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猫客 第3话 起行

楼主: xereo (凛悠悠)   2014-02-21 12:19:41
猫客 第3话 起行
李明恒双眼周围的黑暗像是他特有的象征。严格算起来距离遇到意外开始已经过了76
小时,他进入了严重失眠的状况。产线上的元件芯片掺杂浓度像是天书一样,他对于10的
几次方这种概念已经越来越模糊,他脑中失去了过去那种冷静的果敢思绪,取而代之的是
一种很深沈的‘失落’,仿佛跌落至泥沼之中的混沌感触。
如同气球膨胀一样,他感受到这股负面情绪几乎让气体分子没有怠惰的时候。他脑中
全是那天酒杯中挥洒的红酒‘泪滴’,以及那个陌生但令人无法忘怀的女子。
“李明恒,10分钟后到我办公室。”主管拍了拍他的肩,双眉之间透露著‘我正看着一个
废物’这样的眼神。
“好的。”李明恒关闭了远端桌面连线,收拾了桌面没有逻辑的字串与数字。,右手拾起
没有感情的文件。
滴答滴答,这十分钟像是十秒钟一样,李明恒用着感应卡,穿越过一道又一道的密码
门,大家忙碌地在他身边穿梭,每个礼拜‘Review’的时间已经快到了,每个向上的青年
试图在每次的Review中找回在主管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这关系到每次季奖金的多寡。李明
恒无心在这里打转,他只是拖着自己像是尸体的身躯,缓慢地走向主管办公室,最后将手
像是丧尸一样的举起并拖着门把。
主管的办公室象征著属于那个阶级的权利享受,李明恒没空品尝挂在墙上那些风流情
事,他看见主管正用着玻璃窗上滑移著视窗与文件,那是这一季的报表。他看见主管的眼
角余光督见了他缓缓走进办公室。
“下次记得敲门。”主管把一个报表从玻璃窗丢到自己的玻璃办公桌。
“好的。”李明恒这两个字说得完全没有感情,像是机器人一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谈谈吗?”主管在玻璃办公桌上一边看着报表一边把李明恒的资
料调出来
“不知道。”
“说实在的我不想等等在会议上Review你这个月的丰功伟业,更别说是这三天像是垃圾一
般的表现。”主管所说的话非常直接,但这对于李明恒来说不痛不痒。李明恒用沉默带过
主管刚刚的一席话。
“…”
“你懂台湾的研发工程师吧?”
“…”
“我们真的他妈的不需要天马行空的研发工程师,我们要的是可以把报表完美演绎的工程
师。我已经不只一次在Review会议上提过了。你三个礼拜前提出了用一种新方法来让电子
在金半接面处具有特殊物理现象的效果。说认真的,你想去研究,欢迎你回学校简陋的实
验室花一个学期去洒参数,然后跟老师讨论一篇好像言之有物但实际没有任何贡献的论文
。接着去国外参加研讨会,接着像是旅游一样买一堆没有意义的纪念品。”主管把报表从
玻璃办公桌砸向角落的垃圾桶,想当然尔这些文件并不会真的实体地丢进垃圾桶中。李明
恒很清楚这些文件只是常驻在背景程式之中,晚点这家伙会反复拿出来骂自己的同事。
“…”李明恒想保持沉默的节奏。
“我可以很郑重地告诉你,你时间到就会是第一个被我fire的员工,你想要延长你那苟活
的时间,拜托你拿出一些身为工程师的自觉。这一季我们要赶搭Banana 7S的发行时间,
我们的芯片肯定要完美交货的,你不想这号称对人类像是改革般的手机,看起来像是笑话
一般吧?我已经被老板盯得很惨了,你知不知道?”主管对现况的不安就像是深宫怨妇,
他甚至开始讲起与李明恒无相关的话题。
“…”始终如一,双眼黝黑的他,知道自己解脱的时刻快到了。
“你到底有没有听到?”
“…”李明恒握紧著已经随着时间泛红的手掌心,他知道眼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沉默
’与‘忍耐’。
“你是哑巴吗?”
