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创作,因没有帐号故托我代PO。
前年的夏天,刚退伍的我找不到工作,整天在家里打电动。
最后老妈看不下去了,直接叫舅舅开车来载我,把我丢回外婆家,并在附近的中药店打工
。
应该要说是药材店,因为现在政府政策的关系,没有台湾认可的相关学系毕业,是无法考
中医特考的。
里头的老头子就是这么回事,但虽然是乡下地方,还是会有些人会远道而来给他看诊。
并有着"海边的老医"的美称。
咳!应该是密医... (怪医黑杰X?)
但说穿了就只是个老头子,平常没事就开着收音机听着那些我好像有听过又好像没听过的
台语老歌,然后都是听众打进去唱的那种。
然后打进去的听众好像永远都那几位? 但在那的两个月我都没有认真的听过广播内容就是
了,顶多会偶尔很高兴的听到自己知道的歌曲,抱持着没鱼虾也好的心情听听。
重点是去那边工作了约两个月,店里明明有电视,却从来没看见人开过,永远都开着那台
不知道是收讯差还是喇叭快坏的收音机。
然后放著不知名的歌。
好啦... 我承认应该单纯是这类型的歌曲接触太少的关系...
我有问过为什么不开电视,这样等著看诊的客人应该会不那么无聊。
虽然说平常也没什么客人,大多都是附近村民来抓补药,远道来求诊的大多都白天零零散
散来的。
但那老头子只是继续翘著腿,半躺在可以摇来摇去藤椅上晃,回答的是很少话的同事。
对,我有同事。
一个话很少,皮肤有点黑黑的短发女孩。
大家应该都很好奇的她的长相,答案就是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原住民。
?
就是轮廓挺深,仔细看看五官还挺别致的。
但话非常少,非常非常少到会让你怀疑她是不是自闭的那种女生。
对应刚刚的问题,很少说话的她很难得的回答了我一句。
“开了会很热闹。”
那时听到这句话的我莫名其妙,开了店的生意会变好吗?这样还不开?他们是懒到钱都不想
赚了吗?
同事是老医师的姪女,放学后都会到店里帮忙,今年高三毕业的样子。
不知道以后到外面上大学了,这躺在藤椅上这家伙会不会很孤单。
这村庄算是个渔村,外婆家在比较靠近路边,离港口较远,而药店在港口附近,出了店门
口往右看就能看到港嘴了。
渔船的生态大概就是,早上五六点出港,九点十点回来,然后下午快吃晚饭了才再出去。
所以要看到充满渔村风情的画面还得挑时段。
好吧我承认我离题离很远了... 但这两个月的经历... 不,应该说是三个月的经历,应该
可以分成好几段说。
首先,一开始我以为那老头是看病的。
但慢慢的,才发现他看的可能不只是病...
第一次是在午饭过后,我从外婆家吃饱饭后回店里没多久。
其实说真的,这打工还挺轻松的,因为那老头子几乎不会管我去哪去哪... 人别消失太久
就好。
但身为一个优质青年,我还是很守本分的乖乖工作。
好啦... 我承认虽然有时候也会传承军中的善良风俗跑去后面的杂货店开小差一下。
但更多时候是老头把店丢著,然后无口妹妹又还没来,我一个人在店里盯着收音机发呆。
为什么他离开了收音机也不关...
一直这样快一个月了我才"学乖"记得带几本快翻到烂的小说到店里,为了认真顾店,拿来
提神用。
而问我为什么不开电视看? 这就像是你去别人家做客,总不会主人什么都还没说,你就
主动拿遥控器起来按下开关吧?
好吧,我又离题了。
应该是快两点的那时候,老头很难得的没在后面杂货店话家常,而是在店里打苍蝇。
我拿着抹布在擦药柜。
因为在海边的关系,每天都要擦药柜,还有那些瓶瓶罐罐,不然上面会盖上一层海盐。
刚到这的我一开始以为他们在鬼扯,但自从我看过舅舅的车子来了一晚,挡风玻璃上就卡
了一层海盐。
我就认命的天天擦那上百罐的瓶子跟那一拖拉库的抽屉了。
好像又离题了?
