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昆仑树下:琉璃(上)

楼主: Odiumer (昆仑)   2016-02-29 02:41:16
嗨。这篇补完“蓝街”里琉璃的故事,并解答灰袍人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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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璃,从今日起妳改名叫琉璃。”

  小桥碧池,假山凉亭,一只小船在池中悠悠摆荡。船上的少女素手轻撩池面,同在小
船上的撑桨丫鬟笑吟吟地叮咛:“小姐啊,妳可小心点,别落水啦。”
  少女噘嘴,不服气地说:“哼,我才不信我真的需要避水,小花仙又怎样?我就不信
她真能未卜先知,预测未来呢!”少女故意放大声量,挑衅地望向池边凉亭。亭中一个清
丽人影,一袭素雅蓝衣,手捧杜鹃正细细打量。正是少女口中的小花仙。
  小花仙恍若未闻,仍是一派恬静。少女见她不为所动,不免更气。她吃这来路不明的
小花仙的醋,恨小花仙平白无故夺走爹爹的宠爱。想着有气,少女忿忿不平地一拍池水,
溅起水花,冰凉水珠波及丫鬟惹来一阵尖叫。
  少女见丫鬟的反应十分有趣,双手掬水连泼,丫鬟格格娇笑闪避,随后大胆还击。主
仆两人你来我往,玩得兴起。船只随之摇晃,少女竟一个失衡在尖叫中摔进池中,激起一
阵白色水花。
  “小姐!”丫鬟惊叫。
  凉亭中的小花仙细心弹去杜鹃上的露珠,看似对花说话般轻声低语:“三月晚春,女
十四,忌水,切勿在池边游玩,有小难。”
  池子不深,落水的少女抓着船头,湿淋淋的长发遮面,她恨恨地瞪了小花仙一眼,俏
脸气得惨白,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没多久,少女一个寒颤,打起喷嚏。
  “哈啾!”被襦下的少女打着喷嚏,将凑到嘴边的药粉全给吹飞,弄得喂药的丫头满
脸粉末,煞是无辜滑稽。
  刘员外站在一边,“我的乖女儿,不是要妳避开池塘吗?怎么不信邪偏要乘小船去玩
?琉璃说过了妳这阵子忌水,为什么偏偏讲不听?”
  “哼,是她随口胡诌,误打误撞蒙中的,什么小花仙?还真的以为是神仙吗?我就是
不信她才故意去池塘玩的,要不是我故意,她的预言又怎么会命中?爹,你怎么可以收这
种来路不明的野丫头当义女?还把她娘也一起接进来了,寄宿在我们家的食客已经够多了
,不缺这些讨饭的呀。”
  刘员外见女儿倔强听不进劝,显然对琉璃有很深的成见,只能无奈摇头。
  当初若不是琉璃的预言准确命中,让他避去灾祸又减少损失,现在恐怕连祖产都要给
赔上了。这琉璃本住在城外小村,天赋异禀的她能够断言吉凶甚至洞悉未来,在她的帮助
下那小村年年丰收,村民安居乐业少有灾难,纵有恶名昭彰的马贼出没,也因为她准确预
测,总能先通知官府作防备,让马贼时常无功而返。
  刘员外是城中首富,经营商铺,主要贩卖茶叶、药材与古董一类。那时他正准备派遣
商队运送大批贵重商品前往京城,但马贼早就埋伏路上准备拦截商队,幸好得琉璃阻止,
还揪出藏在府中与马贼通风报信的内鬼。
  因此刘员外视琉璃为救命恩人,毕竟那批商品是京城里握有重权的太监指明要的,不
能有丝毫闪失,商品有多贵重当然也不在话下,若给劫去是笔血淋淋的大损失,恐怕还会
得罪那太监。
  后来刘员外得知琉璃的母亲患病需要良医诊治,遂借机提出收琉璃为义女的要求。琉
璃为让母亲受良好照顾便答应了,从此住进刘府。
  琉璃心地善良,住进刘府之前便声明她可以助刘员外事业兴隆,但每年必须拨出一笔
