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不思议的猫接触

楼主: IzumiQ (依澄Q)   2015-03-07 22:45:59
“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站在门口的猫先生如是说。
所谓的猫先生,并不是一般大小的家猫,当然也不是那种因为养尊处优而显得肥大的懒猫,而是一只身高比我再高上一点,穿着一身白西装、拄著拐杖的俄罗斯蓝猫绅士。
“哈啊? 突然这样说我很为难耶。”
我抓了抓我那因为染发而变得毛躁不堪的头发,啊……好痒,是不是该洗头了啊,距离上一次洗头大概也一个多礼拜了吧。
“上次店长才说我要是再迟到就要扣我薪水,而且我也还没有刮胡子。”
想当然尔我是在说谎。
面对莫名其妙出现在家门口的未确认生物要你跟牠走一趟,任何一个社会化正常的年轻人都不该随便答应,不,是要严正拒绝才对,因为我对第三类接触一点兴趣也没有,再说我也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爱猫人士。
啊,不过店长说要扣我薪水那件事倒是真的。
“你别会错意了,我这并不是在询问你。”
叩叩,猫先生用拐杖敲了我那廉价的压缩木门框两下。
可以的话请挺住啊门框君,上次房东才因为我在房间里拉K的事情怀疑我在烧塑胶了,这次万一再出什么意外的话肯定会要我照价赔偿的。
“那好吧,我不去。”
下定决心以后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把门关上。
然而,猫先生的枴杖却抢先一步卡在门缝那边,等等,该不会是刚才就放在那了吧。总而言之,现在我同时面临着关不了门和门框凹陷的双重窘境。
不过───
“厮啊───”
几乎可以用凄厉形容的嘶吼。
紧贴著门缝的瞳孔收缩起来,加上过度张开的胡须以及拱起背脊而膨胀到两倍大的体型,就算笨蛋如我也能马上明白,猫先生显然被我的举动给惹毛了。
“啊啊,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拜托请把那恐怖模样收起来嘛。”
在不确定猫先生下一步会怎么做之前只好先妥协。
还好,猫先生是个相当有教养的猫,在获得回应以后立刻收起恫吓,恢复成原本的绅士样貌。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乖乖跟在我后面就对了,不准再给我耍些无意义的小动作,否则我会直接把你吃了。”
“确定不先进来里面喝杯咖啡吗?啊,抱歉,是我不好。”
被猫先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以后,我立刻取消这在此刻显得愚蠢至极的提议,可惜的是我那套新买的工具又没机会用到了。
“……”
猫先生在注视着我慢吞吞地穿上拖鞋,接着又拖拖拉拉地把凹了一角的门锁上以后,才戴上牠那顶黑边的洁白绅士帽转身下楼。
由于我所居住的楼层是在六楼,如果搭电梯下去的话,就算我很不幸地被猫先生怎么样了,也至少会在监视器上留下个证据,好成为网上相传的惊悚影片,但可惜的是电梯早在我入住之前就已经毁损,如今只剩下作为警戒的黄色胶条摇摇欲坠地挂在电梯门口,有够悲惨的。
而且,我住的这间廉价公寓,不要说是警卫了,附近狭小的巷弄内连台监视器都没有,也难怪猫先生可以毫无顾忌地进来我家撒野。
“我说,猫先生,请问一下,我们究竟要走到哪里去呢?”
在跟着猫先生走了一小段路以后,我小心翼翼地在不触怒牠的范围内发问著。
其实我的目的是想藉著对话来博取附近路人的注意,但住在这条街上的尽是些不三不四的家伙,会在白天十点多起来进行晨间运动的人恐怕比猫先生本身还要来得稀有。
“不然这样好不好,我介绍我女友上班的地方给你,她那边可是有很多厉害的小野猫───”
“就快到了,你最好给我闭上嘴。”
可恶啊,果然被牠看出我的意图了吗,真是厉害。
结果,猫先生所说的目的地,是我家附近一根附近堆满废弃家具还有家庭垃圾的电线杆。
乍看之下似乎没有什么的地点,但不是我要自夸,前阵子我才在这边徒手抓过一只流浪猫……喔,我好像有点头绪了。
“想起来了吧,你最好给我好好忏悔你所作过的事。”
猫先生的语气中夹杂着怒意,不过还没有在我家门口那么生气就是了。
接下来,猫先生带我走过的第二、第三以及第四个地方,全都是前段时间我和流浪猫之间有所交集的地点,这下子我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走到这里就够了。”
最后,正当我打算抱怨路途遥远的时候,猫先生停下了脚步。
环顾四周,猫先生选择的是我家附近一条人烟罕至的道路,几乎快要有一层楼高的芒草、歪斜的破旧铁丝网、琳瑯满目的各种垃圾散落在脚边,总总画面象征著这个地方的不吉利。
真要说的话,这里是附近相当著名的治安死角,虽然说我知道这样听起来有点怪,但从邻居口耳相传的案件当中,至少有八成以上都是发生在这边,而且警察一次也没打算将这个地方纳入巡逻地点。
“呃,请问猫先生您是打算……?”
“很简单,我要在这里做你对我的那些同伴做过的事情。”
虽然我做的并不是什么坏事,但从牠那张嘴露出的凶齿看来,牠并不打算让我好好地走去上班。
此时此刻,我打从心底深处替我缴纳的税金感到哀号,虽然我实际上没缴过几次。
“先等一下,猫先生,虽然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夸张,不过这整件事情是个误会。”
猫先生肯定把我当成变态杀猫人了。
嘴巴一边说著,我一边想起了小时候从书上看过的童话。
那是一个小男孩与四只老虎的故事,其实中间的过程我不太记得了,总之是个老虎们绕着树转了好几圈以后,全都变成香喷喷的奶油的故事。
只不过这附近连根像样的柱状物都没有,而且猫也只有少少一只,要效仿起来还真有不小的难度。
“没有误会,我们都已经调查过了。”
“……我们?”
这么说猫先生不只一只囉,还真是长见识了。
然而,是刚刚一路走来忍耐到了极限了吗,从开始变得混浊的呼吸声听来,牠完全无视我的提问,自顾自地开始生气。
“那些被你迷昏带走的同伴,没有一个回到他原本生活的地方……!”
唔,好痛!
膨胀起来的猫先生紧抓住我的手臂,而那从指套中窜出的利爪便划出一道道深度至少0.2公分以上的伤口。
“痛、痛痛痛痛!就说是误会了你先放开啦!”
决定不理会猫先生的反应,我硬是将手臂从猫先生的爪子中抽出,结果整条手臂瞬间就血流如注。
但是,顾不得不断传来的激烈灼热感,我从棉裤的口袋中拿出钱包,将里面的一张证件拿到正粗暴呼吸著的猫先生眼前。
“你刚刚说的那些猫根本就活得好好的,我只是带他们去结扎以后归人认养,你看清楚好不好,我是动保团体的人啦!”
被我这么一说,猫先生的反应立刻就缓和许多,至少膨胀的身躯慢慢消退下来。
对于我拿到他眼前的证件,他只是先接了过去,接着,像是为了再确定一次的样子,从已经被撑破几处的西装上衣口袋中掏出单边眼镜,反复地研究着我那张皱巴巴的证件。
“你说的第一只猫叫做卯卯,现在被一名独居的老太太认养,住在M公寓的A栋六楼之四,不信的话可以请你所谓的同伴去调查看看。然后第二只……”
对于眼前的俄罗斯蓝猫绅士,一五一十地吐露事情的真相。
“你……”
猫先生的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么有自信,看来牠总算相信那张证件的真实性。
“那当然啊,不结扎难道让更多小猫生出来流浪受苦吗? 你到底知不知道一窝小猫的存活率是多少啊! 还有,什么你啊我的,有点礼貌好不好……!”
