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兵的都知道,军中的伙食是何等难吃。做完例行打扫工作的阿江嫌恶的看着今天的早
饭:脆瓜酱菜、笋干酱菜、黄瓜酱菜。王八蛋!这些东西能算是三道菜吗!阿江宁愿吃蒸
不热硬梆梆的馒头,都不想尝这些罐头开来得酱菜。发怒就对身后一位碰巧经过伙房弟兄
飙话。
“喂!也太混了吧!就没有肉嘛!”
“有啊。来给你。”
伙房人员不假思索的就把自己手上那袋包装里的东西往阿江嘴里塞。阿江嚼了一口,嘴里
的东西又粗又硬,东西味道一出,立即吐掉。哇操!这不是那放在贩卖部最里头柜子的陈
年猪肉干吗?别说是吃了,这东西连能否在嘴里顺利嚼动都是问题。
“这东西你吃的下?”
“没法度,上个礼拜一直下雨,今天放晴厂商上山才能拖菜。青土山只要一下雨那路就跟
沼泽一样,轮胎都陷下泥地里,哪有厂商想上来出菜,只能吃罐头。别抱怨,中午就有肉
,鳗鱼罐头跟沙丁鱼罐头,双主菜,赞吧。”
赞你娘啦!阿江心里咒骂,回头继续啃自己的白粥酱菜,动筷子时右手撞了一旁的学弟郁
佑,正想道歉,阿江就看到郁佑一脸无神的捧著铁碗,一口稀饭一口菜的机械动作,毫无
生气。
“喂喂!阿佑,你不会中邪了吧?”
看自己学弟魂不守舍,阿江想到上次自己鬼附身的事件,连忙紧张的摇动郁佑。郁佑眼神
飘向阿江,对学长露出苦笑。虽然距离上次大寝事件已经过了一个半月,郁佑跟着大部队
行动,虽偶尔会斜眼瞄到些不该看的,这几个礼拜的生活算是平平安安。
话虽如此……
“营长传令?你?”
阿江摆出怪异的神情。郁佑耸耸肩,表达那也不是他愿意的。
午休过后五查一结束,郁佑跟阿江两人在军械室搬枪的时候才提起这件事。几天前营辅导
长将他叫进自己的房间,说之后他可能会成为营长的传令。传令,顾名思义就是服侍上级
军官起居、传达命令的士兵。听到营辅导长这么说,郁佑顿时傻眼,当那孙营长的传令,
跟把不定时炸弹绑在身上到底有啥两样。只想要安稳当大头兵的郁佑第一时间马上摇头。
“就这样,好好做。”
但营辅导长似乎完全看不见郁佑脸上的惊恐,就把郁佑扫出门去。
“你说老臣喔,你跟他说什么都没啥用。他那种营辅导长只会懂长官说什么,才不管我们
这些小兵死活。听小钢炮说,那老臣好像是得罪什么长官才被贬到这里,来了以后遇到太
多怪力乱神的事情变得神经质,每天求神问卦,迷信的很。”
在上次两人尴尬说开后,郁佑就跟这位连上的学长阿江两人常腻一起。阿江天生就是有些
江湖个性,但因为人不拘小节又爱热闹,老早就知晓青土山营里大小事。郁佑也从他口中
慢慢听到那一点点讯息。
阿江提到的小钢砲,是郁佑的砲班班长。小钢砲本名陈伟成,因为个头矮小、身材壮硕,
尤其是那顶着小平头的圆头,所以大伙私下都称伟成砲叫小钢炮。不过伟成砲似乎很不喜
欢这暱称,上次有个班兵脱口而出一声小钢砲,伟成班长就在下午操课电的他满头包。
“不过说起这新来的孙营长,真的屌。一来就说世界上没有鬼!要好好矫正我们这军营老
将怪事推给鬼的陋习。原本大伙都等著看他笑话,像前一任营长见鬼后,发疯被人送到军
医院。没想到直到现在,别说是鬼压床,连他见鬼的事情都没听说过。”
两人背上各背七把枪,因为他们连上只有两个砲班,加上各参文书和长官们,全连不到三
十人,就算是营部连人数也不超过五十人。三个连队和营长官,是个全部不到两百人的小
军营。
“所以具体来说,营长有叫你做什么?像是帮他折被、擦鞋、写情书什么的。”
“传令做的是这些事喔?”郁佑怎么听怎么不对。
“我听说传令就像长官养的狗一样。主人好,狗就吃好睡好;主子差,就累的连畜牲都不
如。”
“这么惨。”
“你才知道。说起来营长为什么会找你去补传令缺?之前转掉好几个传令,都是志愿役。
而且那传令根本就不用干连上的任何活,大家每次见到都羡慕不得了。你这被选为传令,
传出去只会招人不爽。”
“老实讲,营辅导长说完的隔几天,营长也找过我。”
“找你?说什么?”
