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版友提出想法,将作品做了改编 (增加1只幽灵角色 XD
为表歉意,此篇下方箭头者皆100P 发到不够为止 (取之于此用之于此)
下一页开始正文
一座由数十个房间堆砌而成,宛如欧洲王宫的豪宅地窖里,烛光照亮四面凹凸不平的石壁
,从石壁上的裂缝可感受到岁月痕迹。一名年仅十二岁的短发少年被悬挂在场地中央。少
年长得眉清目秀,目光炯炯有神,然而却赤裸著、仅以没穿鞋的脚尖触地。少年面前是一
名西装头、身穿红针织背心铁灰西装裤,浑身充满绅士气息的男子,男子坐在少年前方一
张大理石座椅上冷眼看着少年。
“……听说你在学校打伤同学……你怎么解释?教你的防身术是用来打架的?”
“那是因为他们先污辱我的家人的!”
预知接下来可能遭到的待遇,双手被绑住吊起的少年扭动身体急忙解释。
“被羞辱就动手,有那么沉不住气?”
男子父亲手肘靠在石椅上撑著头缓缓说著,摇曳烛火暗示即将到来的风雨。
“你可知道为了摆平那些被你打伤的学生们的家长,花了我多少钱?”
“但那些钱……”
“你想说那些钱对我们来说不算多是吧?没错,那些钱是多是少都不重要……周圣、棍子
拿来!”
“是、是的、老爷。”
管家将木棍递出,父亲接过后走上前高举木棍——
“重要的是时间啊!你以为我哪来那么多时间替你这废物擦屁股!”
木棒发出划破空气的声音,在年仅十二岁少年的稚嫩肌肤上留下血痕。
地窖里少年的哀号声没间断过。
许久,浑身伤痕的少年头垂下不再发出声音,男子的手也在这时停下。
“我已经请人将这件事压下,哪天你再一次做出有损家族名声的事,下场如何你知道……
”
少年在父亲严厉管教下成长,直到某天医院里——
病床前,一名双颊凹陷的女子说起话来气若游丝,削瘦双手紧紧握著陪在一旁的少年。
“儿子啊……母亲可能再活没多久……临走之前……有些话想对你说……几年前在一次偶
然的机会下看了病历才得知……其实你父亲他在精神方面……总之……这几年来辛苦你了
……长大以后……希望你能够原谅父亲……”
听见母亲这番话,少年含泪点头。
母亲不久逝世。在那之后过了数年,少年升上高中——
下课铃声响起——
几天前全学年的考试成绩公布,贴著密密麻麻姓名分数的公布栏前,一群簇拥在公布栏旁
的学生们交头接耳——
“喂喂、看见成绩了吗?妳知道第一名是谁?”
一名女生从人群中退出,跑向在人群外围等候的朋友。
“不用看也知道,不就是那个万年第一名‘池朔真’?这次他又与第二名拉开几分了?五
十分、一百分?”
“哪有妳说的那么夸张!”提问女生噘嘴反驳。
“不过三十分倒是有……好可怕,居然连学长都不是对手,而且还能拉出那样的分数差距
……”
“我有同学在他们班,听说曾经看见他在图书馆里阅读奇怪的书籍,好像跟啥平行世界有
关……”
“好好奇那么会读书的人长怎么样……”
“他不就站在那?”
女生指向公布栏前围观人群后方不远处,站靠走廊柱子旁的一名男生。
男生留着俐落短发,长相斯文,双手交叉胸前的模样貌似正在等人。
就在女生偷偷打量朔真外貌时,一名留着及肩长发、长得一副少女杀手模样,身材超过一
百八十公分的视觉系男生靠了上去。
朔真矮了长发男生约莫一根指长。
“看完成绩了吗、裕辉?”朔真问道。
“可恶、你这家伙又考第一名了!”裕辉用拳头对准朔真太阳穴用力转啊转。
“喔喔喔、停停停!”朔真两手抓着裕辉粗壮手臂求饶。
“真不晓得你脑袋装什么?要是能分点智商给我就好了!”
裕辉两手一摊,像祈求上天似地祷告。
“别这样说嘛!我篮球不是也打得没你好?”
裕辉在高一生中篮球打得数一数二的好,甚至据说达到校队水准。
“这么说也对,看来上天是公平的,哇哈哈哈!你这篮球白痴,看我今天中午打篮球时不
把你这书呆子给垫爆才怪!”