印象中当时气温不热,但是应该不会是那种让人想穿长袖的温度。
一位妆很厚,但仍掩不住黑眼圈,穿着红色外套的阿姨,还有一位理著平头,看起来有点
像混混的她的干儿子的进了店。
“应该系这间。”她干儿子操著台语口音说著。
自他们一进门,老头就从藤椅起来盯着阿姨瞧,过了好几秒才开口。
“过来这坐着。”老头指着他看诊给客人坐的椅子。
这举动让我有点小讶异。
主要不是客人还没开口,老头就知道病人是谁的问题。
而是因为平常客人来,老头都照样半躺在那藤椅上,如果是来抓补药的村民大多会先主动
对他喊问个“吃饱没?”,而他会挥个手或应个声,然后村民就会来找我,跟我说要四物
十全什么的,还是要炖鸡炖鸭炖鱼的什么药膳香料,接着我就得翻著记事本找配药。
而如果是看病的家伙就会直接走到老头那跟他说病状,老头听诊问完后,才会从藤椅起身
写药单叫我准备。
就算是从外地来的家伙一样是这样对待。
而现在的反应,很明显的状况不一样。
“什么问题?”一向都懒洋洋的老头难得的主动问症。
“就.. 都睡不太好。”一副很疲惫的浓妆阿姨,很无奈的说著。
“手借我看看。”
老头看了看她的掌心,接着把起脉来。
而她那看起来像混混的干儿子,则是在旁不断的打量这间破旧的药店。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清明扫墓后。”
附注:本篇以上以下对话几乎都是台语组成。
“清明拖到现在?”老头瞇了瞇眼,抬头望向墙上日历。(没错还要撕的那种...)
“一开始没这么严重,可是没想到越来越重,怎么吃药都没用。”
那阿姨点了点头,接着好像怕又被老头责难,马上开口说著。
“有病就要医啊...”老头边说着边从抽屉拿出写药单的纸。
接着从我来这间店,第一次看到老头边写着药单,边跟病患解释说著。
“睡不好,我帮你放茯神,然后天麻安脑,在来点石菖蒲.......。”
写完后把单子丢给我,但他又开始写了第二张。
“这个病有点深了。”老头自顾自的说著,并继续写着。
印象中上面有写着十味败毒、防风通圣、补阳还五...
虽然说我来这也没多久,但这几帖药好像不是这样对的啊...
解决完第一份单子,老头却没把第二张单子给我,而是拿给那位阿姨。
“等一下快出村子时,会经过一间庙,你们进来有看到吧?进去庙里把单子拿给庙公。”
老头单子交出去后,挥了挥手又说著。
“有几帖药这里没有,你们要去那边拿。”
听了这句话的那两人,脸上突然挂上喜悦的表情,千谢万谢了老半天才出去。
而我则是被谢的一头雾水......
等他们离开后,满肚子疑问的我开口问了老头。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你应该看不到吧?”老头脸上挂著很奇怪的表情,但绝对不是喜悦。
接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不到是好事。”
说完这句话的他,又躺回了藤椅去。
啊?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那像混混的家伙是那阿姨的干儿子?
因为一阵子后那阿姨回来送礼给老头,还聊了快一个下午。
这间店礼拜天都会休息。
所以常常会出现一个状况,从外县市跑来的家伙,在那边敲门,或问左邻右舍,但很神奇
的就是不会找到后面杂货店聊天泡茶的那老家伙...