事已至此,我也不在乎刚刚差点就没命这件事,抓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劈哩啪啦地把眼前的灰猫给狠狠骂过一遍。
对此,猫先生只是忏悔般垂下耳朵,完全没有辩解的余地。
“我不想跟你们计较了,总之胡闹就到此为止,。”
在好不容易气消了一些以后,我对猫先生如此说著。
只不过……什么嘛,居然被当成变态杀猫人,要把这口气咽下去还真的有所难度。
“……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了。快走吧,趁现在逃得越远越好。”
“什么啊你,承认自己误判就好了嘛,在那边装模作样干嘛,哎,算了,我自己会走就不用麻烦你啦。”
我赌气似地转身就走,后来不经意地回望时,发现猫先生仍傻傻地在原地目送着我离开。
哎,真是无可救药的呆子。

由于白天那极其荒诞的际遇导致必须缠些绷带,下午的上班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对于我坦荡荡的理由,店长不但没有表示同情,反倒差点因为确信我嗑药而报警,总而言之,拜猫先生所赐,这个月的薪水被狠狠地扣了两百块。
带着被扣薪水的恶劣心情一直熬到下班,直到提着连锁意大利面的纸盒回到家以后才稍稍平复───奶油白酱海鲜面,这料理是我为了白天的突发奇想而买的,事实证明也相当地美味,搭配从超商那边带回来的水果啤酒,这大概是今天少数值得庆幸的事吧。
“呼,总算饱了。”
酒足饭饱以后,抬起头欣赏起我摆设在客厅墙面那幅最大的收藏品。
许许多多被开肠剖肚的猫,被我用各种足以折断脊椎的姿势黏贴在墙面上,岩然形成一副不输给梵蒂冈教廷天花板上那些湿壁画的名作。
当然,我的兴趣并不仅止于此。
像是把皮剥掉后想办法维持生命啊,或是用敲打猪肉的锤子从尾巴慢慢敲上去,种种方法皆因器具的不同而有不同的赏味方法。
多亏过世已久的父亲是个生物标本学家,从家里带来的各种工具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就连保存的方式也是世界一流,到时候猫先生来的话肯定能够好好款待他一次。
“讲真的,那个猫先生还真是好骗啊。”
靠在沙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动保团体的证件当然是自动自发以义工的身份去做,在这个资讯发达的时代像是不断抓猫啊、认养猫什么啊,随便被传到网络上可是会出大事,所以倒不如从中选择即将被安乐死的猫还比较实际,反正都要死了,借我玩一玩也是没差吧。就算真的被发现了,凭借着我们国家那松散的动物保护法,只要露出一脸忏悔的样子,顶多罚点钱就可以了事。
不过呢,白天遇到的猫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来历,这点也颇值得玩味的。
在那一身洁白的西装底下,究竟是以什么样的骨架支撑住内脏等等,都是我想一探究竟的神秘地带。
无论如何,猫先生一定还会再来的,只要对这个从未确认过的猫品种有所戒备,下次也不会手无寸铁就去大剌剌地开门或是上街,为了这次的惨痛教训我也随身准备好了电击器以防万一。
“啊啊,不行,果然整天下来还是太累了。”
或许是因为酒精的催化作用,放松的身躯感受到工作所累积的倦怠。
反正轮过今天的午班以后是难得的假日,我既不打算刷牙,也不打算洗我那痒到不行的头皮。究竟是谁说过呢,头皮分泌出的油脂可以滋养头发,太常洗头的话反而对发质不好。
我爬上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床舖,看着天花板上悬吊著的肉色物体而缓缓入眠。
夜半时分。
感受到房间里些许的骚动,而微微睁开眼睛。
──看见了不属于这个房间的摆设。
被窗外的月光染成淡蓝色的多件白西装。
一双双瞪大的眼睛,围绕在床舖周围怒视着我。
才刚跟他们对到眼而已,其中一只特别壮硕的燕尾服短毛猫掐住了我的脖子,强劲的力道让气管内输送的氧气瞬间停止供应。接着,像是甩著芭比娃娃一样将我高举到空中。
拼命吸入的空气就像是噎住般卡在喉头难以下咽。
啊啊......果然还是没办法,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最初在杀猫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不好的结果,虽然跟想像中的惩罚差距蛮大的,但也只有坦然接受的份了不是吗。
......反正我既不对死亡感到恐惧,也不会有人会为我的死亡感到伤心。
就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是因为高处让视野变好了吧,我注意到了早上的那只俄罗斯蓝猫先生站在最远的角落注视这一切。
虽然说很想要装作很酷的说“嗨,又见面了,不过我要死了喔,Bye。”,但是被掐得死死的气管当然不允许我如此轻描淡写过去,真是岂有此理。
相较于我的一派轻松,猫先生却以与白天截然不同、看似难过的瞳核凝望着我,就连快断气的我也可以感受到他那悲伤的情绪。
……是濒死的错觉吗,为什么我会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呢。
曾经、
在什么地方、
“啊、啊......是你……是你……”
想起来的同时,多年来未曾流过的泪水就像是溃堤般滑落。
……全部都想起来了。
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
但是,原本供给脑部的氧气也消耗殆尽,眼前的视界突然间转化成为一片漆黑,残存的意识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的。
“咳、为什么……为什么───□□□□□□□□”
用尽全部的力气,声音却还是微弱地像处在真空般无法传递。
即使如此,仍还是朝着那看不见的世界,虚弱地将颤抖不已的手指向前伸出。
最后的意识溃散,我的生命在此宣告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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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六岁时所获得的第一只宠物是只俄罗斯蓝猫。
当然,如此带有学术色彩的名称女孩是长大以后才知道的。父亲将他交给女孩的时候,才刚出生不到几个月、灰灰蓝蓝的小公猫,就连和女孩那孩童的手掌相比,都还显得娇小,这对于年幼无知的女孩来说,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
猫的名字叫做托尼。
托尼有对黄宝石色泽的眼睛,就好像琥珀镶嵌在其中一样,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之中,仍能清楚地看到那眼睛所反射的光芒,每当女孩在夜晚感到恐惧的时候,托尼总是在一旁陪伴着胆小的她直到入睡。
有的时候,托尼会跳上窗台,用他那漂亮的瞳孔静静望着窗外的市郊风景。究竟是在看什么呢,尽管女孩对此感到好奇,但每当女孩走近的时候,托尼总是在转过头来看了女孩一眼以后,优雅地跳下窗台,让女孩无从得知他视线所及之处。
在行为举止方面,托尼可以说是一只相当高雅的猫。
