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假期结束,黄郁佑收拾行李,背着后背包准备收假返回部队。换衣服时他无意的看见
房间全身镜中右手臂上的经文刺青。虽然这刺青已经不在疼痛,但当黄郁佑触摸自己身上
的刺青时,手指只要一碰触,就会有像是发烫生热的感觉一阵一阵。就像是这刺青好像是
活的一样。
在谢爷爷的妈祖庙,黄郁佑见到一位自称妈祖代理人的上班族装扮的女子,那女子说来神
奇,虽然和一般街上的上班女郎没有两样,但笑容却透露出慈祥和不可侵犯的氛围,隐约
还有着一闪闪的光芒在左右。这女性跟黄郁佑讲了一个颠覆他对神明的概念:“天上圣母
”是一个品牌,天后宫则是妈祖林默娘的“公司”,谢爷爷的天后庙则是全世界其一的“
分公司”。每间分公司都有像女子这样的代理妈祖的奇人存在,替妈祖做事;大一些的天
后宫甚至有层层回报和处理的人员,每个宫庙都是听从林默娘的指示做事。
女子说黄郁佑的刺青是妈祖娘娘亲点要刺上他身,因为他身体里“东西”的原故不得不这
么做。但奇怪的是女子还传达一句说:黄郁佑身体内的那个东西理应不会伤害黄郁佑。这
点让黄郁佑很好奇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是不是守护神?黄郁佑想,他过去跟庄骏佐看
过一些奇怪的神秘节目有提到过人人背后都会有个守护神在保佑他。大多是列祖列宗,但
有时也有可能是其他的神明保佑。看着刺青黄郁佑第一个念头曾想,是不是自己的外公在
保护他?
但转念否定这个想法,如果是外公在还没见鬼他进到撞鬼的地方前,铁定会先把他双腿打
断绑在床上不让他去,然后在臭骂他一番,怎么想都不可能放他这傻子见鬼后才现身救援
。
黄郁佑决定把这这在他体内的神秘的“东西”当成自己的守护神。而他现在虽然很怕这守
护神又像上次地下道时一样,取代他的意识,但黄郁佑还是小小的这守护神许愿。许什么
愿?黄郁佑许下了跟孙营长警惕他跟禁止他做的事……
把这放假三天鬼学长生前的事情告诉它。
黄郁佑只跟妈妈说了一声没跟别的人说,就自己偷偷出门搭车,却在公寓下被庄骏佐逮的
正著。从小一起长大的庄骏佐,早摸清黄郁佑的个性,这个人虽然怕鬼,对鬼怪方面胆子
小,但其他部分胆子却很大。对庄骏佐来说这是黄郁佑让他喜欢的长处,也是美事,不然
就不会每次脱他下水,黄郁佑都有份。但庄骏佐同时也知道黄郁佑这个性的短处。事情好
是挺兄弟的,事情遭那就是白目。庄骏佐知道自己这朋友基本是分不清楚这次事情轻重。
“你要走不跟我说一声?我送你。”庄骏佐走近黄郁佑说。
很显然的黄郁佑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来打算自己偷偷摸摸的走去搭公共汽车,谁知道这种行径
一下就被他多年的好友拆穿。黄郁佑很勉强的快步走过庄骏佐身边说:“我、我只是偶尔
也想说一个人走去搭车也不错。”
“走去搭车?走半个多小时去公共汽车站牌搭车?发神经喔,黄郁佑。你直接就说因为我庄骏
佐多嘴,所以你们营长就不让你去找四哨的鬼,你现在生气我多话害你没办法赴约鬼学长
的约定对吧?”
“才没有!”
“啧,最好没有。”
庄骏佐跟在黄郁佑身后,看黄郁佑背着那打勾勾品牌的运动后背包大步往前走,就小跑步
跑去拉他手腕。黄郁佑甩开庄骏佐的手,开始加快脚步,最后干脆用小跑步。但他人背着
背包,始终还是甩不开身后的庄骏佐。终于庄骏佐先受不了,直接挡在黄郁佑面前抓住他
两只胳臂说:“干!你是要我揍你才开心是不是!我干你妹的黄郁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又为什么你们营长不准你去见那四哨的鬼魂!干你娘的到底听不听得
懂!”
“你们不是说我不能去,我就不会去啊!”
“听你放屁!你一脸就是就算你们都不准我去,我自己也会想出办法去找鬼学长!黄郁佑
你以为我认识你几年?过去学生时代天天在一起,你想什么,我庄骏佐最好都不知道!告
诉你!我他奶奶的!比黄妈妈都了解你!”