裕辉爽朗笑着,一手勾住朔真脖子将他拖回教室。
中午时间,操场旁几名青年在篮球场上来回奔跑,脸上的汗珠反射出晶莹剔透光芒——
“快攻!”“传球啊笨蛋!”“刚才那一记助攻不错唷!”
球场上传出球员们充满活力的呐喊声。
几场球赛过后,换下场的裕辉朝看台走去,坐到朔真旁拿起水瓶。
咕噜咕噜。裕辉一张一缩的喉咙里传出声音
“在看什么?”
坐在看台上的朔真像是在看什么似地看得出神,连问话都没听进去。
裕辉朝朔真看的方向望去——篮球场边线旁,挥手喝采的女生群中站着一名长发女生。女
生举止雍容典雅,散发出温柔婉约气质,一双水灵大眼显得聪明伶俐。
“哦?在看峰雪啊?”裕辉问道。
“……峰雪?”朔真听力选择性恢复。
“嗯,林峰雪。不久前转来我们学校的高一生。由于外貌出众加上成绩优秀,在男生间很
有人气。怎么了?对她感兴趣?”
“没、没这回事……”
“少来!看你那张呆脸!你这家伙大概除了篮球外,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了!哈哈!”
裕辉一手拿着矿泉水,一手指著朔真嘲笑。
“听说学长当中已经有不少人出手,我想你大概没机会了、哈哈!对了,虽然她这次没有
参加考试,但听说她很会念书唷!说不定不输给你呢!喂喂、我在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哗啦哗啦。裕辉拿起水瓶朝看峰雪看到出神的朔真头顶浇下。
朔真和裕辉打完球回教室途中,走廊上,两名染发男生靠在窗边窃窃私语。
“喂、那家伙就是第一名吗?”其中一名男生手肘顶了隔壁一下。
男生头发绑着辫子,左耳打出一排耳洞,撇撇嘴用一脸不屑的眼神看向朔真。
“哦?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起的嘛?一副若不禁风的模样。”
另一名男生舔著舌环说道。
“我来给他一点教训好了……”
耳洞男离开窗边,两手插著口袋朝朔真走去。
“啊、对不起。”
肩膀被对方用力撞了一下,朔真身体向后弹开至差点倒地。
耳洞男手插著口袋甩过头,单边眉头挑的老高,眼睛瞪得一大一小。
“走路不看路啊?小鬼?”耳洞男挑衅道。
“慢著、你是故意撞他的吧!”裕辉挺身而出挡在朔真面前。
“哦?袒护朋友啊,你又是谁?高就了不起啦?”
耳洞男呛了一句,舌环男身体离开窗边捏著拳头围了上去——
“记得你好像是篮球队的吧?要不要我们给你一点照顾,让你再也无法投球之类的?”
两名男生一左一右上前包夹裕辉。
“动手啊!怕你们了?”裕辉鼓起胸膛丝毫不肯退让。
眼看三人就要出手,朔真赶紧上前做和事佬——
“没事,裕辉!是我自己不小心,走路没看路所以才……”
朔真一边客气说话,一边赶忙将裕辉从两名金发男生前拉开。
诸如此类的挑衅,成绩优异的朔真不是第一次在学校里遇过。
“朔真你——”裕辉显然对朔真的举动感到不满。
就在这时,一名老师沿着走廊走了过来。
“哼!下次看见我们记得眼睛放亮、闪远点啊!”
两名高年级生啐了一口后,驼著背手插口袋一前一后悻悻然离开。
放学时间,夕阳透过树叶将宛如花瓣的橙光洒在人行道灰色地砖上。
路旁行车往来,书包扛在肩上的裕辉愤愤不平朝朔真抱怨中午走廊上发生的事。
“我说你啊、个性这么懦弱,女生哪看得上你?”
“哈、是这样吗?”朔真傻笑回应。
“亏你还笑得出来,今天那件事发生时,峰雪和沙夏正好站在走廊另一头呢!这种时候你
才更该表现出男子气概不是?”
“也是……”朔真搔搔头。
在女生面前应该好好表现似乎是常理,然而朔真却连这点常识都缺乏。
“对了、你刚才提到的沙夏是……?”
