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纯属虚构,有一点血腥,另外后面负面情绪很强烈,请斟酌服用谢谢。
正文开始
一
打从出生以来,我从来没弄丢过东西。
所谓的东西,举凡是橡皮擦之类的小东西,或者是钱包之类的贵重品。有时候会听同
学们讨论说他们从没有办法把一整块橡皮擦擦完,每个人都纷纷赞同。唯独我无法体会他
们的心情,毕竟每块橡皮擦都被我用到连手指都无法抓住的程度。
不过,或许“从没弄丢过东西”这个说法不太正确,应该说即使我弄丢了,也一定有
办法将东西找回来。
我第一次弄丢东西时是在小一。没记错是在学校,而失物是父母买给我的限量凯蒂猫
铅笔。我非常宝贝它,虽然我有其他笔,但铅笔盒里就刻意只放那支。
因此当那天回家想写作业,却发现不论是书包或是铅笔盒都遍寻不着笔时,我顿时泪
眼汪汪。
那时妈妈听到我的哭声还慌张地跑到房间问我:“美美,为什么在哭呢?”
“人、人家的Kitty铅笔不见了,呜呜……”
“乖乖,妈咪再买给妳就好,要买几支都可以,宝贝不要再哭囉……”
于是在妈妈的安抚下,我稍微平复了心情。妈妈说来陪我写作业,我也乖乖地点头。
“哎呀,铅笔盒里面原来没有笔啦?我记得我上次买的放到了这里……”妈妈翻开我
的铅笔盒,发现里面一支笔都没有便这么说。
随即她的手伸向破旧书桌的抽屉,似乎是想从那里拿备用的铅笔。
“咦?这支不是……”
只见她盯着抽屉里面,神情有点惊讶,我便问道:“妈咪,怎么了吗?”
“看,这不是美美的笔吗!”妈妈兴奋地把在抽屉里看见的东西拿出来,并展示给我
看。
当我看清楚她手上的东西之后,眼睛也跟着为之一亮。“哇,真的是美美的笔!”
妈妈拿着的正是我原本应该弄丢了的笔,上面不仅有使用过的痕迹,还贴著写了“美
美”的姓名标签。因为我只有一支,所以绝对不可能认错。
没想到,妈妈在把笔交给我之后这么说:“哎呀,看样子我们美美睡迷糊啦,连笔都
忘记带出去。”
“妈咪,不是的,美美今天真的有带去学校……”
“好好好,妈咪都知道,美美只是累了,那作业就先不要写吧……!”
结果无论我怎么解释,妈妈都不相信我说的话。甚至连我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其实
那天真的没有把笔带出门。
然而后来我便渐渐注意到不是这么回事。
只要我每次一弄丢东西,最后都会在书桌的那个抽屉里找回来。就像是失物会自动出
现在那里,抑或可说是失物本来就存在那里一样。
而为了弄清楚什么情况这个神奇力量会有效,我进行了许多实验。
直接说结论吧,透过实验,我归纳出三点归还的条件:
第一,只要是我的东西,不论“遗失”者是不是我本人,东西都会“归还”。遗失的
定义是指弄丢东西的人;归还的定义是回到抽屉里。
第二,即使第一点成立,凡是我不想要的东西,就不归还。这点不难理解,如果不考
虑这个因素,那抽屉早被垃圾给塞爆了。
第三,如果我遗失的是不属于我的东西,是否归还则是看失主的意愿。所谓“不属于
我的东西”就必须真的不是我的东西,欺骗自己的话不会成立。
第三点超乎了我原先的预期,但仔细想过之后也合情合理。此外,“遗失”的定义和
是否故意无关,而是要我打从内心真的相信东西变成了失物才算数。
而自从发现了这个神奇的归还力量之后,我曾经问过妈妈,那个书桌是哪来的。
结果妈妈回答我:“那是美美的外公留下来的喔。”
“外公?”
外公在我懂事之前就过世了,因此我对他的事情没有记忆。
“对,美美的外公年轻时是木匠喔。妳别看那个书桌旧旧的,那已经用了三十年了呢
。”
“三十年!”我惊讶地回。“都没有坏掉吗?”