然后因为只有脚踏车的关系。
因为我外婆家只有两台脚踏车,让我连跑到附近小镇的网咖吸收点网络资讯都有问题。
所以多数时间大多在港湾逗留。
一开始当然会很空虚寂寞觉得冷... 但久了心态好像升华了,开始会找些儿时才会干的傻
事去做。
好吧,好像更空虚了。
在这儿也待了一个月多了,也遇过几次类似的奇怪病患。
虽然患的可能不是病啦!所以遇到类似案例时,状况未明朗前,有时候自己就会突然冒出
点怪怪的感觉,直觉会跟我说,这客人好像身上有点问题之类的。
然后十之八九剧情就展开了。
开头说的那两件事,加起来就是一次发生在礼拜天傍晚时段的故事。
那时候我拿着自制钓竿,学附近渔民的小兔崽子钓鱼。
先声明我没有在港嘴钓鱼,只是在附近。(港嘴钓鱼是禁止的)
他们拿的都是专业级跟老爸偷拿来的钓竿,外婆家没有,我只好乱蒐集附近岩岸漂来的零
件组合,还真的给我合成一把怪模怪样的钓竿。
岩岸捡垃圾很有趣... 几乎什么都能捡到。
连男性的日常生理活杂志都捡的到,只是快被泡烂了而已。
像我这种正人君子当然也不会有把它晒干再利用的欲望。
好吧,离题了。
那天傍晚我正跟那群小鬼鬼扯打嘴砲扯谎唬烂时,就看到远处一台BMX的车子停在药店附
近。
怎么发生这些事的家伙,有七成都很有钱的感觉。
是攥钱的方式不一样所导致的吗? 我不了解也没动力去了解...
下车的是一个壮年大叔还有位美腿姊姊,远远看大叔一头卷发,白色T恤加上黑褐色西装
裤,美腿姊姊则是... 咳!
几个小鬼见我瞧的发愣,也停止了叽叽喳喳转头过去看。
“一定又搁来找阿万叔的。”这是他们共同的答案。(台语)
基本上我在那几个月鲜少听到国语,几乎都用台语交谈,为了打字方便,所以接下来皆以
国语表示,不再赘述。
一样的,看着他们敲敲门,那大叔很苦恼的在门外踱步,跑去问左邻右舍的。
好吧,瞧你们也找不出正确答案。
而不知道为什么,在车子进我眼里时,就有一种预感告诉我,应该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这种事情总不能放著不理吧... 好心的我只好凑上去跟他们攀谈了。
绝对不是为了看什么。
只是,
只是腿很长还穿热裤的那位真的很抢我视线的焦距就是了。
圆圆的脸,眼睛也圆溜溜的,染过的褐色头发稍微过肩,上面穿的是长袖白底,然后印着
像101忠狗那种斑纹的各色图样,往下看隐约可以看到肚脐然后...
不对,重点应该是那位大叔。
那位大叔脸上就是写着,我出代志了,出事的是我这样的表情。
嗯,重点应该是他,虽然我不太想跟他攀谈就是了。
而且他身上还有古怪味道,不是汗臭也不是什么体臭之类的,但也称不上香味。
有点像是你上了那种不知道开了几十年,一直不断更换车内芳香剂的出租车,这种数十年
叠加起来的威力。
对,就是反胃。
但强大的杀伤力可能让你多待个几分钟你嗅觉就会麻痺掉的感觉。
我礼貌性的保持两公尺以上的距离,礼貌亲切的问话。
“请问是来看病的吗?”
“嘿! 对!”一脸横肉的大叔高兴的回答,笑容把脸上的赘肉纠成了一块。
“请问今天没有看诊吗?”长腿姊姊看着关着的店门,上面还挂著本日公休。
问著已经注定好的答案。
所以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还有她的声音真的超级嗲... 嗲到令人觉得很作做的地步。
“你们等等,我去找医生。”
抑制住去搓快起鸡皮疙瘩手臂的冲动,我回答著。
然后往店旁与隔壁邻居间的小巷钻去,照惯例那老头应该在后头的杂货店。
接着是闻到背后传来刚那股味道。
那两个家伙竟然跟来了...
是太急,还是没有家教?
还是太急到忘记家教,所以没有礼貌?
我没有再多说话,直直的往杂货店前进。
远远的就看到那老头躺在杂货店屋簷下的躺椅,手上握著的芭蕉扇正盖在肚子上。
嘴巴开开的仰天睡觉,睡的很安详。
而杂货店老板则不知道跑哪去了,往门内看去没半个人,就老头一个躺在那睡觉。
但就在我靠近了正要开口喊叫他的时候,猛然的他从椅子上弹坐起来,直愣愣的盯着我身
后瞧。
噢... 感觉这下我可以甭解释很多了。
应该不到一秒,老头的视线就移到了我身上。
“你来这里干嘛?”
不像平常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现在的老头儿有点凶。
而且就算不是来找你,我来杂货店有错吗?
“有人找你啦!”
被凶的有点莫名其妙的我也没好气的说著,并转身指向
指向...
