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魄觉得鼻间有股药香味,夹杂着些许花香,是他熟悉的桂花香味。
花下月身上总是缠绕着这样的香味。
可是不时在耳边出现的窸窣声让槐魄有些心烦意乱,他忍不住挥了下手臂想探寻声音
的来源,却意外引起一记细微的惊呼。
接着,几滴温热的液体滴在槐魄手上。
……是谁?
槐魄努力睁开眼睛,触目所及却是一片模糊,好一会,眼前景物才逐渐变得清晰,
最先入眼的是正上方淡紫色的帘幕。
“公子,你醒了?”
这时,旁边有人说话了,槐魄侧眸望去,是名女子,手里还握著块白巾。
他认得这女子,她是花下月的随侍婢女,不过槐魄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女子用白巾轻柔地擦掉滴在槐魄手上的药汤,这才弯身扶著槐魄坐起。
“谢谢……”槐魄开口对女子道谢,却没听见自己口中发出该有的声音,这才察觉自
己的嗓子干哑,全然无法出声。
不过女子已从槐魄的唇型知道他要说的话,于是扬起一抹腼腆的笑容,端过边桌上
的药碗,舀起一匙药汤送到槐魄嘴边。
入口的药汤虽然苦涩,不过倒是缓解了槐魄的干渴,因此槐魄还是接连喝了好几匙。
待槐魄喝下大半碗的药汤,女子便询问槐魄是否还需要休息。
槐魄摇摇头,“我睡了多久了?”
“到今日正好七天。”女子回答。
七天,这对有着千年道行的槐魄而言已非常态,足见当时槐魄伤得深重。
见槐魄陷入沉思,女子便起身收拾起桌面的碗勺,“公子可要请花姑娘过来?”临出
房门前,女子问道。
“她在吗?”
“姑娘和燕将军正在楼下厢房喝茶。”
“……不了。”槐魄犹豫了一下,才对女子说︰“我等会自行下楼即可。”
女子乖顺地福了个身,便退出房间,不再打扰槐魄。
槐魄撑著身子下了床,久未活动的筋骨在施力时隐隐作痛,不过他还是拖着蹒跚的步
伐走到房中。
他在妆镜前解开自己的衣裳,看着腰腹之间层层包裹的白布,动手一扯,白布散开,
露出底下伤处。
伤口已然结痂,可沿着伤处周围的皮肤仍泛著淡淡地青黑,槐魄轻触,仍然可以感
到伤口受按压时的疼痛。
他开始怀疑起那把匕首的来历。
虽说老和尚身怀异法,不过那把匕首伤槐魄至重,绝非凡物,老和尚究竟从何得之?
槐魄默默地扣回衣服,回身出房,他想下楼寻花下月讨那把匕首。
当他走进他们常聚的厢房时,燕归来正与花下月在里头对坐喝茶,两人见了槐魄都是
一阵惊讶,连忙迎上前。
槐魄随着他们在桌边坐下,第一句话便是问花下月要那匕首。
“没啥好看的。”花下月皱眉,“匕首拔出时便碎裂成片,我已差人处理掉了。”
闻言,槐魄有些怀疑,这不似花下月的作风,她向来心细,怎会对此这样大意。不过
在他转头看着燕归来时,却也得到与花下月同样说法。
看来两人若非联合欺瞒,便是真如花下月所说,已将匕首丢弃。眼见纠结下去也没有
结果,槐魄只好转了话题探问平安寺的后情。
“平安寺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足足烧了三天,幸亏寺庙临水而立,火势受水所困,
才未扩大……”燕归来说,“槐魄,平安寺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槐魄简单解释了平安寺里的状况,不过省略了嫣然以及年轻和尚一事,只谈到嫣然魂
飞魄散。
他总觉那是嫣然和年轻和尚的私事,即使都已成过往云烟,仍不是他可以随口道出的
,也算是留给嫣然的尊重。
燕归来听了,了然地点点头,“我们在平安寺里确实寻到不少白骨,被火烧过,很多
都已化成焦炭,原来那些都是僧众尸骨……法安住持修行了数十年,竟是这般下场,也是
可怜。”
平安寺在泺水城盛名远扬,住持法安更是公认的得道高僧,因此虽然知道了住持的作