“是的,我听懂了,对不起。”
“听懂还不滚?”当主管将‘滚’这个字吼在空气中时,他感觉自己的腹部有一股强烈的
欲望开始发酵并且翻滚,他幻想着自己冲向主管,然后拿着他手中那刻着公司商标的油性
原子笔用力地划破这家伙的喉咙,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这一切将会是真的。
“是。”他回到了现实当中,脑中那些不存在的幻想就好像是远山的漂泊一样,变得遥远
与感叹,最终他收起了任何充满情感的字句,他知道眼前这人要求的不多,‘他’只是想
满足自己控制的欲望,只是想满足使唤与支配的权力之下,所享受的优越氛围,凌驾于性
爱之上的优越情怀,这是人类在历史跃进中无法抹灭的渴求与推进力,像是一只没有动力
底限的火箭,它会升空到直到自己优越感爆炸的时刻。
李明恒并不想在这些思绪中打滚,那天开始的第43小时之后,他开始检视自己的人生
。他很快就有了归纳与结论。
‘我的人生是个Asshole。’
他坐在套房中的空间里,想起了这个如此心灵贫乏的自己。如果不是这道奇异的事件
从他的人生中划过,他可能这辈子都深陷于‘生活的大革命’中。每月记载着自己存钱的
余额,与朋友的话题围绕着工作、存款、车子房子、女人、球赛。这个世界少一个多一个
自己几乎是没有任何函数扰动的稳定状态,他想起了躺在自己银行里的百万存款,好像只
是一些在银行里当作免洗女郎的周转基金,直到他要领出的那一刻才会实际存在。否则这
些钱只是在背后的世界中,随着金钱流而打滚。而自己生活中的许多事物就被这些金钱流
给层层包覆与控制。
他开始感觉自己像是病了一样,这些日常的垃圾事并不是连日困扰他的最大关键,令
他匪夷所思的正是那日遇见的奇幻事件,就这样在他眼前‘蒸发’了,真的如同蒸发一样
,不带痕迹地带走了一切。他已经认真地搜寻了所有可能满足这些事件的字串,但是一切
就像是深跌到海沟之中一样,深不见底并且充满不可能。他开始感觉这可能只是自己压力
过大而形成的想像。他甚至开始阅读一些心理疾病书籍,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患有‘
强迫症’。
他从自己所完美打造的房间中望穿窗户,看见的不是风中飘扬的凛冽,而是自己内心
几乎被掏空的自己。他发现自己并非真的喜欢这些东西,而是当一个人逐渐对身边的人事
物逐渐逃避跟掏空之后,内心就像是长了一颗毒瘤,并且像是黑洞一样扩散到全身,最终
抵挡不过的终究是内心无法抛至而去的‘寂寞’。
这样的他,最终会走入病态的幻想世界,他是这么分析自己的。
‘一定是的’。他自己对一切不合理做出了解读。
‘终究生活还是要归于一滩死水’。他对‘今天’做了最后的注解,
打开嘴巴,用着0.01mm细刷毛牙刷,刷著自己泛黄的牙齿。
‘叮咚叮咚’。
那突如其来的门铃声让他的牙膏洒在衣服上。
半夜有门铃响,这对宅男而言,
就像是彗星周期提前那样,不真实也不可能发生。
“是谁?”李明恒为了保险,还是先把门链拉着,他开始想起内心里许多堆砌过的恐怖小
说。‘门上的鱼眼’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话题,为了确保真的‘有人’在门外,他还是再次
呼喊了一声‘是谁’。
随着声波逐渐随着空间分布而开始强度衰减,李明恒依然没有听见任何回应,他开始
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在分泌,那强烈的心跳声逐渐扩大到自己的双耳都感到清晰不已。
“哈囉?”李明恒轻轻地喊了出来,这时候,脑中有一股强大意念告诉自己…
‘看鱼眼’。
‘不,不行。’
“可以的。”
‘不可能的,看了肯定看到些什么。’
“是啊,所以呢?”
李明恒脑里的两个自己在互相周旋与战斗,他们试图让自己的控制中心可以做出最佳
的决策,以便让整个有机体生物能受到最强的‘保护机制’所保护。
‘叮咚叮咚’门铃再次无情地响起,这一次的响铃像是死神登访那样。这时候,好奇心与
理智堆叠后的选择,就是略过鱼眼这种近乎暗恋般,迂回与隐晦搭配的刺激感。他只是想
继续赶走这令人发指的人或者精神体?总之就是尽快结束这个半夜闹剧,走回自己的床铺
,结束自己悲惨的一天,他决定在被窝中再做一场白日梦。
“Surprise!”他并没有看见任何像是鬼魂般的东西,而是两个已经不想再混熟的死党‘
李琳昌’与‘林建学’。
“妈的,你们在干嘛?”李明恒看着蛋糕上插著的不是蜡烛,而是他喜欢的动漫商品,心
想这未免也太宅。
“喂,帮你这个废物庆生啊!”李琳昌推了他一把。
“是啊,你在耍什么废,最近都没看到你。”林建学走进房间,将滑稽的蛋糕放在桌上。
“你们挑这个奇怪时间,然后靠背不出声,我最好会开门吼。”
“你最后也不是开了?”