转身的那瞬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我确定那种像是被冷水泼到,凉意从头淋到脚底板的感觉,是视线移到后头,没看见任
何人跟着我的时候。
心底凉了一片。
为什么我没有听到脚步声,没有听到讲话声,甚至没有回头确认。
却会认为后头有人跟着我?
而就像是刻意的一样。
那股刚刚一直跟着我,忽远忽近的香味,猛然的贴到我身畔。
甚至到我鼻前...
两眼有点发直的盯着前面粉刷很烂的墙壁,或许是风吹日晒让它变成这样的吧?
双脚好像没有确实的踩在地上的感觉。
说真的我并不勇敢,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胆小的那种。
有一瞬间,像是世界被奇怪的力量拉成了抽像画,眼前的画面没有被扭曲,只是有点糢糊
,但我知道有个东西在改变着什么。
“X!”
应该是国骂。
老头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照剧情来说,这时候的我应该要说,这是我第一次被骂的这么开心之类的等等...
但是回过神的我,有的只是茫然...
就像是脑袋快被冻僵了这样。
“不是有人找我看病?”老头有点生气的喊著。
接着脚好像被东西敲到一样,我缓缓的低头向下看,那个打到我脚的东西好像是刚刚在老
头肚皮上的芭蕉扇。
原来这扇子有这么大啊...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的我,脑筋好像瞬间被通电似的,整个人活过来了。
而那个味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还愣在那边干嘛?回去洗个手洗个脸再过来。”
听到了这句话,我终于转身望向老头。
我想,现在脸上挂著的,应该是有点尴尬的感激表情。
而就在我要跑回家时,老头又喊住了我。
“等一下记得戴口罩,还有告诉阿妹别过来凑热闹。”
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害怕了的我,点了点头。
等我再次回到药店前时,太阳已经几乎沉到海底了。
整个天空都是暗红色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今天的夕阳红的特别妖异...
而且照这个样子看来,天色暗掉应该是接下来一瞬间的事。
长腿姊姊跟横肉大叔乖乖的在店门口旁,而老头见我到了,才把药店的木门打开。
并先走进去开灯。
接着,带着口罩的我也跟着走了进去。
经过那二人组身边时,还隐约闻的到那股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我没什么恐惧的
情绪波动。
可是走进店里,却闻到一股熟悉的药味。
虽然已经戴了口罩,但还是有股淡淡的药香味传进来,而通常会这么明显的闻到药味,只
有在用后面那台老旧笨重的磨药机器磨药时才会闻的到。
是有药打翻了吗?
才正这么想,就看到老头把一罐霍香正气散倒了大半到桌上.......
干... 钱太多吗? 就算那罐是科学中药也不便宜啊...
这念头还没想完,就听到背后出现呕吐声。
转头。
身后的画面是那看起来瘦到弱不禁风的美腿姊姊,正死力猛搀著那位横肉大叔。
而大叔一只手撑在墙上,一只手压在看起来撑到快哭出来的姊姊背上。
但我真的很犹豫要不要去帮忙撑著。
一是那大叔吐的真的很夸张,像是喝了一堆咸豆浆似的,像瀑布一样的狂泻满地。
二来是再那呕吐物的酸味中,我又闻到了那股有点熟悉的味道。
“吐完再进来。”
已经坐在藤椅上的老头,轻轻的摇晃着椅子。
今天的老头杀气十足。
好不容易的,那位大叔终于喘著粗气,瘫坐老头面前的椅子上。
而老头则是一脸愤怒的样子。
就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脸上凝固出愤怒表情的这种感觉。
美腿姊姊则是被老头的表情吓到有点无措,她八成认为门口那堆呕吐物快让老头抓狂了。
但当时的气氛确实诡异,让人堆不出任何笑容就是了。
“手伸出来。”老头开口说著。
虽然这么说,但老头却双手盘胸,看起来没有要把脉的意思。
但大叔还是听话的,把无力的肥手伸向老头。
而就在大叔手伸好、停住的刹那,老头猛然的伸出右手,紧紧的扣住大叔手腕。
扣住的那瞬间,大叔有如庞然大物般的巨大身躯像通电般的站立了起来,并急伸左手向老
头的右手探去。
啪!!
