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元宵,贴上蛇年时写的应景番外
本文内有BL以及一点捏他,请斟酌是否继续阅读,谢谢
姜羽晖仰头,看向天边银圆的月亮。皓月明空,天气温暖,她惬意地伸个懒腰,如此暖冬
让人身心舒畅,元宵逢此好天气,真是个出门赏灯的好时节。
元宵啊……姜羽晖哼著不著调的歌,或许该问问白曜想不想和她一齐去趟灯会。自打认了
白曜以后他们还没约会过,情人节又在过年期间,让人没想过的欲望,灯会倒是个适合情
侣相处幽会的好地方。
她迤迤然晃回姜家诊所的大门,几位住后巷的邻居见姜羽晖回来开心地和她打过招呼。他
们抬杠一轮,姜羽晖方钻入姜天佑的诊间上楼。
楼梯间闻起来又咸又甜,藏着一点芹菜和茼蒿的香味,姜羽晖一嗅便猜到白曜和林仪芬二
人正在厨房捣鼓。她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厨房,不意外的看到一人一蛇的身影在厨房穿梭。
——婆媳相处得相当融洽啊!姜羽晖想。她笑嘻嘻地蹭到蛇妖身后,双手圈住他结实的腰
杆,下巴搭在男人的肩上,“我家白曜真贤慧。”
“去,去,别在那边你侬我侬。”林仪芬白了女儿一眼,这两个孩子在父母面前也不害臊
,“少在那边捣乱,看了碍眼。”
姜羽晖才不管她娘的抗议,在白曜耳畔张嘴,微微的热气钻入蛇妖的耳朵,“啊——”
白曜听她声音,立刻舀了一粒咸汤圆塞入姜羽晖嘴巴。现今元宵和汤圆多半不分不太清楚
了,人们都把元宵认为汤圆,姜家对元宵没讲究,人们说吃汤圆就吃汤圆呗,小年嘛,又
是上元,和人吃个汤圆应应景,庆祝天官诞。
薄嫩软弹的糯米皮底下包著鲜味十足的猪料馅,恰到好处地捏著姜羽晖的口味。姜羽晖捏
下白曜的腰:“这汤圆是你做的?”
手工汤圆做起来颇费工,换做姜羽晖断没那闲情逸致。林仪芬听姜羽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感情这孩子有了老婆忘了娘,着实该打。
“你这混蛋,怎么不说是你妈做的?”
“妈你超厉害,做的汤圆好好吃!”姜羽晖立刻从善如流,信手拈来满口鬼话,“要我把
汤圆端去给阿公阿嬷吗?”
“太假了!”林仪芬干脆一掌巴下去,省得心烦,“汤圆的确是你家白曜做的,我在旁边
帮忙打打下手而已。去、去,把餐桌上两晚汤圆端给你阿公阿嬷,跟你爸说看完诊上来吃
汤圆。”
姜羽晖松开白曜腰上的双手,覆娘亲的命去也。走出厨房前,姜羽晖回过头对白曜问道:
“白曜,今天元宵,要不要和我去逛灯会?”
