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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注1:下一次更新(这篇的下一篇)就会是最终章了。
附注2:谢谢你们所有人。
我不知道我在阳台上站了多久。
这个早晨生气蓬勃,果然是七月呢,
但这里可是多伦多啊,加拿大这几年也有过几个糟糕的夏天。
我想我会专注在吹来的风上,是因为这样我就能分心,
不会一直想着我的人生被扔进了怎样的虚无之中。
撕裂空间、吞没一切的虚无,清楚明白无路可逃。
那生物有办法现身在德国、加拿大、英国,任何地方。
我父母和我在我小时候常在各地旅行,
而无论我们去了哪哩,很显然地,那鬼魅般的文字就尾随到哪。
那些讯息从未停歇,
爸妈永远无法忘记,他们的孩子已被抵押,换取成功人生。
我终于站了起来。
不过这其实是谎言。
我没有站起身的力气,我让自己倾斜、从椅子上倒下,
我之前坐着的椅子旁有一根柱子,我靠那根柱子支撑住自己。
我几乎吸完了整包菸,而一位女仆好心地为我带来两瓶酒。
我失去时间感,现在应该是凌晨4:30。
我偶尔可以看见几只鸟飞过,
我知道晨光很快就会洗刷掉这他妈的糟糕的一夜。
但然后呢?
我拥有我所需要的所有钱财,
Christopher和我可以就这么逃到某处去,
但不管我们去哪,那东西都会跟上来。
我没有做任何应当接受这种报应的事。
我已经戒掉毒瘾了,我改过自新了。
老天,我甚至确定在我性关系混乱、到处开趴的那几年,
我也没有染上任何怪病;
安全性行为。一直都是。
但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我应该要到伯恩(Bern*)、伦敦或威尼斯去,
把我的人生浪费在一些糜烂、乱七八糟的地方才对。
*Bern:伯恩,瑞士首都。
我应该要整天参加派对,
在那家伙前来收割他的奖赏前,
享受、挥霍我那已经被卖掉的人生。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而到期的帐总是要收的。
我总算走进了公寓,
并自己走到了东侧的饭厅,跌入随便一张椅子。
我是个愤怒的男人。
一个愤怒、苦涩的男人。
一个愤怒、苦涩、喝醉酒的男人。
谁要在几个小时后去教书啊。那绝对不会发生的。
他妈的难道我还会再去学校?为了我的人生而去吗?去做什么啊?
我和Christopher已经规划好之后几年的美好生活了。
孩子、一个度假小屋、退休、无止尽的旅行。
我现在怎么可能做得到这些?我怎能对Christopher这么做?
孩子肯定不在规划内了,
我也不可能让Christopher一直注意身后,
等着他的分身终究有一天会到来并且……带走我。
天啊,居然会得知自己只是欠别人的东西。
工作人员在早上5点交接,
我看见两个女仆把制服换掉,穿上她们平常的衣服。
我知道我得开始应付这些事,
但该死的我该怎么做、甚至怎么开始?
我怎么有办法处理这些事?
我拿起手机。
课从8:30开始,
如果我发送讯息给学生们,
我就能确保他们一大部分的人不会因为在8:30进到教室,
却发现他们的教授不在那里而感到困扰。
电力只剩2%。手机里就只剩这样了。
我得找到充电器。
我按下服务铃,幸运的是Sylvie还没打卡下班。
我问她--我的呼出的气闻起来都是Chateauneuf de Pape*的味道(至少是瓶好酒囉),
我说出来的话糊成一片--可不可以帮我拿我iPhone的充电器过来。
她可以看得出来我现在很糟,
而且她无疑有听见在那晚(早上?)稍早,
我、我母亲、Anthony和Christopher之间的对话。
*Chateauneuf de Pape(教皇新堡):
南法的一个地名,是著名的产酒区之一,此产区酿制的葡萄酒通常有较高的酒精浓度。
法文原文应该是Chateauneuf du Pape,
应该是原作者笔误(不过我不会法文,所以也不清楚de和du的差异啊啊啊)。
她暂时消失,回来时手中拿着充电器。
老天我爱她,她真有用。
就像我、我之前遇过的有用的人事物都这样被随随便便比过去了。
“给您,Dr. Tillman。您应该检查您的手机,他可不喜欢一直等待。”
她将充电器放到桌上,就离开房间了。
我比我想像中的还醉,但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在她离开几秒后,所有iPhone用户都熟悉的著名通知音响起。
那是区域号码647的电话。
杨台上上上上上顶冷嗡的。
(ittsS Kolde enN dahH TerIce.)