“最好是啦!你又不是我,怎么可能了解我。”黄郁佑反驳说。
“你给我听好!黄郁佑,平常我耍你玩那些事情就算了,还是我说那些鬼神的事情,你要
信不信都可以当作胡说或我脑袋不正常。但唯独这次我说真的,不要去四哨!不要见鬼学
长!”
“我……”
庄骏佐严肃的表情,手指用力压进黄郁佑两边胳臂,让黄郁佑感受到痛处。这次确确实实
的让黄郁佑起了紧张感。印象中过去有几次庄骏佐也对他摆出这样认真的神色,而几乎都
是他快踏过庄骏佐底线时候会看的模样。黄郁佑知道庄骏佐这次是很认真的对他告诫此事
。
在庄骏佐最后忠告,终于黄郁佑妥协。他看着庄骏佐说:“我…知道啦。”
听到黄郁佑这句庄骏佐摇摇头,用怀疑的眼神看他。黄郁佑流下冷汗,吞了口水,看见庄
骏佐不信任的表情,虽有点恼火,但还是又说一次:“我知道,我回军营不会去四哨找鬼
学长,可以了吧!”
“真的?你这人今天说什么,明天就忘了。”
“你这人到底!干!就说不去了!要我怎样!说啊!”黄郁佑生气的吼。
“发誓……”庄骏佐看着黄郁佑很认真的说。
“发什么誓,又不是小孩子。”黄郁佑不悦的看着庄骏佐,但庄骏佐表情依旧对着黄郁佑
佑说了一次,黄郁佑看了知道这次自己不认真一点面对,自己这位死党是真的就算他不能
准时回营也要跟他耗。
“我发誓。”黄郁佑说。
“黄郁佑,如果你这次真的去……”
我们连朋友都不要做了。
“没、没必要这样吧!”听见庄骏佐的话,黄郁佑紧张的说。
“这样你敢不敢发誓?”庄骏佐问,两眼直视著黄郁佑。
“我……”
黄郁佑开口,愣了好一回,之后深呼吸一口,很认真回看庄骏佐,再说了一次:“我发誓
。”
“真的?”
“真的我发誓!干,我说谎之后就打雷下大雨总行了吧!”黄郁佑抬头示意天上阳光普照
,万理无云的大蓝天,连今早的气象报告都说今天是百分百不下雨的好天气。
这似乎奏效,黄郁佑看庄骏佐松开紧绷的手,在他面前松口气,回复了以往他熟悉那有点
贱的笑容。庄骏佐对黄郁佑笑笑的说:“呼,我还真怕你不敢说。走啦!我开车送你去,
走去火车站,发神经喔!你要背着那包包顶小平头行军喔,那种事等你回部队可以做到爽
啦!”
黄郁佑还是坐了庄骏佐的车去公共汽车站,两人跟以往一样聊天,还在便利商店买了零食饮料
。庄骏佐陪着黄郁佑等要到车站的公共汽车,在黄郁佑公共汽车来后说:“欸!下次回营是哪时候
?”
“不知道,要看会不会留守。我在打电话啦!”
“喔,好啦。欸,不准骗我!你要敢去四哨我刚说的可都是真的!说到做到!”
“不会去啦!靠!你是要确认几次。”
“哈哈,掰啦!”
说完黄郁佑背着运动包上公共汽车,庄骏佐也开了自己的车走了。黄郁佑走到公共汽车后面,找了
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回头看见庄骏佐发动车子上了驾驶座。公共汽车开了,黄郁佑看见自己
离庄骏佐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慢慢的看不见。黄郁佑才转回头来,车子上播放著不知哪
里来的地下台语电台。黄郁佑面无表情的注视著前面的椅背,他刚做了一件事情,一件打
算他情绪之事。
他对着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说谎。
这一路上黄郁佑憋著,但是看到自己发誓不去四哨时候庄骏佐那松口气的表情,有股罪恶
感涌上心头。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跟自己的好朋友说谎,瞒着他去四哨,然后他这个传
令跟军中自己的长官营长作对。真的好吗?黄郁佑也开始思索自己心里的计画。但是转念
一想到鬼学长落寞跟期待自己时候的表情,黄郁佑又动摇了,如果把事情始末告诉鬼学长
赵勇斌,让他想起自己的死因,安心的去,这无非不是一件好事?