非常清脆的,像拍掌般的声音。
老头的左手用力拍了大叔伸出的肥厚手掌。
“坐下!”
老头怒吼,这声连我都吓的身体震了一下。
就像是训导主任抓到你在用可乐帮他爱车洗香香的那种怒吼声。
而让我身体震一下的是老头的怒吼,但吓到我则是那大叔现在脸上挂著的表情。
如果要我用成语描述,那我只能给“非常阴森”这四个字...
什么?非常阴森不算成语?
好吧... 反正就非常恐怖就对了。
不是像那种看到老婆外遇,抓奸在床的愤怒表情。
而是像是他跟你有杀父杀母之仇之类的,非要抽你筋,扒你骨这样。
大叔依旧喘著粗气,但现在红着眼的他,跟刚刚那副德性完全两个样子。
不会真的打架打起来吧? 对面那位至少一百公斤,而我旁边这位不知有几两重...
我左手渐渐靠近老头背后的衣服,准备在大叔挥拳的时候把他往后拉......
但大叔就红着眼喘着气,一声不吭的缓缓坐下。
老头的右手依旧扣着他的手腕。
他看起来好像累坏了。
坐回椅子上的他瞬间好像变回了没电的玩偶,变回了刚刚那个吐的很惨的大叔。
老头则是开始问他病症,什么时候开始之类的问题。
一样的,老头丢了张药单给我。
藿香葛芩莲之类的胃药、还多放了四逆汤。
而这次老头拿的第二张并没有叫他去找门口那间庙,而是写着。
“欲自救 ,先自省。”
这六个字。
我怔怔看着费了九牛二虎之类才被搀上车的大叔,和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去开车的美腿姊姊
。
还有那股没有再闻到的诡谲味道。
老头把钥匙拿给了我,伸了伸懒腰。
接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
“整理完后记得把门锁好,你明天慢点来没关系,钥匙我有两份。”
老头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望着他渐渐远去还哼著歌的背影,再低头盯着门口这大摊,还有桌上乱洒的那些药粉。
我最后决定把药粉洒到那摊上面,再扫一扫倒进海底......
还有一次,大白天。
那年轻人什么时候到门口的我不知道。
而是在补药材时,见老头把头转向门口,我跟着望去才发现的。
那年轻人站在门口,对着里头四处张望着,但沉默著一句话也不说。
也没理会我们,就打量著店面。
“就是这间啦,你没找错。”
在我正想开口前,老头先用着懒洋洋的声音说著。
并继续晃着藤椅。
那年轻人对我点了点头,慢慢的走到了老头旁的椅子。
老头指了指,那年轻人才坐下,并直接伸出了手。
他们俩怎么这么酷...
我有点傻眼的看着那无语的两人。
那年轻人年纪约莫二十初,留着大概五分头,皮肤非常的白,身高挺高的,至少有一百八
,偏瘦。
穿着的是黑色长袖衬衫,看起来有点像学生裤的黑色西装裤。
眼睛挺大的。
但用两个字来形容的话,很空洞。
你从他眼里看不出什么东西,就觉得他很无神的看着前方。
然后更比较令我意外的是当我把头转回来,继续把药材整理完后,才发现现门口停了辆红
色的重型机车。
看来这家伙也挺有钱的...
我没理那两个家伙,就忙我自己的,顺便等著药单。
很久。
这次意外的久,就这样老头握着他的手腕过了至少十几分钟。
是不是睡着了? 我还有点傻眼的望了望老头。
然后老头白了我一眼。
嗯,应该没睡着。
接着老头终于开口。
“你这样我怎么帮你?”
