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台湾时,我才刚要升高二。
离开前,老师已经告诉我可以不用继续待在ESL班级里,也不需要经过ELC(English
Language Centre)或Transition Programme,可以直接与当地英语为母语者一起上课。
然而,我们就这样又举家搬回了。
结束了在加拿大的所有房地产,所幸搭了飞机回到了台湾。
我将面临的,是完全断层的学制与课业。
* * *
“嗯……妳的Portfolio非常的优秀,芸卿,我让妳唸英语资优班,好不好?”校长问
我。
我还记得,那天昏昏暗暗地,我们又回到了原本就读国一的那间私立中学。
教官依旧是父亲的学弟,见到父亲都得叫声“学长好”。
我坐在校长室里沉默著。
“唉啊,校长,真的很希望能够拜托您帮忙让我们芸卿的课业能够跟台湾这边衔接起
来,否则,我们真的很不知道能怎么办。”母亲说。
这位校长,是位仁者。
只不过,我不是很喜欢他们这些校内官僚的作风就是。
一旁的油头教务主任此时岔进了话题:“嗯……可是我们英语资优班,是社会组第一
班,人数已经满了,有困难捏……”
“唉啊,人家外语能力强,能够进到‘智班’,也是一种荣幸啊!”校长说。
是的,那所学校的班级名称,并不是以数字代称,而是以“忠、孝、仁、爱、信、义
、和、平、礼、智、真、勇”排列,十分有特色的一种排法。
“我再想想办法吧。”教务主任面有难色。
我冷眼看着,其实这位教务主任也是不安好心,一旁,我听到了个女人的声音悄悄地
说:“他想要你们送礼。”
我遥望四周,除了我们外,没别人了。
我愣了愣,教务主任似乎对我们的“不解风情”感到十分感冒。
隔周,我被分到了社会组第二班——“礼”班,隔壁是原先说好了的“智”班。
主任所给的理由是:“数学成绩不佳,不能进到‘智班’。”
此时,我的心中更是干声响起,彻底想拿鞋子打他那颗油头。
“唉,他要你们送礼……”那女人的声音再次回荡在我耳边。
送礼,并非咱家以往在官场的规矩,咱家绝对不送。
* * *
上课第一天,我愣了——为什么一班里面有五十几个人?
我不明白,教室挤得跟什么一样,这样该怎么上课?怎么小组讨论?怎么辩论?
不,没有所谓的“小组讨论”与“辩论”,只有考试、考试、再考试。
“欸,苏芸卿,为什么看不出来妳是混血儿啊?妳是外国人吗?为什么会说中文?”
有同学问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混血儿啊……”
“加拿大那里长什么样子?冷吗?”同学问。
“……”我微笑。
“外国人真的很帅吗?”又有同学问。
“……”我依然微笑。
“问妳唷,那个OOXX单字怎么写?”同学问。
“……”我依旧微笑着,但其实内心是非常不高兴的。
说真的,我很讨厌别人知道我去过哪儿,因为那样只会让我变成“实体翻译机”,要
不就是一直被问“国外是怎样?”之类的问题,那种感觉真的很令我感到厌恶。
就连英文老师上课上到一半都会突然点名:“欸,苏芸卿,‘兰花’的英文怎么说?
”
简直直接将我当作是人肉快译通,我最后干脆一律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真的很厌恶这样的生活,成天被问东问西的,真的很烦。
渐渐地,我融入了学生们的生活。
但在上学后的隔一周,一个陌生的名词“蹦”地进了我的脑袋里——“模拟考”。
至今,我仍旧记得,我当时一边考试,一边头痛著。
痛著、痛著,我跌跌撞撞走进了教官室。
新来的教官不知道我是学长的女儿,凶巴巴地对我说:“回去考试!”
“可是教官,我真的很不舒服……”说著,说著,我便瘫软了下去。
学务主任是父亲国中时期的体育老师,正好走进了军训室,见着我瘫了下去都吓傻了
,连忙将我搀扶到一旁。
“靠夭咧,快通知你学长啊!”学务主任说。
“学长?哪个学长?”教官一愣愣。
“她老爸是陆军官校正期班OO期OO年班的啦,也是我以前在这里的学生啦!你不叫他
学长,不然要叫学弟喔!?”主任气急败坏。
只见教官手忙脚乱地打电话通知父亲,直到父亲来到了学校后,学校才赶紧将我送往
彰化基督教医院挂急诊。
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可真不是盖的——就好比是有个东西硬是要从你脑里蹦出去那
般。
我耐不住,频频在病床上呻吟著。
那感受是你想睡觉,却痛到醒来,而醒来后又痛到完全睡不着,十分难耐。
医生对于我的病情感到困惑——X光、核磁共振、心电图……所有能够做的检查都做过
了,甚至是抽脊髓液那种痛得要死麻醉无效的检查也做了,足足受了两礼拜的活罪。
所有的检验报告出炉都是一样的结果——正常。
一切正常,查不出病因。
我在医院里睡着,有“人”自我身上踩过。
我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没人,只有个刚动完手术的孩子和她的父母亲。
我告诉了母亲这件事情,想当然尔,一定又是到了宫庙里去问了又问。
那宫庙的主神似乎号称是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可我不知道是否是真的,毕竟我从未
见过那位所谓的“老师”,也没见过那尊菩萨,只知道收费不斐。
而那位“老师”只是对母亲说:“医院应该没有什么脏东西,毕竟那栋是新建的,新
建的地方应该很干净才是。”
一直到今日,我对那位“老师”所说的还是抱持存疑的,毕竟——新建的大楼,不代
表那地方原先住着的“灵”已经离开了。
总之,我的偏头痛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好起来,时不时地持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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