为,燕归来仍旧为其深感遗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花下月倒是另一番见解,她不若燕归来的侠骨柔肠,也
不如城里人对平安寺心存敬意,所以说起话来是颇直接。“佛家说看破,说放下,但是最
看不破、放不下的人竟是一寺住持,多年修行也是白修了。”
突然,燕归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对槐魄道︰“对了,除了白骨外,我还在平安寺里找
到了一个东西,是块红玉,说也奇怪,这块红玉竟没被大火损伤,我想也许是异宝,便暂
且留置我的府中,待你醒来要让你看看。”
“红玉?”槐魄疑惑。
“是的,在平安寺的住持房里找到的。”花下月附和著燕归来的话,“我也去看过那
块玉了,却没看出什么,但那块玉确实非常,被火烧了三天却丝毫无损,可因为来历不明
,我便不敢让燕归来随意处置。”
居然连花下月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槐魄也因此对这块红玉好奇了起来。
正当三人在讨论红玉之时,一名小厮前来报门。
“老板娘,红绣楼的绣娘来了。”
“有请。”
过了一会,小厮便领着绣娘进了厢房。
绣娘是独身前来的,她的面色比起之前槐魄所见要好了许多,一身水色纱衣,两颊薄粉
轻刷,托得她气质出众,也更为明艳动人。
绣娘见到槐魄明显有些讶异,不过很快便回复平静,一一向桌边三人问安,随后又转向
槐魄道︰“公子醒了,绣娘总算安心了。”
花下月连忙附耳跟槐魄说了几句。
槐魄这才知道这段时间他的伤药皆是绣娘四处张罗来的,其中数味珍稀药材所费不赀
,绣娘却是一句话都不提,隔三差五就自动送药前来花月楼。
“托姑娘的福。”槐魄对绣娘真的心存感激,其实她大可不必再管槐魄死活,毕竟最初
她不过是请槐魄帮忙引渡嫣然的魂魄,魂魄既然出了红绣楼,自然不关她的事了,因此绣
娘如此情义,让槐魄不禁庆幸自己帮对了人。“红绣楼还好吧?”
“谢谢公子关心,红绣楼已重新开张,至此都还顺利。”绣娘微笑颔首,同时将手里
提的锦盒递给槐魄,“这是绣娘绵薄心意,还望公子收下。”
槐魄接过锦盒,“姑娘请坐一会吧!”
“不了。”绣娘退了一步,“红绣楼里尚有要事,绣娘不便久扰,先告辞了。”说完
,绣娘福身,掉头离开厢房。
“怎么她每次都来去匆匆,连坐都不坐?”从窗边看见绣娘上了马车,燕归来不解地
搔头。
绣娘总是来送了东西就走,从不坐下跟他们喝杯茶,就连现在槐魄邀她也是如此,疏
离的态度和送药之举颇为矛盾。
“真是仗打多了就会变笨。”花下月嗤道,“这姑娘很懂分寸,她是青楼女子,若是
与我们久待一室,旁人免不了碎嘴。”
流言蜚语,勿触其锋。即便绣娘从未明言,花下月还是深明她的用意。
不过看燕归来那傻样,就知道他还是不通其理,怎么说燕归来都是沙场将才,怎能明
了姑娘家锦绣心肠,花下月遂懒得多费唇舌,反而指了指槐魄面前的锦盒,说︰“看看她
送了什么吧!”
槐魄依言打开盒盖。
只见盒里红锦铺层,中央放著一颗鸽蛋大小的珍珠,漾著淡淡地五彩精光。
见着那珍珠,饶是见多识广的花下月和槐魄都愣住了,只有燕归来还是一脸茫然。
“这是雪海云珠。”花下月特地为燕归来说明,“产自雪峰奇岩,是石中所生的珍珠
,色泽如雪中云彩变幻,所以被称为雪海云珠,磨粉入药可以疗伤化毒,寻常水滴大小的
一颗便是价值不斐……这般大的雪海云珠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但她还没说的是,传言雪海云珠可以肉骨活人,不过这终究是传言,也不会有人把这
样的珍宝用在死人身上。
然而更让花下月好奇的是,一个青楼女子怎拿得出这样的珍宝。
槐魄静默半晌,将盒子盖上,“花下月,妳先将这收好。”
“怎么?你不打算用?”