转头瞥了书桌一眼,虽然外观看起来很旧,还只有一个抽屉,但平常使用起来坚固又
正常。三十年是个很惊人的数字,木头时间一长应该会腐烂或虫蛀,为什么可以放这么久
呢?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那本来是妳表姊出生时外公为了证明自己宝刀未老,特地作
来送给她的喔,表姊长大之后妳就出生了,就给妳用了。记得它是用桧木作的,很高级喔
。”
“原来是这样……”
我当时喃喃自语起来,那张书桌理所当然地当成了自己的东西用到了国中,却从来不
知道有这段往事。
自此,我对那张书桌的情感加深了,还帮它取了个小名叫“失物招领”,它也从没有
愧对我,归还了许多东西。即使后来搬过家,我也没有把失物招领丢掉。
只不过当时的我无法预见,失物招领在往后替我带来了毕生难忘的梦魇。
二
“爱咪,妳好了吗?”放学时,我迅速收拾了书包来到爱咪的教室门口。
爱咪是我的朋友,自从国二搬家转学后我就和她同班。因为她对我很好,所以我们感
情深厚,后来一起直升高中,直到现在高二。在我刚认识她时,她那头漂亮的黑色长发就
直达腰部,到现在也没剪短。
她也整理好了书包,对我点头并朝我走来。因为她戴着口罩所以声音听不清楚。
我们每天便这样一起放学。对了,因为她住D街,我家则在F街,所在方位刚好相反
,说是一起,也仅限于到公共汽车站为止的这段路。
步出学校,我们如往常般一边走在红砖道上一边闲聊。天空灰濛濛的,真希望快点下
场大雨。聊到一半时,爱咪突然咳嗽。
“……妳的身体还好吗?”我问。
她点点头。“嗯……周末有休息,好得差不多……刚只是喉咙怪怪的……”
“嗯,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喔。”
爱咪对我的关切表达了谢意。
她似乎是在上礼拜四凌晨得了重感冒,当天自然而然请病假了。尽管隔天就回来上课
,但到今天看得出来仍有微恙。
“说到这个……”爱咪突然卸下口罩,好像是怕我听不清楚一样。“有一件事我想告
诉美美……”
“怎么──”
“美美对不起!”
我话还没说完,爱咪就冷不防地倾下头,双手合掌,紧闭双眼的脸上浮现了愧疚的神
色。因为我们在人行道中间停了下来,一度影响其他路人通行,我便将她领到内侧。
“怎么了吗?”确定不会妨碍到他人后,我问。“该不会是……”
“嗯……其、其实我不小心把跟美美借的笔记本弄丢了……”
忘了提,爱咪为了追赶上礼拜四的数学课进度,隔天和我借了笔记本。原本说好今天
要还我,但她在学校时都没提起这件事,加上今天没有数学课,我也就没有想起来。只不
过她一道歉后,我就有个底了。
于是我静静听爱咪的解释。她今天原本正是打算要还我,偏偏在公共汽车上拿笔记出来确
认的时候,因为不小心睡着,下车时慌慌张张,连笔记本掉在车上都忘了。
“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哦。”
“可是……那不是美美重要的笔记本吗?妳不生气吗?”
“是这样没错啦,不过……”
那是一位我喜欢的网络图文作家亲自发行的限量抽奖笔记本,封面还有亲笔签名,那
时还是拜托妈妈才帮我寄出抽奖明信片的,因此我相当珍惜,连上面的字体都工整得跟印
刷字没两样。
话虽如此,我也不至于把它当成只可远观的宝物来珍藏,否则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在上
面作笔记。即使爱咪真的弄丢了它,我也不至于对好友发火。而且爱咪也很喜欢这位作家
,她第一次看到我拿笔记本时就一眼认出来了,所以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更何况──“不过妳放心吧,我找得回笔记本。”
听见我的话爱咪瞪大了双眼:“真的吗?”
我用大拇指对她比了一个赞。“相信人家说的吧,不然爱咪来我家看看吧?给妳看个
好东东,好吗?”
如此提出了邀约。我们的友谊算一算也三年多了,却从来没到过彼此家里,这正好是
个机会呢。想想雀跃不已。
“如、如果美美不介意的话。”只见她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于是爱咪跟我坐上了同一班公共汽车。在公共汽车上时我们继续闲话家常,爱咪不知怎么地对
我刚才的话好像颇在意,问了我几次要如何找回笔记本,但我故意对她卖关子。这样才有
好戏可看嘛?
*
“伯母好,我是爱咪,打扰了。”我打开铁门让她先进去,似乎在妈妈反应过来之前
,爱咪就先打了招呼。
“哎呀,妳就是爱咪呀?真是有礼貌又有气质的孩子呢。想喝点什么东西吗?伯母弄
给妳。”听见说话声,妈妈关掉了电视过来招呼。
虽然她从没见过爱咪,但我常常在话题中提到她,因此无形中有一股亲近感。
只见爱咪连忙挥手。“不不不,伯母没关系,我感冒不用麻烦了。”
妈妈微笑。“啊,这样啊,可怜的孩子,那我等等端热水给妳们。”
“谢谢伯母。”
“我们上去吧。”我催促道。
我家虽然住在大楼,但是楼中楼,我的房间位在上层最里面的那一间。
“伯母人真好呢。”一进房后,爱咪对我说。
“是啊。”我敷衍过去,并将爱咪带到床边,将书桌的椅子搬了过来要她坐下。
“美美说要给我看的东西是?”爱咪仰头看着我问道,她的坐姿端正,但肩膀总觉得
有点僵硬,是在我家放不开吗?真可爱。
“等等,头转过去那边一下,先不要看喔。”
爱咪显得有点疑惑,但还是听了我的话,把头转向窗户那边。与此同时我站到书桌前
,注视关着的抽屉。失物招领的归还只能在抽屉关着的时候发动,因此我平常不会打开它
。
其实在听到爱咪弄丢我东西时,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毕竟从刚认识她时起就注意到
她人虽然聪慧,但有时会粗心大意。而且,我更不担心东西会遗失,谁叫我有失物招领嘛
。我沾沾自喜地如此想着,拉开了抽屉。
“咦?”
