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瞪着刚才被自己拖来拖去依旧沉睡的女人，几人傻兮兮的围在床边，要不是女人
还在呼吸，这场景活像在送终。
黎霑梳顺头发、为了抓到在镜家到处睡的镜蕾，难为她也学着镜蕾的习性窝在各处角
落了。
“呃…”曼珠首先打破沉默：“我们要在这里看到她断气吗？”很明显的她也觉得这
情况太像某种子孙满堂。
持续瞪着镜蕾、红红最终还是叹了气：“…她短期不会醒了。”转开眼神、他看向黎
霑：“上一次妳追到她是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黎霑潇洒甩了头发，说出一个不小的数字：“二十年前我在德国
Fredericksburg抓到她，趁她睡觉的时候灌了三百C.C的血。”她低垂眼神、瞥着床上呼
呼大睡，让她死追活追好几年的家伙。
红红沉默，表情十分难看：“…妳的血吗？”见黎霑点头，红红的表情更糟：“要不
要扔回血池里算了？”
“…欸。”曼珠打岔：“你刚刚是不是讲了个非常反派的名词啊？”她面色囧囧问著
红红，顺手把贵钱也放在床上，一人一猫持续大睡。
红红恍然：“喔、对，妳不知道。”他转过身来，瞥了以斯特与久安一眼，泰然自若
地说起：“从镜蕾成为异渊以来，她的力量不比路西法他们强多少，除了最当初冥界那一
战。”
“那一次发狂后，她失去全身的血液、现在身上是我们渡给她的血。”黎霑接着说：
“从那次之后，她变成了类吸血鬼──透过血液的摄取，才能维持生命和力量。”
“血池是…我们跟西天界和魔界谈好的条件，老耶和路西法各出一半的血，维持住镜
蕾最基本的生命，代价是我们不能到那儿去乱闹。”红红说到这里笑了出来：“是说也没
什么好闹的了，镜蕾一清醒就把路西法揍个半死、再把老耶的恶面向灭掉，没有再去那里
的理由。”
黎霑从怀里拿出一支玻璃试管，里头是漆黑的液体：“其实最有效的血是她的渊源人
，只是镜蕾死活不肯要，才让她现在这么虚弱。”
“只是我们也逼不了她、她就算再虚弱，还是比我们强太多。”红红耸肩，如果镜蕾
能自愿喝血、镜家上下全体同仁，一定直冲魔界把渊源人离子给抓来放血放到死。
曼珠静默半晌，交互打量著红红和黎霑，而后开口：“…跟我们说这些……镜蕾现在
可是这个空间的霸主，这么大个弱点你们随口讲出来…”曼珠将眼神定在黎霑身上：“未
免太轻率。”
黎霑没有反应，倒是红红笑了：“没事、反正其他界的家伙迟早会知道，不差妳一株
冥界花。”他转开眼神、看像以斯特和久安：“至于其他人…”
““杀了便是。””黎霑与红红异口同声，甩了个冰冷眼刀过来，久安握紧长枪、一
踏步守在以斯特跟前，头侧瞬间窜出恶魔角。
气氛异样的对峙还不到几秒，外头就传来叩叩敲门声、不待回应就开了门，一个男人
的声音发出：“听说蕾回来了……呃。”男人将视线移开手上的文件，发现气氛好像不太
对：“干嘛呢你们？”
来者头侧生著犄角、却是下弯形状，暗金短发蓄著一绺长、淡紫色的皮肤、眼角有着
墨黑的纹饰。他晃了晃同是暗金色的尾部鬃毛，冰蓝眼来回打量著房间里的情况。
“离子？”红红毫不掩饰的啧了一声：“来这干嘛、我们不欢迎你。”神情像吃了苍
蝇。
明显知道自己不被待见，离子耸耸肩、将视线从久安身上移开：“…路西法大人让我
来的、是该补充血池了。”曼珠留意到他的眼神停在久安的时间太长了。
“嗯。”黎霑回应，起身领路，神情比威吓两人时更差，连周身气温都下降了：“走
，我可不想让阿蕾醒来看到你。”
离子瞇了瞇透彻的眼，最终没说什么、带着一抹苦笑跟在黎霑背后，离开房间。