老头把手彻了,躺回藤椅上继续晃着。
而那家伙则是缓缓的把脸转向老头,继续无语的望着他。
整间店只剩下我拆塑胶的窸窣声,还有那听起来好像电力微弱的广播歌曲声。
那家伙依旧望着老头。
最后老头好像终于受不了了,把头转向那年轻人,并白了他一眼。
“村庄路口那尊很爱管事情,你去找他,别来烦我。”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吧,那年轻人终于站了起来,向老头弯腰敬了个礼,接着对我点了点头
,就出门离开了。
他的动作就像猫,快、简洁,但无声无息。
干净到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的一个人。
店里又剩老头跟整个莫名其妙的我。
“他是哑巴喔?”不甘寂寞的我问著。
“不是。”
老头回答的很肯定,并继续摇晃着藤椅。
零零总总怪怪的事情还有很多,在那村里其实有着很多很怪的事。
我老家(阿嬷家)感觉就很平凡的一个小农村,而外婆家这里三不五时还会办些奇奇怪怪的
祭典。
或许是位置比较偏僻,所以比较令人感觉神秘吧!
那儿一些琐碎的事情与故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当地的一些传说,敝人有写小说的兴趣,
所以就当作练习写小说的题材,拿去发挥了。
就这样的,大概到九月初我回到了久违的城市。
也到了一间小火锅店工作,大概从中午忙到晚上10点那边。
通常锅子盘子洗一洗,把切肉的机器擦一擦,厨房的地拖一拖就可以下班了。
但常常会继续跟那里的同事一起去喝杯饮料,或到附近的居酒屋吃点小东西。
我外头是不碰酒的,在那几乎都喝可乐果汁,所以没有酒驾问题。
回到家都在11点到1点间不等,也常常挨老妈的骂,唸说这么晚了还在外头鬼混。
就像电视家庭剧演的那样,有时候太晚回家,捏手捏脚的我打开门,就会看到老妈坐在沙
发上,电视也没开,就开着一盏小夜灯,冷冷的盯着门口的我。
然后我就会被拼命唸拼命唸,直到我走完一楼到二楼那条很长的楼梯。
家里的格局一楼是客厅,一楼到二楼有一段很长的楼梯,二楼有着厨房,还有老爸老妈的
主卧,三楼是我跟我弟的房间,四楼是我妹的。
所以每次被唸,我都会像逃难似的,尽量找借口,赶紧钻上去就当作没事去洗澡了。
又过了一两个月,直到有天跟一个失恋的同事扯到太晚,都快两点了才骑着我的爱车回去
。
在白天非常热闹,晚上现在一台车也没有的冷清十字路口,等著红灯。
这样爱爱恨恨的事情好像一直都在身边发生啊!但以为自己自身事外,一直没有女朋友的
我,其实有时候也会觉得挺孤单的。(叹)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一直到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冷颤才突然惊觉一件事。
现在晚上两点,这路口怎么还会亮着红灯?
照理来说这路口稍微晚点就都是闪灯状态了,怎么会亮着红灯?
意识到这点后,我心里整个凉了。
我闻到了那股令人发毛的味道。
那天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好像连恐惧都有牠的节奏,牠的顺序。
就这样一点一滴,从内而外的把我抓进了冷颤的深渊。
而且那味道还有个方向。
左前方。
在那站着一位腿很长很漂亮,这么晚了还穿短裤的女孩子,她的头有点低低的,站在十字
路口对侧那。
别跟我说她是出来卖的,我敢肯定不是。
那时唯一会感谢老天爷的想法,大概就只有她还离我很远这件事。
而她,好像意识到我的想法,而且不肯给我喘息时间似的。
像电影般的慢动作,头缓缓的抬起来,望向了我。
虽然很远,但肯定她在对我笑。
这一笑让从刚刚一开始,我边发抖着边拼命咒骂三字经的嘴唇也停了。
我的眼眶很热,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流下来的话我就完了。
留下来也会完了。
于是等不到绿灯的我,用力的催下了油门。
隔壁家的阿伯有养一只哈士奇,毛色非常漂亮。
他们家的外门是个红色带点?锈的大铁门,而在铁门钥匙孔旁有个手把,手把旁还有个圆
形的铁盖,可以从里面打开。
那只叫胖虎的哈士奇是邻居从我高中时开始养的,有时候放学经过,或是买东西回来时,
我都会从下面门缝塞点零嘴食物给他。
而当他长大后,只要知道我经过,就会很主动的把门把旁边那个铁盖推开,然后呜呜呜的
叫着。
有时候甚至回家前,我还会特地买点什么偷偷喂牠。
至于为什么是偷偷喂,则是隔壁大叔知道后,偶尔会跟我妈抱怨我一直塞食物给牠,让牠
越来越胖了...