“啊、沙夏啊?她今天也有来看球赛,就正好站在峰雪旁边。她是峰雪要好朋友,留着一
头褐色短发,身材高挑,像男生的直率个性替她引来了不少女性爱慕者……”
裕辉滔滔不绝说著,朔真歪头露出疑惑表情:
“……怎么感觉你特别注意她?”
“那当然!我可是从很早以前……等、等等,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个,你别扯开话题!”
裕辉脸色微红。
“好好、我知道了,身为男生在女生面前要表现出男子气概是吧?”
“又来了!你这家伙嘴巴上说是,其实心里根本就没有在检讨吧!”
“先别说这个,你上次推荐的古装剧还不错看呢!”
朔真带出别的话题,裕辉眼睛突然发亮。
“哦?真的?”
“对啊、尤其是上回男主角对女主角告白的那幕……”
朔真与裕辉聊起剧情,交谈一段时间过后,两人来到十字路口,号志灯正好亮起,两人脚
步停了下来。
“哦?你真的有看啊?我还以为你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呢!”
“什么嘛!我像这种人吗?”
回家路上,朔真和裕辉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个不停,两人转过几个弯后在一个人来人往、
两旁满是水果和杂货摊的商店街分别。
“唉唷喂呀!”
商店街某间水果摊前,一名黑框眼镜、直条纹上衣的西装男子被撞倒在地。
“大叔、长这么大了,还没学会看路啊?”
耳洞男呛道,这名男生正是中午刻意用肩膀撞朔真的人。
眼镜男从地上爬起后,瞄了对方一眼,接着从公事包中掏出手机。
“哦?有趣,这家伙该不会是要烙人了?”耳洞男对同伴做出惊讶表情。
“看他一副孬种模样,我看应该是要报警吧!哈哈、撞到人就报警?这家伙脑袋是不是进
水了?”舌环男生用手指著自己的脑袋嘲讽道。
眼镜男提了一下鼻梁上的镜框,朝两人瞪了一眼。
“……带种的话,你们在这等著。”
“哦?上班族装起流氓啦?没差,反正我们时间多的是、看你能变出什么把戏?”
舌环男刻意露出自己的舌头,用像是在对待小孩子般的态度,带了些力道拍了拍西装男子
的侧脸。
没想到才等没多久,舌环男才从书包里掏出菸正要点燃时,五、六名穿着和眼镜男相仿的
西装男子围了上来。
“听说你们很照顾我的朋友呢……”
一名身材细瘦的西装男将舌环男的制服衣领拉起,另一名梳着中分的西装男将嘴里的菸扔
到一旁,松开领带扭扭头卷起上衣袖子作势准备揍人。
“可、可恶!”
舌环男正要拉开被扯住的衣领,没想到双手被另外两名男子从后方架住,肚子就这么被招
呼一拳。
噗恶。舌环男嘴里吐出不知名液体。
蹲在一旁咬著吸管的耳洞男看见这幅景象,连地上的书包都来不及带走,将手里喝到一半
的饮料一扔拔腿就跑。舌环男就这样被当成人肉沙包遭西装男子们痛殴,路人纷纷退避到
一旁,唯独一名身穿制服的高中生穿出人群靠了过去。
“不好意思……”
朔真点了一下准备再次挥拳的中分男子肩膀。
“……嗯?”中分男子一脸不悦地回过头。
“那个……可以请你们放过他吗?”朔真客气问道。
“……你又是谁?”
“呃……算是他的朋友吧……”
“哦?有趣吧……看见朋友被打成这样还敢靠过来、挺有骨气的嘛!”
中分男子握著发出喀喀声响的拳头朝朔真走去,走到半步距离时猛力挥出右拳,没想到却
挥了个空,身体差点失去平衡;站回身形后,男子紧接着朝朔真挥出数拳,却怎么挥也搆
不到边。
几拳落空后,汗如雨下的中分男子按住膝盖喘气。
“……你先退下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一名始终在旁边观看、留着一头及肩卷发的墨镜男子拍了一下中分男子肩膀。
“是、是的、老大……”中分男子像吓到般退了一步,接着表现出唯唯诺诺模样。
正在揍舌环男的男子们突然停手将目光转向朔真。
“哦?老大要出手了?难得一见呢!”