费用回馈乡民并铺桥造路、救济贫苦民众。刘员外心想这是好事一桩,当下毫不犹豫答应

  琉璃服侍母亲吃药,待她喝完药沉沉睡去才离开小屋。性喜宁静的琉璃要求住在刘府
的偏僻角落,免去不必要的打扰好让母亲专心养病。
  她走到屋外,外头是座植有各类花草的小花园。盛开的杜鹃娇艳欲滴,色泽抢眼。她
轻盈地漫步其中,忽见一人蹲在花圃边拿着铲子掘土。那人穿着布衣草鞋,忙得汗流浃背
,背后透出大片汗渍。
  琉璃走近细瞧。是个年约十六的少年,他晒得黝黑,浓眉大目,有张坚毅的脸。
  “阿狗。”琉璃轻唤,埋首工作的少年这才发现琉璃近在身边,“啊”的一声扔下铲
子,显然是受了惊吓。
  “小、小姐。”阿狗有些结巴,除了因为见到琉璃紧张,一方面则是天生的缺陷,府
里其他下人总爱拿这开他玩笑。
  “你在作什么?”琉璃说著又挨近了些,阿狗连忙挥手,制止她靠近,“这里很、很
乱,又脏兮兮的,会、会弄脏衣服……”
  琉璃淡淡一笑,迳自蹲下,抱着双膝,“不要紧的。这些是茶花对吧?”她发现一边
搁着数个盆栽。她还住在小村时便种著各类花草,常与之为伍,因此村民才叫她小花仙。
  “对,是今天刚送来的。老爷说妳喜欢花所以要我种在这里。听说要好些个银子。可
是价钱不打紧,花本身才是重要的,幸好这花真的好看。”阿狗忽然说得流利顺畅,丝毫
不拖泥带水。这也是他的特色之一,身为花匠的阿狗只有谈到与花相关的事情才不会舌头
打结。
  “妳瞧。这种茶花叫一捻红,花瓣上正好有一点红色。”阿狗拉过一株枝枒好让琉璃
看个仔细,白色的茶花瓣上果然有小红点。
  这花琉璃是第一次见到,毕竟茶花的品种众多,令人眼花撩乱,即使茶花已经遍布在
百姓庭院,但要全部览遍却不是寻常百姓可办到的。
  “好美的花。”琉璃赞叹。
  “等到盛开的时候会更好看。”阿狗咧嘴而笑,那不作掩饰的笑容就跟他一样纯朴直
接,毫无心机。他翻了翻土,见琉璃蹲在一边觉得实在不妥,又结巴地提议:“小姐,妳
待、待在这看太累了,等我弄好再叫妳来看可好?”
  “我想看茶花要怎么栽,很好奇呢。还是我打扰到你工作了?”
  “不、不是!当然不是!我只是……”阿狗支支吾吾,逗得琉璃微笑。
  埋首工作的阿狗很认真,将茶花树置入土坑时更是与略为粗鲁的外貌截然不同,出乎
意料地细心。琉璃觉得阿狗很好,她不单是能够未卜先知,多少也能看透人心。阿狗是她
见过最单纯又没有心机的人,跟他待在一块的时候很轻松。
  待茶花移植入土,阿狗翻出剪刀,喀嚓一声剪下一朵茶花,双手捧著递给琉璃。她知
道阿狗的意思,便接过了,正好碰著的手掌粗糙但活力盎然。
  “对、对不起。”阿狗道歉,因为泥土沾上琉璃的手。
  “没事。”琉璃微笑摇头,掌上茶花轻如羽絮,但在她心中的重量却非一般。
  阿狗搔搔头,忽然词穷。一阵尴尬的气氛弥漫在两人之间,直到仓促的呼喊中断这阵
沉默。
  “小姐,终于找到您了,有客人来见您!”那来通报的仆从上气不接下气,刘府占地
极大,从主厅一路跑来可不轻松。
  “客人?”琉璃纳闷。她手捧茶花,正想该如何是好,阿狗双指夹起花瓣,“我先帮
您顾著。”
  琉璃道谢后便随那仆从前去主厅。摸不著头绪的琉璃预测不出对方来历,说来有趣,
即使她能够替他人断言祸福,却无法算出自己的,亦算不出亲人的未来遭遇,与算命的算
自家人总是失准有异曲同工之妙。
  来到大厅,刘员外已在厅上,另外还有一名衣着华丽、态度跋扈的青年与几名随行的
仆从。
  那青年本来正玩弄腰间玉珮,见琉璃来到,故作潇洒地一笑,不等刘员外引介便迎上
前,“想必你就是琉璃了,果然如传闻一样貌美如花,让我一见倾心。我是王涣,我爹乃
是当今户部尚书。我为人光明磊落大方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提
亲!”