举个例来说吧,通常对猫来说最难以抗拒的逗猫棒,托尼不要说是玩了,就连看都不会看上一眼,这对存了两个多礼拜零用钱才忍痛购入的女孩来说可以说是非常受伤。
虽说如此,托尼在幼猫时期还是有被女孩责骂的时候,像之前就曾一次,由于女孩误会他将猫食故意弄翻,结果他就只好垂著耳朵挨了一顿责骂,后来才发现是因为饲料里面藏着只奄奄一息的蜈蚣。当然,事后女孩也有好好地向他道歉。
“我们家的托尼非常特别呢,就连隔壁的○○先生遇到我时也常常夸赞他。”
某天晚上,女孩的父亲在餐桌前得意地对母亲提起这件事。
对此,忙着从三色蔬菜中挑出碗豆的女孩却不高兴地撅起了嘴,一方面是她不懂为什么吃这种干涩的东西对身体有益,另一方面是她非常讨厌父亲所提到的那名邻居。
那邻居的名字女孩压根不想记得,职业的话也只听过父亲说过一次,记得是生物什么来着的,真要说起来,并不是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事情。
那男人所住的地方是附近一带有名的破旧房屋。
每当他出现在女孩附近,身上总是带有汗水和机油混杂的油腻酸臭味,藏在那油腻腻的镜片后面几乎呈一条线瞇著的眼睛,加上看起来让人觉得猥琐的黝黑面孔,每一次见到女孩,都会露出不整齐且带有牙垢的泛黄牙齿发出痴痴的窃笑声。
除此之外,那男人还有一个年纪与女孩相仿的女儿。
也不知道究竟是还没到上学的年纪呢,亦或是压根就没有让她上学的打算,女孩每次见到她时,总是穿着件被牛仔裤染成不均匀淡蓝色的肮脏白洋装,拖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分不清到底是什么猫科动物的毁损布偶。
遗传到与其父亲相似的猥琐面容,还有那以女孩子来说实在太毛躁不堪的一头乱发,女孩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说起来两家的互动并不是那么密切。
但是,真正让女孩所在意的,是那对父女注视著托尼的视线。
那已非单单欣赏可以形容,若已小孩子那理解甚少的词库当中选择形容,那对父女的视线更接近于渴望这个词汇。
每当托尼出现在他们视线可及的范围里时,那凝视到微张著嘴的模样,就像是在橱窗外眼巴著糖果不放的一样,让女孩全身无处不起鸡皮疙瘩,在日常难以避免的招呼当中,也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托尼的事这点让女孩觉得不堪其扰。
女孩不仅仅一次跟她父亲提过这件事情,每每却被父亲以不可以瞧不起不同阶级的人士当作训诫,甚至有一次,女孩的父亲还主动拉着她登门拜访隔壁那歪七扭八的违章建筑,将全家人一同外出游玩的名胜糕饼当作伴手礼送给了那脏兮兮的邻居。
那也是女孩第一次看到那歪斜木门后的景象。
堆积在洗碗槽的吃剩餐盘,散落在略为发霉的木质地板上的衣物,就连那表面剥落的合成皮沙发上都堆积著流出汤水的垃圾,霉味、体味、还有发酵等种种掺和在一起的异味,让女孩直觉地联想到化脓的伤口。
然而,在那之中最为诡异的,是那令女孩永生难忘的画面───
───仿佛误闯入动物们相谈甚欢的宴会。
脏乱不堪的客厅之中,陈列著各式各样栩栩如生的动物标本。
会用宴会形容不是没有原因的,头戴着婚纱、穿着新娘礼服的犰狳,仅仅只有头部悬挂在墙上举杯高饮的雄鹿,从婴儿车里的婴儿帽沿底下隐约露出的鳄鱼牙齿,许许多多动物标本被拟人化的变态表现,让从门外窥视的女孩顿时感到炫目。
纵使如此,女孩的父亲在将纪念品交到邻居手上以后,还客套地对那令女孩感到作恶的摆设津津有味地谈论了一番。
在经过了那次恐怖的经验以后,女孩对于邻居的印象更加糟糕透顶。
然而,若说彼此互不相扰的话,那也只是仅止于像是看到脏东西般的反应罢了。
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就没事,只是视线而已的话应该还可以忍受,女孩甚至还曾抱有过如此天真的想法,直到那件事情搅入了女孩过去习以为常的优渥生活。
整件事情的起点,要追溯到托尼刚过两岁生日后的某个假日。
明明是下午时分,窗外阴霾的天空却开始弥漫着薄雾,正当女孩在楼上房间里轻抚著托尼脖子上那洁白无瑕、由自己两个月省吃俭用的积蓄买来的真皮项圈时,楼下的门铃突然间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嗯? 这种时候会是谁呢?”
由于女孩繁忙的父亲在学校埋首于工作当中,因此前去应门的里所当然是她那有着良好教养,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母亲。
邮差的话上午已经来过,照理说家里往来的也没有那种会突然来访的亲戚朋友,对此感到好奇的女孩只好将卷曲在她腿间休憩的托尼抱到一旁,自己偷偷摸摸地在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情况下,从楼梯与楼层间呈现三角形的缝隙中朝下观望。
“夫人,冒昧打扰,今日如此冒昧地来访,是有一事想相求于夫人。”
站在门外不断反复搓揉着手掌的丑陋男人,正是住在隔壁的那名诡异邻居。
整件事说来也奇怪,从女孩对这个家有记忆开始,从未见过他主动登门拜访,更不要说是有事情求助于自己那娇弱地宛若花瓣般纤细的母亲了。
“啊,○○先生? 实在是不好意思,外子现在人在外面工作,如果需要帮忙的话,要不要等外子回来我先帮你联络他看看呢?”
“噢不不不……还不用劳烦到老爷,说穿了不过就是我这个粗汉想请夫人您帮个小忙而已。”
“ 哎呀,只要我就可以了吗?”
就连女孩的母亲也讶异地用手摸起脸颊。
虽然请求的内容还不得而知,然而男人用几近卑微的姿态低声下气所相求的,居然只是件她都可以简单帮得上忙的事情。
“是的。其实啊,夫人您也知道我有个女儿吧。我从她还是个小婴儿开始,就相当一直一直、相当宝贝这个独生的女儿,不管任何事情都是以她为优先,只要能看到她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所以今天想趁著是她出生的日子,用我几个月以来存的积蓄,挑件她最为中意的礼物给她。”
男人仍在持续不断搓揉着手掌,塌黏在额头上的油腻头发并没有随着他头部的动作而晃动。
“所以说,您是在困扰著不知道该买什么,是想请家女下楼来帮忙提供您一点意见吗。”
“不,不是的,夫人,您误会了。我想说的是───可不可以请您把家里的猫出让给我呢?”
面部消瘦的男人说完以后,便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了钱袋,递到了女孩的母亲面前。
沾满手垢的破旧布袋像是被硬币塞满整个容纳的空间,造成了许许多多不规则的形状突起,即使不进行称重,也能从束口的紧绷度感受到那沉重的重量。
“这里是我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积蓄,若是夫人觉得不够的话,是否可以允许我分期偿清呢?”
“如果○○先生是想要相同的品种,不如……我请外子联络当初进口的朋友如何呢。”
女孩的母亲虽然对男人的异行感到惊讶,却还是勉强维持着镇静的态度回应。
俄罗斯蓝猫固然是相当稀有的品种,然而,倘若男人执著到愿意不计代价购买的话,要精确购至到同一父系也是不无可能。
虽说如此,但对于女孩母亲的提议,男人根本不为所动。
“一定得是夫人家中那只才可以,好吗,夫人? 不管您开多高的价格都可以,夫人……请卖给我吧。”
“不好意思,我们家不可能把托尼卖了,您还是请回吧!”