如同预期,笔记本出现在抽屉里。
诡异的是,它并不是以我想像中的模样出现。与其说那是笔记本,不如说是被撕得七
零八落的纸屑。
我不发一语地捧起那堆碎片,仅用双手拇指翻出了封面的部分,果然同样惨不忍睹─
─包含有签名的地方。有些页面还沾染了一些脏污,稍微将鼻子凑近甚至能闻到疑似腐败
食物的臭味。
“美美,妳好了吗……啊!”
我没有回头看爱咪,但听她的反应就知道她也看见了。“原、原来是真的……可是为
什么笔记本会出现在这里呢?”她接着说,语气有些颤抖。
我转过身,以毫无抑扬顿挫的语调开口:“我的书桌抽屉,会自动归还失物。”
听到我的解释,她的瞳孔放得更大了,口罩也被张大的嘴巴撑得紧紧的。“怎、怎么
可能?真的有这种事吗……”
“是真的,只要我还想要那个东西,它就会归还到抽屉里。”
我便跟她解释了一番失物招领的三个归还规则。按照规则一,由于笔记本是我的所有
物,而且我还想要它,因此它才会归还。她在听的过程中频频惊呼,那反应就跟我当初作
实验时差不多。
只有一点微妙的不同,我在得知归还能力的当下兴奋不已,但爱咪的额间却流过了冷
汗。
“所以,妳不是说笔记本遗失了,为什么它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我静静地问她。
“我、我也不知……”她原本支支吾吾,接着想到什么似地急忙开口:“啊!可能是
有小孩子捡到所以──”
“妳说谎,笔记本是被妳撕烂的吧!”
被我厉声打断,爱咪吓得立刻流出眼泪。“对、对不起……”
爱咪一五一十的招来了。
她根本没有弄丢我的笔记本,只是因为嫉妒我抽中了她也想要的笔记本,才会把它撕
成碎片并抛进她家社区的大型垃圾箱,却没注意到纸在飞进去之后就消失──也就是归还
了。
而我之所以察觉到异样,自然就是在目睹破烂纸屑的瞬间。假设只是遗失,不可能归
还时会是五马分尸的惨样。小孩子弄坏的论点更不可能成立,如果她没说谎,早在遗失笔
记本之际,失物就会归还了。
另外从这次的经历中也观察出新的潜规则:失物若有分离的情况,所有碎片都会一并
归还。否则要是失物损坏就不归还,我会无从发现爱咪的谎言。
在爱咪解释完后,沉默的氛围维持了好些阵子。房内只存她的啜泣声,可是一点都不
想安慰这女人。
刚才拼命克制了自己才没有马上发火,冀望爱咪会在我摊牌之前坦承,无奈换得了遭
受背叛的下场,要人家怎么同情她?前面也提过,笔记本对我来说是很珍贵,但好友的重
要性远大于笔记本,只可惜这前提是她没背叛我,也别怪我最后会撕破脸了。
“原谅我,美美,我们是朋友……对吧?”不知过了多久,她有点胆怯地如此开口问
我。
而我只简短地冷冷回了一句:“想都别想。”
在妈妈把水送来之前我就把爱咪赶出家门,好一阵子都没再和她说话。
三
午餐过后是短暂的自由时间,我去完盥洗室后回到教室。
一进门,就看见班上的一群臭男生不知为何围在我座位附近,而且一看见我就一哄而
散。
我坐回位在窗边的座位之后,觉得他们的举动相当可疑,便望向坐在右前方的那一位
。他正好和我四目交接,又不知道在紧张什么地将头撇开。
尽管上了高中,这些男生还是不改幼稚。八成是用一些无聊的恶作剧吓我吧?刚才他
们好像在看我的抽屉,是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吗?讨厌死了。
想着想着,为了反将他们一军,我偷偷作好心理准备后,将计就计假装作什么都不知
道,把手伸进了抽屉里。
果不其然,我的手在本来应该是空荡荡的抽屉里面,碰触到了一个异物,瞬间心跳加
速。那个东西摸起来冰冰的、细细长长的,表面有些粗糙。发觉这样摸下去有点蠢,因此
我故作镇定,直接把它抓了出来。
“什么啊?”亲眼看到它时,我也吓了一跳,但几乎是同时间就恢复了镇定。“玩什
么假壁虎,太幼稚了。”
这句话很明显就是对那群恶作剧的男生开呛。在说话的同时,我还把假壁虎玩具扔出
窗外,当作报复的手段。
“啊!妳妳妳──”那位右前方的男子见我这么做之后,用手指指着我,嘴巴张得老
大。
“我?”