背着他们的林仪芬闻言自流理台支出空手推推白曜,附和:“好主意,白曜你就和姜羽晖
去吧,不然这孩子在家里没事和我吵架。”
“妈你也可以跟爸一起去啊。”姜羽晖自动忽略林仪芬后面那句,“今天星期日,晚上家
里本来休诊。”
“也要看你爸有没有那兴致啊。”林仪芬说这话的时候不无惋惜。姜羽晖想了一下老爹的
脾性,那老头没什么浪漫细胞,也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何况灯会人多热闹,吸引城市里
各色大小鬼,姜天佑不喜鬼怪多的地方,再怎么小心防范还是有鬼上身的时候。
“问问老爸吧,难得过年,去趟灯会图个热闹。”姜羽晖话一说完,人便端著一甜一咸的
汤圆走了。
白曜转过身和林仪芬一齐收拾厨房。弄吃的东西不麻烦,麻烦的是事后收拾,“下次煮饭
可以找姜羽晖。”
“……她愿意吗?”林仪芬非常怀疑,自家女儿的个性做妈妈的相当清楚,“要她做事她
很快就消失得没影。而且,从小到大我也没让她煮过饭……”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姜妈妈也不想让姜羽晖弄了一桌会吃死人的食物。
白曜听了林仪芬的怀疑不由得勾起嘴角。没煮过饭那是当然的,姜羽晖这辈子过得挺好,
上有家人下有他,家事总有人打点,不似千年前捡到他的沈明晞,一穷二白,事事自己动
手丰衣足食,姜妈妈会怀疑是当然的。
“以前我刚认识他的时候,领教过她的手艺。”沈明晞很会做饭,但也只有在荒野时才会
动手,“不差,还算挺不错的。”
林仪芬听了白曜的坦白立马留个心眼,下次可以此使唤姜羽晖进厨房做事。
两人收拾速度远快于一人整理,姜羽晖回来时厨房干干净净,白曜已替她舀碗咸汤圆在桌
上。
姜羽晖理所当然地接过,坐在餐桌吃了起来,姜天佑随后跟进厨房。诊所已过歇业时间,
他挺著空肚子上楼觅食。
姜羽晖回家前在补习班附近吃过一轮小吃,再吃点汤圆很快便有饱足感。她洗净自己用过
的碗,回头再次向白曜征询:“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灯会?”她还没得到正式回答。
“好。”白曜点头。
他看过的灯会不尽其数,但不曾和沈明晞一齐赏过灯。沈明晞活着时候元宵不若现代热闹
,那时的元宵比较偏向举国大型祭祀,整个洛阳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直达翌日朝阳初升。
物换星移,即便现代的灯和以前大不相同,赏灯的味道也变了,总还是有些东西令人特别
想念。
他们向家里人打声招呼,携手前往灯会会场。姜家离灯会现场有段距离,他们打算搭公共汽车
过去。
前往公共汽车站牌的路上,姜羽晖牵过白曜的手,“今天家里有什么事?”
即便气温上二十度,白曜的身子和姜羽晖比来仍是嫌冷,被握住时白曜下意识地多蹭几下
。姜羽晖察觉对方的小动作,脸色不由温柔些许。
“来了几个收惊的人,其中一个身上跟着个鬼,不成气候,我帮忙姜先生收了。”
姜先生指的是姜天佑,白曜面对姜家长辈论辈份喊起来怪别扭的——人类的寿命远不如他
,真论起来白曜算是祖爷爷等级的,可那是姜羽晖的长辈,折衷下来蛇妖选择客气点的称
呼。
姜羽晖闻言拍拍白曜的手背,笑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你了。”
白曜不由得翻个白眼,这什么屁话,打从以前至今这人只要拍拍屁股出门便好,家里大小
事多半都是他在打理的,这人根本没出过半点力。
不少人在公共汽车站里候车,行经会场的公共汽车从远处摇摇晃晃驶来,上头乘满不少人。姜羽晖
和白曜两人跟着人们挤入公共汽车内——大众运输工具拥有神奇的空间,看似塞满人的车厢只
消乘客再挤挤又能再塞好几人。
他们挤沙丁鱼似地卡在驾驶座旁,整段路乘客只进不出,后来除非有人按下车铃,公共汽车司
机是不靠站的,再有人上车车门都关不上了!
乘客们憋屈了一路——没办法,难得元宵,民众不是携家带眷就是带着男女朋友前来灯会
过过元宵的氛围,人一多什么都不方便——直到车子驶近会场边的车站,沙丁鱼纷纷挤下
车,公共汽车瞬间变成空车,仿佛四面八方的人都来灯会凑热闹。
姜羽晖拉着白曜的手步入会场,白曜跟在后头,看着姜羽晖的背影,一时间感到恍惚。
以前和沈明晞在一起时,那人亦是领再他前头,不曾让他涉险半步。那人待他甚好,一点
事都不愿让他碰上,就连死后亦是。
白曜楞楞地看着姜羽晖的背影,心头间的感觉一时说不清道不明。那人是耗费多少心思想
保住他,即便人已死、身处地狱,也要令三界人马对他有所顾忌,不能随意对自己下手?
