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门登门造访时,女孩们正大开睡衣演唱会,福德拿着麦克风应门,对丧门
深情唱着“月亮代表我的心”,丧门冷淡地说今天初一。
本来只穿着小可爱的亦心想拿沙发枕来遮,一看是丧门学长就松下心防,直
接请他进来坐,她要泡茶招待。
“学妹,不用了,我在这里说话就好。”丧门忙着挡下福德递来的麦克风,
他五音不全,才不要在人前唱歌。“李福德,换件衣服,我有话跟妳说。”
“幽会!”福德社长立刻脱去睡衣,光溜溜地把行李包整个倒出来,兴奋换
上她最喜欢的碎花红裙,不管流丹在后头气急败坏大骂,开开心心出门赴约。
两人沿着池边漫步,丧门斟酌开口,告知福德他刚才遇上不好的东西,看她
要不要明天一早就走。
“我知道妳为这次出游准备很久,但是事情不太对劲。”帽沿遮掩丧门凝重
的神情。
“对不起啦,从你一开始反对我就没把你的话听进去!”福德社长笑嘻嘻表
示,晃晃两人牵着的手。“再看看吧,如果有人死掉我们就打道回府。”
“妳虽然老不正经,但不会做没意义的事,为什么那么坚持?”
“一部分为了公事,大部分为私。我们学校学生的妹妹前些日子因病过世,
尸体却不见了。”
“尸体不见?”这在专办身后事丧门的耳中可是件大事。“既然是我们学校
,该不会我有经手过?”
他家分店就开在大学正门口,要不显眼也难。以为三个月之内会倒掉,没想
到真被他爸妈看对地方,生意相当兴隆。现在他在路上除了被纯搭讪,还会有人
拍他的肩,不好意思表示:“那个,我家最近刚死了人……”
他心里其实很纠结,本来出外唸书就是为了逃离祖传家业,但人家既然拜托
他,本着服务业精神,自然要竭诚服务。
福德“嗯嗯”两声,愉悦的笑脸和丧门凝重的神色对比强烈。丧门有时会受
不了她没一个正经,又忍不住被她的乐天所吸引。
“当事人耳闻我们灵研社大名,特地上门请托。谜题既然来到我眼前,我就
不能辜负大侦探的名声,作弊找了小安安卜卦的结果就是和这个游乐园区的活动
有关。”
“妳不是一时兴起出来玩?”
“当然不是,我想证明给你看,研究不可思议有其意义!”
福德丰润的十指托住丧门双颊,丧门眼神软下,原来他以为无脑的社长有那
么多积极的想法。
“可惜小安安抽不开身,我只得再三保证会替你挡厄他才答应可以携带你出
门。我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跟你幽会啊,你不来我不就无聊死了?”福德大半心
思还是为了跟心爱的男朋友培养感情,卿卿我我,甜甜蜜蜜。
丧门眼神冷下,他最看不惯当权者假公济私。
福德扑上丧门背脊,磨磨蹭蹭请求男朋友不要生气,身子却突然像触电般麻
木,她吃惊摸著从丧门背后沾染上的肉渣。
“太岁肉?”她惊恐喃喃,看来这展览会真是不单纯得很。
“福德?”丧门赶紧扶住身子下滑的女友,福德昏沉指向夜空,表示她先回
家一趟,然后昏迷过去。
社长昏厥,灵异研究社在秋月阁召开紧急临时会议。
“究竟是怎么回事!”流丹拍桌而起。
“她扑向我,然后倒下去。”丧门眉头始终没有松开,看向沙发睡得像死猪
的福德社长。
“阿丧,就算她袭击你,你下手也太重了吧?”
“小榆,虽然我心里常常想扁她,但我真的没有揍她。”丧门再三澄清。
“哈哈,这次是妳家的出事,不是我家的。”林然然趁乱向流丹挑衅,流丹
气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亦心负责照顾社长,社长呼吸心跳都没有问题,但就是醒不过来。
“她魂不在身上,回母星去了。”更深入的部分,流丹就不便多说。
“怎么讲得她像外星人?”丧门又望向沙发,福德社长在睡梦中笑得很可爱
。
“你和她交往也有些时候,扪心自问,她像地球人吗?”流丹反问。
“不像。”
“我们该怎么办?”众人的视线还是集中到丧门身上。
福德社长和丧门有一对相称的绰号,幸运星和扫把星,现在既然担保他们社
团乱来的福星倒下,丧门的霉运大概就要开始发威,必须速战速决。
“天一亮就走。”
丧门如此决断,社员也一致同意,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不行,会展结束前,不能离开。”
大清早,他们来到车棚,没想到工作人员不仅封闭大门,连停车场出入口也
严格管制。保全系统早就严密设定好,一律不开放人员进出。
丧门揹著沉睡的社长,不得已,整团人又回到秋月阁商量对策。
“手机不通。”上官榆亮了亮手上的电话。
“断网。”亦心试了旅馆附设的电脑。
流丹和林然然对看一眼,很不高兴用眼神做下同样的结论:应该有灵能者作
祟,园区有法术结界。
“早知道就连夜逃脱,别玩脱衣扑克牌了。”社员们悔不当初。
丧门一只手搁在福德嘴边,让她在梦中喜滋滋啃著,决定担起代理社长的职
责,思索对策。
“展览说明会要开始了,小榆,你去看看,面包和水带去,不要吃喝他们提
供的食物。”
上官榆比向身为大少爷却被理所当然颐指气使的自己,丧门朝他点头。
“从昨天守卫的态度看来,你的身分最不会引人疑窦。”
“阿丧,不是我自眨,我不能文也不能武,要是有个万一……”
“感谢你为社团捐躯。”流丹恶劣表示。
“我会帮你写祭文。”林然然抹抹眼角不存在的泪光。
“等等,至少找个人给我壮胆,像是……小心,妳陪我好不好?”上官榆觉
得这社团正常的好人也只有亦心了。丧门也是好人,但丧门不正常。
亦心阴沉一笑:“学长,你就是欠高利贷会拖着老婆一起去死的那种男人吧
?”