“那是真的壁虎啊!”另一个男生说。
“啊,什么!?”
我连忙往窗外探头。不行,这里是五楼,底下又是杂草堆,什么也看不到。从这高度
丢下去,恐怕凶多吉少……我竟然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
“哈哈哈哈,造孽喔,竟然有人把真的壁虎当假的,还把牠从窗户外丢下去,好残忍
啊~”有人开始嘲讽我,其他人在一旁嬉笑助势。
“我得去找……”我懒得回嘴,起身就往教室外跑。
“不用找了啦,妳拿一只死壁虎回来也没用啊!”
“少囉嗦!”在离开之前我抛下这句话。
直接说结果吧,我在一楼的草地上找到午休结束,竟是一场空。本来想说如果真的害
死牠,就要把牠埋葬,但连尸体都找不到的话就没什么后续了,因此我只能怀着郁闷的心
情回到教室。还继续被嘲笑,烦死了。
*
在回家之前,我顺道去了趟屈臣氏。
一进到那里,一排排的化妆品专柜就陈列在我眼前,上头摆了琳瑯满目的化妆品,让
我顿时间眼花撩乱。
不过其实我这次并不是来买化妆品的。
收银台内的店员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但店内就只有她了,我也只好鼓起勇气询问。
“不好意思,请问有卖……吗?”
店员看了我一眼,眉头皱得很深。“在左边数来第二排的前面。”
还好她没多说什么。依着她的指示,没过多久就找到了目标。
没想到这个东西也有这么多牌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挑选。所幸最后看见了一款
自己相当熟悉的品牌“曼秀雷敦”,便放心拿着它结了帐。
*
到家后先洗了澡。之后回到房间,坐在失物招领前将课本摊开,可是我其实没什么心
情看书。最近有些事情在困扰着我,然后今天又发生误杀壁虎的惨剧,真是祸不单行。
砰砰。
突然间,在安静的房间中,一个细微的声响引起了我的注意。起先以为是错觉,但细
微的声音持续以不规则的节拍发出,我便专注倾听,想知道声音来自哪里。
结果发现声音就是从抽屉来的,百分之百肯定。奇怪,自从确定它的能力之后,我从
没用它装过任何东西,为什么会有声音?实在难以压抑好奇心,我便打开了它。
“哇!”
在本应空无一物的抽屉里面,出现了一只壁虎。
这只壁虎就是我白天从窗外丢下去的那只,百分之千肯定!现在虽然静止不动,但牠
还好端端的,不仅没摔成肉酱,没半点伤口都没见着。
“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原来在学校找不到牠是因为归还了。
可是会归还,到底是满足了哪条规则?疑问马上浮现。
我首先猜有人还想要这只壁虎,但立马排除这个可能。如果那群死男生还想要壁虎的
话,应该会出去找,也不会那样呛我。对他们来说,壁虎从头到尾只是用来吓唬、玩弄我
的工具。
残忍至极。
只可惜我最没资格批评他们。说到底,纵使只是无心之过,壁虎是由我亲手扣下板机
的。
问题是,作梦也没想到有生命的动物也算“东西”?如果生物都算在内,那过去被我
打死的蚊子、踩死的蚂蚁,甚至是踩坏的杂草不都也算了吗?不,不对,那些生物并没有
被“遗失”,而是当场死亡,何况它们不是我的所有物,理当不会归还。这一点势必也适
用于壁虎,只是这样的话壁虎的失主到底是谁?
“啊,还有这招……!”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自顾自惊呼。
若要说这只壁虎跟这些生物有什么差异,即是在于牠在“被遗失的过程中仍是活的”
。从这点来推论的话,牠在摔到地面之前就已经归还了,所以才能避免摔死的命运。而如
果牠活着,那么牠的确可能属于一个失主。
那就是牠自己。
如果自己不希望自己遗失,那么失主便等于失物,归还的条件照样成立。既然有这个
可能,那也就代表失物招领的规则不只适用我或其他人,连动物也能算,大胆推测的话,
即是有“意志”的生物通通算在内。
基于此,我便替失物招领添加了新规则:
第四,如果被我遗失的东西本身拥有意志,且不希望自己成为失物,也会归还。
当天我将壁虎放生,暂时纾解了烦闷的情绪。
四
“……美。”
好像听见什么。
“美美!”