“哈哈、让练过拳击的老大出手,我看那名高中生大概几个礼拜不用去学校了。”
等著看好戏的西装男子们在一旁议论纷纷,倒在中间的舌环男动也不动。
走至朔真面前的墨镜男子掏出菸叼在嘴上,接着从上衣内侧掏出打火机。
“小子、看样子你好像很强?”男子左手挡风右手点菸。
“不、我只是——”
朔真摇手否认,没想到男子菸点到中途左手就是朝朔真脸上一个刺拳。
朔真及时头甩向右侧闪过,男子阴险笑了一下,一脚踏住朔真脚尖后,右手放开打火机朝
朔真脸上一个正拳招呼过去
啪。拳头在空中响起声响。
原以为击中对手颜面,岂料被朔真拿至面前的书包挡下拳头,墨镜男勾起的嘴角转为错愕
。
“呼……手好麻、这一拳还真重……”
朔真将书包换手提,接着甩甩刚才提书包挡住拳头的右手。
对方在自己出拳时书包还提在膝盖旁,没想到拳头挥中时书包已经移至面前,想到这里,
墨镜男先是向后退了一步,接着想起自己出奇不意的第一拳被挡下,不仅如此,耍小手段
踏住对方脚尖后击出的第二拳也被挡下,两人实力恐怕不在一个级别上。
墨镜男向后退了几步后,头也不回离去。
“咦?老、老大?怎么突然不打了?”
原本在旁观看的西装男子们看见自己老大撤离,回头用不知所以然的眼神瞥了朔真几眼后
跟着离开。
“站得起来吗……”
朔真对倒在地上的舌环男伸出右手。
舌环男朝朔真瞄了一眼后,打掉朔真的手,抖著身体从地上爬起一跛一跛离去。
回家路上,朔真经过学校附近一条桥时——
“欸欸、妳看,那名女子每天一到这个时刻,就一直站在那里。”
一名妇人指著堤防下方河岸。
“真的耶,瞧她那身脏兮兮的衣服,该不会是游民之类的?”
街坊婆婆妈妈们手里提着装满蔬果的菜篮在堤防旁交头接耳。
朔真顺着妇人指的方向望去,映照橙黄夕阳的河水前方草地上站着一名发长过腰的女子。
女子身材削瘦,披着一件脏到分不清颜色、到处破损的长袍,鞋子上沾满泥土,乍看下如
同妇人所说与游民没两样。
跨过桥的过程中,朔真朝女游民看了几眼后,转回头继续走向回家的路。
篮球场边——
“这么快就不行啦?”
裕辉离开球场中央走向一旁阶梯看台上休息的朔真。
“嗯……”早早退场的朔真心不在焉地回应。
朔真那队不像裕辉一样擅长打球,可以在三对三比赛中一直留在场上不被换下来。虽然裕
辉有邀朔真一同打,朔真总是用‘已经先答应跟其他同学组队’作为理由回绝。
“瞧你那副模样,该不会又在偷看峰雪了?”
裕辉朝朔真注视方向望去,峰雪正和沙夏站在边线旁有说有笑地观看球赛。
“啊、什么……不,没这回事。”朔真连忙将头撇回。
实际上朔真自己也没察觉到在看对方这件事,但不晓得为何,只要峰雪一出现,目光就会
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算了、懒得说你。对了,好像每次你打球她都会出现,我说啊……该不会峰雪对你有好
感?”
“胡、胡说些什么?”朔真急忙否定。
就算是有好感,也是对你有好感才是吧!朔真心里这么认为,毕竟若同样并列架上,在一
般人眼里,高挑帅气、功课好又会打球的裕辉才是女生首选。
“瞧你那副脸红的模样,你对峰雪该不会是认真的?”