我马上醒了过来。
那是它。
他在这。
他在外面,而且他知道我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我站起身,转向通往阳台的走廊。
我犹豫地让步伐迈向那面墙,
透过上面开着的窗户可以看见的景象,
肯定是这城市所能提供的最棒的风景之一。
钱啊,它可以买到这么多东西,却也什么都买不到。
我走向那扇门,转开门把。
如果我还没清醒,那冲进我鼻孔的气味肯定也能办到。
我可以闻到他接近了。
一样从喉咙升起的烧灼感、
一样忧虑害怕的感受、
一样充斥在嘴中的腐肉气味。
不一样的是,这次我知道了。
我知道他想要我。
阳台围在建筑物的角落,
而它就停在那里,停在阳台开始连着公寓的地方。
我妈拥有这层楼3/4的空间,
而Thompson-Fitch太太,
某个广告商巨头的太太(实际上是第四位妻子)拥有剩下的1/4。
我转过转角,离开可以看见客厅的地方。
太阳正缓缓升起,天色一片靛蓝。
你知道那种当太阳开始划破地平线的时光,
还没到破晓,但也已经不是夜晚了。
我可以看见那生物站在阳台遥远的底端,背对着我。
我冻结了。
我之前靠着装疯卖傻、虚张声势地走过转角,
但现在这股气势已经被恐惧给耗尽了。
这就是最后了吗?
我的人生现在就要被索讨走了吗?
这就是要被收的帐了吗?
我不再往前走。
然后用Christopher的声音、
用那我深爱的男人的声音、
那我可以为他付出一切的男人的声音,那生物说话了。
“哈囉,Peter。”
我无法回话。我只能站在那里等死。
“哈囉,Peter。”
再一次,我没有回应。
我无法让自己做到,我无法让自己在这种时候说话或感受到什么。
支持我存在的每一颗原子都因恐惧而震颤。没有理由。
“哈囉,Peter。如果能得到回应,我会很感激的。”
那生物似乎快要没耐心了。
“Chris”想要交谈。
我能发出的音就只有“哈嘞”。
我太累、太虚弱、太渴,太……呃,所有都是。
所有我经历过的负面情绪重压在我身上,
就像某种庞大沉重的石头,准备要将我压碎。
没有快乐、没有满足、没有宁静。
只有搞砸了的人生的致命重量。
气味仍悬置在空中,浓郁且呛鼻。就像烧焦毛发的气味。
“Paola跟你谈过,她告诉你交易的事。”
那生物继续说道,依然背对着我,他没有要移动的迹象。
我仍旧无法开口。
面对他的背部,就像面对着我人生中所有搞砸的时刻,混杂着恐惧;
那恐惧出自内心且过于真实,你甚至可以用刀割过它。
“她告诉了你一半的故事。
剩下的一半,你应该要问Christopher。”
他说,听起来还是很像Christopher。
像是他叫第三者去打听关于自己的事。
然后他转了过来。
我可以在50呎外看见那嘴唇。
此刻它灼伤了,
且缓缓滴落一些浓稠、黑色的物质,从他外套前缘滑下。
那看起来像沥青和水的混合物。
像沥青一样黑,但流动的感觉像水。死人般、坏死的血。
我往后退,但其实没有什么空间往后退。
这景象吓到我,也使我愤怒。
这就像看见受苦的Christopher,
虽然我知道这其实不是Christopher,
但这想法不知怎么似乎也没帮上忙。
他又往前进。
我已经背靠着墙。
我没地方走,我的脚也背弃我,仿佛被其他人控制。
我无法让自己往左或往右跑。
那生物继续往前进。
我注意到他走起路来多么像Christopher,
有着他慢慢走时那种有点蠢的倾斜弧度;
那是他还是青少年时太常从断崖上跳水的结果。
我闭上眼睛。
就像尝试想躲开可怕目光的孩子。
随着他一步步逼近,那生物的气味越来越浓烈。
我可以感觉到温热的泪水自我脸颊滑落。
我哭泣著,但不是出自于恐惧,而是出自于绝望。
我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我还有那么多努力想要完成的愿望。
这些全都没了,唯一剩下的是一张空白的借据,
只等著这个走向我生物签名,无论它究竟是什么。
他在一臂之外的距离停住,举起他的右手伸向我。
我几乎无法承受那气味。
我无法承受那气味。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在干呕。
我曾在过去24小时内闻过这臭味好几次了,
但这次它让我更接近吐出来的极限了。
我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不切实际地期待着这生物会神奇地消失,
然后我会醒来,躺在我的Christopher身边,
在某种特技般的做爱体验后汗流浃背喘息著。
那生物把手放在我脸颊上。
那很温暖,就像Christopher的抚触。
那抚触曾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
将我从别墅派对的厨房地板上拉起。
那抚触曾在我站在父母面前,
坦承我们即将要结婚时,握住我的手。
那抚触曾在我要进行博士论文答辩前将我拥入怀中。
那抚触曾在Seychelles*的海滩上,说完“我愿意”后,将我拉向他。
*Seychelles:赛席尔,印度洋中西部一个群岛国家。
这最后一个念头让我睁开了眼睛。
我明白了事实,知道我拥有什么,
也知道如果我不配合,我会在瞬间失去这些。
那是至今我曾经历过的事中唯一最吓人的事。
和那想要得到我的人离得这么近。
我昏了过去,头还撞上水泥砖。好痛。
“喔我的天啊!Peter,亲爱的,儿子啊!拜托你醒来!”