我一瞬间回过神来,四处张望之后意识到自己坐在教室,其他同学都转过来纷纷看着
我。“老师,有什么事──”
“什么叫有什么事,叫妳起来回答问题,上课发什么呆啊?”
“是,对不起!”
刚才叫我的正是老师。在我低头道歉时,眼角余光扫到有人在偷笑……居然当众出糗
,害我只能红著脸回答了问题。
“没错,妳回答得很好,坐下吧。”
“谢谢老师。”
我的英文成绩原本就不差,因此尽管事发突然,我还是正确无误地回答了。
“不过美美,妳最近上课都不太专心,要多注意一点。”
本来以为可以松一口气,老师又暗捅一刀,那些男生伺机取笑起来。谁叫上上这堂英
文课的是班级导师,他才会这么多话。唉,今天真是倒楣透了。
*
“杰,都是你害的!”
“我、我害的?”杰一脸不明究理地重述,然后又皱起眉头反问我。“妳该不会是在
说上课不专心是我害的吧?那干我屁事啊?”
一下课我就把他叫到学校隐密处的树下。
“就是你害的啊,谁叫你那天把我……!”听到他这么说我更火冒三丈,但即使是这
样我还是没办法把那个字说出口。
“啥啊?那都过多久了妳还在意?就只是想要爽一下所以试试看了啊!妳自己不也答
应我了吗?而且妳那天明明看起来也很爽,干嘛现在又──”
“给‧我‧住‧口!”我再也按捺不住,朝他大吼。
他竟然……敢这样子形容我!这一阵子都没跟他讲过话,果然态度还是一样令人无法
领教。真的不想承认这种人前一阵子还是我的男友,瞎了狗眼才会和他交往吧。上过床之
后态度就跟着大丕变,我们会闪电分手根本就是他造成的!
似乎是真的感受到了我的羞愤交加,杰的嘴巴半开、眼角抽动了几下。他就这样动也
不动地注视着我,看样子羞耻心还没被狗啃啊。
现在不是顾生气的时候,我深吸了几口气,缓缓出声:“人家离上次‘那个’已经过
四十五天,但那个还是没来,你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吗?”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硬是让自己用不带情感的语调,这真的很困难,讲话的时候连
牙齿都在颤抖。
前几秒他仍维持着半开的嘴,从带有疑问的眼神可以看出他没能领会,但下一刻他的
瞳孔就像猫瞳般,反射性地放得老大。“妳、妳该不会是说,月经没来?”
“一定要人家说的这么清楚吗……”
事情就是这样。我上上个月在杰的再三要求之下,偷尝了禁果。那就算了,我真是犯
蠢了才会没有坚持他一定要作防护措施。更甭提那次的体验简直糟糕透顶,杰从头到尾只
顾自己,而我除了痛跟出血之外一概没有印象。也是因为这件事,我开始对男生这类生物
表现出强烈的敌意,结果成为了被恶作剧的对象。
不小心离题了,总之我刻意让自己忽略了这件事。直到月经没来的头一周,才不得不
想起来。由于我的经期仍不太稳定,所以一开始说服自己只是大姨妈姗姗来迟,可是第二
周我再也无法欺瞒自己下去,到屈臣氏买了验孕棒。使用后,令人绝望地浮现了两条线,
中标了。
我不死心,一连几天换了好几个牌子的验孕棒跟试纸,但就像是不可逆的化学式子般
,得出来的结果始终一致。我真的怀孕了。
心想再这样拖下去真的不行,可是我又没有勇气和爸妈说,也因为前一阵子才和最亲
近的爱咪断绝来往,所以根本没有没有适合倾诉的对象,再加上自己不喜欢依赖人个性的
这一笔,才会直接找杰摊牌。
这下他反应比我还激动,连骂了几声脏话。“……没想到一次就中,只是想说不戴套
比较爽。”
“到现在还在说这个!”
“知道啦!可是妳也太慢发现了吧,四十几天这样是还能不能堕啊?”
“你要我堕掉!?”
“不然妳要怎么样啦?我哪有能力养啊,给我堕掉!”
才以为他有点羞耻心,现在又一副想拍拍屁股走人的嘴脸。我不甘示弱回飙了几句,
可是终究得照他的提议去做。
毕竟我也不想也没能力养。
*
他跟我找了好几家药局,终于找到有在私下卖堕胎药RU486的店家。
我直接跟店家借了厕所,稍微确认了一下卫生棉有没有穿好后,将堕胎药丸拿在手上
。
“妳还没好啊?”