  “王公子,这……我从未听你说过啊!不是说仰慕琉璃只想见上一面吗,怎么变成提
亲了?”刘员外大惊,但仔细想后却也不太意外,王涣并非第一个来提亲的人,也不知道
是谁多嘴宣张出去,小花仙的名号甚至传到京城里去了,谁都知道刘员外收了个美丽少女
作义女,同时那少女还能替人占卜、趋吉避凶。
  前阵子来提亲或为一睹芳颜的人还真不少,琉璃不堪其扰,最后一律对外宣称患病无
法见客。今天若不是碍在王公子他老爹是管地管财的户部尚书,实在得罪不起,刘员外还
真想直接打发他走。这毛头小子轻浮无礼,完全就是个被宠坏的公子哥。
  “你在说笑吗?我王涣大老远来此怎么可能只为当区区朋友?琉璃与我正好相配,俗
话说才子佳人不正是如此?”王涣手一挥,几名仆人从行囊里取出金锭、玛瑙、翡翠等物
。“这是聘礼。”
  刘员外为难地看着琉璃。她平静如昔,只淡淡地说:“两年内家道中落,恐有杀头之
祸。”
  王涣脸色大变:“你这是什么意思?”忽然想起几件事情,但那处理得极为隐密,不
该泄漏出去。
  “切记莫贪图不属于自己的名利,钱财身外物,不比性命重要。多谢王公子好意,琉
璃心领了。”琉璃说罢转身离去,徒留惊异不定的王涣。
  刘员外赶紧打圆场:“王公子,琉璃的意思你明白了。虽然被拒绝可惜,但也不是没
有收获。琉璃的预言一向准确,你就铭记在心,自然可以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待王涣沉着脸领着仆人离开后,刘员外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他是城里首富,但有些人
实在不能招惹,也怕惹得琉璃不开心,只好赶紧追上。
  “琉璃啊!琉璃!实在对不住啊,那姓王的死皮赖脸一直纠缠,我怕惹他不高兴最后
闹得他爹出面那就麻烦了。”
  “我明白的,没事。”
  “那今天这事,王涣他会不会……”
  “员外不用担心,王涣日后不会因此挟怨报复。现下有其他事情令他头大呢。”琉璃
幽幽地说,她看见未来的王涣一家会因为中饱私囊、侵占百姓财产被东厂查缉,落得入狱
的下场,自然无暇也不可能找刘员外的麻烦。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刘员外笑吟吟地抹去泛著油光的额头上的汗珠。
  
  独站原地的琉璃目送刘员外离开,慢慢垂下眼帘,盯着裙下小巧的绣花鞋尖,轻声叹
气,感到说不出的疲惫。
  若不是因为当时年纪小,不懂得要隐藏自己这神秘的天赋,在一次因缘际会脱口预言
后便有人争相前来求助,让她倍感负担。
  偏偏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烦恼与难处,善良的琉璃于心不忍最后依然出口指点。因为预
言往往准确无误,求助的人更是有增无减,最后连想隐姓埋名躲起来都难。
  她之所以会接受作刘员外的义女也是为了借机藏身于刘府,但她早已声名远播,又因
为生得标致可人所以让不少富家子弟趋之若骛,纷扰是有增无减。
  意兴阑珊的琉璃回到小花园,发现阿狗还待着。这纯朴的少年一见自己回来,立刻急
忙忙地跑来。
  “你一直等在这里?”琉璃讶异地问。
  “对、对啊,要把这个给你。”阿狗小心翼翼地递出双手,直到琉璃看清那在粗糙手
掌上的一朵娇嫩茶花,是刚才阿狗剪下来赠与她的那朵。