上官榆对上亦心的眼,挺起胸膛大喊:“对!”
亦心终究败给不要脸的上官公子。
小鱼小心组去探查敌情,丧门请流丹学姊留下来看顾福德,带着小帮手林然
然往园区后山寻找离开的便道。
他拿出行李备有的开山刀,遇草砍草、遇蛇赶蛇,深具先人筚路蓝缕的犯难
精神,但结果还是徒劳。西边的山势太过陡峭,就算舍弃车载步行,如果没有一
些武术底子,大概也无法活着走下去。
“我揹福德,学姊带亦心学妹,小然你自己能走,小榆一个人不就死定了?
”
“丧,所谓断尾求生这是指现在这种状况,让上官去死吧!”林然然微笑建
议,丧门摇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上官榆哭着滚到山沟底下。
林然然凭风环顾四周,请丧门把他抱上那颗峥嵘突起的山石。从随身小布袋
拿出纸笔,描绘后山的地形图。
丧门趁空,到林间猎了两只飞鼠。林然然虽然很想认真备图,但还是忍不住
问夏天哥哥在做什么。
“他们不知道要软禁我们到什么时候,先自备储粮。还有水池的鲤鱼可以吃
,不过杀前要去泥味。”丧门双手染满飞鼠祭品的鲜血,一眨眼光阴就给它们剥
好毛皮,洒上随身的香灰掩盖血腥味,以免引来其它大型肉食动物。
该说他紧张还是不紧张?林然然呆了下,才想起该怎么反应:“丧,你对我
们好好喔!”
“没有,这只是我份内的事。”丧门谦虚回应。“每次看小然画画或是帮店
里写字帖,都觉得你很有才华。我对那个世界向来无知,你都愿意给我解惑。我
保证只要我还有口气在,我爸妈一定会准时付你薪水。”
林然然微笑。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和那个世界有任何瓜葛,但如今已经不容
许他抱持逃避的心态,而是要心甘情愿连同性命一起赌下去。
“丧,我不是平白无故对你好,是你先以诚待人。”
“这是做人的本分。”丧门诚挚说道,林然然一双盈盈水眸凝视着他。“小
然,昨夜我被问到人生平权的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我也仅是虚度二十多……十多载(谎报年龄),只能就我体认到的说。人
命有贵贱,阶级造成了天生的上位者和下位者。贵人做什么都好,声音能受到倾
听,行为能得到看重;好比下位者的谦良叫卑躬屈膝,但上位者的善行则是被赞
为‘仁德’。”
“可是我是真心想对你好,这该归类在哪一边?”
林然然不能被丧门认真不过的熨贴话给动摇,该教会的东西还是得狠下心。
“你的善意对我而言,也是种仁德。不然上官买点心请大家吃,我还懒得跟
他说谢谢呢!”
“小然你对小榆真的很坏。”丧门像个长兄感慨弟弟们内斗。
林然然提笔轻笑:“他那种好命的小少爷,太习惯被奉承著,不给他颜色瞧
瞧,还以为自己是西施美人,我踩他的脸是可是为了他好。”
“小榆多少有点少爷脾气,他却更常跟我抱怨你太嚣张。”
“哦。”林然然记下来,回去要算帐。
“你总说你是命贱之人,可是性子却非常高傲,这和出身无关,因为小然你
就是个才华洋溢的大才子。”
林然然一时间不知怎么回应,丧门平时总是佩服他胡扯的大道理,却在命定
一事坚持己见。或许是受到那个不认天命的风水师世家的影响,或许有三分是想
给总是悲叹出身鄙贱的他打气。
“小然,我认为不是阶级决定观感,重要的是彼此有没有看对眼。”
可能待在他身边太久,林然然几乎要以为世间没那么险恶。
“丧,那是因为你不在乎。”
“对,我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什么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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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加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