“你少催啦!”
“好不催就不摧……”
即使等得不耐烦的杰在门外催我,我依旧维持着注视药丸的状态,没有马上将它吞下
。
这就是堕胎药?白色椭圆状,长得只不过比一般的感冒药大颗了点,但终究相差无几
。然而只要吃下这平凡无奇的一颗,在我肚子里尚未出生的生命便会消逝。
想到这里,热泪簌然滚落。
我流泪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杰硬要我堕胎,就连我自己也不愿意让这个生命诞生在世上
。再怎么说,即便我生了他,以我目前的能力也不可能让他得到幸福。因此与其生下来让
他受苦,最后怨我一世,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不要存在。
可是……就算说是如此,当实际上要这么做的时候,我还是迟疑了。我绝对不会说自
己的迟疑是出自于母性,那样的说法最终也只会证明自己的母性敌不过贫乏无力的自己。
到了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当初因为好奇而让杰没做任何预防措施就进行那个行为,
是有多么愚蠢的一件事。倘若没有怀孕,我就不必消灭这个黑历史。
不对,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即使到死也无法抹灭,哪怕是如此,我
也只能承担这个罪恶。生下来,我只会造就更大的罪恶。我顿时间有种被迫长大的感受,
难道成长非得伴随在过错与痛苦之后吗?那为何在门外的那个家伙就什么都不必承担?
最后,心中的所有疑问都无法获得解答,我只能将溃堤而出的泪水配作白开水,下定
决心吞下了药。
为了确保能够堕掉,甚至不照店家的指示吃了远超过正常的剂量。
*
后来我自己回家,一进到家里药效就开始真正发作。
在那之前我的肚子只是隐约有股称不上痛的感觉。我感受到体内有器官在强烈收缩─
─是子宫。收缩带来的疼痛简直要把我的腹部硬生生扯裂一般,我觉得就算把自己肚子当
成拳击机的感应装置用全力轰,跟此刻的痛楚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我咒骂出想得到的所有脏话,一面环抱腹部,一面搀扶墙面,才勉强支撑到一楼的浴
室。为了怕有东西流出来,我一不做二不休,臀部直接黏在马桶上。要是一直换卫生棉根
本没完没了。
一点也不敢看身体到底排出了什么东西,就立刻冲掉,何况剧烈的腹痛,以及那仿佛
随着疼痛连带受到重击的良心让我丧失了闲情逸致。浴室地板到处都是我的血,可是我连
清理的力气都没有,被发现就被发现吧……
我忘了我是怎么爬回房间的,整个人直接趴倒在床上。满面星泪霎时湿透了整面枕头
,但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觉得眼皮沉重无比,阖上了眼。
我作了噩梦。
在梦中,我不知为何全裸被钉在十字架上,四肢被钉穿的地方不断流血,可是我一丁
点痛觉都没感受到,在梦里唯一不足的知觉便是痛觉。
无奈那完全不是好事,我其他的感官正常甚至超常运作。四周出现了许多的婴儿,每
一个都在哭泣,可是他们的嘴巴并没有动,这是因为他们早就死了,七孔流血。因此他们
其实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哭声没来由地就是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血腥味通过鼻子直
冲脑门。我既无法闭眼也无法转头,只能不断地与他们纯黑而空洞的眼眸对望。
我通常只要作了噩梦就会立刻惊醒,仅仅这一次例外,身体过份疲乏,连恢复意识的
力气都丁点不剩。因此我等于是被困在名为噩梦的牢笼当中,不断地受到惊吓,却又无法
脱逃。
我是被摇醒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躺着,妈妈在我面前泪流满面,看到我醒来便
“美美,妳还好吗……!?”
“妈咪……”
奇怪地,明明意识尚在朦胧状态,内心却有股声音要我看向失物招领,于是我便将视
线对了过去。我看见抽屉是打开的,看来是妈妈打开了吗?接着我不顾母亲阻止,勉强蹲
站起来往抽屉里头一看,随即感到一阵从脚到头的恶寒,转眼间清醒过来。
那里面有着一颗深红色的肉块。
五
臭味。
血的味道伴随着排泄物的味道融合成一种难以形容的臭味,直冲鼻腔,我想现在自己
的脸一定因此皱成一团。即使想要伸手摀鼻,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个力气。
这种恶臭足以让人直觉想起过往所有不愉快的回忆,而且应该在我回房的时候就存在
了,为何我后知后觉?