  琉璃接过茶花,碰著阿狗手时发现那温度是未曾体验过的温暖。眼前这个没有心机的
少年不像其他人向她索求预言,只是个专心养花的花匠。只有与他相处时琉璃才能感受到
久违的轻松自在。
  后来,茶花逐渐盛开。每天早晨琉璃的窗边都会摆着一朵茶花,是阿狗在破晓时剪下
的。
  当茶花日渐减少,阿狗便改摆着其他的花,或许是牡丹、桂花、月季,也可能是杜鹃
或兰花……这成了琉璃每日最期待的惊喜。
  

  
  因为与琉璃有约,刘员外每半年会固定发一次粮。城里城外的百姓大清早就在府外排
队等候。前一晚刘员外事先命令下人们将成堆米袋搬至在前院,待早上大门一开,涌入的
民众依序领取,府中登时热闹无比,呼喝人排好队的、要粮的、道谢的声音此起彼落,比
市集还要吵闹。
 
  下人们忙得晕头转向,刘员外自己也挽起袖子跟着帮忙,虽忙得满头大汗但也不亦乐
乎,一张红通通的脸眉开眼笑。
  琉璃见人人都有得拿,不必担心会饿著肚子便感到欣慰。幸好来这里的人都心系著免
费米粮,完全无暇去烦琉璃,让她可以自在地一旁看着。她那柔荑似的手指轻捻一朵玲珑
优雅的兰花,很是珍惜,当然又是阿狗大清早搁在窗前的。
  忽然,琉璃心中一个莫名激灵。她猛地看向门口,手里兰花不慎落地却顾不得捡起。
  门口是大排长龙的群众,看上去没有异状,直到琉璃发现藏在其中的一名灰袍人。灰
袍人身穿破烂袍子,活像个叫化子。可是琉璃直觉他并非外表所见这样单纯,刻意定睛观
察更惊觉竟然看不透对方底细,更遑论作出预测或看穿心思。
  打从琉璃能够未卜先知开始,还未遇过这样情形。
  她难以置信地往灰袍人走近,心中越渐混乱。灰袍人身负某种奇异力量正在无形中干
扰着她。灰袍人静立不动,任凭其他人插队,明显非是来讨粮的。近在咫尺的民众亦没发
现他一般,在场似乎只有琉璃看得见。可是琉璃明白这人绝非是鬼。
  灰袍人的视线缓慢地聚焦过来,蒙头的兜帽下只见藏在阴影里的苍白脸颊。两人距离
不足三步,琉璃看清他的容貌,是个有着虚无眼神的男人。
  待她再次细看,灰袍人的面孔骤然转变。琉璃倒退几步,吃惊地捂着心口。那是一张
琉璃再熟悉不过的脸孔。
  她看见了自己。灰袍人有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琉璃险些相信有这样的巧合,但她猛一回神,确信初见时对方是个男人才对,刚刚并
没有看错。这灰袍人有某种可以任意变换脸孔的技俩。
  “你是谁?为何而来?”受惊的琉璃警戒地问。
  灰袍人凝视她半晌,那张“琉璃”的脸孔漠然得让琉璃本人害怕,简直像个被操纵没
有生命的傀儡。灰袍人极为缓慢地摇头,用着嘶哑的嗓音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还不是
时候。”
  “什么意思?”琉璃追问。
  灰袍人不答,雾一般飘忽地越过琉璃,拾起那朵孤零零落在石板地的兰花,纯白的花
瓣弹指间幻化成鲜艳的蓝,接着在灰袍人手中消失。
  “还不是时候。”灰袍人复诵,隐进人群,消失无踪。
  “在这边愣著干嘛?别挡路!”忽然现身的刘大小姐捧著一杯茶,气冲冲地对愣在原
处的琉璃骂道,硬是挤过并撞开她。
  琉璃倒也不恼火,只想着那神秘的灰袍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离去前所说的“还不是时
候”究竟指的又是什么?