花下月与燕归来面面相觑,此刻正是槐魄受伤,绣娘才会送来此珠,难道槐魄不想要?
“我的伤已好了许多,暂且先不用,留待日后有机会还是用得着。”
既然槐魄这样说了,花下月只能先将锦盒收到自己房中,而后三人便偕伴前往燕归来府
中去看那块红玉。
燕归来的府邸位在泺水城城门不远处。
当年燕归来决定将建府于此时,还曾遭花下月讥笑,问燕归来是不是准备败战时,能
快些逃出城。
燕归来当时只道,倘若有朝一日泺水城失守,他燕归来首当其冲,随泺水存亡生灭。
从那之后,花下月再也没笑过此事。
可是作为一座将军府,燕归来的府邸实在谈不上气派,砖墙青瓦,石板铺地,城中许
多富贵人家都比这里要豪华许多。若不是门口卫兵站守,还有那御赐的将军府匾额,外来
人根本不知这就是泺水将军的府邸。
他们是徒步来到将军府的,由燕归来领路进门,过了一座小院便到主屋,接迎宾客都
在主屋里,不过其实燕归来大都将宾客带去花月楼。主屋过去就是后院,燕归来的寝房便
在这里。而这宅邸也就这点大了,从前门走到后门不过百来步的距离。
才走入燕归来寝房,槐魄就看到那块红玉摆在边角桌上。
红玉约莫有一个巴掌大,成椭圆状,通体赤红,毫无杂色,上头连刻纹都没有。
槐魄上前执起红玉,便觉红玉入手颇沉,看来质地相当结实,且只是握着便感到一阵
温润透过皮肤传入体内,再细看,槐魄竟发现红玉的色彩似在流动。
若是平常,槐魄会认为这是块好玉,不过因为这块红玉的颜色,槐魄总是忍不住跟鲜
血联想在一起。
血流成河。这是第一个浮现在槐魄脑中的景象。
“怎么?瞧出什么了?”见槐魄面有犹豫,花下月凑过来关心道。
“不……只是……”槐魄收敛心神,“这块红玉样子不大对……”
“怎说?”燕归来也靠了过来,依他看来,这就是块红玉,没什么了不起。
“这玉色太艳了,一般红玉也不会有此颜色。”槐魄翻看着红玉,又拿到窗边让阳光照
在红玉上,红玉却还是一样没什么变化,但槐魄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不如你试着往玉上做点什么?”花下月建议。
于是槐魄便轻轻握住红玉,手上逐渐发出青褐色的光芒,试着往玉中施法。
突然,他像是被烫到般,飞快丢下那块玉。
“没事吧?”花下月以为槐魄受伤了,赶紧问。
“这玉真的不寻常,我刚才施的法力都被它吸进去了。”
槐魄本来只想稍作试探,没想到这块玉不仅全数吸纳了槐魄释放的法力,甚至还贴著槐
魄掌心持续吸取他体内的法力,若不是槐魄反应快,只怕是会损失更多法力。
“燕归来,这块红玉不能留你这儿,先带到花月楼放著。”槐魄不知红玉除了吸取术法
外,是否还会吸纳活人阳气,若会,那对燕归来定有危害。
燕归来对槐魄是非常信任的,立刻找了个盒子将红玉装起,交给花下月,准备一道回
花月楼。
三人刚走到主屋正厅,就听见大门口一阵马嘶长鸣,随即有卫兵来报︰“将军,德威
王爷驾到。”
槐魄不识此人,正要问燕归来,却看他脸上满是无奈,一旁的花下月更是面露烦躁。
“怎么?是不速之客吗?”他倒好奇泺水城里啥时来了个王爷,想来他昏迷这七日里还
是有些小插曲的。
“倒也不是……”燕归来有些吞吞吐吐,反而让槐魄更想看看这德威王爷是何方神圣。
“对你当然不是,怎么说他也算是你的恩人是吧!”花下月语带讥诮。
“花下月……”燕归来看似相当困扰。
“恩人?”槐魄可从没听燕归来提过此事。
再说,燕归来的恩人跟花下月又何干?