“你别乱说,我只是……”
只是朔真在打篮球时,每次无意间瞥见峰雪,峰雪总会露出迷人微笑。读书认真到有些钻
牛角尖、喜欢为每件事情找出理由的朔真,对他而言,也许确实被峰雪那天使般的脸蛋给
吸引,然而更让他在意的是峰雪笑容背后原因。尽管这个原因尚未被探讨出、且尚未被证
实,但朔真在心里已经预先给自己一个解答,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解答。
然而峰雪脸上笑容不常。
在一次校际考试过后,陪同裕辉在布告栏前看榜单时,等待裕辉的朔真意外与正在看榜单
的峰雪四目相接。
“……我们离开这里吧!沙夏。”峰雪朝正在榜单蒐寻名字的沙夏说完话后转身离开。
“咦?等等、峰雪,怎么突然……”沙夏回头确认分数过后赶紧追了上去。
沙夏是峰雪转学入朔真的学校后第一位认识的女生,同时也是第一位朋友,直率个性与峰
雪一拍即合,说起话来直接,褐色短发和雪亮双眼看起来活泼有朝气,与外表看似冰冷的
峰雪大相迳庭。
从那时起,峰雪每次和朔真一对上眼,就像是在闹别扭般别过头去。
这段时间里,峰雪一如往常和沙夏去篮球场看男生打球,然而只要和朔真对上视线就会别
过头。
朔真为此感到困惑。
“呼、好热!”
刚下场的裕辉来到坐到朔真身旁,打开矿泉水往毛巾浇下,接着用力将脸上汗水抹去。
“怎么了?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裕辉从毛巾缝隙瞧了一眼。
“啊、有吗?”
朔真语调低沉,心事全写脸上。
“……这么说来,峰雪她最近很少看向我们这边。”
裕辉打球之际居然还有闲暇看向围观的女生,朔真暗暗感到佩服。
“我说你啊、该不会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跟她吵架了?”
裕辉口中的她显然就是指峰雪。
“怎、怎么可能?”
朔真摇摇头。别说是和峰雪不熟了,自己连跟对方说过话都没有,何来吵架之有?
“或者说……你名次在她前面,让她不开心之类的?”
裕辉将高举的矿泉水喝得一滴不剩。
听好友这么一说,朔真先是诧异,接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么说来,峰雪态度上的转变,似乎是从那次在榜单前意外与她四目相接之后才开始。
没想到裕辉随口一说,正巧说中朔真没注意到的盲点。
朔真对裕辉投以佩服目光。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裕辉随手抹了一下脸。
但峰雪是这种人吗?会为了对方比自己成绩好而讨厌对方?朔真再度陷入沉思。
“没事的话,我先回球场上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裕辉拍拍朔真背,将空瓶放在看台上离去。
咚、咚、咚。看着没放好滚落台阶的空瓶,朔真产生一个想法。
之后几次考试里,朔真名次皆在峰雪之下。几次考试过后,尽管峰雪在球场上在与朔真对
上眼时仍旧别过头,但在朔真眼里看来,峰雪笑容比起之前多出不少。
裕辉的提醒奏效,朔真这几天中午打完球回教室前都会请裕辉喝饮料作为感谢。
滴滴答答。聚成珠的雨水从叶间滑下,窗外雾濛濛一片。
这一天中午时间,由于下雨没得打球,朔真用餐完毕后,随即前往图书馆。
图书馆里,柚木色书柜整然有序地排列成行,长形桧木方桌前坐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有人
埋首苦读,有人窃窃私语,有人则是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口水流了满书。
充满书卷气息的冷气房在雨天显得格外寒冷,朔真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走着走着,朔真走入侧面标示‘自然科学暨宇宙科学’的书柜间。
书架上的书玲瑯满目,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书名映入眼帘。
由于找书太过投入,朔真在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与一旁找书的学生愈靠愈近,最后两人手
同时伸向一本精装书,两人指间在距离书本不到一公分距离处碰在一块。
“啊、对不起!”
两人同时低头向对方道歉,再次抬起头时——
峰雪?她也在找同一本书?朔真心里先是诧异,接着赶紧转身。
“朔真?”
朔真转身后立即被峰雪从身后叫住。
她知道我的名字?朔真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回话。
“啊,那个……”
“啊什么?莫非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晓得?”
“林、林同学……”
“别说的那么不确定的样子,还是你从来不知道自己名次下有谁?”
峰雪两手交叉胸前,面色显得有些愠怒。
“不、不是这样的,林同学,我只是……”
朔真摇手解释,然而对方没给喘息空间。
“既然我都直接称呼你朔真了,你也就别再林同学什么的、直接叫我峰雪就好了。”
“……峰雪同学……”
峰雪将精装书从书柜上抽出后朝朔真瞪了一眼,朔真姑且从对方生气眼神猜测她想表达的
意思。
“……峰雪?”