黄郁佑在返营时反反复复的抱着这些想法,车窗外晴朗的天空竟然下起雷雨来。
等一回神,黄郁又发现自己已经下火车要踏上车站外头,正想着怎么上青土山,就听见后
头一台轿车对自己按喇叭。驾驶座摇下车窗对转过头来的黄郁佑招招手,驾驶座上竟然是
张梁宽学长。
“学长,你开车喔?”黄郁佑走向张梁宽开的车,对车窗内的张梁宽说。
“不是我的车。”张梁宽说,将身子往后点,黄郁佑伸长脖子看见副驾驶座坐了一个人,
同样也是熟面孔。副驾驶座的是他连上的辅导长,柯魁晋。见到柯辅导,黄郁佑有种不好
的预感,柯辅导似乎知道黄郁佑在想什么,笑笑的说:“见到我那么不开心啊?你的学长
宽宽说放假时跟你说好要开车带你上山,我刚好跟他碰面,反正要一起收假回营,就借他
车开。”
听柯辅导说完,黄郁佑突然想起来,好似真的跟张梁宽说过类似的话。最近因为一件又一
件的事情袭来,导致自己脑袋有点不好使了。车站前不能暂停太久,很快的后方的车子发
出叭叭声抗议黄郁佑他们霸着位子不走,黄郁佑只得赶紧上了张梁宽学长的车,一行人开
车返山回营区。
“张梁宽学长跟柯辅导是在哪里遇到的?”
车上没有放音乐,开上山路回青土山营区还有一段时间,黄郁佑很好奇,就随口问了一下
前方座位的两人。张梁宽一听黄郁佑问,想了想就说:“这是有点巧,不过又不算巧。”
“的确,因为目的是一样的。”听见张梁宽这样说,后座的黄郁佑更加不解了。
一路上山,黄郁佑才慢慢知道驱魔师张梁宽和副业经营阴庙的柯辅导凑在一起的原因。上
次跟黄郁佑在车站有一面之缘的活泼高中女孩,也就是张梁宽的妹妹,张柔瑜。在知道哥
哥追查一本名为《青土山鬼话》被迷样消毁的出版品时,不知用了什么关系,发现当时的
影印复本的稿子可能还堆积在倒闭印刷厂相关人员的家中仓库。
在放假三天里的第二天,张梁宽和妹妹张柔瑜两人走了一趟那前印刷厂人员的家后方的老
旧仓库。那仓库是一个铁皮屋搭建出来,相当简陋的空间,比军中的仓库还要破旧,张柔
瑜绑起马尾,将长衬衫的袖子卷起来,她穿的是件大尺寸的衬衫,为了怕行动不方便衬衫
下摆勾到什么,张柔瑜感脆把衬衫下摆绑了个小结,微微的露出二十四吋小蛮腰,开始跟
哥哥张梁宽两个人在仓库里翻找。
翻找了好阵子,俩满头大汗。却丝毫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青土山鬼话》书集复本的踪影,
那位让他们翻找替他们两人买了水解渴。只见张梁宽和张柔瑜将刚刚翻找的书籍和杂物一
叠叠搬出仓库外。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前工厂的小员工当然不是白白让他们寻宝,而
是张柔瑜以整理仓库为由交换条件到翻找东西的权利。而这天从白天到西下塞出金黄色的
夕阳光芒,张柔瑜和哥哥张梁宽依旧没在仓库里找到《青土山鬼话》任何相关的影本。两
人决定隔日张梁宽回营前在找找,而这小仓库说实在被他们俩一整天清理下来,也只剩最
里头的那三分之一的杂物和纸箱还没整理尔尔。
回程张梁宽骑着机车,张柔瑜坐在机车后座,抱紧自己的哥哥。
“哥你好臭喔!全身汗味。”张柔瑜在停红灯时后抱怨到。
“还说我,你自己不也全身汗臭味。而且明明知道今天要整理仓库,穿什么加长型衬衫,
还露腰,穿那们紧的裤子,没看到那家仓库的人色瞇瞇的在看妳吗。”
“男生都这样啊,说不定他看的不是我是你喔。你以前留长头发不也被人家误会是女孩子
吗?还被人要电话。而且那时候我还记得,你开口后,那个男生好失望的说。”张柔瑜顽
皮的回嘴,用过去的事情调戏自己哥哥。
“这才证明你哥多有魅力吧。不管,明天给我包紧一点。”
“是──。”
俩兄妹说完,在附近教会里的男女厕所简单的擦拭身体、整里衣着,尽量把自己弄得干净
,免得回家爸妈起疑心。早点弄好的张梁宽在厕所外头等女厕的妹妹。张柔瑜把领口衬衫
的扣子解开两、三个,想说反正这时间教会没有人来,拿了湿纸巾,就这样擦拭胸口的汗
水,看看镜子的自己,张柔瑜感觉这件新内衣果然买小了,胸部有点紧,难怪胸口满是汗
,湿纸巾冰冰凉凉的擦拭身子好舒服。
“哥──。”
“嗯?好了吗?”厕所外的张梁宽听见妹妹出声,开口问。
“上次跟你一起搭车的那个军中的学弟,就是可以看见鬼的那位叫什么名字?”