曼珠意味深长望了望久安，随后问起红红：“他没想起来？”她知道离子是镜蕾的渊
源人，如果还有当初的记忆、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蕾儿拔了他的勋字。”红红哽了一下：“连同记忆也拔了。”
“所以他长大了。”曼珠恍然大悟：“抹掉他的记忆、可是镜蕾自己还记得…有没有
这么虐？”单手托著腮、曼曼招呼了久安几声，说他们只是在开玩笑，不会真杀人。
久安冷冷地看向红红，没再说话、持着长枪坐下。而以斯特则是看向离子离开的方向
、神情困惑。
曼珠看着那两人的反应，觉得有戏。
＊
偌大的空间毫无摆设，只在地板正中央挖开一个长方形，满溢的鲜红色涌动，和白色
的空间形成对比。
离子割开手腕、让血徐徐滴落在池子里，忍不住开口：“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一旁靠在墙上的黎霑扬起脸，斜睨：“因为没有理由喜欢你。”
被堵了一下、离子再开口显得语气可怜：“…我…我不知道那个──”
“闭嘴！”黎霑喝声：“或者你想更快的流血、尽量说，我会割开你的颈动脉。”她
手举起、隐隐透出龙爪的虚影。
离子不敢再说，手上更用力、血流哗哗。
──从他打开那个路西法大人赐予的盒子开始，全镜家的人都恨起他了。
而他到现在还是不懂为什么。
＊
离子走后，他们一齐把镜蕾沉入血池里，只留黎霑看顾著。红红气哼哼的继续去找白
目小鬼邹子扬，曼珠也跟着他。
久安和以斯特在获得红红的同意后，自己在镜家闲逛起来。
曼珠问红红你这么放心他们俩？红红满不在乎的说：“反正是妳带进来的，出事妳负
责。”
囧了囧、曼珠交代了久安两句别乱来，便跟着红红一起追小鬼去了。
路上，曼曼将一整个行李箱的药草包交给红红，让他给身体较弱的孩子洗洗，红红没
多推辞便收下了。
“是好东西啊。”红红翻出一包药草、轻轻嗅闻，一直紧绷的神情稍微松懈了：“花
了妳不少时间吧？闻得出来草木都是心甘情愿舍身，谢妳了啊。”
曼珠摆摆手笑了笑，但是红红后面的话：“有什么目的啊？”就让曼珠囧了。
“…也不能说目的啦。”曼珠搔搔头、尴尬的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可能得
在这里叨扰一阵子，因为那啥…回台湾的话，世界上可能就没有这个小岛了。”
红红弹指、房间窗外伸入一条树枝，将装着药草的行李箱卷走，他随口问：“啥？连
妳都能随便毁灭世界了吗？”
“这年头毁灭世界也太不值钱了吧！”将行李箱扔在树顶上，红红大叹气、语气机掰
。
“不是啦！”曼珠喷笑，红红明显是在挖苦镜蕾：“只是台湾太小，很容易遇到啊…
…”
红红耸肩：“没差、妳想待多久都可以，不过得帮忙带小鬼们。”他边说边从口袋掏
出一把种籽，吹口气后撒在地上。
“可以啊。”曼珠饶富兴味的看他动作，种籽落地后迸出细细的藤蔓，往门外冲去、
每条藤蔓都各分东西，似乎在搜寻什么。
很快的、其中一条藤蔓颤抖起来，红红弯身扯起藤蔓用力一拉，绿色细线卷著什么被
抽了回来。
“喔？”曼曼探头一看，不禁笑出来：“…被骗啦。”
“啊？”红红也跟着探头出去，发现被抓回来的根本不是白目小鬼邹子扬、而是某个
吓哭了的孩子。
将小孩放下好生安抚一番、他才终于不再哭，乖乖回房间去了。曼珠嗅到他身上有句
芒血的气味，想来是邹子扬刻意让他沾染上的。
“唉…”红红扶额：“房子大就是这一点不好，抓个人都有够难找。”
“我试试？”曼珠试探性的问，红红摆手说随便、又弄出一条藤蔓躺了上去。
