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我是个脑子不好使的人。这句话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说我天生特别笨,
而是我的脑子很不好用。
既视感懂吗?我到哪、读了什么书,老有一种“我好像看过、到过”的错觉,但一细细询
问下去,我又讲不出个所以然。
因此我说我的脑子很不好使。
我非常多梦,多梦的程度让我夜不安寐,举凡精神科还是更名成的身心科我全看过,百合
、茯神什么的我也吃过,可是多梦的状况并没好转。
我的梦千奇百怪,我曾梦到我穿着一身日军制服,一刀把哀号的妇人头颅砍下;也梦过自
己成为深宫幽禁的唐代怨妇。是我时代剧看多了吗?也不尽然。
我也梦过成年后的我在不知名的大学漫步,于山坡上摔了一跤还赶忙起身四处张望、深怕
有人发现。
梦境的时间有前有后,若问有没有比较接近的……有,但蛮搞笑的。我曾梦到数学老师为
了闪一只蜜蜂、在进教室的时候跌了狗吃屎。
过几天后也确实发生,却比梦中的更加刺激有趣,数学老师不仅摔得很惨,她的短裙还整
个掀开、露出里头紫色蕾丝的丁字裤。
当周数学老师便以身体不适、须返家休养为由调转他校。
※
最近有个梦很困扰我,我梦到一个穿着团T的女生背对着我(为什么我说是团T?因为它是
白底印着奇怪的骷髅头图案,所以我猜是团T),她发出痛苦的哀鸣,场景很模糊,没开灯
黑的很,我辨别不出是什么地方,总之,背对我的白衣女子扶著矮几浑身发颤。
正当梦中的我想去拍一下她的肩膀时,我就醒了。
隔天,我又做了一样的梦,只是这回我离女人更近了些,灯光有稍微亮一点。
“妳……需要帮忙吗?”
背对我的白衣女人浑身一震,似乎要转过身。
可是非常不凑巧,我就在这当下醒来。
在醒来前,我发现她扶著的是我家走廊的矮几。
※
“涵涵,表姊刚来过,她拿了一些她穿不下的旧衣服过来,你把要的挑起来。”
表姊比我略长两岁,身材到比年岁差成长的还快。
表姊的喜好跟我完全不一样,我对于喜欢听小贾斯汀的人总是搭不上话,五颜六色的衣服
充斥眼帘,突然间……我被一件衣服吸引。
那是一件宽松、纯白、背后印着巨大黑色骷髅头的T-Shirt。
我觉得我好像看过,可是我不能很肯定。
“唉呀!这应该是阿杰的吧?小娟不像会穿这种衣服的人。”
“我就要这件。”我斩钉截铁地向老妈表示。
“妳确定?”
我当然确定,我宁愿穿个骷髅头在身上也不要穿小贾斯汀的脸在身上。
※
那晚,一样的梦又来了。
我极欲知道那个白衣女子是谁,是表姊?还是我?又或是跟我们完全不相干的人呢?
“欸!妳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我家?”
灯光越来越亮,虽然变亮的程度非常细微,可是我越来越确定现在的场景是我家走廊。
背对我的白衣女生拿着电话,话筒的位置明显对的不是耳朵,若说是她搞错位置,不如说
她在犹豫,在犹豫这通电话该不该打的样子。
“妳有听到我在讲什么吗?”
我的个性其实没有这么胆大,但一个梦不断出现又不肯继续,厌烦感挑起了我的胆子,我
放胆大声询问。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呜!!”
一连串急促而突然的呜咽声让我心脏漏跳一拍,白衣女生不知为何忽然全身颤抖,嘴里吼
不成调的呜鸣。
我就在错愕与惊恐中醒来。
※
今日在学校我更加魂不守舍,平日的魂不守舍我都归咎于我的脑子不好使。面对那种可能
遇过又好像没遇过的众多事物,我又怎能定下心神?
瞧瞧这公式,我老早就看过,可是我究竟是在哪里看过?
喔,我不该觉得我看过,考卷下来我的公式又少了后面一段,分数自然不好看。
我垂头丧志的结束了这一天的学习,昨天的梦境太恐怖,我完全不记得我曾梦过比这更怖
的梦了!没睡好的结果自然一整天都没精神。
我决定翘一天补习,先回家补眠。
一回到家,爸妈都在,奇怪,这应该不是老爸下班的时间?他怎么会在家?
“涵涵,妳怎么回来了呢?补习呢?”
“我人不舒服,请假了,我周六再去补课。”
这点我倒是没说谎,没睡饱也可以算身体不舒服的一环。
“这样唷……需要看医生吗?”老爸心急地询问让我备感心虚。
“我想先休息看看,真不行我再去挂号。”
“也好。”
“对了,老爸你怎么回家了?你不是应该还在公司?”
老爸突然闪过一丝不悦的表情。
“妳小姑姑要带新交往的男朋友来。”
老爸口中的小姑姑指的是他最小的妹妹,印象中是在台积电高就,但也因为一心拼事业,
所以到了三十五岁仍未嫁,印象中她可是非婚主义。老爸的不悦表情到底是对小姑还是对
小姑姑的男友呢?
“那我先回房休息了。”
※
我脱下制服,余光飘向都在椅子上的白色团T,它的尺寸比我常穿的SIZE大上许多,当睡
衣应该蛮舒服的。
我穿上团T躺回床上,希望能获得一觉好眠。
只是事与愿违,我又梦到那白衣女生。
我与她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她的话筒已经掉在地上,嘟嘟嘟的声音不绝于耳。
“……妳需要帮忙吗?”
我硬挤出一句听来亲切合宜的问句。
霎时间,白衣女生转过身,要不是睡前我已经去过厕所,我一定吓到失禁!
那是一个没有脸的女生。
不,不能说她没有脸,她有脸但现在不在脸上。整张脸血肉模糊,我可以清楚看到肌肉的
纹理与黄色的脂肪,暗红色的血不断从脸颊的曲线滑下,她的白色团T早就不再白皙,全
部被血污染得面目全非。
女生猛地搭上我的肩膀,五指紧紧扣进我的皮肉,我疼痛万分,喉咙却干到说不出话,我
下肢发软跪倒在地。
“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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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快走
!”
我从白衣女生一连串急促的哀号声判断出她要我快走,可是她抓着我我又能去哪呢?
忽然间我醒了。
※
我的白色团T已经湿透黏贴在身,我惊魂未定地想找水喝,却听见客厅传来重物摔落的撞
击声,以及……好多人在哀嚎的声音?
“涵涵快跑!”
我从混乱的吵闹声中听见老妈叫我快跑。
※
就算是警察不断安慰我,惊惧不已的我也仍没法讲出话。
我从窗户溜出去跑向大街,一时之间不知该往何处逃也不知为何而逃,身为良好公民的我
自然想到警局,警察听到我的描述后赶忙带人冲去我家。
制伏了正在剥我爸妈脸皮的小姑姑男友。
警察查了他的指纹发现他是一名在逃的通缉犯,虽然相貌已经与档案完全不同,但指纹是
不会骗人的。
他的前科累累,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每一条的遗体惨状都足以让人做一辈子的噩梦。
小姑姑的骨头被打到碎裂,遗体的惨状连葬仪社都摇头,我父母惨不忍睹的脸自然别提了
。
我到现在依然不知道我的梦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