我可以看见三个模糊的影子倾身看着我,
也能感觉到我人显然仍在外面。
我头痛剧烈,花了几秒才能看清楚东西。
那是Christopher、Anthony和我母亲。
我跳了起来。直直站挺。
外头明亮炎热,就像寻常的七月天。
我昏倒多久了?
我向后退远离他们,不再知道什么是真实的,也不知道那生物做了什么。
但我没忘记一件事。
我转头看向Christopher。
“你是哪一个?你是真的吗?你想要我吗?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该为这一切付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你他妈的!”
我跌坐到地面,哭得像小孩。
我母亲走近我,而我开始尖叫。
叫得跟被告知孩子死去的父母一样,
叫得跟出门后却看见妻子死在随后烧起的火场中的丈夫一样,
叫得跟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意义的男人一样。
“这是你做的,全都是你该死的错,还有他。
我干你们全部,我从来没做什么。
你们出卖了我。你说谎骗我!爸他妈的把我给卖了。”
我又站了起来,但再一次,
像之前在阳台上喝醉,我让自己靠着墙站。
我仍旧哭泣著,几乎无法控制。
Anthony向我走来,而我将全身的重量靠在他身上。
这可怜的男人,我几乎比他高出一呎,但他承受了我整个身躯;
像士兵背负著战友穿越越南的丛林。
没有人被留下。
他扶我坐进椅子,抱着我。
我喘不过气,而他跨坐在我腿上,将他的脸对着我的脸。
“看着我,Peter。看着我!现在数数。1-2-3-4。1-2-3-4。1-2-3-4。专注在呼吸上。”
Anthony是个矮小的男人,
但此刻我可以理解他为什么是个好医生。
他用一种应为爱人保留的方式控制住我的情况,和那些我显然欠有债务的人。
这过程大概花了三分钟,
但Anthony终究离开我身上,我也恢复沉稳。
我的思绪仍奔驰著,但我总算能控制我的的身体了。
过度换气的情况停了,
我开始调整让自己沉住气,尽可能做到。
我低下头看表,它显示早上七点。
很好,还早。
“我今天有两个手术要开,我不在场的话你OK吗?”
Anthony,我此刻的救星,在我们仍距离一臂时问道。
“嗯,我想我没问题,你结束后可以回到这里吗?”我问他。
“当然,没问题,我最后一个手术在3点,
我应该能在10分钟内走回来。
我到医院和离开医院的时候都会打给你,
只是以防万一我没出现在这里。”Anthony的沉稳使人很安心。
Anthony继续说道:
“兄弟,我爱你,别担心,我们会解决这件事的。”
当他转身走出阳台时,我看着他微笑。
其中一个日班女仆走在他后面。
“你得取消你的课。”Christopher说,带有权威感。
“你得向我解释你知道些什么。”我呛回去。
他是对的,我的确需要取消我的课,
但我想要得到答案胜过一切。
那生物告诉我Christopher知道的比他表现出来的还多,而我想要探究这一切。
“什么意思?”
Christopher问道,一抹显而易见的忧虑划过他的脸。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Christopher。
在昨晚你们睡了之后,妈告诉我所有事了。”
我几乎用卡通式的感觉陈述了那些在Christopher去洗澡后所发生的事。
从我妈告诉我真相、遇见那生物,
然后被告知我一生的爱人没有告诉我他所知道的事。
几乎一口气说完。
我觉得自己又要喘不过气了,但我振作起来,
知道此刻没有Anthony举著闪亮亮的盾牌、作我的骑士。
“Peter,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你遇见那生物是什么意思?