听见朔真这么改口称呼,峰雪皱起的眉间抚平。
唰唰。峰雪快速将手里的书翻了几页。
“……你也对这类书有兴趣?”问话同时,峰雪眼睛持续盯着书页。
“还、还好。”
“……马克思、铁马克?”
“平、平行宇宙?”
“艾弗莱特?”
“多……多世界诠释?”
峰雪快速的提问让朔真下意识将听见名字后联想到的书名一字不漏念出。
“看来你也是同好嘛……好吧!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周这时就来这开读书会呗!会议室
的钥匙我会预先借好,房间如果不是在右边数来第二间就是第三间,那两间房间较小,空
调凉的也比较快。”
峰雪自顾自地说著,接着将书扔回给朔真。
朔真仓促伸手接下,名为‘多重宇宙论’的书本比外表看上去还要来的沉,朔真上身前倾
了一下,说是差点摔倒也不为过。
然而对于峰雪突如其来的邀约,斗真露出一副摸不著头绪的呆滞表情。
“怕你这笨蛋没听懂,我再解释一次好了!下周讨论会就以这本书的内容为主题,你这周
的作业就是把这本书看完。”
峰雪自顾自说著,离开书柜前回过头补充道:“还有,考试时刻意让几分那种无聊的把戏
不要再做了,如果你是因为在意我心情的话……我生气的原因不是那个,而是……”
峰雪说到一半,朝朔真瞄了一眼后,双颊泛起淡淡红晕。
“啊啊啊——好烦好烦好烦!”
峰雪像是在气自己般跺了几下绒毛地板。
“总之你下周准时来就对了!没来我这辈子就再也不理你了!再、见!”
峰雪说完后消失在书柜尽头。
邀约事件来得太过突然,朔真呆愣在书柜前。
一周过后的正午时间,图书馆里供学生讨论课业的小组会议室中——
“平行宇宙的存在是可以测得的!”一名长发飘逸、双目炯炯有神的少女以坚定口吻说道
。
“呃……至少以现阶段的科学方法无法证实,而且倘若平行宇宙存在的话,将会违背既有
的物理定律——”
“没这回事!”朔真话说到一半被拍桌起身的峰雪打断。
“只要将量子力学的这部分在这里稍作修正,结合霍金的这条数学公式,然后再……”
唰唰——
峰雪站在位置上像泼墨般以水性原子笔接连不断在好几张白纸上密密麻麻列出一道道公式
,朔真坐在座位上端著下巴认真聆听峰雪讲解她的推论。
借由和峰雪讨论过程中,朔真了解到峰雪在物理上的造诣可说是如入无人之境。然而比起
一条条流畅写出的公式,更令朔真在意的是,一般说来,别说是女生,正常人对物理会有
这么浓厚的兴趣实在是匪夷所思。
——峰雪对物理、不、或许该说是平行宇宙存在的执著,简直是到了无法理喻的地步。
“喝、喝……所以说……平、平行宇宙是存在的……”
平常文静的峰雪,此刻居然争论到面红耳赤的地步。
“要不要来杯水……”
朔真适时递上水杯,峰雪朝朔真瞪了一眼,将水杯接过后仰头一饮而尽。
咖!水杯放下,稍微冷静后——
“抱歉,刚才情绪有点……”
“别、别这么说,讲解得很……该怎么说呢?精彩……不、是很有道理。”
听朔真这么回应,峰雪和缓下来的眼神突然再次变得犀利。
“所以你认同除了我们生存的这个宇宙外,还有其他宇宙的存在?”
“呃,这个嘛……关于妳说的这点……”
“够了,我不想听你解释,朔真大笨蛋!大猪头!”
峰雪长发一甩朝门口走去,门“碰”地一声甩上,图书馆里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站在会议
室门外的峰雪,然而皆被峰雪以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学生们不约而同将头转回。
几秒过后,峰雪再度打开会议室的门。
“下周同一时间过来讨论,本小姐要再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物理笨蛋!听见没有?”
碰!门再度被甩上,这回图书馆里没几个人回头,就连管理员也装作若无其事。
讨论会就这么持续开了几个礼拜,会议室里不时可以听见两人讨论的声音。
某天中午——
叩……
讨论会结束同时,一颗蓝色包装糖果在木色长桌上滚啊滚、滚到朔真面前。
“……这是?” 坐在峰雪左手边的朔真将糖果拾起。
朔真之所以坐在这个位置,是为了在讨论过程中观看峰雪不时在纸上列出的公式。
“嗯……该怎么说呢……那个……总之你别问这么多!吃下去就对了!”