男人的执念让女孩的母亲感到害怕,赶紧将大门重重关上,将男人拒绝于门外。
父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时,已经是将近晚上十点多的事了,女孩的母亲向父亲提起此事。
难得的是父亲的脸上终于出现严肃的神情,对于邻居的众多行径,一向迟钝的父亲也开始察觉到异常。
只可惜在被父亲催促著带着托尼回到房间的女孩,最终还是不得而知父亲与母亲的对谈内容。
那天深夜,从隔壁传来小女孩的悽冽哭声。
音量大到恐怕整个社区都听到了吧。
透过玻璃窗传进来的高分贝尖叫,有如被冰凉的剃刃刮著女孩的头皮表面。
算了,只要忍耐过就好,那家人本来就没有常识。
女孩如此想着,将把棉被拉起来盖在头上,那刺耳的声音才稍稍平缓,就在这个时候,女孩发现平时习惯睡在一旁的托尼并不在身边,于是将棉被挑起了小小的一道缝隙。
坐在窗台前凝视楼下的托尼。
被窗櫺所切割、斜照进来的蓝白色月光,让覆蓋在牠身上的毛皮映照着阴郁的灰蓝色。
女孩直到此时才了解到,一直以来牠所遥望的目标,正是现在正无理取闹的邻居家的方向。
什么嘛,连你都这么关心那家人。
对于托尼这近乎背叛的举动,一股充斥着忌妒的被厌恶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说起来。
若说当时她能察觉到真正的原因,或许便能迎向不同的结局也不一定。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天。
说来奇怪,但住在隔壁的男人与小女孩像是蒸发般从此失去了踪影。
女孩的父亲虽然抽空试图前往隔壁理论,但不管敲了多少次门,那破旧的木门总是深锁著,即便想透过玻璃窗一探其内部,却因为被日积月累附着于其上的油污和灰尘所遮蔽,连另一侧模糊的轮廓都难以掌握。
然而,要说是就此搬走也并不正确,女孩曾试着在半夜从自己二楼的房间窗户窥探,结果发现有着微弱地像是烛火般的光源在里面摇晃着,换句话说,那对父女只是闭不出户而已,还不需要动用到警察强行进入的程度。
在某天吃饭的时候,女孩将此发现得意洋洋地告诉她的父亲。
“真奇怪啊,那对父女,总之还是先小心为上吧。”
被眉头深锁的父亲如此认同,对女孩来说是种莫名的肯定,自己早就不只一次说过的事情,现在总算相信了嘛,女孩高兴到几乎要手足舞蹈的程度。
只不过这样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很久,若要细算起来,恐怕连几个钟头的时间都不到。
深夜,父亲和母亲发生了相当严重的争吵。
早已就寝的女孩,理所当然被这不该属于家中的杂音给惊醒。
之前并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在女孩经历过长达八年的童年当中,平时恩爱的父母之间万一争吵起来一向都相当激烈。
只不过,像这样如此火爆的争吵是第一次,摔破陶瓷花瓶的碎裂声、父亲的叫骂声、母亲的惨叫声,种种声响像是叉子一样翻搅着她每一吋的神经。
或许是查觉到其中的异样,就连平常丝毫不为所动的托尼都探起头,像是征求女孩同意般望向侧躺在床上的女孩。
即便和托尼直接对视到了,女孩也宁愿装作不知道地翻过身去。
说来唐突,自从邻居那次哭闹以后,女孩最近和托尼之间相处的并不融洽。
不是故意忘记喂食饲料,就是莫名其妙地对托尼恶言相向,说是女孩单方面的欺负也不为过,但就算面对如此对待,托尼仍装作若无其事,维持着和过去无异态度对待女孩。
这份从容,反而一次又一次地令女孩感到生气,终究造成了现在不愿理会牠的现况。
在女孩撇过头去之后,传来了门把按压的喀擦声。
托尼似乎独自跃起去碰触门把,接着从微微敞开的缝隙中出去一探究竟,楼下那沉闷的撞击声因此变得更为清晰。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摀住耳朵,想从那令人生厌的噪音中逃离的女孩,于是从床铺爬起来将门紧闭。
反正到时候牠也会自己开门进来,女孩如此想着的时候───
“厮啊───”
那是女孩第一次听见自己的猫发出这样凌厉的叫声。
无时无刻都维持着高雅姿态的托尼,光是和那高频的音调联想再一起都觉得惊恐万分。
但是,在楼下的毕竟是大人们的事情,不论有多严重,都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所幸,托尼也只发出过一次那样的嘶吼,就再也没有发出让女孩感到恐惧的声音。
过不了多久。
想必是父母之间达成共识了吧,楼下的纷乱渐渐平复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从刚刚起便出现在门外那微弱的抓门声,在女孩寂静的房间里面回荡著。
唰───。
唰───。
唰───。
缓慢地抓了一遍又一遍。
是想对关上门的自己表示抗议呢,还是角度不对无法从外侧将门打开呢,虽然不构成什么影响,却还是令女孩感到极度地不耐烦。
自己要出去的话就自己想办法吧,躲在棉被里的女孩如此任性地想着。
总而言之,女孩最后并没有让托尼进到房间里面,而那细小的抓门声也没多久后便消失了。
当半梦半醒的女孩再度听到轴承转动的声音时,是由人将门给完全打开的。
等到听到那喀答喀答作响的足音,以及那有点刺鼻但熟悉的古龙水的味道,女孩随即明白开门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接着,正当女孩犹豫着是否要从被窝中探出头来时,一个小小的猫头从棉被外钻了进来,藉著从缝隙中微微照入的微弱光源,女孩与一对如同宝石般琥珀色泽的双眼对视著。
是洗过澡了吧,钻进来的托尼所散发出来的山茶花洗发精香味充斥着整个被窝。
啊,该不会刚刚的嘶吼就是因为怕水吧。
一直以来都是将托尼送去宠物店洗澡,所以从来没料到托尼会有如此逗趣的一面。
女孩虽然被这意外的收获逗到想笑,却还是在托尼面前板著脸孔。
然而,像是自己愿意主动认错般,托尼难得地用前脚抓了抓女孩的肩膀,将头依偎在女孩的脸颊旁边示好。
女孩原本强硬的态度,被托尼这么一番撒娇的动作给软化了。
本来就不该是仇视的对象不是吗,想到这里,女孩也欣然地像是小猫一样与托尼互相厮磨著脸颊。
蹲在一旁的父亲似乎也放下心来,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满意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争吵已经结束。
父亲打开门让托尼进来就是最好的象征。
只要睡上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又是既往那幸福美满的家庭,当然囉,明天起也要好好善待托尼才行,女孩越这么想着就越感到安心,手指轻抚著身旁那马上睡着的爱猫的额头入睡。

隔天,女孩被窗外传来的刺耳警笛声给惊醒,住家附近围绕着议论纷纷的人声。
是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呢,一边如此想着悠悠醒转过来的女孩一如往常地看向身旁的爱猫。
然而,躺在那的却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某物。
即便想要尖叫,打开的嘴巴却发出不了任何一点声音。
大大张开的眼睛被填入了货真价实的琥珀宝石,死板板地维持着昨晚的姿态与女孩对视著。
腰部以下的位置全都消失不见了。
仅剩下半截身体的托尼,头部以下的部分像是皮草一样平坦,整个腹部被干干净净地篓空。
可是,这怎么可能。
昨天晚上,托尼明明还、好端端地钻到被窝里面不是吗。
为什么在睡着的这段期间发生这种事、
突然。
联想到曾经见过用手掌操弄的布偶戏剧。
昨晚站在她床边的,只是用了与父亲相同的香水的某个人,在她的床边,手指一晃一晃地摆弄著托尼的尸体。
想到这里,瞬间涌上鼻腔灼烫酸味,让女孩在床上吐得满身都是胃液。
呕吐的时间长达十分钟之久,到最后只剩下从喉咙深处不由自主发出的干呕。
……好不容易支撑起不断发抖的身体。
将遭受残暴对待的爱猫尸首独留在床上走到门前,喀嚓,下定决心似地用力压下门把。
长长地一道拖曳过来的血迹。
绕过楼梯前的转角,沿着整条走廊来到女孩房前。
即使没有亲眼目睹也想像得到。
那是、
被截去半身以后、
用尽所有力气、才勉勉强强、
爬到女孩那紧闭的房门前面、用那虚弱的爪子抓着门板、
“啊.....啊啊.......”
想到这里就无法继续,眼泪就像是溃堤一样地滑落。
如果连自己心爱的托尼都遭到如此对待,那住在楼下的父母肯定也已经惨遭毒手。
远远就闻到从楼下传来的黏腻腥臭味。
果不其然,在女孩边哭边走下那宛如被毛笔刷过的阶梯以后,楼下已经是一片令她几近昏厥的赤红色光景。
父亲的骂声。
母亲的惨叫。
托尼的嘶吼。
再度回想起来,都像是为了抵抗某人的暴行而奋力发出的声响。
只不过,结果却是徒劳无功。
如今七零八落地散在毁损的客厅里面的,无疑就是曾经被女孩称为父母的肉块。
只有两具剩下半身的躯干能够勉强能辨认出形体。然而,面部皆以被毁损到难以辨识的程度。
被篓空的双眼、被割裂到耳际的嘴角,再分别被塞满了脏兮兮的铜板,以及曾经与父母一同在观光风景区所开心吃过的,那糊成一团翠绿色的发臭名胜糕点。
那就是女孩对整起事件的最后印象。
从警察那边亲耳听来,嫌疑人是隔壁的邻居是好几天以后的事。
只不过,一想起男人猥琐的那张脸曾在离自己脸那么近的地方玩弄托尼的尸体,女孩还是忍不住在病床上又呕吐了一次。
关于那个男人,警方在搜索上一直无法找到任何关键性的线索。
光是犯案动机不明就难以侦查。
盘查后也没有遭到偷窃的物品或行凶的动机。
除了女孩见过的画面以外,只有在浴室里面发现清理过猫毛及内脏的痕迹,但也并不足以作为判断动机的来源。
至于为何不对女孩下手,这也是令警方摸不著头绪的棘手问题。
“会不会是他也有女儿,所以不忍心下手呢?”