他看起来像我吗?他对你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
Christopher露了马脚。
我瞇起眼睛,快要忍不住冲上前打他了:
“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对你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
Christopher,你他妈的帮帮我,
老天,告诉我你知道什么。这真相是我应得的!”
我又在尖叫了,我快被吓坏、快崩溃了。
我的家人当我是抵押品般把我交易出去,
却没有一个人有那个胆告诉我真相。
我用了我的一生在追寻真相。
物理学试图要理解这世界运行的规则,并解释那些冒出来的异常现象。
伽玛暴(Gamma Ray bursts)*、
飞碟云(lenticular clouds)、
出现在俄国的天坑(holes appearing in the ground in Russia)**。
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找出神秘的事物,并向世界揭示真面目。
将不可能的事变成可知的。
这是不可能的。
我所知道的一切事物都不再真实了。
*Gamma Ray bursts(伽玛射线暴/伽玛暴):
指的是是来自天空中某一方向的伽玛射线强度在短时间内突然增强,随后又迅速减弱的现
象,是宇宙中最明亮的爆炸事件,成因尚不确定,但目前大质量恒星的死亡会产生伽玛暴
这一观点已经得到普遍认同。 (节录自维基百科)
**Holes appearing in the ground in Russia:
是今年7月的消息,俄罗斯西伯利亚北部亚马尔半岛(Yamal Peninsula)近日出现直径长
约80米(262英尺)的巨坑,成因未知。相关资讯可看:http://ppt.cc/9iAO。
“Meagan医生不是真的。”Christopher鲁莽地说。
“什么?”我用困惑的语调问。
这名字敲响某个警铃,但我无法将线索连结起来。
Christopher终于开口告诉我真相。
“Peter,我昨晚没有睡,你母亲留你在阳台上,哭着进到房子里来。
我在图书室遇到她,她独自喝着酒,而我和她聊了起来。
她告诉我一切。
我们唯一不能理解的事是那生物为什么长得像我。
他有道理长得像你父亲,是他签下交易的,
但它像我这件事让我们两人都感到困惑。
我们没办法得出一个理由,直到我想起你嗑药的事情。”
“我不该为此受到责备,
我搞砸了我的青春岁月,但也努力够久够尽力,
可以从那该死的状况中复原过来了!
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我回呛。
那是我个人最大的胜利,
我人生已经没剩下什么东西了,
我却感觉到Christopher正要夺走这仅剩的事物。
去他的博士论文答辩并得到职位保障,
靠我自己的力量将自己拖出泥淖、摆脱掉毒瘾才是我最伟大的胜利。
“你死了,Peter。”Christopher单刀直入。
我不知道怎么对这话做出反应,我毫无线索知道他在说什么。
“该死、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当然有时会眼睛发黑、昏过去,
但我从来没有他妈的死掉啊。”
我尖酸地回应他。
“你是我生命中的挚爱。
你是我在早晨醒来的理由。
曾有几个星期我必须工作70个小时,
但知道我回家后能拥有你的完美的躯体(我的身体和完美差得很远了),
和你美丽的脸庞,和你美妙的笑容(我的确能笑得不错好看)就够了。
只要想起你,
我就知道我找到了那一个给我继续活下去的理由的人。
那一个驱使我成功的人,
那一个我想要在最后一次阖上眼、离开人世时牵着手的人。
那就是你对我的意义。”
Christopher此时已经哭了。
“我们在你最糟的时候找到彼此。
你当时是个毒瘾玩咖(strung out tweaker)
(那是个俚语,形容那些吸一整吨的毒然后开趴好几天的人),
我在一场别墅派对中扶你从厨房地板上站起来:
你告诉我我拥有你所看过的最美的眼睛。
你让我意识到自己值得拥有什么。
Peter,当你遇到我,我是那么地困惑,
我厌恶自己喜欢上男人,而我父母的厌恶程度不下于我。
我没有动力继续下去,但即使在你因毒品而恍惚的时候,
你都知道怎么让我感到自己是值得的。
我爱上了你,那是我唯一真正陷入爱情的时刻。
当你清醒时,你是最棒的,而当你嗨起来,你做爱时就像神一样,我喜欢这样,
但在你参加那些疯狂嗑药的集会时,我会失去你。”
这时我哭了起来。
我爱Christopher,但这些话提醒了我原因。
“那是一个特别糟糕的夜晚。
我们一起度过下午,在Barberien吃午餐,