“黄郁佑。”
“嗯,我问你喔,哥──你学弟黄郁佑他……”
用湿纸巾擦拭完的张柔瑜解开马尾将乌黑的长发向后一拨说:“有女朋友吗?”
“不清楚,但就我感觉应该没有。”张梁宽说。
“喔……我好了。”张柔瑜扣上衬衫扣子一边拿着毛巾擦脸,一边走出厕所。
“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他是妳的菜?”看见自己妹妹走出来,张梁宽想到刚刚的对话打
趣的问张柔瑜。
“没有啊,就想只是问问嘛…而且说不定我问他要不要加入驱魔师,比起你去问,更有机
会成功喔。”张柔瑜拉了拉自己的衬衫说。
“呵呵,成功?不过就女高中生而以,以为这样大家就都不挑喔。省省吧,还不如我扮女
装机率会高一些。”张梁宽这话才刚说完,就被一条飞来的脏毛巾,狠狠重击脸部。
隔天一早,俩兄妹又来到仓库,但今天不一样,竟有人捷足先登?张柔瑜不懂问了那旧印
刷的人,那人说这人一大早就来,问他是谁,那人却也问了这里是不是有着《青土山鬼话
》的影本?甚至反问旧印刷厂的员工,有谁来找过?印刷厂的旧员工听一知半解,几段对
话后被套出张柔瑜的名字,当说到教会,那人就像是了解什么,点点头,脸上还挂了让人
不舒服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靠近那个人的四周都觉得有股凉气,明明天气就还很好,但那人却总让
人不舒服。那仓库的主人说。而那人竟然还开了价要买仓库剩下的旧资料。听了让那名旧
印刷厂房的员工觉得莫名其妙。
“那人是柯辅导吧?”黄郁佑说。
“喔,变聪明了嘛。”柯辅导笑笑的说。
“但是柯辅导怎么也会知道《青土山鬼话》的影本在那里?”
“这我可没办法透露喔,黄郁佑。”柯辅导贼贼的笑。
难怪那旧职员会觉得不舒服,这种让人不舒服的笑,除了你还真没有人做的出来。黄郁佑
心里暗想。但这不打紧,此刻他更关心一件事情,接着就问:“那么在仓库真的有找到《
青土山鬼话》的复本吗?”
“关于这个嘛……”开车的张梁宽看了一眼柯辅导,柯辅导长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份包著
紧紧的包裹,打开后是一份老旧的文件。
那文件正是陈泯伟所写,自费出版的《青土山鬼话》的影本,只是不止纸已经班黄有点点
破损的小洞,连上面图文的印刷都有些模糊不清。黄郁佑想在细看一些,柯魁晋却迅速的
将《青土山鬼话》的复本包好放回包包内。柯魁晋笑笑的对他说:“我们收到孙营长的简
讯。”
“嗯?”黄郁佑听了心里震一下,难不成营长已经……
“在四哨鬼魂的事情还未找到答案跟平息这段日子里,禁止二兵黄郁佑站四哨,其他哨所
岗位皆可,等该员满一兵即可改站安官哨。并即日起,该员传令业务只需连上作业。请所
有军士官注意到。违者处分。”张梁宽边开车边把短信的内容唸出来。
“这讯息是传给二连所有的军士官。这么看来营长终于决定采那我的意见。”
“看来黄郁佑你不能找你的灵界好朋友喽,真可惜。我本来还期待你可以跟他发展些什么
。例如养小鬼啦、或是共生关系之类等等。虽然我很乐见你跟鬼魂多些接触,但孙营长这
样说,我这小小的辅导长也只能奉命行事啦。”
黄郁佑听到张梁宽和柯辅导说,隐约的听出来,孙营长似乎还没告诉他们自己真正被禁止
去四绍的原因。但没想到营长做的绝要把他跟四哨鬼学长给断绝关系,连命令和处分这种
重语都下了,真的是铁了心不让他跟鬼学长有接触。车到了青土山,黄郁佑去会客室检查
背包,顺便做验尿。张梁宽和柯辅导两个志愿役则什么都不用做的,拍拍黄郁佑的肩要他
好自为之,就回连上。检查黄郁佑的是熟悉的阿江学长,黄郁佑不懂今天阿江学长好像特
别开心,会在会客室做检查就表示是留守人员,不知道阿江学长高兴什么?