  刘大小姐见琉璃懵了还以为是怕了自己,因此很是得意。她偕同丫鬟走向刘员外,故
作乖巧地奉茶。正忙着的刘员外看乖女儿居然捧茶来了,立刻停下手边工作,很是感动地
将茶饮尽,那喜滋滋的表情仿佛从未喝过这样美味的茶。
  虽然刘大小姐不忘示威地朝琉璃斜眼一瞥,但后者浑然未觉,怔怔看着门口,浮现愁
云的俏脸似有说不出的忧郁。这灰袍人的确让她很在意,但琉璃可以预知他人未来却无法
看清自己的,只能期望一切安好。
  怀抱着满腹不安,琉璃背离闹市般的前院,慢慢回到后院去。
  阿狗一如往常在后院花圃干活,忙得全身都沾著泥巴与汗水。琉璃看到纯朴的阿狗,
一颗悬著的心也慢慢放下了,有股轻松的安心感,暂时将神秘的灰袍人抛之脑后。
  阿狗正忙着修剪茶花树的枝叶,因为很是投入,完全没注意到琉璃正在身后,直到抱
著满堆的树枝转身准备离开,才发现那在身后注视已久的丽人。
  “哇!”完全没有预料到的阿狗大叫,怀里枝叶落了一地。
  琉璃不禁掩嘴而笑,黛眉弯如新月。或许只有在这个少年面前她才能如此自在,没有
拘束。
  “你脸上都是泥巴呢,擦一擦吧。”琉璃递出手绢,见阿狗愣著不知如何反应,她大
胆地替阿狗擦拭脸庞污泥。这粗神经的少年登时涨红脸,就差没晕过去。
  琉璃露出察觉不易的微笑,有些欢喜。她拭净后便要将手绢收回,却被阿狗唤住。“
小小、姐,那那那个手、手绢给我,等我洗干净后还、还给妳!”
  琉璃本想婉拒,不过是一块手绢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阿狗认真的神情让她欣喜地交出
手绢。阿狗小心翼翼地接过,揣进怀里收好。
  之后,琉璃坐在树荫下看着阿狗干活,与他漫无边际地闲聊、听他讲花的种种。这段
时间流逝得特别快,日渐西斜,琉璃与阿狗告别后回到小屋。
  昏暗的屋里弥漫药味,传来阵阵虚弱的咳嗽声。
  琉璃摸黑点燃烛台,昏黄的烛火映照床榻上卧病的母亲。一脸病容的母亲双目半睁半
闭,低声唤道:“魏璃啊……乖女儿。”
  “娘。”琉璃坐到床边,轻轻握著母亲瘦如鸡爪的手,感受到母亲的无力。
  “唉……不小心脱口而出,都已经让你改名琉璃啦。”
  “我也喜欢魏璃这个名字,只要娘你叫得顺口就好。可是娘,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
好端端的要我改名呢?”琉璃问,早在小村时娘便要她改名,她虽百思不得其解,仍照嘱
咐去作。
  幸好她甚少向村人透漏姓名,村人只知道她名字里有个璃字而从未知道姓氏,后来改
名叫琉璃倒也没人起疑,还纷纷赞道是个好名。
  娘沉默许久,琉璃也不催促,静静陪着、等著,直到又一声疲惫的叹息。娘叹道:“
以后再说给你听吧,这几天我想出去走走,一直待在屋里闷著好不舒服。”
  “好,明天我陪你去市集逛逛。大夫多开了几帖药,等等我去煎好,你赶快服下。”
琉璃轻轻搁下母亲的手,仔细地替她拉好被子,才离开去备药。
  母亲病恹恹地注视琉璃走远的背影,喃喃道:“魏不是个好姓氏,姓不得啊……”
  但琉璃却没听见。
  隔日,琉璃依著母亲陪她上街。久未出门的母亲在琉璃的搀扶下依然走着艰辛,但琉
璃很有耐心,从未显露出不耐烦。她从小就与母亲相依为命,是母亲独力把她带大的,爹
究竟生什么模样琉璃从未见过,对她而言母亲就是唯一且最重要的亲人。
  忽然街上闹哄哄的,几个侍卫护拥著一座大轿迎面行来,派头很是盛大,民众纷纷退
避两旁,好奇地围观。琉璃的母亲体力不支因此退得慢,还阻挡队伍的去路。开路的侍卫
立即大声喝斥:“还不让道!”