没错,这味道早该存在了,毕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抽屉里的是什么“东西”。
它不过一公分多,却隐约看得出人类的形状,可以分成“头”跟“头以外”两部分。
头的那部分不成比例地肥大,其他连发育都称不上的部位和器官全加起来才细细一根。用
国小自然课种的绿豆打个比方,头的那部份和绿豆种子相似,而其他部位则是刚长出的幼
芽。
问题是那根本不是什么用来种豆芽菜的植物,而是暗红色的人类胚胎──死的。不只
如此,胚胎沾上了排粪管内的排泄物,所以才会掺杂着刺鼻的屎尿味。
尽管头痛得要命,但清晰的味觉连带让大脑被迫开始思考。它会出现在这,就表示达
成了归还的条件。可是为什么?按照规则二,如果是我不想要的东西就不会归还,它理应
被冲至化粪槽了,怎么会归还?
啊!难道是因为杰其实想要我生下来?毕竟硬要解释的话,它算是我跟他的“共同产
物”,所以还得过问他的意愿──不,不可能,杰也已经清楚表明了他不想要,加上陪我
到药房买了堕胎药,甚至亲眼确认我把药吞了下去,这些都足以证明他的立场。那么……
霎时间,有一种可怕的想法闪过我的脑海。已经可以排除这次归还的原因不是因为规
则一至三,那就只剩下规则四。
想到这里我已经开始呼吸困难,喉咙如同被火焚烧一般疼痛,让我开始呜呜啊啊地胡
乱哀嚎,但思考仍不愿意喊停。
规则四成立,就表示失物本身拥有意志。尽管胚胎还没有完全发育完整,但已经初步
看得出人样来,倘若它已经有了意志,那么它就有生存的本能,也不会希望自己被遗失。
也就是说,用“它”来形容胚胎根本大错特错,只能用“他”或“她”。
“……美美!”妈妈的声音总算重新进到我的耳里。“救护车就快来了,妳先躺着休
息,拜托!”
“咳咳……咳……呜呜……!”哭声与咳嗽完全混在一起,我根本无法回应。
就算不想休息,我的腿也早已瘫软,整个人蜷缩在床上,任凭身体不断抽搐。看来我
以为没事了是错觉,现在身体一定出了异状,可是肉体的苦痛对此刻的我来说丝毫不算什
么。
真正令人难以承受的是内心的苦楚。我这次遗失的不是单纯的物品,而是活生生的人
命。在我将胚胎付诸流水的当时,他还没有真正死去,且这个动作违反了他本人的意志,
所以失物招领才会归还他。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后悔自己堕胎,这是我自己做下的选择,可是……可是谁会想到事
情会演变成这样,失物招领真的在跟我开天大的玩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他不想被丢弃,
想继续活着的事实?那这样剥夺了他生命的我,不就成了杀人犯吗……?
尽管我不断控诉,朝着失物招领发出无声的悲叹,它也没有任何回应。不知为何之前
从不觉得它破旧不堪,但现在看起来就跟由朽木堆起来的东西一样,随时会垮。
一直以来它替我归还了无数的失物,哪怕是归还被爱咪撕烂的笔记本、活生生的壁虎
还有这次的胚胎,它都不过是在默默地尽自己的责任罢了。前面靠它尝尽了甜头,然后这
一次我却把矛头指向它,怎么会有我这么卑鄙的人?工具本身并没有意志,真正犯下过错
的是我自身不是?
可是,可是就算是这样,如果到头来我会借由失物招领知道自己是个杀人犯的话,那
我宁可从头到尾不要有它啊!!!
“妈咪……我好想死……”
“美美……拜托妳别说傻话呀……再撑一下……”
不知是身体失血过多还是心灵受创过重所致,我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
“……这里是?妈咪?”
再次睁开眼时,我来到了一间纯白的、挂著帘幕的空间。
“医院,妳失血过多晕倒了两天……”妈妈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还好我回来得早
,没事了。”
意思是我睡了两天吗?总觉得就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不过听说睡眠有抚平伤口的功能
,多亏这点心情平复了许多,前一刻的处境都像是幻觉一般。
正巧,这时病房门打开了,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爱咪,杰跟在后面。“美美,
妳终于醒了!”一见到我醒来,爱咪就激动地喷出泪来,蹲到妈妈让开的床边空间,紧紧
抱着我不放。
“爱咪……”
我望向杰一眼,他轻轻对我点了头,我看得出来他满脸愧疚。
“爱咪把事情都跟我说了,她很关心妳呀……”妈妈站在后面说。
“爱咪,妳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问。事情都说了,是指我和杰的事吧?也包
含失物招领的事吗?