“学长,什么事情那么开心?”
“嘿嘿,老子破百了!小菜鸟黄郁佑。”阿江笑嘻嘻的说。
“破百?”
“就是剩一百天退伍,不愧是菜逼八,连这都不懂。”
刚好收假回来齐玮说完,把背包一甩丢到桌上看阿江高兴的脸就呛说:“才破百而已就爽
成这样,我都剩六十四天、白目宝还剩五十几天就退伍了。”
“干,不能这样算,你们都有折抵,我没有折啊。”
阿江抗议的说,把检查完的背包甩回去给齐玮,不理齐玮的冷嘲热讽,拉着黄郁佑去会客
室厕所验尿,一边跟黄郁佑解释折抵兵役。兵役折抵,简单说就是义务役男在学校有修军
训课程的学分,合格通过取得学分后可以拿教官手中认可的军训堂数成绩单折抵当兵日期
,办理抵免。但是最多没办法超过三十天。阿江一边解释著一边在小便斗旁等黄郁佑尿在
他给的小杯子里。黄郁佑觉得尴尬就躲到远处的小便斗尿,好不容易尿了,就在黄郁佑放
心可以交差的同时,突然阿江的身影就从后方冒出来,吓的黄郁佑差点刚有的一泡尿,差
点从杯子全洒出来。
“哈,看见小小佑了。”阿江哈哈笑的说。
“阿江学长!不要吓人!”
“嘿,很大喔,你以后女人会很幸福啦!”阿江拍拍黄郁佑的被继续亏他。
“学长不要闹了。退伍之后你要干嘛?”黄郁佑转移话题。
“嗯……读书吧?”
“读书?”
“欸…对啦。老实讲黄郁佑你觉得我几岁?”
“二十四?二十二?”
“十八啦!”
“啥!”黄郁佑不小心倒太多尿在检验盒里,尿滴了出来,阿江立刻闪开骂了三字经,手
忙脚乱几秒钟后,黄郁佑还是吃惊的说:“你十八岁?骗谁啊!”
“我就十八厚!给你看我的身份证。”
阿江从钱包掏出自己的身份证给黄郁佑看,真的是十八!黄郁佑看了一愣愣,阿江收会自
己的身份证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只是看起来比较老,其实齐玮、白目宝他们那些唸过大
学都知道,我没读高中,当兵前都在跟人庙口出团跳八家将。”
“曾经想过不是签下去就是出去继续混,但是要快退伍,每次站哨或洗澡时抽菸都在想…
…”洗澡抽菸?
“自己还是想读书,虽然我书念的很烂。”阿江笑笑的讲。这一刻黄郁佑觉得这个有老脸
,比自己年纪轻的学长的笑脸有点小孩的腼腆。
“宣布卫哨!”
放好行李,换好迷彩服,听到小钢砲集合大家宣布卫哨。小钢砲宣布黄郁佑跟阿江两人要
搬家了。两个人调去待命班,今天晚上睡觉前把内务柜的东西和床铺带走,到待命班队去
。待命班队的大寝在靠近废弃的军医务室附近,那老旧医务室黄郁佑在白天会看到,是个
连窗都破掉完全没修整的房间,待命班队和那军医务室虽然隔了条宽泥地路,但好死不死
碰巧就是面对面。
就在卫哨宣布到一半时,突然小钢砲一声:
“四哨!洞两-洞肆!黄…郁佑?”
“嗯?”不止黄郁佑觉得疑问连小钢砲自己也感觉不对,唸到这里就停住了。但是下面的
兵却没有觉得有啥差别,反而觉得小钢砲班长干啥不继续宣布卫哨,好让他们早点休息。
“这卫哨谁排的?”小钢砲问了留守的阿江。
“士官长。”阿江说。
“碰碰哥?不会吧他应该有收到通知啊?你们等…吵什么吵!第一天当兵是不是!有什么
好吵!到底!刚刚说话手给我举高!我再说一次!手举高!”