  娘惊呼一声,偏偏力不从心,走得踉跄险些摔倒,依然阻著队伍。气燄嚣张的侍卫们
接连叫骂,吓得母亲畏缩胆怯更是不敢动弹。琉璃不惧这些虎背熊腰的粗鲁侍卫,不卑不
亢地说:“我娘身子虚弱,并非故意挡道。”
  侍卫还想说话,忽听轿中人懒洋洋地问:“怎么啦?怎么停著不动了?”
  一名侍卫三步并作两步,急急上前禀告:“公公,有百姓挡道,属下正在驱赶,请您
稍待!”
  轿中人说话的同时,琉璃发现母亲身躯一震,还以为是惧怕侍卫,便轻声安抚:“娘
,别怕。他们不会为难我们的。”话虽这样说,但琉璃根本无法预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未
来,其实正担心他们是否会继续刁难。
  琉璃担心之余,轿帘一掀,轿中人探头出来,是个头戴太监帽,面颊光滑无毛的英朗
老人。他瞥著琉璃,上下打量一番后嘿地笑道:“还以为挡路的会是不知分寸的粗人,原
来是个可爱的丫头。幸好咱家今天心情好,不跟妳计较了,快快走开,咱家有事要办。”
  “啊!”母亲突然大叫,惊异地指著那人,半晌说不出话。
  那人轻蔑冷笑地道:“手指著咱家是什么意思?再无礼可要把妳送进大牢呐。”说完
退回轿内,命令道:“走,别再耽搁了。”
  眼见侍卫有要动粗强行开路的举动,琉璃只得半拖半拉带母亲闪避到一边。那大轿队
伍便浩浩荡荡地扬长而去了。
  “娘?”琉璃吃惊地望着泪眼婆娑的母亲,泪流满面的母亲哭得激烈,突然双眼一翻
昏死过去。惊慌失措的琉璃赶紧向周围呼救,幸好有人认出她是刘府的人,立刻义不容辞
地伸出援手。
  回到刘府,琉璃焦急唤来大夫,经过一番诊视,大夫说母亲没有大碍只是情绪激动导
致,只要好好休养即可。话虽如此,琉璃仍是坐立难安,不断徘徊室中盼母亲快快醒来。
收到消息的刘员外也赶来关心,还吩咐下人准备篸汤要让琉璃母亲补身子。
  送走刘员外后,琉璃坐到床边,只见母亲脸颊苍白如纸,不免心疼。她回忆刚才情景
,发觉母亲似乎早在听到轿中人的声音时就有异状,必定是识得那名太监的。刚才一时情
急,琉璃未仔细看明,但赫然浮上心头关于那太监的断言,让琉璃不禁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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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妻女不要要作太监QQ
作者: ming0803 (黄达)   2016-03-02 14:12:00
打死我也不做太监
作者: darvi5h (♥达尔魂♥)   2016-03-04 11:35:00
写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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