五感从没那么清晰过。
有什么东西在。
几乎只凭直觉,我就发现那个东西的存在,在帐篷外面有什么东西蠢动着。
在直觉之后,我听到爬行的声音。
突然间,巨大的影子映在帐篷上;身高不比我高,却相当宽。
那东西在帐篷周围,徐徐往入口靠近。
我下意识移到帐篷门口旁,二层拉链都拉上了。隔着这二层薄薄的布,有什么东西在。
不可思议地,我完全没考虑过可能是熊。
那东西的脚或是手摸上了帐篷,感觉身体巨大可是手脚却很细。细长、前端尖锐。
水神大人。
咔叽咔叽咔叽咔叽,像生锈金属互相摩擦的声音传来。
是叫声吗?是的话这家伙就不可能是熊。
我摸索著找到滚落在帐篷里的手电筒,单手握住;另一只手慢慢伸往门口的拉链。
将拉链往下拉,打开到能伸进一只手的程度,把还没开灯的手电筒朝向缝隙。
我准备要把手电筒打开。
那瞬间,突然有人从背后抓住我的肩膀。
连吓到的时间都没有,嘴巴就被塞住。
“……安静”
即使是在耳边也只能勉强听见的微弱声音,是水母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的心跳声从我的后脑杓清楚传来,我自己的心跳声也一清二楚
。
不知何时手电筒被拿走。
“现在不行。对方也在看着这里”
外头那东西的迹象还是没变,就在那里。
“不能被发现你看得到,要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从小声的气音中,我感觉到些微颤抖,我的脑袋好不容易因此冷静下来。
我用鼻子大力深呼吸二次后,轻轻敲了二下水母的膝盖。
水母把手从我的嘴上拿开。
由于星月发出的光芒,帐篷里并不是很暗。
再观察一次映在帐篷上的影子后发现,影子高度与我蹲坐时的视线几乎同高。
从拉链缝隙中偷看那东西,大半夜的关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咔叽咔叽咔叽咔叽。那个声音传来,让人感到不舒服。
为什么爸妈他们没有醒来呢?
说不定他们根本听不见,只有我和水母二人听得到。
和水母在一起的话,我有时也能见到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对此水母总是说‘这个病会传
染’。
可以看见那种东西的疾病,也会引发除了看得到以外的各种症状。
离开水母就能治好,就算这样我还是继续和水母做朋友。
已经被我窥视过一次的非日常世界,无法这么简单的放手。
不过,这个病的症状是会恶化的。
那个东西到底保持不动了多久呢?忽然间,我察觉外面的身影转过身,远离了帐篷。
我跟水母在黑暗中对视。“……不能用手电筒喔”水母小声的说,我点点头。
二个人悄悄的接近帐篷门口,一只手能伸进来的拉链缝隙,又被稍微拉开。我们二人分别
用一只眼睛偷看。
忍不住屏息。
是虫。
用四只脚爬行着,往湖的方向过去。
那家伙非常大,就像是我们缩小成小指的大小般,巨型的昆虫。
颜色有如干枯水草,背部应该有3平方公尺。
在头部有二根巨大镰刀般的角往旁边伸出,似乎连车子都可以夹烂。
“……是大田鳖*”
水母轻轻的说。
走到湖旁边后,那家伙突然停下,静止不动。
背上开始震动,同时发出咔叽咔叽咔叽的声音,原来这声音是虫摩擦身体产生的。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虫的背分成了两半,原本身体横向的宽度往上膨胀。
展开了翅膀。
那四片羽翼以肉眼追不上的速度快速振动,唰的一下风吹过来,摇晃帐篷。
飞起来了。那巨大的身体轻轻离开地面,稍微飘浮着。
水面产生波纹,比起飞在天上,看起来更像是在水面滑行一般。
慢慢上升,一下子就飞往森林的另一头。
湖面又恢复平静。
我好一阵子动弹不得,也发不出声音来。
水母拉下帐篷拉链往外走去,走到湖旁边后,在刚才巨大昆虫飞走的地方停下脚步。
“果然,水神大人是大田鳖。跟阿嬷说的一样……”
对着夜空,水母喃喃说道。
那个声音听起来感觉有点高兴。
我也走到外面,看见营火的灰烬中还有些发著红光的柴火,那只虫是被这微弱的光给吸引
过来的吧。
我打了个冷颤。
“……假如被抓到,会怎么样呢?”
关于大田鳖,我想起牠会像蜘蛛一样将猎物的内脏融化再慢慢吸食的特性。
“被抓到的话,我们就变成祭品了吧。今年这附近一定不会发生水灾”
来到我旁边的水母这么说。
祭品。我看着水母,忍不住笑出来。
结果水母用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看我,看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是想说今年如果发生了水灾,就是我们的错囉?
“啊啦……、你们二个起得真早”
往说话方向看去,妈妈只将脸从帐篷探出,似乎是被我的笑声吵醒的。
仔细看,周遭逐渐转亮为蓝白色。很快就是白天了。
“在做什么?你们二个”
因为妈妈的话我们互看一眼。烦恼了一下该怎么说明才好后,我还是说出了真相。
“呃没有啦、那个、我们发现帐篷外面有巨大的大田鳖,想要观察一下……”
我可没有说谎。
老妈眨了几下眼睛,轻轻叹了气。
“呐小水母”
那时老妈露出的笑容,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
“虽然我家的孩子这么笨,以后还是要麻烦你多关照囉?”
而水母难得展现出些微困惑的表情,说:
“那个、我、一直的话是没有办法……、我会尽我可能、这么做的”
过了几秒后老妈笑了。
水母本人果然又一副不可思议的脸,看来这个也不是在说笑。
水母说的话,在我跟老妈耳里,听起来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吧。
老实讲我内心是想说‘喂喂喂’,却还是笑着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