“就说我这传令只是挂名,有文件要处理时再出现就行了。剩下我还是照常跟部队作息。
”
“去!原来只是挂名,我还以为你这菜鸟真捡到好康。”
只是挂名,有文件要处理时再出现就行,你就这样跟其他人说。
那时在营长室,孙营长这么对他说。郁佑还想问为什么选他当传令,但话还没说孙营长像
是未卜先知一样,马上就道出郁佑心中的疑问:“你现在一定在想,为啥要我当传令?我
只想好好当个大头兵数馒头过日子。”
“呜…”被看穿了。郁佑皱了眉头。
“其实我并不需要传令,现在都二十一世纪,这旧时代的产物早该淘汰。”
那、那为什么?
“我看不到。”
“咦?”
“看不到鬼!这几个月下来,我要柯魁晋给我弄出这营区闹鬼最凶几个地点地图,每天一
个人在大半夜,走访这些鬼地方。但我啥有鬼地方都去过!不要说看!连个感觉都没有!
你们说鬼在哪,我完全没遇上。所以我需要你跟营长我到那些鬼的地方……”
“报告营长!不要!我拒绝!”
还没听到孙营长把话说完,郁佑马上就知道是件令他厌恶的差事,马上出声拒绝。营长停
下话,安静了好几秒,郁佑顿时觉得室内空气冷上许多,他看营长的眼睛,立即知道自己
完了。
“黄郁佑你知道你的军阶是什么?”
“二兵…”
“那我的职位是什么?”
“营长…”
“所以你他妈的是……”
孙营长正想大吓训话,在话要砲出口前,脑袋顿时又轰出那二连柯辅导的声音:“如果你
连一个新兵都摆不平,是不会有人真的把你当营长看的,孙营长。”这话卡在喉头,立即
被吞下去。孙营长大口的深呼吸,看着惊魂未定的小兵黄郁佑。
“算了,你先听我把话讲完,再插嘴少怪我干人。”
“是、是!”
上次二连大寝有鬼事件,孙营长虽对鬼怪之说有些改观,虽说本身还是对看见的黑影,是
否就为一般人所说的妖魔鬼怪?半信半疑之际,孙营长就想到,那个叫黄郁佑的兵,好像
每次自己只要抓住他的右手臂就可以看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样自己如真想知道那东
西是真是假、长什么样、在哪儿、只要带这小兵一起,这事不马上就成了吗?
什么成不成!这孙营长脑袋有病啊!黄郁佑听完营长那自以为完美的论调,心里拼命咒骂
,世上有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蠢蛋吗!哪个笨蛋会明明看到鬼还很开心的往鬼
所在的地方走。黄郁佑才刚愤慨的想完,马上就想到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见鬼的事情。那时
候年幼的自己就朝着那三个小鬼跑去。呜,原来自己就是那个往死胡同跑的笨蛋。
“所以因为这样,营长我需要你当我传令。这样了不了解?”
“了、了解!”
黄郁佑大声的回复,孙营长这下才满意的对他露出笑脸。看营长心情转好,郁佑想说既然
自己成传令的事已成定局,和尚跑不了庙,总得知道自己待的这庙是正庙;还是阴庙吧?
“报告,营长,我……可以提问题吗?”
郁佑胆怯朝孙营长敬了个礼。
孙营长看了,用黄郁佑想也想不到的爽快口吻回说:“好啊,你问!”
“那个…营长为什么这么想要见鬼?呃……营长你想嘛!你重来没看过鬼,也没被鬼压床
。我小时候因为看的见鬼,吃足不少苦头,不管是被鬼吓或是被人戏弄,都没有好事。我
只是想,既然营长看不到,不也挺好的。”
话说完,原以为孙营长又会像之前一样勃然大怒,吼他问这什么问题,是吃饱太闲欠磨练
是不是!没想到孙营长却要郁佑坐下来,倒了杯水给他。郁佑瞬间不知所措,大眼不眨,
一直盯着营长看。
“我对看不看得到鬼没有兴趣。”营长说,喝了口水又接着说:“但要谈判就得先看见它
们,你说是吧?”