双手轻按在左胸口、曼珠站得笔直，好一阵子没有动作、就只是直挺挺的站着。
渐渐的、随着风吹进来的频率，曼珠缓缓随之摆动、似被风吹抚的芒草，轻柔摇摆，
一种奇特的嗡嗡声细微传出。
将按在左胸的手放开，她的手上赫然停留着一只蝴蝶、大红弦月的翅膀轻拍著。
看着蝴蝶、曼曼几不可见的苦笑了。手一送、让蝴蝶飞起后，一阵狂风大作，蝴蝶瞬
间四裂──化作上千小蝶，往房子的各个角落寻去。
“…哇靠。”摊在藤蔓上姿势很不雅的红红瞪大眼睛：“地狱蝶喔？”
曼珠大翻白眼：“靠杯喔、不要抄袭地狱少女好吗？”
＊
感觉到曼珠放飞的千只蝴蝶，黎霑微微抬了头，随后继续盯着血池里载浮载沉的──
或者该说、本来该在里面的家伙。
果不其然、在她分心的一刹那，镜蕾已手脚俐落地跳出血池，嫌恶的将身上衣服理净
的同时，黎霑把眼神转回去了。
一个满身鲜红的女人、和一个靠在墙边的女人，互相大眼瞪小眼。
“…我说过别再把我放进这里面。”镜蕾站直身子，一扫方才被发现的猥琐样，理直
气壮的先告起状来。
“我也说过妳他妈不要再乱跑，好好喝血就不会把妳放进来。”黎霑瞇细眼睛冷冷回
应。
镜蕾自知理亏、哼哼两声没说话，方醒来迟钝的感官渐渐开始运作，她突然发现血池
里不寻常的气味。
──他来过。
这么鲜明的香气只存在他身上，还有他刚流出的鲜血。
意识到这件事的镜蕾狠狠将身上染血的衣裤撕扯开、俐落的扔到一旁，她用尾巴将身
上的血迹抹除，黎霑就这样看着镜蕾打理著满身鲜血，没有阻止。
“…为什么！”镜蕾迟钝的想到旁边还有个家伙在，也懒得遮身子，激动的问：“我
说过除了他的血都好！为什么让他放血？！”
黎霑看向大怒的镜蕾，表情还是那么冷淡，她推推眼镜语调冰冷的说：“前提是妳有
好好喝血，妳有吗？”
镜蕾一滞、难堪的撇开脸，没再说话。
见她如此、黎霑微微叹气，软化语调：“妳明明知道所有人都在担心妳，为什么执迷
不悟？”
镜蕾低着头，短发隐藏了她的表情，良久、她开口：“…妳明明知道大家都希望我死
，为什么一直追着我？”
黎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神情瞬间转怒，她一个箭步冲上，单手扼住镜蕾的脖子、
将她制在墙上。
“没有人希望妳死！只有妳自己！”黎霑暴喝：“不要自以为是！妳不是当年那个小
女孩、还跌倒了吵着要糖吃！”
被压在墙上的镜蕾，湿淋淋的前发披在脸上，看不清神情，她痛苦的呼吸声让黎霑放
缓了手劲。
“……”镜蕾蠕动着嘴唇像是说著什么，随后她厉声：“看看明勋！看看饕餮！既不
是我的谁、那么关心我的人！都死了！”
“我再也承受不起你们成为下一个！让我一个人在世界飘荡不行吗？！为什么要追着
我！”镜蕾用力挣开黎霑的手，她摔在地上、粗重的喘息。
“为什么要追着我……！”她咳著、呛出一点血块。
黎霑居高而下、在镜蕾看不到的角度，神情哀然：“…饕餮他…不是妳的错……”
“他死了、死了！”镜蕾低头大吼、支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我甚至没能叫他一声
哥哥…他就踏上明勋哥哥的后脚走了……”
“…那为什么，妳让小星叫妳妈妈？”黎霑叹气，终究镜蕾还是逃不出那个牢笼，她
从暗格里取出毯子、盖在镜蕾身上。
镜蕾咳著笑了，语气自嘲：“我可不想当小龙女，让他姑姑、姑姑的叫。”
“他也不能是我的杨过，谁都不能是……”
TBC.
姑姑～过儿～（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