峰雪头看向一旁,面色微红。
朔真拆开糖果纸包装,里头是一颗像海滩球般的彩色糖果。
虽然不明白峰雪用意,但既然是峰雪的要求……
啊——朔真拿起糖果二话不说扔入嘴里。
“……好吃吗?”峰雪问道。
“嗯。”虽然对吃糖果没什么兴趣,但朔真照自己预想一般人会给出的答案回答。
“……看来是不太喜欢。”峰雪嘀咕道。
“咦?”
“没事。对了,你晚点放学后有没有事?”
朔真摇摇头。
“那就好,等等放学后在一楼楼梯间见。”
峰雪起身收拾散在桌上写着满满公式的白纸。
斜照夕阳将校园染成蜂蜜色金黄。
两人并肩在操场旁的树下走着,学生们三两聚在一块,峰雪脚步愈走愈慢。
“那个……对不起。”
沉默一段时间过后,率先开口的峰雪显得有些别扭;朔真则是一脸困惑,不明白峰雪为何
道歉。
“该怎么说……有时在讨论会上,会突然对你发脾气……”
“别、别这么说,我并不这么觉得。”朔真连忙摇手。
“还有……这几个礼拜以来,我硬是拖你一同前来讨论,不晓得有没有造成你的困扰?”
“我也刚好对那议题有兴趣,有人能够一起讨论感觉挺不错的。”
朔真边走边回答。
虽然好奇峰雪找人讨论平行宇宙的原因,但朔真始终没问出口。
“是吗……”
峰雪将头发撩到耳际后方,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脸色再度变得黯淡。
几步过后——
“小时候……”
峰雪深呼吸一口,用像是鼓起勇气面对往事般的口吻开口:
“小时候父亲他对我很好,即使工作再忙,也是会花时间陪我玩,睡前说故事给我听哄我
入睡,带我去游乐园、让我骑在脖子上陪我逛街吃冰淇淋……然而有一天……一场车祸带
走了我的父亲,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向往著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里住着尚未出意外
的父亲,以及日子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我……”
峰雪看着自己的手,脑海浮现父亲用长茧的手牵着自己,另一手牵着母亲,全家开开心心
一同踏入游乐园的画面。
“父亲过世后不久,家里经济陷入困境,母亲仿佛换了个人似地变了模样,不但嫁给一个
有钱富豪,甚至……”
说到这里,峰雪语带哽咽。
峰雪这副模样令朔真万般不舍,却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就在朔真努力想着该如何安慰时—
—
“不好意思,跟你提及课业外的事……”
峰雪用手指拭去夕阳下闪烁泪光。
“谢谢你听我说……感觉好多了……嘻……”
峰雪在强颜欢笑,朔真隐约这么感觉。
几步过后,快到校门前时,峰雪突然皱起柳眉。
“讨厌!不公平!”峰雪大喊。
“都我在说,都没听你说过关于你的事,资讯不对等!”
峰雪脸上写着不满,情绪转换速度令朔真措手不及。
“……”朔真一时间语塞。
可说是几乎没什么童年的朔真,再怎么想也只有被父亲痛殴的过去,以及家里地下有着一
座像是在关犯人的牢房。朔真摇摇头,这不像是该说出来给别人知道的事,于是朔真改提
起小时候唯一经历过的快乐时光。
“小时候……我从附近公园捡回一条流浪狗养在后院,我给那条黄色的流浪狗取名叫小可
……每天一到放学时间,我就会迫不及待跑回家找小可玩……”
朔真将童年回忆娓娓道来。
小可是朔真小时候最要好的同伴,两人常常在公园里一玩就是玩到天黑。朔真提起两人经
常玩你丢我捡的游戏,以及两人在后院追逐的场景,然而故事说到中途,朔真面色变得凝
重。
“……后来呢?小可怎么了吗?”峰雪好奇问道。
“小可他后来……”
某天朔真一如往常带着飞盘前往后院,结果发现四处找不到小可踪影,找到天黑回家时,
才经由管家得知由于养狗占去朔真念书时间,于是父亲请人将小可处理掉。
从那时起,朔真再也没见过小可。
“……某个层面上,是我害死了小可……小可如果没有认识我的话……说不定现在还好好
活在公园里……”
朔真谈起小可的事难掩哀伤神情。
两人沉默一会后,峰雪开口:
“我倒不这么认为……客观说来,小可要是没你照顾的话,当时在公园里也不一定活得下
去……有可能遭受欺负,也有可能饿死……就结论而言,无论小可后来是生是死,都无法
改变你曾经带给牠美好回忆这件事实……我想……小可牠一定很感激你……”
“……谢谢妳,峰雪……”
听峰雪这么一说,朔真长久以来压抑在心里的罪恶感稍微减轻。
“不、没什么,我只是单纯陈述事实而已。”峰雪微笑道。
转眼两人来到校门。不知是否脚步放得太慢,此时校门口学生都已离去,只有一部黑色轿
车停在校门前方。一名手戴白色手套,看似私家司机的驾驶在车门旁等候。
“母亲来接我了,明天见囉!”