“你最近很忙吗?怎么都不来耍废一下?”
虽然一切打回平静,他脑中那些幻觉好像随着真实的朋友那些打闹嘘寒问暖而渐渐退
去。
“你不知道,我最近遇到超怪的事情。”
“怎样?路上看到哪个店员想认识?”林建学打开蛋糕,是最近流行的火山岩蛋糕。
“妈的,说得我好像很宅很色一样。”
“是啊,你不是本来就是这样。”李琳昌回应。
“说真的,那一天…”突然间,李明恒停格了两秒。
如果可以停格更久,
他会想让时间不要流逝下去,
因为他想了解所有过去唸过的物理学以及任何工程学,
是否有办法找过一些Global Equation 去解出眼前使他停格两秒看到的解。
由于三人在打闹之间继续对谈,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房门仍然半开,
因此他就跟现在要夺门而入的那个人,
四目交接。
如果这个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或者无论是任何不速之客都不会让他停格这么久的时间。
就因为不是,
所以这一刻,才显得无比安静,
他了解这才是暴风雨中宁静的时刻,
而那个人也仿佛像是被极地里头的冰雪所覆蓋一样,
停驻在眼前,
双手颤抖捧著一个…
蛋糕。
上面插著是李明恒现在年龄的蜡烛,
口味并不是他从未吃过火山岩蛋糕,
而是他熟悉的那种平价蛋糕,
39块,已经切好的超小蛋糕。
李明恒想起来,这只是过去跟好友之间的玩笑,
结果直到出了社会,这一切都还没改变,
大家还记得那种节奏。
而且他看见那名男子左手拿着更多小蛋糕盒,
装在连锁蛋糕店的袋子里头,
没有猜错的话,今天晚上应该是期待已久的砸派大战。
他跟那名男子四目相接的刹那,
都在心中彼此留下各自的结论,
当这个结论随着时间逐渐发酵时,
李明恒感受到自己肾上腺素的爆发。
那是一种生物在生死边缘才会有的独特感受,
就像是相对论中的时间膨胀一样。
空气分子的运动速率像是受到了强大的外在环境而开始减速,
现在连布朗运动都显得困难,李明恒脑中流转的不是过去那些滑稽的公式。
而是三天前那些突如其来的事件,
并非巧合,
并非自己得到了强迫症,
他有了更强的结论。
那一刻,他是颤抖的、也是兴奋的。
如果他不是精神病病到膏肓,
那就是这世界拥有了更多不可能的可能,
这一切都在这两秒钟内,
不辨自白。
最后,那个在门后像是雕像的男子终究开了口。
“快闪!”那家伙大喊之后,李明恒感觉自己背后两个‘死党’像是迅雷的速度架住自己
。他试图挣扎着,而透过这样的肢体接触之后,他否决了自己患有最严重精神病的可能性

站在门后的人,
也冲向自己,
接着所有画面就像是幻灯片一样,
李明恒只是用力想挣脱,
他不知道为何那些近乎忍者的动作,
身为死党的自己竟然完全不了解。
两道光影在空中四散,
接着是一道黑影将这些光影流泻殆尽,
最终,他看见的是,那两名假的死党在玄关旁倒地,
眼前那个拿着小蛋糕真正的‘李琳昌’喘着气,
他从没看见这个‘废物’如此不淡定过。
“妈的!怎么会这样?”李明恒大喊。
“我才想问怎么会这样!”
“他们是谁?”
“我才想问你!”
“干!你这家伙怎么可能会后空翻,你刚刚还已经踏在天花板上了!”
“你给我一些时间,我绝对能解释。”李琳昌像是许久未动武的武术家,正在调理自己的
气息。
“太扯了!太扯了!”李明恒这句话带着讽刺,也充满兴奋,他终于知道自己只是繁星中
平凡的一点,而并未只是深陷于他脑中的奇幻世界之中。
“我只有一个衷心的建议…”李琳昌终于开了口。
“什么?”
“你手边有多少存款?”
“靠背,关这什么事?”
“赶快回答我,我得救你。”
“什么救我?”
“你这几天内有没有遇过奇怪的事件!”李琳昌的口吻完全不像是平常的他,他几乎抓起
李明恒的衣领提问。
“你别冲动,我的确是遇过。”
“是谁、特征、在哪、什么事?”