“我们从这区开始看起吧?”前方的姜羽晖忽地停下脚步,向白曜征询道。
“好。”白曜回过神来,打量周遭的花灯。他们身侧是一座百鸟朝圣的花灯,凤与凰伫在
凤凰石上,脚下百鸟齐齐万鸣,缤斓的花灯色彩映得他们身上满是炫目的色块。
花灯再往两旁过去便是缠着满街路树的银色灯泡,流苏般地缀在树上,一点一点晕亮整片
暗蓝色的园区。
他放开姜羽晖的手,反掌将之握在自己手里。姜羽晖疑惑地回头看他,白曜只是温和地笑
笑。
“走吧。”白曜说。
沈明晞未死之前,他和那人相处十来年。千百年后的现在,他更应当珍惜和姜羽晖相处的
日子,谁又知道姜羽晖何时会离开他呢?届时他又一条蛇孤伶伶的留在阳世,等著姜羽晖
再次转世,再次回到充满人气的阳间。上次他等了将近一千八百年,那么,下一次呢?他
又会等多久?
似乎觉察他的不安,姜羽晖停下脚步,另一只手盖住他的双眼,“白曜,不要再想了。”
“姜羽晖,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知道,大概猜得到。”姜羽晖轻轻说,她的声音低沉温柔,在吵杂纷乱的会场中仍是
坚定的击入他耳中,“我无法给你任何允诺,沈明晞是如此,姜羽晖亦是如此。沈明晞和
我是一样的,我们都会把我们能给的东西全部给你。”
——我们,其实都是我,姜羽晖想,差别只在称呼不同、历练与见解不同罢了,可是本质
却是相同的,因为是同一个人,同一个魂魄。这点白曜懂,姜羽晖明白,只是她的小蛇在
意的从来不是她不是他的问题。
远边有小情侣嘻嘻哈哈地点着天灯,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弄来的,看会场没人制止附近群众
纷纷围拢而上,带着祝贺与开心的神情看着天灯缓缓升空。
“又或者,”姜羽晖抬头,视线跟着天灯一齐上扬。人们的愿望啊,她想,其实老天是听
得到的,“告诉我你的愿望,白曜。”
姜羽晖感受到白曜阖上双眼,蛇妖的眼睫毛在他手心里扑腾,脆弱到似乎收掌即碎。姜羽
晖认真用视线刻划白曜在她掌下的面容,高挺的鼻梁下落人中,然后是微启的双唇,颤抖
几次却欲言又止。
她多喜欢吻上那张双唇,蛇妖偏冷的体温总令她想再弄得暖一点,想再护得他周全一点。
可她知道,她无法成全白曜所有的愿望,那才是白曜不安的主因。
“不了。”白曜最后说。他伸手拿下姜羽晖的手掌,向后一步,离了姜羽晖远些,“我们
继续走吧。”
后面的花灯姜羽晖看得心不在焉,白曜也没什么心情欣赏,一人一蛇到头来走马看花,白
白浪费元宵大好时光。待到白曜来到主灯前,整条蛇被诡异模样的蛇灯囧到,侧过头来想
和饲主抱怨主灯做得太烂,却没见着姜羽晖的影子。
“姜羽晖?”白曜茫了。周遭人来人往,他感受到姜羽晖就在附近,但却找不着她的影子
。是被人群冲散了?又或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他站在原地一会——和人走散了留在原地等人寻来是最好的法子——忽然有股想法涌上心
头。
有首词是怎么说的来着?“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回过头,就见姜羽晖立在他身后,似乎她一直都站在那儿似的,等着他回过身来,发现
她的行踪。她淡淡地伸出手,朝白曜一笑。
眼前的女孩和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身影叠在一起:那个混帐绾起的头发随风飞扬,淡淡笑
著朝他伸手,等着他执起、朝那个混帐走近。
无论是沈明晞还是姜羽晖,无论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他们永远都在他的背后,等着他回
头,见着他们的身影。
他们是同一个人,只是换了不同的名字、不同的面貌,可是最主要的那个部份都是相同的
,用着同样的方法做着同样的事。
沈明晞已死,现在是以姜羽晖的身份活着。
即使他们无法消弭他的不安,他们也尽力要护着他平安,直到他们再次回到阳世。
他朝姜羽晖伸出手。
然后,用力将之握住。
那是他的人,白曜想。如果要再耗上个千年、百年方能见上姜羽晖一面,那便这样吧。那
个人,姜羽晖那个人,永远都会从地狱爬回来和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