“谈判?跟谁?”
“你讲废话吗,当然跟那些鬼啊!幽灵啊,什么莫名其妙的。看见它们,说这里是军事重
地,只有活人跟军人才能待在这,要它们离开,不强势一点,它们就会继续赖在这不走!
”
“营长……你说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就是要跟它们谈判,所以才找个很容易看到鬼的人当传令。那人就是
你!让我可以好好见见这群不速之客,把他们全赶出我的营区。”
“营长……我们…不能换个方法…像是找个道士驱鬼什么的。”
“这什么屁话!你当军营是什么地方,这军事要地是能让闲杂人等自由进出的场所吗!请
道士,请那种骗徒来军营,根本就有损军中大伙生为军人的荣誉。我问你!你想别的军营
如果听到青土山军营请了道士来驱邪,这传出去,难道不被人笑话吗!你他妈的想成为别
营队的笑柄吗!”
“没…没有!营长我没有那个意思。”
最后不管郁佑好说歹说,旁敲侧击,孙营长是乎完全没放弃要跟营区鬼怪们谈判的点子,
拿出铺了标满营区鬼怪所在地,二连辅导长柯魁晋帮他做的简图,上头那几颗画星号的地
点,郁佑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绝对是闹鬼的地点。因为有一颗星号就标在他连队大寝方
位。
想到这,郁佑心就闷。跟鬼谈判?这孙营长脑袋真不知道装什么,而且在离开营长室前,
孙营长还再度郑重警告郁佑别到处宣扬,尤其是他连上那个怪力乱神的柯辅导长。而他传
令的第一个工作也被分配下来,就是了解各处闹鬼的鬼是什么样的鬼怪。
“这事情问柯辅不是最快?你问他就好,干啥问我?话说你不是讨厌听鬼故事吗?”
阿江对郁佑问起营区鬼怪的事情,感到奇怪。郁佑也觉得尴尬,毕竟他现在最熟的人也只
有阿江学长。虽然自己一点都不想听鬼故事,或跟鬼有关的事情。但总得弄个几件回去给
营长交差。
“没、没有!我只是提一下。学长你想想,如果我知道那鬼长什么样,什么时候出来。这
不就可以提早预防自己撞见鬼吗?”
“这倒也是……喔!这么说来,你也来营区一个多月了,这样今天就可以开始站哨。”
“嗯,小钢砲他早上有跟我说,今晚要排我站哨。”
“果然!他是不是排你站四哨的夜哨?”
“嗯,四哨。所以阿江学长四哨有……”
“有……”
阿江点点头,郁佑听了寒毛直竖。看来该来的躲不掉,想想今天小钢砲那机歪的跟他说要
站夜哨的笑脸,绝对早排他这菜鸟去站阴哨。这时阿江像是知道郁佑心中的度烂,拍拍郁
佑肩膀安慰说:“其实四哨的那个鬼,还算不可怕的。反而……挺好相处的。”
“啊?”好相处?
“该怎么说呢,这有段故事……
青草山营区虽不大,但是最麻烦的就是连营内营外总共有十二个哨所。传说过去是十二个
哨所都有发生大大小小的灵异事件。虽然目前三个拆了,四个废哨。但还有五个站必须继
续上哨。这哨分别是二哨、四哨、七哨、八哨跟十二哨。每个都闹鬼,闹的方式都不一样
。
而哨所中最有名鬼,就是你晚上要去的四哨最为有名。那是过去一个颇有逃兵前科的老兵
,传闻他当兵前跟女友很好,当兵被分派来到青土山这,因为太思念女友,常常逾假未归
,甚至逃兵被关紧闭。最后因为和女友感情出了状况,被兵变就在四哨上吊自杀。当时这
位老前辈站得是夜哨,等到大伙发现时,已经为时已晚
就这样过了几天后,开始是这位老兵的同梯和军中好友们,开始听见他的声音。后来慢慢
的不止同梯好友,每个上哨的兵都发现这个同袍的存在。生前这位鬼老兵就挺照顾新兵的
,你来这几天也知道我们这人少,一天时候有些人总会轮到两班哨。站哨一次就两小时,
很无趣,每个哨兵就不知不觉得想睡觉。而巡逻的长官就会趁机抓住这机会,开你士评会
,把你的假扣光。
想睡不能睡多么痛苦,你都懂吧?而这位鬼前辈相当好心,会在巡逻长官快到时提醒打瞌
睡的哨兵起床,免受责法。”
“什么嘛!是个好人啊。”
郁佑放心下来,但阿江却摇摇头。
“相信我,那种起床方法,你不会想睡觉的。”阿江认真的说到。
“咦?难不成那鬼会跑到我梦里把我吓醒不成?”