年轻的菜鸟刑警咬着笔盖,在一次例行的询问女孩公务中不经意地这么说出。
直到这个时候,女孩才意会到整起事件的动机。
原因说来简单,因为那男人相当疼爱他的女儿。
所以不惜将女孩的家庭摧毁,也要将托尼那对过分美丽的瞳孔送给他的女儿,除了变态的标本兴趣被制成像个布偶似的托尼以外,对于从未曾用金钱或是糕点羞辱过他的女孩自己,当然就没有下手的必要。
......要是能早点发现的话就好了呢。
托尼会一直注意著隔壁,肯定是发现了那家人异于常人的行径。
自己不但不能理解托尼的想法,还用那么过分的态度对待他,根本是差劲到不行的大烂人,最痛心的是......就算是那么地不可饶恕,托尼最后却还是不顾一切地抓着门板想要提醒自己。
紧抓着被子的纤细手指被不断从眼角涌出的泪水所沾湿,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一旁的年轻员警也跟着惊慌失措起来。
但是不管年轻的刑警如何询问,女孩都只是摇头不愿意回答一言一语。
就算说明原因也没有用不是吗。
已经没有和自己有关联的人了,父母和托尼再也不会回来,自己终究还是会孤单一人。
直到最后,女孩都没有将那男人的犯案动机告诉警察。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有那邻居能遭到报应而已。
一个月以后,女孩获知了那男人被逮捕的消息。
逮捕的原因说来可笑,竟然只是在便利商店行窃而被移送警局,在员警调查身分时意外发现是该事件的嫌疑人后,急急忙忙地将他拘留转移给相关单位。
男人除了坦承对家猫的所作所为以外,其余的犯罪事项一概否认,只说是在听到惨叫后过去查看而兴起对家猫动手的念头。然而最令女孩感到意外的是,没有任何一项证据得以证明他的罪行。
作为主要证据的铜板及糕点,即使经过了精密的仪器检测,仍找不出一丝与男人相关的证据,血迹的比对与男人的身高也并不相符,与女孩暧昧的证词相比,警方的调查很自然地偏袒向科学验证的结果。
男人就这样干干净净地与整起事件脱落了关系。
“我真的没有虐猫的意图,可能我个人制作标本的兴趣使然,带给了社会大众很不好观感,我这粗汉在这里向大众道歉。”
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男人那带着愧疚的嘴脸让女孩气得咬牙切齿。
虐待动物的行径隶属于社会秩序法管辖。
纵使男人几近泯灭人性的罪行有可议之处,但以现行的法律而言,并非刑法得以裁罚的范围。
就算是社会的舆论抨击好了,充其量至多是骚扰的程度而已,对那家人来说根本是不痛不痒的恶作剧罢了。
一开始就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他们,所经历过的嘲讽远比如今的状况还要恶劣。
到最后,男人受到的罚责远比女孩想像中的还要来得轻上许多,几乎就像是没有犯过什么罪过一样,这让年纪尚小女孩完全无法理解。
“明明就是他......明明就是他啊!!”
女孩不知道多少次哭着对警方这么诉说。
基于没有决定性证据的警方,所站的立场也仅止于安慰女孩的角度罢了。
渐渐地,伴随着社会关注度的冷却,就连那总是笑瞇瞇地提着水果前来的年轻刑警,出现的次数也跟着越来越少,到最后也从女孩的生命里淡然消失。
女孩终究变成了孤单一人。
后来,女孩从医院被移往所谓的育幼机构。
伴随着社会关注度的冷却,身体和精神方面既然没有大碍,无依无靠的女孩理所当然只能被这类地方所接收。
育幼机构本身并没有什么乐趣可言。
军事化规律的管理方式,日复一日重复著机械般相同的生活,但是对女孩来说并不会难以适应,举个例子好了,最近像是寝室那干枯的水泥墙壁,看久了以后也还觉得顺眼。
每晚,在宿舍的大厅里面会反复拨放著老旧的探员系列电影,女孩偶尔会跟年纪相仿的同学们一同观看,虽然周旋在名流间的探员靠着自己的魅力与机智,还有同伴的协助来惩奸除恶,但对女孩而言,正义在这个社会根本是无从伸张的可悲夙愿。
女孩稳定的生活只有一件事较为挂心。
否,那应该是所有育幼机构里的孩子的梦魇才对。
每周为数一堂的美术课,是由一位个性偏激的女性教师所执教。究竟是不是将婚姻生活的不顺遂发泄到课堂上,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们不得而知,唯有乖乖服从于她的规矩才得以在那凶恶的藤条下幸免。
但是规矩完全依她当时的心情而定,女孩就曾有过被毒打得乱七八糟,只因为在课堂上与该名教师对到眼,如此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照本宣科的授课内容,在有一次的回家作业里,交代的题目是‘我的梦想’。
对同年纪的孩子们早早就完成的简单题目,但就只有女孩的画纸,整整空白了将近一个礼拜。
并不是没有过梦想,而是被那男人硬生生地摧毁了。
何其残酷的事实,但若是作为交出白卷的理由,到时候铁定免不了一阵拷打,这点常识女孩不可能不知道。
散落一地的梦想碎片难以拼凑。
美术课的前一晚,由于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而躲在棉被里面暗自啜泣的女孩,想起了过去家中日常生活的画面。
若说自己的梦想只存在于过去的话或许很可笑吧。
自己和父亲开心地分享今天发生的事情,母亲则是从厨房端来切好的水果,然后,还有在旁边因为睡了太久而伸起懒腰的托尼。
啊啊,多么幸福的回忆啊。
就在那天深夜,含着眼泪入睡的女孩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醒来时整个枕套都已经湿了。
可是那个就连自己也觉得太过于不切实际的梦,却是女孩的期盼已久的真正梦想。
所谓的梦想与理想不同,是是冀望得以实现于现世的幻境。
指针还指著凌晨两点,女孩爬下床来到书桌前,用着长短参差不齐的蜡笔在画纸上描绘出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那个童话。
“这是什么烂东西!”
到了美术课缴交作业时,美术教师的心情远比所有人所预料的还要来得恶劣。
才刚进来就大力踹了铝制的教室门一脚,在看到女孩缴交的作业时,累积已久的情绪顿时像是山洪般爆发了出来。
“……这是我的梦想。”
面对在眼前挥舞的教鞭,女孩的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来。
那种痛楚,可不是仅仅一天两天就能若无其事的程度而已,伴随女教师的愤怒程度,有时甚至会将近一个多礼拜的时间才得以消肿。
“这种涂鸦妳也敢说是梦想!我懂了,妳瞧不起我是不是?”
“……这是我的梦、呜!”
啪地,直接甩在女孩脸上的藤条,让瘦小的女孩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
“还狡辩!我这辈子最讨厌妳这种没家教的小鬼了!”