结果小钢砲请阿江继续唸卫哨,自己跑去跟士官长求证。最后决定当然有其他人代替,黄
郁佑不用站四哨。郁佑虽然有点失望,但是同时却又松了口气。他想起跟庄骏佐发誓绝不
去四哨那时,庄骏佐认真坚定的眼神。黄郁佑当然自己也知道庄骏佐是为他好,但是每当
他想到鬼学长那时候无助的对他说,说自己想知道过去的死因和以前的自己那张落寞的脸
,两者都让黄郁佑相当为难。
好不容易跟阿江跑了三趟,整理好内务跟床铺。结果黄郁佑因为忘了头盔,又多折返一趟
,回连上时,他发现原本应该再安官桌的安全士官不见了,可能跑去厕所或哪了吧?就在
黄郁佑这么想时,突然就听见一阵对话声,仔细听,这是从他们连长室传出来的声音。
“我说不要让我为难……”二连连长用那慵懒声音表示,而他另一边的人却很激动的说:
“只有这小兵有特权不站哨,怎么营长很厉害?很威?是不是!”
这声音黄郁佑认的出来是他们二连的士官长碰碰哥,萧邦伦。而且对话怎么厅都听的出来
正在说黄郁佑本人。除此之外还有小钢砲班长和其他班长的声音,柯辅导也在,但只是一
直发出惹人厌的笑声。
“你自己想惹事就别拖人下水,轻松过不好嘛?反正一年那兵就走了,不站哨就不站,到
时后抗命衰的是我,你又不用扛。说真轻松。”梅仁屏连长放话,真的如他的名字一般没
人品。
黄郁佑好像在多听几句,旦这时费玉清的晚安曲突然就飨起,吓的黄郁佑感紧拿着钢盔跑
回待命班队。看看床上,有人已经帮他挂好蚊帐,黄郁佑爬上上铺,旁边是早就睡死的阿
江,黄郁佑猜是阿江学长帮他挂的蚊帐。打了呵欠,黄郁佑决定先睡在说,毕竟回营第一
天,自己没有哨,索性就睡吧!黄郁佑阖上眼睛,当他再度挣开时,耳边已经响起起床号
。
这样过了两天,黄郁佑除了早上的大门卫哨外,就是擦枪跳待命班。虽然黄郁佑依然会去
站营区的哨点,但是始终就跟四哨无缘了,这天中午黄郁佑打饭班,收拾结束后的午休时
间,他悄悄的跑去四哨附近,原本只是想偷偷的在远处看,但是后头被人一扯,人转头一
看。不看还好,一看竟然是孙营长。
“营、营长?”
“看到营长不会问好是不?黄郁佑。”
“营长好!”怎么今天好死不死遇到营长没睡午觉,这人不是最爱睡午觉了吗?黄郁佑心
里纳闷。
“午休时间不睡觉在乱跑什么?我记得我说过你不能到四哨这里来吧!你真的要我把你关
紧闭一次,才会怕是不是。”
“营长我只是……”
“没什么只是可是!在被我抓到一次,你就灾死了!回去睡觉!”
“是、是!”黄郁说,说完拔腿就想逃。
“黄郁佑!”营长又喊了一次,吓的黄郁佑停下脚步喊了声:“有!”
“你懂营长为什么不让你去吗?去四哨。”孙营长问。
黄郁佑看着孙营长,默默的点头。孙营长走到黄郁佑面前,黄郁佑感觉这就像第一次两人
见面一样,穿着军服的孙营长依然是那鬼来除鬼,佛来杀佛的模样。虽不可否认在地下道
里,他眼睁睁看着营长倒在自己眼前,但这也表示几乎任何时候,孙营长都愿意跟他这二
兵的小菜鸟站在同一个位置。
“营长是怕我又闹事?”