离别前的峰雪露出有精神的笑容。
“……刚才那名男生是?”
峰雪一上车立即收起笑容,坐在身旁的母亲板起脸询问。
峰雪母亲留着一头褐色波浪长发,虽然脸上画著浓妆,却仍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充满贵
妇气息。真要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峰雪母亲右手臂有一大块凹陷的不规则伤疤
。
“大昌集团董事长之子池朔真,旗下事业横跨建筑、金融、百货等领域,在校成绩……”
峰雪不带任何感情、手撑著头像默书般看着车窗外街景默念。
“哦,你们学校里最有钱的那个啊?听过听过。”
峰雪母亲神情突然变得和蔼可亲。
“很好,不愧是我女儿,就这样继续跟他保持良好的关系,这对妳的将来很有帮助……或
许改天邀请他来我们家坐坐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峰雪母亲自顾自地说著,车窗反光上隐约可以看见峰雪皱眉表情。
“你知道吗?听说学校附近桥下啊,有个每到黄昏就会出现的‘黄昏幽灵’呢!”“真的
吗?好可怕……”与峰雪道别后的朔真,在人行道转角处与几名交谈中的学生擦身而过,
不觉间来到学校附近堤防。
朔真眉头深锁,貌似在思考某件事情。
跟峰雪在学校开讨论会的这几个礼拜以来,自从在路边听闻女游民的事情后,朔真经过桥
上时,总会不自觉向下望去——女游民总是穿着同一套邋遢衣服伫立在河边相同位置。
这件事激起了朔真好奇心,学校里同学间也开始流传着这么一个‘黄昏幽灵’的传闻,这
段时间里,不光是念书时间,朔真就连睡前也在床上想着相同事情。
于是这一天,与谈论幽灵的学生们错身而过后,走至桥中央时,朔真朝桥下方河岸瞥了一
眼,继续向前走几步后,终于抑制不住好奇心,转身走下桥朝堤防走去。
走至堤防阶梯上后,朔真将书包放在一旁坐了下来。
朔真手里翻著教科书,不时抬起脸注视女子背影。
映照地上的桥头影子悄悄挪移……没想到女子背对朔真这一站就站到太阳西沉。
看样子似乎是个怪人……罢了、明天还有考试……
眼见街灯亮起,朔真从书包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将书本阖起放入,转身打算离去时—
—
沙沙……草地上传来窸窣声响。
朔真回头一看,女子不知何时开始移动,正朝桥的正下方一步步前进。
朔真从阶梯上一次跳过两阶追了下去。
好不容易跟上女子脚步后,朔真秉住呼吸放轻脚步跟在后头。
两人来到桥下一处空旷水泥地。
女子走起路看来不像脚有受伤,然而一来到石柱旁,女子却做出扶著石柱,像是在摸索方
向的举动,接着在石柱后方一个转身——
遭!朔真赶紧跟上前去,女子消失在水泥地与河流中间的草地上。
发现跟丢后,朔真借由手机发出的微光开始在草地上寻找女子踪影。
河边杂草高度及膝,朔真努力将周围的草拨开。
眼前只有杂草与湿软泥土,以及偶尔会见到的空罐垃圾。
莫非如谣言所说……真的是幽灵?朔真困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