现在的胖虎非常抓狂。
即使隔着一大片的铁门,我还是能感受到牠在冰冷铁片后的愤怒。
但对着这份愤怒,我却不会感到害怕,或者是觉得不安。
只有着份淡淡的温暖。
因为我知道著有些事正在发生,但却无法思考着,就像是被正在解冻的什么,你看的到,
但你无法去碰触。
我只知道身体全身上下唯一温暖的地方,是那两条从眼眶流下的恐惧。
好像失去记忆一样,我清醒的时候正牵着摩托车,停在离我家门口不到五公尺的红色铁门
旁。
终于有点思考能力的我,有种到踩不着地板般的感觉、而四肢则是冰冷到不像是自己能控
制的。
接下来的感觉是有人在用力的摇晃着我。
我好像听到我妈的声音,但那个声音好遥远。
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我好像丧失了时间感似的...
对,就像在作梦。
你好像可以控制个什么,但你不能。
"好像"知道,"好像"要这样做。
但剧本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走。
重点是我连我在梦什么都不知道。
眼前有着雾濛濛的一片,但那份资料好像从视神经传不到你脑部处理似的。
思考能力就在原地画圈圈。
打转。
连冰冷的感觉都没有了。
接着该用"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句话来形容吗?
耳边的声音渐渐的回来了,但来的有点激烈。
就像是你戴着耳机,听着菜市场人声喧哗的录音档案,从细微渐渐转大。
很暴力的音量。
我想睁开眼睛。
正这么想着的我打了个冷颤。
就像是冬天你在温暖被窝中,下一秒直接被人拉下床的感觉。
也睁开了眼睛。
我站在楼梯口。
二楼的楼梯口。
就赤着脚的,站在自家二楼与一楼之间那条很长的楼梯。
那种瞬间身体状况完全恢复的感觉很微妙。
有点类似睡梦中被惊醒的感觉。
“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刚不是在牵车骑车吗?”
这是醒来后第一个念头。
拼命思考的我怔怔的盯着一楼那扇木头门。
家里因为工作的关系,父亲常常得在一楼接待一些客人,但父亲又是个重隐私的人,所以
我家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门口有装一扇木门。
楼梯间都有装着橘黄色的壁灯,在晚上时是不会关的。
所以虽然视线不清楚,但依旧可以判断出那扇木门的样子。
又打了个冷颤。
我左右手互相搓着手臂,心想着该回床上睡觉了。
“不论怎样,刚那些恐怖片段应该是梦吧?”
最终下了这个结论,但令我在意的是... 我竟然会梦游?
以前也听过些梦游的恐怖故事,所以梦游对我来说也是件无法接受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还是先回床上睡觉吧。
呻吟声。
是个女生的呻吟声。
对,就像是迷片里的呻吟声。
但不同的是迷片里的声音带着欢愉的感觉,这儿听到的则是欲望。
很贪婪的声音,像在渴求着什么,但绝对不是片里的那种索求。
所以别问我会不会硬。
而且那声音就在耳边。
没有让我第一时间转头一探究竟的原因是,在听到声音的那瞬间前那个味道又回来了,而
且浓郁到让你意识到什么。
夸示般的彰显祂的存在。
所以我依旧的伫立在楼梯口前。
脑袋里还没处理完发生什么事,眼前那不争气的两条东西就先流了下来。
味道应该是没有形体的。
但那份味道有着一种压迫感,虽然没有转头,也不想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但那个味道
就是越来越贴近,浓郁到无法想像的地步。
明明已经觉得浓到无法想像了,但下一秒你就会知道之前的只算是淡淡的香味...
后面没有退路,只能往前走。
随着那股味道的加重,那呻吟声也越来越急促愉悦。
已经不记得是左脚还是右脚了,只知道好像被身体背叛似的,跨出了那一步。
满脑子只想离开这。
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当时一定是这么想着。
但就在步伐要出去的那一刹那,很明显的感受到后面有一阵喜悦感。
那股味道好像要扑上来似的。
“?”