“当然怕你们闹事,但更重要的是我不能明知山有虎偏让你行。你们这些小兵不是常在说
,军中什么都是假的;退伍过后才是真的。青土山营区,我这做营长得承认的确是个怪事
多的地方。闹鬼、找鬼、除鬼,是我这青土山营长的责任,黄郁佑。不是你这来当一年半
载不愿役的责任。”
“那么营长为什么还要我去找鬼?”黄郁佑问。意外的这句简单的问题,让一直很少语塞
的孙营长顿了几下,连问的黄郁佑都好奇。孙营长看了看黄郁佑,皱眉头,最后好似决定
了什么,才开口。
“说来也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得承认自己终究有点官架子,黄郁佑。我会来青土山,只是
跟让我不爽的人抵抗,虽然我知道这种抵抗根本在他们眼里不痛不痒,但就不想让他们顺
心。还记得我一来你这小兵就跟我啷嚷着军营有鬼,当时我只把这事当笑话看。当然之后
许多事情让我无法解释,像是你右手刺青、或军械室那些事……”
“我得承认自己利用你看的见鬼这点,在这一年想破除青土山所有该死的鬼故事,黄郁佑
。这样我就可以让那群小瞧我的人,看看我的实力。哼,简单说我孙震也不过是一个想假
藉他人成事的伪君子罢了。唉……”
孙营长说到这里长叹口气,表情有点落寞。黄郁佑感觉到自己好似又看见孙营长心里的另
外一面,在霸气和小小童趣之后的,营长那种对自己的苛刻。孙营长耸耸肩,在叹气过后
重换回一张面孔,那面孔带有小小的笑意和轻松开口说:“所以我想开了……”
孙营长拍拍黄郁佑的头说:“你本应该好好过你一生著只有一次的军中生活,而不是为了
完成我那幼稚的表现。所以营长我决定,什么鬼或怪事你也别管,那些都是我自己的事。
但我有那责任确保你平平安安退伍,黄郁佑。地下道那事情,我不希望再重演一次。你懂
不懂我的意思?”
“营长……”
“就算当营长也只是国军下的狗官而已。听说你有考虑过志愿役,黄郁佑?如果是长官我
很乐意你加入,但营长在这里以朋友的身分奉劝你。只有三种人才会从军,走投无路的人
、被骗进来的人、和有家庭包覆的人。你为什么要从一个自由的世界自甘的走到笼子里。
别签了,年轻人还是在外面打拼好。”
说完营长默默的走了,也不管黄郁佑还站在距离四哨不远处。黄郁佑心里也有矛盾,不管
朋友或长官,每个人都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而阻止他上四哨,也撂下狠话,说的言重。自己
的确想好好听话,但是对于鬼学长这样第一个对他展开心胸的鬼魂,黄郁佑很怕一件事。
自己走后再也没有人可以看件或帮助鬼学长。就像鬼学长的前女友想要除掉他一样。剩下
的人也始终把鬼学长当成恶鬼看待,这样下去如果自己不好好的面对一次,鬼学长始终只
有被消灭的一途。
这不是黄郁佑乐见,属于鬼学长的结局。如果鬼学长生前已经痛苦了一次,那么为什么死
后还得继续接受苦痛的对待?这不公平!但刚刚营长语重心长的一席话,在黄郁佑心里始
终挂著,至少现在他没有办法走近四哨。
这天就这样过去了,第四天早上,和学长阿江一样被调到待命班的黄郁佑一样没有站过任
何四哨一次。但是因为其他点也会站,其他学长好似也没发现这事情。十八岁的阿江学长
继续开心的倒数自己退伍的日子,比起他黄郁佑还得在青土山待上半年。而却在三个月过
后,自己熟悉的几个学长阿江、齐玮、徐宝等都不在了,营区的人数也越来越少。
“嘿,你脑残喔,黄郁佑之后我们走了你就是大学长。会有新进的菜逼八来跟你敬礼说,
郁佑学长好。你之后就知道,第一次被人在军中叫学长,会有种很爽的感觉。”
“很爽的感觉?”
黄郁佑不懂阿江说的,就算在学校他读到高年级被学弟妹教学长,黄郁佑基本还是没啥爽
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军队会爽。看见黄郁佑不解的表情,阿江嘿嘿的说:“你果然还是
菜,什么都不懂。”
到底要懂什么啊?