“对不起,美美,我那天擅自跟在妳跟杰的后面……”爱咪抬起埋在我胸前的脸,泪
眼盈眶地说。
据爱咪的说明,即使在我们冷战的这段时日,她仍在关心我,也一直想找机会重修旧
好。
当我找杰私下谈判时,爱咪就察觉到蹊跷。她只是怕惊动我,所以先去找了杰质问,
可是他什么都不肯说。因此爱咪决定无论如何放学都要找我问个究竟。
只是没想到我一放学就和杰两人火速离开,爱咪虽然几度迟疑,还是一路尾随。而在
目睹我们进入药局时,爱咪就猜到事情全貌了。
爱咪真的非常担心我,所以跟着我回去,只是始终没有勇气叫住我,只好在大门外等
。我回到家里后她有打几通移动电话和按门铃,但痛得要命的我根本没听到,爱咪的担心
才终于演变成恐惧,幸好妈妈在这时回来了。
“我本来不太相信爱咪说的,但到妳房间时闻到了很重的味道。才赶紧拨了救护车。
”
妈妈还说,在母亲唤醒我的时候爱咪其实人就在外面等。这让我赫然惊觉自己对这位
朋友做了多么无情的事。
爱咪在这时握住了我的双手。“我真的想和美美当朋友。我知道自己之前那样对妳是
错的了,对不起……”
“不……我才不对,我对妳太过份了,没想到妳这么关心我。我们可以重新当好朋友
吗?”
爱咪再度流泪,我从她的眼里看见了光芒。“好,谢谢妳,美美。”
“美美,我也是来和妳道歉的……”
“……”
杰似乎把我的沉默解读成给他忏悔的机会。
他彻底明白自己当初的索求太蛮横,也不奢求我原谅他,以后再也没有往来也没关系
,但他就是想道歉。
最后他说:“对不起,让妳一个人承受这些。其实我后来后悔了,就算妳不想要那孩
子,我还是希望妳生下来让我养。但事情都过去了,求求妳不要再去想了。”
原来是这样……听见杰的说法,我总算能扫开内心深处的阴霾。是因为杰想要孩子,
所以失物招领才会归还胚胎,不是什么胚胎本身有意志。
那些只不过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太好了,我不是杀人犯。真的是太好了……
“美美,等妳出院,妈咪载妳去把书桌烧掉吧。”
“好。”
妈妈看出了我内心的打算,体贴地跟我说。
七
一栋大楼的停车场外,一位荳蔻年华的少女在等人,她有一头亮丽的黑色长发。
“动作好慢唷。”看见人来之后,少女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虽然说是不耐烦,但少女的脸蛋相当可爱,因此连不耐烦的表情也不失可爱。
“好啦,爱咪抱歉,这不就来了?”来者是一名年纪相仿的少年。
“杰,你不帮忙负责到底的话,美美的妈妈一定会让你吃不完兜著走耶!”名唤爱咪
的少女生气地说,那表情同样不失可爱。
原来,今天是两人约好要和美美及美美的妈妈去烧书桌的日子。那张书桌实在是太可
怕,不仅差点破坏爱咪和美美的友情,还让美美的心灵受到严重的创伤。
据说美美的妈妈之后有去问当初使用书桌的表姊有没有觉得奇怪,表姊一开始说没有
,但之后想起来,在外公过世之后书桌的确有点怪怪的,可是因为已经很少用了,就没有
多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会没事,从今以后。
“对了,还好你肯帮美美的妈妈说那个谎,不然美美知道事实的话,会良心不安一辈
子吧……”爱咪继续说。
“谎?什么谎啊?”只见名为杰的少年搔搔头,他长得其实满帅气,却不知为何老是
有点散漫。
“你记性好差喔……就是你说后来反悔想要孩子的那个谎啊!”爱咪鼓著嘴。
那个谎是爱咪想的。
其实当时大可直接把胚胎丢掉,不要让美美看见就没事了。但问题就在于事态紧急,
她们压根儿没有想到美美会胡思乱想。在她们看见美美反应之后,爱咪在反复思考归还的
规则时才意识到真正原因,于是趁美美醒来之前安排好剧本。
要是杰不肯说这谎的话,下场就真的会跟爱咪形容的一样吧?谁叫让美美怀孕的就是
杰,美美的妈妈没有当场揍他就已经是万幸了。
千万不能让美美知道这是谎言,爱咪决定在内心守护这个祕密一辈子。
“喔,对吼,可是我还是不懂,这跟胚胎会出现在那里有什么关联?”不过,另一位
当事人显然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
“你不懂唷……美美告诉我失物招领有三个归还的规则,可是胚胎的例子不管哪一条
规则都不适用,除非……”
这时美美家的车子从停车场出来了,因此爱咪催促杰上车。
美美在前座和爱咪打招呼,爱咪报以微笑之后也跟着上车。
在上车前,爱咪决定从此不要再去想刚才得到的结论,杰忘掉的话就算了吧。
──除非胚胎本身有意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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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有人误会还是解释一下,
这篇故事的所有设定都是为了故事效果,我没有要传达任何价值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