离我眼前不到三公分的那片东西,那纹路好像有点像大理石。
这个念头刚转完,就又闻到了另一股味道。
取代那味道的,是充斥着整个鼻腔的血腥味。
不知道翻滚了几圈,也不知道是撞破了门还是撞开了门,但我知道我现在在一楼的地板上
。
因为眼前的是那片熟悉的白色的磁砖。
还有从我眼前慢慢扩散出去的那片黑色的液体。
首先回来的是让我确定自己还活着的心跳声。
接下来是好像鼻腔卡著鼻涕,吸气的声音。
还有那一楼水族缸抽水机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终于结束了吗?
突然出现的喘气声让我知道我还没被放过。
而唯一能感谢上苍的是,我整个脸是半贴在地板上的,没办法看见有没有什么东西在我身
体上方。
因为光是看到接下来的那个东西,就让人觉得昏过去的话或许会好些。
一条很长很长的紫色舌头,进入我有限的视野画面内。
慢慢的靠进眼前那摊黑色的东西,接着轻轻的勾了一下。
停住。
接着我好像听到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然后有一股狂暴般的喜悦感,充斥着在我上方的那个东西。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眼前那条紫色舌头的动作越来越粗暴,而从那越来越多面积贴上去的情形来看,可能不用
多久我就可以知道那家伙的庐山真面目了。
但我真的没兴趣,那时候唯一的念头只有。
不论怎样都好,拜托快点结束吧...................
然后在我看到一副苍白下巴的瞬间,一声尖叫声在上方炸开。
睡的很不舒服。
眼前一直有东西在晃动着。
不,躺着的东西也在晃动着。
是先这样想着的,才慢慢意识到我已经睁开眼睛盯着上方看了不知道多久。
“好像醒了。”
可能是发现我转动着眼球,旁边一位穿着绿色衣服的阿姨喊著。
“这是多少?”一位对我比出了四根手指头。
“能开口说话吗?”
我点了点头。
“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你家有几个兄弟姊妹?”
“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
一连串的问题轰炸着我,我只能迷迷糊糊的回答著。
只知道意识再次消失前,好像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我终于躺在不会晃动的床上了。
然后距离床尾三四公尺的角落,有一团白濛濛的东西,但我知道祂心情很不好。
因为我左手边有个女人,用很温暖的手紧紧握着我,而且在抽泣著。
虽然我不知道那濛白影有没有脸,但我知道如果有的话,现在祂应该是很不悦的盯着我妈
看吧?
就这样想着,迷迷糊糊的又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那个熟悉的呻吟声吵醒我的。
那双温暖握着我的手不知道去哪了。
我没有睁开眼的勇气,只知道到有个很兴奋的东西在我耳边不断的呻吟,或是喘气著。
就这样的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我又睡着了。
在人生中,第一次觉得母亲的手这么瘦弱。
但也第一次感受到那好似无穷尽的温暖。
母亲偶尔也会抽开手,去小解一下,或是去接电话离开一会儿。
而那家伙绝对不会放过这些时间。
但在一次母亲要离开时,我加紧了握住她手的力道后。
不知道怎么办到的,接下来只要我醒著,老妈的手一定在。
对,因为我很害怕。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著,直到我作了一个梦。
剧情很短。
梦境里有个人对着我微笑,令人很舒服的那种微笑。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会很放心把什么问题、什么负担、什么欲求通通都放下。
想单纯的以微笑回应祂。
接着我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很放心睁开眼的我,睁眼入目的那尊马上就让我明白了,梦里的那位是谁。
理所当然的,那抹白濛濛的东西也消失了。
就老妈跟我说的,稍早老头有来,旁边那尊药师佛就是他摆的,檀香也是他点的。
还说,我没事也可以吃点檀香...
(题外话,处理过的檀香是用来食用的中药之一。)
就医生的说法,昏迷被送来的我全身上下都只是挫伤,当初的那摊是鼻血,住院主要是观
察脑震荡的状况。
终于,在出院之后,我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是跑去隔壁,紧紧的抱住胖虎快半个小时。
而胖虎也默默的让我抱了好久,就乖乖的甩著尾巴,好像什么牠都了解似的。
这些事情让我唯一感谢的地方,就是让原本有点针锋相对的亲子关系,缓和了许多。
虽然偶尔还是会跟老妈斗斗嘴,但至少现在我已经懂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