“妈的,你可以松手一点吗?三天前,我家,有两个家伙冲进我家对打,离开之后又有一
群人绑架我…”李琳昌松开了自己激动的双手,取而代之的是不停的颤抖。李明恒继续说
:“接着有个穿着典雅的假潮男开红酒给我喝,接着给了我一个名字。”
“红酒!名字?”李琳昌眼神从恐惧转为一种绝望。
“拿去!”李明恒将‘周瑄’的名字交给了李琳昌,这时他才想起来那个红酒男的建议…
所谓的‘行为病毒’,
但显然的是李明恒在情急之下完全忘记了这点。
“靠背,他说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
“否则病毒就会发作接着让你濒死吗?”李琳昌脸色已经铁青到不能青。
“对…”
“现在你应该跟我说你有多少存款吧?”
“法克,两百多万。”
“嗯。穿上你可能最喜爱的衣服,然后带着行李。”李琳昌像是命令的口吻让李明恒完全
傻眼。
“什么意思?”
“你可能需要一趟远行。”
“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我什么…”
“听我说…”李琳昌的脸已经快贴到李明恒脸上,但这不是一个暧昧的动作,而是一个最
衷心的建议,李明恒在他眼中看见了非常深沈的恐惧。
“既然你已经看过红酒男了,我也要警告你,这绝对不是我们能掌握的状况。他手头上要
处理的事情非常紧迫,我劝你绝对要避避风头。”李琳昌的话一字一句都在风中抖动。
“你不能随便走进我家,然后跟我问了银行存款有多少,结果没有任何头绪地要我打包,
换做你怎么想!”李明恒不甘示弱,对他而言,他只想知道真相,知道这一切隐晦不明或
者是离奇的状况究竟是什么。
“你或许对于我们现处的环境有着太平淡的诠释。”李琳昌认真地说:“你现在站的土地
,可能是全世界秘密最多的地方。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将会告诉你为什么。”李琳昌很诚
恳地看着李明恒。
李明恒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自己的好友竟然转变成一个他无法认识的人,他换上了自己
可能最帅的服装,拿起了他一直最爱的后背包,装进了一些口粮、以及是文明世界该有的
东西。他看着李琳昌在房间的另一头楞楞地站在,眉头似乎已经皱到了极限。
倏地,
一个瞬间,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状况。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李琳昌的脖子,
因此同一个刹那,他不停收拾的双手突然间停了下来。
虽然在昏暗的夜灯下,
这一切不算是太清楚,
但是他发现这家伙并非李琳昌,
过去那个脖子上深刻的疤痕,
不可能凭空消失…
于是他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们走吧。”李明恒冷静地走向李琳昌。
“对了。所以那个红酒男是否有说关于你记忆的事?”
“对。他有这么说过。”
“所以…”
一把慢刀刺进李琳昌的腹中…
“妈的…你…”李琳昌对于这突如其来一刀完全没有任何防御,因此光是这把慢刀凶狠地
插入之后,几乎咬着他痛觉上限在翻腾,接着他发现这把刀也正在旋转,正意味着他的体
内组织或者细胞可能会像是洗衣机中的衣物,不停翻滚。
“你…你…”
“看来我是谁都不能信对不对…”李明恒自己都颤抖不已,从没杀过人的他,就像是大草
原中的羚羊,他知道要抓紧绝对的反击时间。是生物本身的求生本能救了他。
李琳昌深受在痛苦的炼狱之中,李明恒朝着他的腹部踢了一脚,依照刚刚他的估计,
这家伙是不可能死的,他只能拖延这家伙的健康程度。
这意味着他要进行一趟他从未的逃亡。
他放弃了电梯,从安全通道冲下楼,
拉低了帽沿,走向空无一人的台中市街道。
他知道距离晨曦还有很长的时间,
他思考着任何可能的下一步…
没有。
完全没有。
完全没有策略。
他就像是站在死亡的交叉入口,
只是要选择哪一种死亡而已。
他突然落下两行意外的泪水,
那是一种无助。
他只知道现在不能轻易相信他人。
他脑中只回想起那个唯一的线索。
‘周瑄’。
以及她口中所提过的‘鸟居’。
他轻轻擦干在脸颊上那不争气的痕迹,
他舍弃了可能会被追踪的机会,
从隔壁早餐店旁的脚踏车阵中,找了一辆最朴素的,
并且用着颤抖的字迹,以用一生的买早餐的代价回报老板。
双脚踏在不会变速的淑女上,
随着夜光,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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