紧接着,刺痛感宛如暴风雨般瞬间落在女孩的全身上下。
“这是我的梦想……这是我的梦想……这是我的梦想啊……”
像是在祈求一样的哭着。
即使如此被打得体无完肤,女孩却像是守护着重要的宝物一样,紧紧抱着那张被称为涂鸦的画作,直到有学生机警地跑去向主任通报后,才被奄奄一息地送去了医护室。
事后育幼机构将这起事件压下,女教师凭借著关系照样在原处任教,种种大人们丑陋的行为,让女孩再一次体认到这个社会的真实面相。
光阴飞梭。
等到法定的年龄满十八岁的时候,成长为少女的她在育幼机构的生活也告了一个段落。
社会本来就没有养育成年人的义务。
在课业方面表现不佳,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劲的少女,毅然决然放弃了从高中升学的意愿,一肩扛起了自己的生活花费。在便利商店夜班里打工的薪资虽然微薄,但仅仅是一个人所用的话,每个月下来手头上的金钱也还算是宽裕。
漫无目的的重复着相同的日子,与毫无前途可言的死党们鬼混,享受低俗欢愉的同时不免沾染上了不少恶习,长期下来,少女的体态变得像是厌食症患者般消瘦,黑眼圈也比休学前来得重上许多。无需赘言,在儿时死守着的那份近乎于童话的梦想自然被远远抛至脑后。
少女一方面自知生活陷入糜烂,另一方面又不想付出太多的努力来脱离泥沼,在一次因缘际会之下,少女从外面捡了一只幼猫回家饲养。
既然是自己以前做过的事就没问题吧。
重新承担起照料生命的责任,进而培养对自己人生负责的态度,少女自以为是地这样设想着。
只不过在惹人怜爱的幼猫期结束以后,那只猫的种种陋习都开始变得难以忍受,举个例来说好了,像是将沙发的合成皮面抓花,或是半夜里反复地发出扰人睡眠的沙哑淫叫,甚至还变本加厉开始地在少女的床铺上撒尿,和过去懂事的托尼相比,与少女共居的花猫根本就是不同种类的下流生物。
虽然说对此感到烦躁不已,但所幸的是这份困扰并没有持续很久。
新鲜的事物总会被更新的事物所取代,反正只要饲料丢著的话也不会死,少女索性就放任住家的环境变得凌乱不堪,全心全意投注在对偶像崇拜的热忱里。
那名偶像的演艺生涯说来繁琐,就先暂时用她的艺名莉娜称呼吧。
莉娜是一名自幼父亲遭到不知名的歹徒所杀害,在单亲的环境中与母亲相扶相持长大的女孩,在国小时期为了贴补家计而投入了事务所的征选,经过多年培训后所出道的新生代偶像。单就年龄而言比女孩还要来的小,但是基于那出众的美丽外表以及在媒体前成熟大方言行举止,再加上最重要的,与少女相近的出身背景,很难令少女不对此感到动心。
就像情同姊妹的关系,如果说莉娜得知自己的身世也会如此认为吧,少女如此坚信着。
最虔诚的崇拜莫过于模仿了吧。
比起莉娜在杂志上的华丽造型,少女其实更着重于学习她私服的穿搭方式。处心积虑查到的私物价格虽不便宜,但每个月少吃个几餐的话也并非无法购入的程度。身材的话倒也不必担心,说起来,少女也只有纤瘦这个优点而已,胸部虽然不如莉娜来得丰满,但是拜日新月异的发明所赐,勉强能挤出一点点的女人味,省吃俭用所买下来的服装穿起来才没有白白浪费。
可是呢,少女其实更在意的是颈部以上的问题,像是染成一样颜色的头发发质受损呐,用遮瑕膏也难以挽救的黑眼圈会不会是因为涂抹时无名指腹按压得太大力呢,指甲上面的碎钻少了一颗呢,少女终日为了这些细碎的琐事而苦恼著。
作为努力的回报,最近呢,开始偶尔会有男客人的搭讪,但说穿了都是些不入流的家伙罢了,少女根本连正眼都未曾瞧过一眼。
能配得上自己的只有偶像剧里的那种恋人,虽然有点霸道,但又不失率直跟可爱,必要的时候甚至为了自己不顾一切,就像莉娜在剧中所遇到的那些际遇一样。
和莉娜之间的联系绝非旁人得以触及,少女如此深信着。
所以,在少女第一次见到莉娜本人的时候,才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欢迎光......啊。”
伴随着自动门打开的电子机械声。
照着稀疏平常的深夜里例行公事,低下头行礼的同时,少女惊觉到出现在眼前的正是莉娜本人。
虽然带着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但是错不了的,那样小巧的脸蛋还有爱用的款式,看在少女眼里一项项都是莉娜的注册商标,脸蛋也好小啊,心中不免如此钦佩著,而且那肌肤与想像中的不同,是有如陶瓷般光滑到看不见毛孔的程度,老实说吧,就连纤瘦的美感也远远超越自己那干巴巴的模样。
正当少女正为了莉娜的美貌而感到赞叹不已的同时───
“ 哎? 如果我有认错的话不好意思,但是请问妳……是不是@※呢?”
梦寐以求的事情发生了。
在结帐柜台前,将太阳眼镜微微推下的莉娜,居然毫无偏差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与那对充满灵气的眼睛对视后,少女急忙低头确认了一下别在胸口的暱称名牌。
还好……莉娜她并非靠著名牌而认出自己。
果然,是以前就在电视大幅报导社会新闻时,也默默记下了有着相似境遇的自己的名字了吧。
“是、是的……我就是@※。”
莉娜所想的果然和自己一样,少女的心跳顿时变得怦然不已。
情同姊妹的系绊,如今总算在这广大的城市里交会,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缘份呢,少女自觉到脸颊现在一定变得红通通的。
“嘻,我就知道我没有认错,那么妳知道我是谁吗?”
莉娜笑了一下,脸上的酒窝浅浅地显露出来。
“那个……应该是……莉娜吧?”
“看妳这答案应该是不记得了呢。不过也难怪,毕竟发生那样子的事情了嘛,这我可以谅解。”
莉娜看似懊恼地摇了摇头,而少女怎是不明所以然地呆呆地看着莉娜的一举一动。
“答案其实很简单的,听清楚了喔,我呢,可是妳以前的邻居喔。”
“咦。”
心跳停止了。
那并非譬喻的说法,少女的心跳在那么一瞬间,确实如同被手掌用力掐住般停止跳动。
……她刚刚说的是什么。
邻居、吗。
说起来,自从长大以后根本就没有过什么邻居。
所租的房子就连隔壁有没有人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是打上照面了。
真要说比自己年纪略小、又曾经住在隔壁的话,那肯定就只有───
“想起来了吧,是妳最瞧不起的那对父女哦。”
现在才发现隐藏在那笑容里的恶意。
接着,莉娜在少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用手指挑逗似地卷弄著少女好不容易留长起来的发尾。
“怎么啦,以前不是最瞧不起我吗,现在为什么连发型都想要学起我呢,娇贵的小公主?”
“……”
错愕到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
怎么可能料想得到,当初隔壁那个又臭又脏的小女孩,如今却变成现在的这副光鲜亮丽的模样出现在眼前。
……不对,只是立场互换罢了。
又臭又脏的那个人变成了自己。
在莉娜出现以前好不容易稍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自信,现在仿佛是用砂砌成的城堡般被她轻松地摧毁得一塌糊涂。
少女过去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在此刻却更显得愚昧至极。
“哇,那是什么快哭出来表情呀,未免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特别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谢谢妳喔,让我工作上的压力一扫而空。”
“……”
只能低着头忍受着莉娜恶劣的嘲笑。
还能怎么办呢,身为一个以便利商店打工赖以维生的店员,与当红的新生代偶像相比,就连站稳的立足点都未曾存在。
在柜台底下的拳头越握越紧,就连精心打理的彩绘指甲断裂,直到渗出血来的程度都不自觉。
“呼,好累好累……不行不行,再笑下去的话皱纹都要跑出来了,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会找机会再来光~顾的唷,哈哈。”
“……还我”
就在莉娜自顾自地走到自动玻璃门前的时候,少女从几乎要咬断牙齿的唇间,缓缓吐出简单的两个单词。
“嗯? 什么?”
“把托尼的眼睛……还给我!”
“托尼……?”
对于少女竭尽全力的怒吼,莉娜反而不像是不了解似地歪著头。
接着───
“───噗哧”
像这样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喂,妳是说真的吗,别再逗我笑了好不好。我承认刚收到时是还不错啦,但放著没两天就臭掉了,怎么可能留到现在啊,早就随便找个袋子装一装丢掉了。”
“妳这……”
对于莉娜轻藐的回应,少女那充满血丝的双眼瞪大。
根本是无可饶恕。
若非因为她向她的父亲提出要求,自己根本不会沦落到现在的下场,对啊,追根究底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她造成的。
少女在多年间累积下来的仇恨,在一瞬间化为具体的目标呈现。
“……我要杀了妳!”