“罢了,等会再说。”燕归来抬眼朝前院望去,顺着燕归来视线,槐魄也看到了那位德
威王爷。
以一个中年男子来说,这德威王爷堪称玉树临风,腰系青玉带,头顶紫金冠,一袭绣
蟒白锦更显其意气风发,一路行来两旁卫兵皆垂首恭迎。
“归来,你可是让本王好找啊!”德威王爷一踏进正厅便朗声道。
“劳王爷大驾,末将惶恐。”燕归来马上拱手低头,对王爷致歉。
“本王先到了花月楼,听小厮说你回府了,本王才又赶到这儿来的。”说著,王爷有意
无意地瞥了花下月一眼,“不过倒没想到花姑娘也在。”
槐魄瞧德威王爷神色,当下便明白了,王爷是特地上花月楼寻花下月去的,燕归来不
过成了个借口,若今日花下月留在楼里,王爷是断不会到燕府来。
花下月是个明白人,见王爷样子,也不好不接话,立刻向王爷福身道︰“民女给王爷
请安。”
“花姑娘免礼。”王爷笑着摆摆手,又看向槐魄,问︰“这位是……”
“这是末将的好友,槐魄。”
看燕归来用眼神示意自己过来,槐魄便也乖乖地走上前,微微躬身︰“在下槐魄,见过
德威王爷。”
“槐魄……”听见这名字,德威王爷似是在沉思,过了一会才说︰“你……可是职司引
魂?曾在陕北助绥靖将军引其妻子魂魄?”
“正是在下。”槐魄没想到德威王爷竟知道他,可见这王爷人脉颇广。
陕北那事也就是不久前发生的,镇守该地的绥靖将军丧妻不足月,却又再娶,其亡妻魂
魄便一直逗留府中,甚至多次骚扰新的将军夫人,槐魄便是前去引渡那位过世的夫人。
“果真是你,本王自从听闻你的本事,便期望能见上一面,今日总算如愿。”德威王爷
面露喜色地望着槐魄,“绥靖将军对你可是赞誉有加。”
“王爷,恕在下直言。”槐魄倒没随着他的情绪起舞,依旧是一脸平静,“在下非吉祥
之人,所到之处必是有亡灵空留余恨,王爷还不如不见的好。”
槐魄说得虽是事实,不过在旁人耳中听来更像是暗讽王爷不明事理,徒好新奇。
“你这是什么意思!”槐魄的话让德威王爷脸色一沉,他没想到槐魄如此不识大体。
“王爷,槐魄无心冒犯,还请王爷息怒。”燕归来察觉气氛不对,赶紧转移众人注意
力,“不知王爷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本王宅邸落成,打算请你和花姑娘过府赴乔迁之宴。”德威王爷也知自己身份不便当
众与槐魄计较,便顺了燕归来的话,不过从他刻意略过槐魄,就晓得他还是不满槐魄的。
王爷话才说完,边上一名侍童便递过请帖给燕归来。
“王爷府上有喜,末将定会前往恭贺。”燕归来收了请帖,也没看上头日期就应了德威
王爷的邀约,这说明了无论如何他都会到。
但德威王爷似乎还不满意,仿佛还在等著什么。
一旁,花下月这才缓缓道︰“民女必随燕将军前往祝贺。”
此话一出,德威王爷方展露笑颜,又与燕归来攀谈了几句,才在燕归来的送迎下离开
燕府。
而后,当燕归来回到主厅时,整个人萎靡不振,“花下月,实在对不住……”
“算了,也是我自己要答应他的。”花下月在厅上一张椅子上坐下,看起来颇不高兴。
“这德威王爷没什么呀!”槐魄不懂一个德威王爷怎么搞得花下月和燕归来这么筋疲力
尽,就他来看,这王爷除了架子大点,也没啥特别。
不过像德威王爷这般位高权重的皇室贵冑,若太平易近人反而奇怪。
“你真不觉他有问题?”花下月反问。
槐魄摇头,“不觉得,只是他倒是挺喜欢妳的。”
“这就是大问题!”花下月没好气的瞪着槐魄,顺势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槐魄说
了一遍。
原来这位德威王爷是先帝同母胞弟,也就是当今帝君的亲叔,允文善武,手握百万雄
兵,在京城可说是呼风唤雨,帝君见了他也得敛下三分燄气。
多年前,燕归来刚刚派守泺水城时,因为在朝中不沾派系势力,守城军队虽然入了城
,但竟拿不到朝廷支援的粮草,弄得燕归来四处奔波商借兵粮,幸有德威王爷襄助,替燕