晚上宣布卫哨,四哨依旧没有黄郁佑的名字。正当散会时,黄郁佑路过待命班的安官桌看
见阿江学长正和排哨的班长有冲突。阿江很不服气,虽然被洞八,但是他明天他就放假,
为啥还排他今天洞六洞八的哨,这让他很不爽,觉得是班长在搞他。而班长表示这不是他
排的表,他不能决定能不能换,而且说既然这样阿江自己去找个愿意跟他换哨的人来。
洞六洞八哨,待命班没人想站,平常站多哨待命班早上都可以补休,慢部队一小时起床,
还不用去餐厅会有人打便当送来哨所给他们吃,站洞六洞八根本就等于放弃补休的机会。
阿江知道就算平常在军中他跟每个人都相处不错,担遇到这种各自利益之事,没有人会想
理亏。他老大不爽的转头走,在床上生闷气。
“欸!阿江学长。”黄郁佑爬上床,他的床位在阿江旁边。
“干吗啦,你刚也看到那鸡掰班长,上礼拜留守我或说要放正常假,我都算了。但这次排
我放假还让我站哨,这不摆明搞我嘛!干!超不爽。”
“不然这样,学长我帮你站?怎样?”黄郁佑说。
刚说完躺在床上的阿江身子立刻起来,睁大眼睛看着黄郁佑说:“真的?”
“恩,反正洞六洞八的时候我就替你上哨,然后就算他们问起你也已经走了,我哨也站完
了。”
“但是,欸,这样我很过意不去,毕竟你没补休。但是谢谢啦!”阿江很开心的接受黄郁
佑的意见,再度在脸上堆起笑脸。
阿江的洞六洞八哨,不是别的哨,就是四哨。
黄郁佑吞了口水看班表,自己这晚上并没有夜哨,答应了阿江学长去站四哨,等于要跟营
长和自己的好友做对。这晚黄郁佑觉得时间过的很慢,在他醒来上厕所时,五点半,离上
四哨的时间还有将近半小时。这晚黄郁佑做了个梦,梦里四哨学长看起来很感谢他,而其
他人也理解他这么做的原因,包挂营长和自己的朋友庄骏佐,是一个好梦,他希望这梦是
个好预兆。
正当穿着全副武装的黄郁佑洗完手要走出厕所时,听到一个稀稀疏疏的声音。恩?黄郁佑
感觉奇怪就看了镜子,一个小黑点从自己肩膀后爬了上来,吓的黄郁佑连忙拍掉他。手一
拍就听见一个叽咕叽咕的惨叫,黄郁佑这才想起来那小黑点是什么,赶紧伸出两支手去接
。
“地基主?”黄郁佑说,看着手掌心里的小黑点。
叽咕叽咕叽咕叽咕!
虽然听不懂,但是小黑点跳脚的左右跳动的动作,不用说黄郁佑也知道祂在生气。黄郁佑
把小小只的地基主摆上洗手台,好久不见的地基主,怎么会突然跑来?黄郁佑正觉得好奇
,地基主则是开始思考,小小的手摆出沉思的样子,黄郁佑蹲低身子,脸靠近地基主问:
“地基主?你怎么跑来了。我这里没有鸡腿可以给祢吃。你可能要到伙房才有食物。”
地基主听黄郁佑说完,摆出有点苦恼的动作。叽咕叽咕的左右走,后来似乎想到什么,就
拉了黄郁佑的手指。黄郁佑不知道地基主想做什么?但是毕竟地基主曾经救过他跟营长,
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地基主要黄郁佑伸出手掌,自己用小小的手在黄郁佑上面写字。几次后黄郁佑好似懂地基
主的意思,虽然黄郁佑单方面没有办法跟地基主做沟通,但是地基主写出字,两人就可以
稍微做简单的沟通。
“你…要…去…四…哨…对…吧…”黄郁佑唸着地基主写的字。
“恩?地基主你知道?”黄郁佑好奇地基主怎么知道的,但地基主立刻又写。
“你…要…告…诉…它…你…查…到…关于…他…的…事…情…对…不…对…”
“不…要…去…四…哨…,…也…不…要…说…”
“这…件…事…情…不…能…说…”
“等…你…说…了…一…切…就…晚…了…”
一连好几个字,都在阻止黄郁佑去四哨。
“我懂你的意思,地基主。”黄郁佑看着地基主说。
地基主点点头,以为自己说的话黄郁佑听进去,但是下一秒黄郁佑却将自己的小帽盖住地
基主,地基主一个惊吓,连同黄郁佑的小帽一起滚进洗手抬的凹槽。黄郁佑带起钢盔,转
身就跑。
“抱歉,地基主、骏佐、营长!但是这次我认为自己是在做对的事!”
黄郁佑跑着,来到四哨哨下,五点快六点天色微微有光,不算太暗。上一班哨的学长似乎
在哨上看见黄郁佑的身影,走了下来。黄郁佑看着一步步拿着步枪走下来的学长,自己挺
起胸膛,看着四哨说了声:
“卫哨交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