花了一个下午沿着海湾散步,那是个美好的日子。
你离开我,告诉我你要去见David,你的药头,而我的心沉了。
当我有你在身边,我拥有你;但当我让你离去,你放纵你自己。”
我只是瞪视著Christopher,我母亲流着泪、摀着她的嘴。
看得出来Christopher已经在这天稍早时告诉过她这个故事了。
“那晚大约10点左右,我试着打给你,但你没有接。
我有不好的预感,即使在你最糟的时候,你都一定会回应我。
即使我能听见的只有你决定让自己陷入的糟糕夜店的吵杂背景声。
但那晚,我没有得到回应。
我试了好几次,然后到了大约晚上11点,
我终于放弃了,打电话到你父母家。
其中一个晚班人员接了电话,告诉我你已经被送进医院。
你人在多伦多圣米高医院(St. Michael's)。”
我试着回想他所提的那晚的点点滴滴,
但我真的记得的只有我在医院床上恢复意识,觉得神清气爽。
我记得我母亲提到她有多爱Megan医生,
因为她让我活了过来,但这就是全部了。
“我沿着嘉甸拿高速公路狂飙(Gardiner Expressway),超过时速150公里。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刚跟我朋友喝了几杯,有点醉了,
我居然没在路上撞车,真的还挺神奇的。
我冲进停车场,把我爸的宾利(Bentley)留在入口,然后跑进医院。
我找到急诊室,刚开始他们拒绝让我见你。
那时我看见你母亲。
她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
说着你不该在攀吊架上爬那么高,因为你会摔下来、刮伤膝盖。”
“我事后才意识到医院里充斥着臭味,
它就像爱德华国王饭店、就像我们的BMW停在停车场那时一样难闻。
我一直到昨晚和你母亲说话时才想起来。
我猜在那之前我选择遗忘。
我一直都痛恨医院,但我知道我必须接近你。”
我看向我母亲,她移开视线。
“我跑向你母亲并蹲下,好让我们可以面对面。
我问她出了什么事,而她只是不断说著
‘Wilhelm,注意看好他,如果他跌下来,他会刮伤他的膝盖!’
她完全语无伦次了,而我预期著最糟的局面。
我跑进急诊室,那里有个超胖的妇人在抱怨痔疮的事。
护士大喊要我离开,所以我退出房间。
一位主治医生--Patel医生--总算在走廊上找到我,
并带我离开,将手放在我肩膀上。”
一位早班女仆端来了一盘果汁和一瓶琴酒
(那是我们家的传统,如果我们想在早上8点喝酒,家族规则必须喝琴酒)。
我母亲为自己斟了很大一杯,并邀那倒楣的女仆也喝一杯。
她拒绝我妈,但最后还是喝了。
Christopher拿着一杯琴酒,继续说这故事。
“Patel医生带我走到你母亲坐的地方。
在这时,你母亲已经被移进分开来的等待室了。
她一直看着她自己隔壁的空椅并说
‘你知道,他会成为一名物理学家,还会被诺贝尔奖提名!’
她没有意识到我或医生已经进到房间里。
我直直走向一张椅子坐下,就在那时候我的世界终结了。”
“他看着我并说:‘Peter在接近今晚10点时死于用药过量。’
我的世界瓦解了,Peter。
我了解为什么你母亲会像这样子了,
她正向她隔壁椅子上的幻想人物展示她收藏在钱包里的婴儿照片。
我感觉像有人靠近我,并从我嘴里扯出了我的内脏。
我崩溃了,开始大哭。
那时已经接近晚上11点了。你已经死了将近一个小时。”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或如何继续下去。
我死了一个小时?就医学上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当我需要他的时候Anthony人在哪里?
喔对了,他在降低一个四岁小孩的颅内压。
死去一个小时后再复原是不可能的。
但Christopher剩余的故事让我更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他继续说著,即使他的声音已然沙哑。
“Patel医生离开房间。我从未感到如此孤独。
他保证在他巡完房后会尽快回来,
而我应该要联络亲人带我从医院回家。
那时,Meagan医生走进了房间。”
“她是个菲律宾妇人,大约5呎6吋高,有着黑色短发。
她将手臂环抱着我,说她很遗憾我所经历的这一切。
现在看来,我可以意识到她看起来有点奇怪,
像是她的嘴唇有点太大,但当时我不在乎任何事。
我想那时应该也有那气味,
然而当时就算整队圣诞老人游行经过我旁边,我也不会注意到。
她将手放在我腿上,然后说:‘我们可以带他回来’。”
“我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原来你能让一个死去一个小时的人重新活过来。
我当然说:我当然想!拜托!