不顾一切地从柜台冲了出去。
摆放在柜台前等待顾客加购的瓶瓶罐罐洒落一地,正当她的手指伸至莉娜那设计感十足的呢料大衣领口的同时,两名穿着黑西装站在门外的壮硕男子更先一步扭住了少女的手臂将她翻倒在地。
在少女还没有理解过来的同时,紧接在后的是如同沙袋般重重落在少女背上的拳头,每一次,都像是要粉碎肋骨般冲击著少女的内脏。
在那之后究竟过了多久呢,承受着剧烈痛楚的少女并不清楚。
无情的肆虐结束时,视线什么的早就模糊不清,在地上喘息的少女所残存下来的,只剩下一丝丝些微的意识。
“居然说想要杀了我,口气真是狂妄呢。妳啊,还是先去照照镜子吧,像妳这种肮脏的贱货呀,一辈子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嘻。”
在莉娜临走之前,在距离少女耳旁极近的距离如此轻轻说著。
过没多久,隐隐约约听到车门关闭和引擎发动的声音后,深夜的街道又再一次地回到了原先的寂静。
至于后来少女如何强忍住痛楚,一点一点将店面恢复成原状的部份无须赘述。
在和早上六点半来接班、看到她的样子显得一脸错愕的同事草草交接以后,少女拖着残破不堪的身心回到那位于六楼的住所。
住所的电梯早已毁坏不堪。
少女环绕着有如叹息桥般沉闷的昏暗楼梯间向上行走。
强烈的自卑情绪混杂着悔恨等众多苦痛心情,比起爬著楼梯本身让她更难以喘过气来。
好不容易抵达家门前。
在堆满杂物的玄关脱掉闷热的鞋袜,将附着著血水还有泥沙的制服挂上衣架,疲惫的手腕转开房门后。
却直接目击家里那发情的母猫,正得意洋洋地在自己枕头上撒尿的画面。
───仿佛听到自己那最后一丝理性断线的声音。
等到少女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双手早已经深掐在母猫的颈椎之中。
再也无法反抗的肥胖身躯瘫痪在床单上面。
暴露在外的牙龈,满是唾液的扭曲嘴角,从腹股处微微露出的粉色脏器,与自己曾经见过的那具形体相比,简直丑陋到令人嫌弃的地步。
“像妳这种肮脏的贱货呀,一辈子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
少女发现莉娜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自己无论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实际做起来都没有一直以来瞧不起的那猥琐男人来得出色。那深深烙印在眼球上面的成品,现在回想起来就算说是男人经年累月下来手工艺技术的结晶也不为过。
“少瞧不起人了……”
用力搥打起了母猫那几分钟前仍在持续起伏的腹部。
没错。
少瞧不起人了。
只是这点程度的话,自己只要透过练习一定能办得到,不,就算要超越那男人的技术肯定也能办到。
“少瞧不起人了、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少瞧不起人。”
像是机械般重复起一模一样的敲击,发狂的少女持续着相同的动作直到眼前的物体化为一摊平坦的稠物。
后来,少女找了时间回到尘封已久的故居。
从过去曾担任生物标本家的父亲的工作室里,取回一件件用以剥离肢解的制作工具,将现居的公寓改造成极其完善的工房。
材料的供应则是一点都不需要担心。
在都市角落里勉强靠着垃圾和施舍存活的目标,远比少女想像中得还要来得多,只要用点食物利诱便能够轻易捕获。
但是,伴随着网络上逐渐产生的讨论声浪,早先一步少女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加入动保团体藉以规避风险。
这个决定可以说是相当幸运。
进入动保团体以后,从各地所汇集起来的资讯十分完整,过去沿路寻找的时间现在利用网络的筛选过滤而节省下来,不仅如此,从热心的前辈那学习到的捕捉技巧,让少女的手臂再也没有出现过细长的爪痕。
详读法规以后也没有足以致命的疏漏之处。
若说仍有令少女不满意的地方,恐怕就只剩下成品的部份了吧。
少女越是实际去做,就越发现当初那男人的制成有多么费工,少女光是想将解剖刀的运用熟练就已经分身乏术,更不要说平常鲜少使用的骨剪,使用起来简直就像是纠结在一块的毛线般令人心烦。
重申一遍,少女并没有为了事情努力的耐性。
为此到了最后,她索性朝着自己喜欢的方向发展。
清不干净的话就不要清理。
不够精细的话就以量取胜。
好不容易在耗费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以后,才将客厅那空无一物的墙面填补完毕,如此满意的成品,少女每每在用餐时都对最初的那份发想感到钦叹不已。
接受制裁的那天来的很快。
在白天邂逅了奇异的猫生物以后,少女总算是藉著机智暂时逃过一劫。
然而,少女却对猫生物最后的劝告丝毫不予理会,反而还自认为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吊儿啷铛地期待着再次遭遇时能够增添一笔难得的收藏,结果导致了深夜被猫生物的同伴大举侵入住所的悲惨结局。
最后,在猫生物的同伴将她高高掐起,与白天的那只俄罗斯蓝猫对望时,少女才意识到了自己最大的失策。
“啊、啊......是你……是你……”
少女想起来的同时,泪水顿时不断地从眼角落下。
从被挤压到几近毫无缝隙的气管里断断续续吐出片段的字眼。
……究竟、是被什么给蒙蔽了呢。
在看到那如同绅士般优雅的举止、那对琥珀色的瞳孔,还有……挨骂时习惯性地垂下的那对耳朵时,种种在少女面前显现的迹象都在暗示著那只猫的真实身份。
就算型态不同了,但托尼还是跟过去一样不是吗。
过去一直陪伴着自己,理应不该存在的那名家人,现在确确实实地站在自己的不远处,少女像是为了要确认什么似地伸出手指、
“咳、为什么……”
从微弱逐渐转为虚无的声音,少女的生命就在此时宣告终结。
即使最后微动着嘴唇试着说些什么,但丧失机能的声带并没发出应有的振动,物理法则上也不允许无须振动与介质的传递方式,说来无情,但这就是整个世界运作的既有模式。
然而。
却出现了奇蹟。
明明不应该存在着传递过去的声音,却让站在房间角落旁观的猫绅士开始啜泣,接着便忍不住用双手支撑著拐杖低下头恸哭。
如果不是凭借著空气,那么就一定是乘着思念了吧。
少女最后所留下的话语,确确实实地、送到了他的耳旁。
“为什么───要让我一直孤单一个人”
■■■
我做了个梦。
醒来的时候看到湿了一大片的枕头,才知道刚刚在梦里面的我原来这么伤心,或许是因为见到好久不见的家人了吧。
梦里面发生的情节虽然像是童话一样,但是我呢……希望那是真的事情,所以一直以来画不出的作业总算也知道该怎么办了。
……忘记是听谁说过,梦的事情很容易就会忘掉。
我小心翼翼地在不吵醒室友的情况下,爬下木梯来到位于床舖下面的书桌前,还好现在外面有月光所以不用开灯也没关系。
从抽屉翻出以前爸爸送给我的蜡笔,里面又挑选出我最喜欢、同时也是最短的那只蓝色蜡笔开始在四个角都还有点卷卷的图画纸上面画画。
随着蓝色的线条慢慢勾勒出印象中的轮廓,我的眼泪又开始滴答滴答地落在图画纸上,声音也开始跟着哽咽起来。
“……托尼你一定要、答应我好好惩罚那些坏人、好不好。”
画里面的主角是托尼。
托尼和他的同伴们,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各司其职,专门让那些法律没办法制裁的坏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虽然有的时候会意见分歧,当然偶尔也会吵架,可是当托尼露出脆弱的一面时,同伴们总会互相扶持陪伴他渡过难关,所以就算没有我的陪伴,托尼也会好好的。
随着时间的经过,梦里面最后的那个印象虽然开始变得稀薄,但却已转印到图画纸上成型。
那就是我的梦想。
图画纸上穿着白西装的托尼,和他的同伴们站在一起合照的永恒画面。
──完
作者: josephgordon (乔瑟夫高登李维)   2015-03-07 23:05:00
呜有洋葱 很好看
作者: sixf0ld (coldrain)   2015-03-07 23:54:00
喷泪!
作者: cicq (cicq)   2015-03-08 00:14:00
呜呜呜
作者: GeekSix (GeekSix)   2015-03-08 00:22:00
洋葱
作者: MelonChou (MelonChou)   2015-03-08 00:32:00
托尼~~呜呜
作者: nightwalker (夜行者)   2015-03-08 00:40:00
大推
作者: wendy22664   2015-03-08 01:20:00
好看啊啊,可是好难过呜呜
作者: dolce124 (dolce)   2015-03-08 02:42:00
好难过...
