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玩完了“守护神游戏”后,母亲便再次跑到宫庙问事,也将我藏在枕头下的
经书给翻了出来。
之所以在枕头下藏了经书,是因为有时晚上会有孩子来找我玩儿。
那时,我已经开始排斥看见他们,甚至不想听见他们的声音。
在黑暗中听见了声响,却摸不著、看不见任何东西,总是造成生物内心深深的恐惧,
这也是常情。
因此,我以为只要有经书在,而经书中的经文又有着菩萨在,祂们便会远离我。
没想到——并不尽然是如此。
我也不知道那儿来的闲工夫,开始画起了符咒——说真的,我其实根本不会画,楞著
楞著,便开始画起了符、折起了八卦,然后就听见了无形的祂们跟我说话。
当然,母亲并不知道这些。
她只是去了常问事的宫庙,宫主本人亦是乩身,只是告诉她:“妳女儿确实有天眼,
她的开在肚脐那儿。我可以帮妳把它封起来,这样她便会与灵异相关的事物隔绝。”
于是,她带了不知道什么奇怪的符咒回来给我洗澡,又要我沾了几口。
想当然尔——压根儿无效!
我照样在意识没有那么清醒的时候撇到奇怪的身影,遇到了较“阴”的地方会全身无
力甚至知道祂们在观察我、戏弄我,甚至被“卡”著发烧好几天。
* * *
国小毕业后,父亲和母亲决定带我们三个孩子回到加拿大。
其实,说穿了,只是为了让我的居留权转为加拿大国籍罢了。
那个当下,其实我非常反对、非常不想出国——因为他们到了那儿,总爱去什么奇怪
的佛教团体;可偏偏,姑娘我这辈子最排斥的就是宗教团体。
我尝试过天主教、基督教、佛教、一贯道……各式各样奇怪宗教的团体,我就是没办
法融入他们,甚至觉得他们很恶心。
唯独让我感到心安的,只有道教神明。
但我其实除了平时上、下课以外,回到家后便是不出门的,因此,说真的,到现在我
对整个彰化市还是很不孰悉。
尤其是去了一趟加拿大回来后,甚至连骑脚踏车、摩托车都是问题。
只不过,那都不是重点。
在国一真正到加拿大那儿长住以前,其实中间一直都是断断续续地在那儿住着,也因
此,我产生了些许自我认知与国籍认同上的问题——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使得我整
个人与一般的孩子不同,在团体中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我对于命理、超自然、神蹟、鬼故事那类的事物特别有兴趣,就连惊悚片、恐怖片也
是——一般人不爱的,基本上,我都爱。
也许,我才因此被视作是一名“怪咖”吧?
只不过,一路这样长大,我也习惯了。
反正,我不偷也不抢,家教又严得要命,还能走多歪呢?
渐渐地,到了真正出国长住的日子了……
* * *
从小到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出门在外,睡到了半夜时,便会莫名其妙醒来,
但全身都动不了。
长大后才知道——原来,那便是俗称“鬼压床”,比较科学的解释是“睡眠瘫痪症”
。
无论是以科学或灵异作解释,那种感受、那听到的声音,唯有当事人能够体会。
就在那年要去加拿大的前一晚,我在我的房间里睡着。
睡着、睡着,突然——我惊醒。
我清醒著,但全身却动不了。
我看见一团又一团灰灰、白白的东西,在我身上与身旁,祂们都是孩子,用着稚嫩的
声音笑着。
“妳明天就要出国了,今晚再陪我们玩玩吧……”其中一个说。
我不能动,眼睛半睁著,又莫名其妙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我见到了小时候带我到另一个世界游玩的那一家人,祂们对我微微笑着,说我
长大了不少。
接着,便缓缓地醒来,脸上挂著两行泪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这样,我浑浑噩噩地到加拿大生活了整整三年。
* * *
我家先前在温哥华西区有一户公寓,但不知为什么,父亲和母亲兴起了将公寓给卖掉
的念头,然后开始了租房子的日子。
在温哥华,普遍来说的独栋房子都不小。
由于这个原因,因此多数都会将地下室(Basement)出租,毕竟地下室的格局其实与
楼上都差不多,而且基本的地坪有多大,地下室也就有多大。
比起台湾的地下室密不透光,那儿的地下室多半与后院是相连结的,所以,通常只要
设计得好,采光、通风是绝对没问题的。
况且,温哥华那地方根本不会淹水,因此,其实租赁地下室来住是非常划算的。
还记得我们租的第一个屋子,是一对新婚的港裔夫妻,那是一栋新盖好的房子,但整
体的风水格局却是很诡异的——房子里各个房间高低不一,而且充满著梁柱,地下室也相
对比一般房子还要来得低矮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踏进去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觉得“很不舒服”。
但父亲也没有想太多,“咻”地便搬了进去。
搬进去后,其实那也只是格局上只有两房一厅的地下室,所以,我一个房间、父亲与
两个弟弟一个房间,外头是客厅与厨房。
房间里,塞满了东西,有我的钢琴、长笛、毕业照、书籍……零零总总一堆,说凌乱
也不算凌乱,可要说到整齐,也真算不上是整齐。
夜里,我老是睡着、睡着,便有“人”会开启我的门,然后走到了我身旁坐着。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老觉得“毛毛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搬进了那间房子后,父亲开始变得怪怪地,晚上老爱出门不知道
干什么去,到了快要白天才醉醺醺地回来;要不,就是莫名其妙有些操著大陆口音的女子
,打越洋电话或网络电话来要我们家汇钱,否则,就要自杀之类的。
有好几次,我都接到“我现在要死了……我要去死……我要去死……”的电话。
可偏偏,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与我耍这般花招,我总会暴怒著回对方:“妳要去死就
去死,不要再打来骚扰我们了!”
而这招往往都会见效。
渐渐地,父亲与母亲越常在电话里吵架,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纷纷扰扰充斥着
整个家庭的氛围,两个弟弟的脾气也变得十分暴躁。
接着,原先看似正常的房子,那对新婚夫妇搬进来后,也是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
,甚至在下雨天的时候,地下室会莫名地淹了起来。
于是,过没多久,我们便在约期未满的状况下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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