“不……比那更恶劣。”
阿江露出苦瓜脸说,郁佑看也知道他一定已经尝过苦头。
“反正不睡着就行了吧!这样简单。”
“记得要带个苹果面包去四哨。”
“苹果面包?”
“那是四哨鬼前辈最喜欢的零嘴,也许你先拿面包贿络一下,他会比较有分寸。”
“喔、喔……”
晚上,快到自己上哨时间,郁佑从床头爬起来,全副武装扎好,戴着钢盔走到门口,等著
士官带自己到四哨定点上哨。门口的安官看到他,意外的跟郁佑打了声招呼。郁佑也回到
,突然觉得这位站安官的脸挺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看你的样子,忘了吧,你刚到部的时候在楼梯口,我有跟你打过招呼。我是张梁宽,大
伙都叫我小宽。你那时候还撞到我,有没有印象?”
“喔!掉碗的那个。”说到刚到部撞到人,郁佑才回忆起来。
“对,掉碗的那个。”小宽苦笑的说。
“那时候真不好意思。”
“哈,没事没事。是说你这样子是要上哨,哪里的哨?”
“四哨。”
“喔,四哨啊。你知道四哨有……”
“有一位鬼前辈在那边。阿江学长还叫我带上这个。”
郁佑从口袋中掏出苹果面包。小宽看了后小声说句果然大家都带这东西去。
“果然?”
“你知道为啥那个鬼学长想要苹果面包?”
郁佑摇摇头,小宽说:“那个鬼学长不是因为情伤上吊自杀吗,这苹果面包就是生前他女
友最喜欢吃的东西。虽然这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曾经发生过一件室,有个快退伍学
长在站哨时偷抽菸,发现自己的菸竟然烧的三两下就没,赶紧将剩下的菸全送给那位鬼学
长。听说当晚那学长不小心睡着,并没有被叫醒,且等到换哨的学弟摇醒他,他才睡眼惺
忪的爬起来,在他站哨时一个查哨官都没经过四哨。这在当时营上可出名的!大伙就不送
苹果面包,改送菸。可是之后不管怎么送那鬼学长香菸,鬼学长也不在领情。所以各个小
兵又改回送面包的习惯。”
“是上哨还是聊天?都聊开了嘛,张梁宽。”
一个厚实的声音从班长寝走出来,张梁宽和郁佑转头瞧,原来是这礼拜的值星班长,人称
小钢砲的伟成班。伟成班带着小帽,打了个大呵欠,两眼血丝,一看就是很不情愿大半夜
起床带人上哨。转转筋骨,走来安官桌前。
“在聊什么?”伟成班问。
“伟成班,我们在聊四哨那鬼学长。”小宽回到。
“呵,有啥好聊的,等他站上去就知道。鬼学长会好好照顾你,放心有那学长罩,还没有
人站四哨,因为失职被惩除。知不知道黄郁佑,要感谢我,排了个好哨给你。”
还真谢谢班长把我丢给鬼照顾!郁佑心里咒骂。
因为上次的事件,一连、营部连那两个目睹整件事情的安全士官,虽被下了封口令,但还
是传了出去,现在几乎所有连都知道他黄郁佑看的到鬼。更扯的是因为阿江学长被附身,
自己只因为跟柯辅一样在场,还被说成也跟柯辅一样是个能驱鬼的异能之士。好在他的连
长只当是件笑话听听,柯辅导长也打哈哈的混过去,而营长那边没人敢找死去问。也省了
郁佑自己去多做解释。
青土山的哨站,同常都有个阶梯垫高,每个哨亭都差不多有半成楼高。需要走没有护栏的
石阶上去。哨所里只有一面对外窗,摆着简陋的椅子跟三拐,还有已经泛黄的共军制服辨
识照和破烂的战机战船照片。
这四哨虽然不像一些站岗地方在营区外头小山坡面对死人墓,但四周长满跟人高的杂草,
和修不好一闪一闪的哨灯,加上野狗吹狗螺;野猫怪叫声,吓人的指数可不比坟墓堆前的
哨所差。伟成班领着我,手拿着智慧型手机,虽然无讯号无网络,但却可以充当手电筒,
两人一起走过连集合场,再走段路有个被杂草埋住的小楼梯,推开茅草往上走,就是四哨
的所在地。
走到一半,眼看快到哨站时,伟成班转头看着郁佑说:“注意喔!差不多可以看到鬼学长
照顾人的样子。”
说完后又露出贼贼的笑脸,郁佑一知半解的回望那笑容。两人继续往前走,最后要推开芒
草前,郁佑听见很大一声喀!像是什么重物掉到了地板,在安静的青土山中回音四起。郁
佑紧张的来回张望,就见伟成班乐的呢喃说:“果然又打瞌睡。”
两人来到了四哨底下,过回儿,一个全副武装的兵从哨所走了下来。那兵一脸菜色,头盔
都歪了一边,无奈的走到伟成班和郁佑面前。
“睡得很熟喔。”伟成班讽刺的说。
“唉,伟成班你就不要教训我,我现在头疼死了。他今天力道不小,我都已经戴钢盔睡,
他还可以打落在地上。”
“看你还敢不敢睡。”
“没办法,哨所里面那么闷,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就会打盹。”
下哨的学长跟伟成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著,一边将自己的装备交给郁佑。一旁的郁佑会意
不过来两人的对话,只知道,这个鬼学长好像会打人?下意识把自己头上的钢盔在拴紧一
点。等伟成班聊完准备跟下哨学长回连上时后,郁佑才开口问两人自己第一天上哨要做什
么?