她把手从我腿上移开,看进我双眼,
这整件事有种诡异的冷肃感,但我不在乎,我只想要你回来。”
“‘那很难,但我想我们做得到。’Megan医生告诉我。
我不在乎,我不能看你母亲经历这一切,
我不能经历这一切。
我想要你回来。
做你需要做的事吧,我这么告诉Meagan医生。”
“‘好,但记住,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而到期的帐总是要收的。’
Meagan医生说,没有移开视线接触。
我只觉得那是那些医生会告诉毒瘾者家属的‘照顾好自己’之类的鬼话,
等他们让你醒来,我们就可以这样骂你。
她再次离开房间,大约在二十分钟后回来。”
我想不起来这件事,我想不起来任何事。
我不知所措。
这个带我从鬼门关回来的神奇医生是谁?
“‘你现在可以去见他了,但你务必带上他母亲。’
她让门开着,并指出你房间的位置给我们知道。”
“我觉得很奇怪,当我进去时你几乎……几乎……完全正常。
就像你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你只是坐在床上瞪着墙壁看,等着我们走进去。
你母亲啪地回到现实,将双臂环绕住你:
‘Oh mein Liebling Sohn! Ich werde dich nie gehen lassen
(喔我亲爱的儿子,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她呼喊著。
五分钟后,Patel医生回到你病房,检查你的纪录并给我们一个微笑。
‘啊,又一笔债务。’
他只说了这些并离开病房,
我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我们让你回来了。
Meagan医生是个奇蹟制造者。就这样。”
“你在两天内康复、出院,再也没有碰毒品。
那是个奇蹟,你完全被治愈了。
大约三个月后,我带着一大束玫瑰回到医院,想送给Meagan医生,
这妇人从鬼门关前把你救了回来。
我走到办公室,问她在不在。
医院从来没有雇用过Meagan医生,
这几年在这里工作的唯一一个叫做Meagan的女医生是个圆润的中国人,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那晚保住你性命的医生。
我从没告诉任何人这件事。
我认定把你带回我们身边的是天使。
现在我领悟到它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东西。”
我在这时插话:
“如果那个医生提到关于欠债的事,
妈,你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警铃响起?
你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瞪着我母亲,
因对我的家人升起的憎恶而整张脸胀红、浑身发烫,
但也是因为痛恨我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局面。
我母亲无助地看着我,说:
“Peter,我们在你出生前就和这东西周旋了,
它的企图无庸置疑,
而我在好几年前就答应你父亲,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债务的事。
我应该怎么做?
跟我当时还几乎不认识的Christopher说
‘喔我儿子被一个跟踪我们环游世界的魔法生物认定了喔’?!”
那是在告诉我真相后,我妈第一次发火。是我活该。
Christopher继续说下去。
“你原本应该要死了,你自私地挥霍你的生命,但那生物介入了。
你父亲的欠的帐本来该等到你父母都死去后才会来收,但你抢先了一步。
你比你母亲早死去,那生物拒绝接受这件事,
我猜,所以才会带你回来,
是你本人把你自己的生命抵押掉了,Peter,不是我。
Meagan医生可以就这么让你死去,
那生物可以就这么让你死去,但透过我,你得到救赎,
而我知道你想要。
我想要你。”
“对不起,Peter,但你真的才是抵押掉自己生命的人,
我只是那个必须为你的行为乞求这一切的倒楣鬼。
我必须在那时成为那个贪婪的人,我必须为这条命乞求,
因为这条命之前被如此自私地浪费掉了!”
突然,整个阳台充斥着那相同的气味,我们全部都转向右方。
那生物待在末端,没人知道他怎么出现的。
他审视我们全体,放下手提箱,然后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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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没看错!
作者就是停在这么讨厌的地方XDD
不过至少下一篇就是结局了w
第一次看最后这段时还满气Christopher的,
觉得他怎么可以把事情都推回去给Peter,
人家当时已经死了是要怎么做决定……
不过后来再看,就比较能感觉到Christopher的气愤,
气Peter过去不懂得爱惜自己,
但更气自己没有守护住Peter,眼睁睁让他死去。
原作者这段张力处理得真好啊!
话说其实Anthony挺可爱的,可惜戏份不多。(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