归来向帝君开口要粮,这才解了军队缺粮之患,而后,德威王爷又屡次在朝中替燕归来说
话,让燕归来多了不少援助,泺水城的情况便逐步安定下来。
然而,五日前,德威王爷竟忽然来到泺水城,还说要在城里建府久住,燕归来曾受他
恩惠,自然欢迎王爷到来,并在花月楼摆了接风宴替王爷洗尘,而花下月也随宴陪饮,谁
想王爷见到花下月是惊为天人,不仅当下力赞花下月聪慧玲珑,日后更天天到花月楼,藉
口是吃饭,但实际上就是去找花下月,使得花下月甚是厌烦。偏生德威王爷是有恩于燕归
来的,且花月楼开门做生意,来者就是客,花下月不好推辞,只得隐忍至今。
“他王爷驾到,一坐就半天,我花月楼外头还站满侍卫,客人不敢上门,花月楼怎做
生意?”花下月语中难掩恼怒。
她才不管这王爷喜欢谁不爱谁,她只顾得着她的花月楼,其余不干她事。
经花下月一说,槐魄也明白了,不过还是有疑惑未解,“既然他在京城权势登天,为
何还到泺水城?”
虽说这些年来泺水城繁荣似锦,不过毕竟地处边疆,照理来说,这小小泺水边城应当
入不了王爷眼底才是。
槐魄的问题让燕归来叹了口气,“王爷本是戎马出身,当年因为先帝有所顾忌,所以只
让他当个闲散王爷,至先帝后期病重时,王爷趁机掌握了朝中将员,手下累积万千军马,
待先帝病逝,新帝登基,由于帝君年幼,所以王爷也顺理成章地代君摄政,旁人亦是顾忌
其兵力雄厚,无人敢置他言,直到这几年帝君逐步熟悉国政,便有意削减王爷的权势,王
爷为避君威,方来泺水城定居,便是不想让帝君找到借口夺权。”燕归来即便戍守边疆,
对朝中情势还是时有所闻,更何况德威王爷名声颇盛,又跟燕归来息息相关,就算燕归来
不特地打听,也会有人传递消息。
“哼,看来他早年会助泺水建城也是别有居心。”花下月不屑地啐了声,她真的是对
德威王爷毫无好感。
“其实天下本就如此,潮起潮落,成王败寇,王爷纵横朝野五十几载,这点见识还是
有的。”燕归来岂不明白德威王爷为何对泺水鼎力相助,还不就是想在京城以外另辟据点
,他如此对待泺水城,便等于泺水城的半个主子了,若有需要之时,泺水城定是大开城门
迎他进城。
可是燕归来就算心里明白,却还是不得不接受德威王爷的援助,否则受苦的还是泺水
百姓,遭难的还是泺水将兵,他既守泺水,自当以城为重,且事实上,王爷之举的确纾解
了泺水困境。
“不过我想只要王爷就此在泺水城安定终老,京城那儿也不会为难他。”燕归来嘴上
是这样说,但心里其实也不踏实,他担心的并不是那金銮殿上的年轻王者,而是眼前的德
威王爷。
他怕德威王爷享尽半生荣华,会耐不住边疆苦闷,届时他燕归来将是忠义难两全。
燕归来的忧虑,槐魄懂得,他拍了拍燕归来肩头,安慰道︰“当今天下太平,谁起波
澜,都是千古罪人,没人会想怀罪立世。”
“希望如此。”燕归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眼睛却看着桌上那张德威王爷送来的请帖。
红纸烫金的帖子,只是躺在那儿都刺眼异常,燕归来却如何也移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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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的构想我改了很多次,怎么写都不满意,
我想写个出人意表的故事,可是总是觉得写不好.......
不过我会尽力做到周更(希望.....)
然后啊,因为我从来没有写过这类型的长篇小说,
难免有写得不如人意之处,如果看文的各位有什么建议或疑问的话,
尽量提出,毕竟身在庐山不识面目,各位绝对看得比我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