“做什么?你等下就站到哨所里……然后…”
“站哨所里…然后…”
“发呆。”学长说。
“啊?”
“喂!在乱教什么,小心把你上哨睡觉的事情抖出去开士评会。新来的!你就站在哨所里
看看有没有奇怪的人经过,简单说就是把风,如果有问题就用三拐通讯连络战情室。你卫
哨守则背得如何?”
“还…还没背好。”
“喔,那正好,你站哨的时候就一边背,这样就不会睡着了。”
伟成班敲敲郁佑那迷彩头盔,拍拍屁股跟下哨的学长两人穿过杂草走回连上,现场立即只
剩下郁佑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四哨下。四周安静无声,只剩下上头的灯还是一闪闪。
怕是会怕,但也没办法,哨还是得站。郁佑一步步的爬上四哨的阶梯,等到了四哨以后,
本想里头会乱的可怕。没想到其实里头还满干净的。角落一个堆满零嘴的地点很快的就让
郁佑注意到。郁佑看去满坑的苹果面包跟巧克力,细看还有洋芋片,全都没开封的堆在角
落的坑里。
“竟然真的有香菸……”
郁佑难以置信的看到零食堆旁的香菸盒,里面确确实实放了白常的香菸,而且有些还夹杂
几包槟榔,塞在菸盒里,墙上竟然还有很多用笔或立可白写下的留言。
鬼学长保佑我平安退伍。
请学长跟大寝的好兄弟说不要在压我了!
拜托鬼学长把那机车连长做掉!
班长去死!希望鬼学长晚上可以去找他。
这祭坛多样性还真不输外头的小庙,竟然还求愿起来。郁佑乖乖的将携带的苹果面包放到
零食堆中,上面还做了记号写着“给鬼学长”。并在心中默念:请学长不要出来,我只是
来这的过客,拜托你千万不要出来!我很怕鬼,拜托你不要出现,千万千万不要出现!
说完郁佑开始两个小时的站哨,原本想背墙上挂的卫哨守则与用枪时机,但没想到四哨里
头异常的舒适,本来蚊虫多的军营,没想到这边却完全不见踪影,窗口还吹来凉爽的晚风
。难怪大伙都会睡着。郁佑坐在哨所的椅子上边想着,自己打起呵欠,渐渐眼皮开始沉,
头也觉得重,精神一点一点不济,就在整个人要睡去的时候,耳后传来一阵低语。
-又是苹果面包!-
“嗯?”
郁佑听见声音,回头看,但哨所只有他一个人。不会鬼学长出现了吧!自己可还没有睡着
。郁佑绷紧神经,人提心吊胆,左顾右看。却没见到四周有啥奇怪的变化。
-这些人都只带零食还要求那么多!做掉连长,我是鬼,又不是杀人犯!-
又来!郁佑这时确确实实听到声音,那声音听上去是个成年男声,而且有种奇怪的地方口
音?郁佑闷著脑袋想,没到安稳一个月后,今天又碰上,开始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见没
事发生,当他松了口气,不自觉抬头往上看后,心顿时震了一大下,整个人立刻从椅子上
跌坐下来。
一个穿着古早国民兵军绿色的军人正挂在哨所上方。
郁佑吓的发不出声,想逃走腿却软了摊的一动也不动。只见那吊在半空的军人眼睛直直看
着他。而且嘴里还咬著……苹果面包?面包的袋子上还有着“给鬼学长”四个字的笔迹。
“啊!那不是我的苹果面包吗?”