作者: curryh (开开)   2015-03-08 04:10:00
很好看 推
作者: chuchulolita (chuchulolita)   2015-03-08 04:12:00
呜呜~洋葱好大颗~
作者: Dongdi (路易斯)   2015-03-08 07:49:00
呜呜好好看好难过
作者: MOONDAY79   2015-03-08 08:20:00
虽然很长,但是这里少见的佳作,可以直接出书了
作者: bassblacktea (可爱☆蛇)   2015-03-08 08:55:00
推啊!好感人QwQ
作者: IrinIrin (ii)   2015-03-08 08:56:00
托尼~~~
作者: exsiby1 (我是小ee)   2015-03-08 09:37:00
为啥主角一开始男的后来变女的?谁可以告诉我@@
作者: MOONDAY79   2015-03-08 10:04:00
我也一样的疑问,为什么后面变成女生了
作者: kagayaki720 (呼啸而过)   2015-03-08 10:49:00
对啊 本来不是女的吗…本来不是男的吗*
作者: fakeiori (可乐)   2015-03-08 11:24:00
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女的,是作者故意误导?
作者: shiannzoa (可口可乐)   2015-03-08 12:27:00
推 非常好看
作者: kiwii (￾ ￾ ￾ )   2015-03-08 12:52:00
大推
作者: cate99140 (羊羊)   2015-03-08 13:37:00
看完好难过...
作者: FRICH2321 (泡泡龙)   2015-03-08 13:52:00
作者: xing0730 (C)   2015-03-08 14:19:00
好难过喔托尼
作者: SalDuar (in the dark码:)   2015-03-08 14:43:00
是鱼恋人的作者!这篇也好棒QQ那个造成误导的“我的女朋友”可能是指女性朋友吧?虽然也可能是同志情侣,不过回头看的确没有其他的性别分辨,而女孩看起来也没有交往对象
作者: Wahahahawaha (是好吃的苹果派)   2015-03-08 14:52:00
好文
作者: cherishbaby (两分)   2015-03-08 15:15:00
推 虽然性别有点混乱 但完全是篇洋葱好文 QAQ
作者: exsiby1 (我是小ee)   2015-03-08 15:46:00
主角一开始说要刮胡子耶…这不是同志不同志的问题吧?
作者: Lenore (说啥都错,干脆去死好了)   2015-03-08 15:53:00
那刮胡子怎么说。除了假掰留学生谁会说把女生朋友说成女友。
作者: maydagreen   2015-03-08 16:13:00
开首那一段是梦?我自己就常常在梦中性转
作者: BEMATURE (有厚度的人生)   2015-03-08 16:25:00
好难过 很好看是鱼恋人的作者耶
作者: yi1101 (佾云)   2015-03-08 16:43:00
对家里养猫,也爱猫的吾来说,这篇文章让人感到不安,愤怒,难过,却又无能为力,看完令人情绪低落......但作者高度的写作功力令人佩服
作者: BEMATURE (有厚度的人生)   2015-03-08 16:48:00
翻了作者的旧作,都是极度感人的超棒作品,出书一定收藏!
作者: bbadia (笨脚掌)   2015-03-08 17:22:00
有可能作者刻意误导读者以为前面叙述者为男性但是被误导的人其实是被自己的刻板印象给迷惑如说话的方式、虐猫、女朋友等等,不必然是男性
作者: SalDuar (in the dark码:)   2015-03-08 17:23:00
哎呀漏看了刮胡子......那只好等作者解释了
作者: bbadia (笨脚掌)   2015-03-08 17:25:00
作者叙述视角从第一至第三再至第一的方式还不错女性也可能刮胡子阿...又或者后段所谓的“少女”并非是指生理性别上的少女总之,这篇很好,但是我更喜欢鱼恋人XD然后作者有粉丝专页了喔XDD
作者: yellowsnail (诸城某人)   2015-03-08 17:45:00
推!不过一开始主角不是男性吗?
作者: cate99140 (羊羊)   2015-03-08 18:04:00
说要刮胡子之后心里硕想也知道我是说谎 是因为这样吗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吸毒所以荷尔蒙失调所以汗毛变粗必须常刮掉
作者: shinysirius (ArticFox)   2015-03-08 21:03:00
好好看...跟猫相处过的人看了后劲更强QAQ
作者: elittletiger (伊小虎)   2015-03-08 22:20:00
我在猜…文章一开始遇到猫先生的人(简称A)并不是少女,而是泛指虐猫者,而透过A与猫先生的对望,画面进入了少女与托尼的过去,以及猫先生的由来,文末被西装猫们围攻的是少女,但不是一开头的A
作者: fakeiori (可乐)   2015-03-08 23:30:00
内文的"想当然我是在说谎",就是刮胡子吧?就跟男生也会跟同学嘴砲说我大姨妈来了没办法上课一样
作者: zygomatic (阿宝)   2015-03-09 00:29:00
泪推!!!!!!!!!!!!
作者: violet0510 (冗冗)   2015-03-09 02:27:00
好看啊~
作者: roffyo (睡狮)   2015-03-09 04:29:00
为什么恶人没有恶报= =
作者: guemie5 (每天都是一种练习)   2015-03-09 05:16:00
很有画面感的文笔!推
作者: pttouch (. 人 .)   2015-03-09 10:54:00
转折再转折,不错看耶
作者: pearl0108 (珍珠梨)   2015-03-09 13:18:00
泪推QQ
作者: panda0366 (套装网袜OL好正^^)   2015-03-09 13:33:00
哪老师好烂
作者: baliallin (穗高)   2015-03-09 13:39:00
杀猫的邻居父亲是不是也被西装猫杀了? 有提到偶像的父亲被杀
作者: daphne520   2015-03-09 16:07:00
作者: nekoprincess (喵喵)   2015-03-09 19:11:00
QAQ
作者: sio963   2015-03-09 21:06:00
这女孩病的不轻... 不过托尼Q.Q
作者: bubuw (bubu)   2015-03-09 22:01:00
少女的梦想已经达成了 托尼的确跟着他的猫同伴一起惩罚法律制裁不到的罪恶 但是在漫长的孤单岁月中 少女也变成了罪恶的一份子 所以尽管是少女 还是必须得接受制裁 但她的梦想终归是达成了 对我而言这是很有深意的一篇故事 作者如果出书的话 我会支持的!!至于性别转换那里 我的看法是 经过莉娜的那一件事后 原本对于莉娜的完美女孩形象抱持着憧憬的少女 由于这次的打击 以及开始虐猫 所以对于过去的自己想要抛开所建立的身分吧
作者: Janeko (日貓)   2015-03-09 22:32:00
托尼呜呜
作者: ckw1010 (ckw1010)   2015-03-10 01:11:00
超级好看!!!!!太厉害了
作者: bboyallcome (没有关系)   2015-03-10 18:14:00
蓝猫的眼睛不是绿色的吗@@
作者: emily0626 (你喔)   2015-03-11 00:59:00
QAQ
作者: khjg (易云)   2015-03-11 15:22:00
角色刻划很生动,让我很直接的不爽那个自己连洗碗都不去做还记恨别人看不起她的偶像了…
作者: rottonapple (喇D赛小老师)   2015-03-11 17:43:00
我路过
作者: ttcml (三三)   2015-03-12 10:50:00
好看!超完整的!
作者: neverrealize (冬瓜鲜奶)   2015-03-12 12:14:00
作者: zxcfan (凡哥)   2015-03-12 12:56:00
洋葱Q_Q
作者: Ilovecats (~猫~)   2015-03-14 05:48:00
呜呜呜呜QQ
作者: adapt ( ￾  N)   2015-03-15 13:56:00
好难过
作者: windling1990 (Ling)   2015-03-16 02:30:00
引人入胜
作者: alicenine113 (NICE)   2015-03-16 07:53:00
身为爱猫者的我,看的我愤怒又悲伤,但也很无奈qq
作者: potata (potata)   2015-03-18 12:47:00
推!!!好看!期待之后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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