-咦?你这小鬼看的见?喂喂!你看得到我是不是?-
是乎听见郁佑说话,吊死的鬼学长不知为什么突然从吊绳中跳下来,脚踏在四脚朝天的椅
子上,脸贴近的看着郁佑,一脸惊讶跟期待,那惨白的大脸靠近,让郁佑刹那间觉得有点
可怕,脸撇了过去。
“没有,我看不见鬼,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骗肖耶!你明明就看的见!-
鬼学长气急败坏,伸手去摇郁佑的衣领。
“干嘛啦!不是叫你不要出来吗!我最怕鬼了,带了苹果面包给你,还故意吓我!”
被拉了烦的郁佑,生气的回呛鬼学长。呛完郁佑心一惊,完了!自己竟然跟鬼呛声,等等
不知道要被怎么报复。要不现在道歉?心慌的郁佑开口想跟眼前的鬼道歉,没想到鬼学长
却抢先一步,一脸开心的,整个人抱住他大声说:
-我做鬼待在这营区二十多年!终于、终于!有个人能看到我!-
郁佑被著鬼一抱,全身发冷,身子僵硬的像是被石头重重的压在身上,鼻子也快不能呼吸
,连忙说到:“放…放…放手!我…我要死掉了!”
-啊?抱歉抱歉,我忘记只要靠活人太近就会吸那人的阳气。-
鬼学长赶紧放手,搔搔头对郁佑道歉。郁佑这时才如释重负,大口喘气。他睁大眼看着眼
前这位鬼学长,旧式军服,除了脸色惨白点,加上脖子上有明显绳索的勒痕,剩下的几乎
就和活人没有两样。这和以前郁佑所经历过的鬼都有所不同,眼前这位学长,真的是鬼吗
?
“你真的是鬼?”
-应该不是鬼,算个幽灵而已。-
“幽灵不是碰不到人吗!”
-是碰不到,所以我往往都用“压”的!示范给你看喔!-
鬼学长爬回来吊死他的绳子上,在往上爬,爬到哨站的最顶,然后往下一跃穿过郁佑手臂
,郁佑瞬间感觉到自己手臂像是被人很很揍了一拳,相当疼,身子被鬼学长穿过,人又被
撞倒在地。
-就像这样。每次当那些站哨的小伙子打瞌睡,我看见查哨官接近,都会好心的叫醒他们
。但最近的死囝仔只要睡着怎么叫都叫不起来,有些还叫我踮踮。我一把火起来,感脆就
用“压”的,把他们通通撞的唉唉叫,嘿嘿!看他们还起不起床。只有你这肖年郎比较特
别,竟然可以摸、可以抱!我好几年没抱过软呼呼的人了。-
“我又没做什么!干吗压我!”郁佑抗议的说。
-歹势歹势!知道有人看到我太高兴了。-
鬼学长笑嘻嘻的盘坐在空中像个不倒翁一样在郁佑身旁飘来飘去。郁佑拍拍屁股灰尘起身
,还是对于眼前这位鬼学长感到不可思议。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不会对他发动“攻击”的鬼
怪,况且不但听得懂他说的话,甚至还会跟他道歉。如果是这样难道……
营长跟鬼谈判的天方夜谭,这下有谱了?
-少年仔我看你名牌,你叫黄郁佑对不对?我问你,你们上次有个上哨的兵带着一个方方
正正,薄薄会发亮的东西是什么新的手电筒?还像电视一样有东西在里面跑。好多人都有
那个东西,那是啥玩意儿?-
“方方正正像电视一样的手电筒?”
-就刚刚你们班长拿的那个啊!-
“你说智慧型手机喔?”
-智慧型手机?-
“嗯,简单说就是以前的大哥大。”
-大哥大现在变那样!那小小一支!-
鬼学长惊讶的说到,一脸不可自信的看着郁佑,对于刚刚的话露出钦佩的眼神。会不会真
能谈成局?郁佑看鬼学长刚羡慕完新世代的大哥大,又继续友善的跟他搭话问问题。
也许真有可能有说不定?
鬼都可以跟人搭话问智慧型手机,人怎不能跟鬼谈判它们吓到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