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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XIMIX (天不从人愿) 看板: story
标题: [长篇] 末日行者 四
时间: Wed Oct 31 16:46:20 2012
==============================第七章 尸鬼与尸体==============================
“这就是尸鬼吗？”
在十几只火把的映照下，阿诺嫌恶的语调透过烟雾愤愤传出。
众人中央，是一头外貌诡异的腐臭异兽。
这个动弹不得的怪物状似人形，只是混身布满黑色长毛，根本看不清楚五官如何，
只能在四肢末端看见锐利弯曲的恐怖钩爪。
怪物趴伏在地上的身子还隐隐起伏，显然是有在呼吸，
猛一看去，还真像是只摔下树来的庞大树懒。
“杀了牠吗？”阿诺转头，朝着身旁的长生征询意见。
“你们杀不了牠，因为他是类人兽魔，不是一般动物。”
长生摇头，示意阿诺收起匕首：
“寻常的刀剑棍棒杀不了牠，只会对牠造成无谓的刺激，
增长激发牠的仇恨和凶性。就算你们现在把牠大卸八块或烧个精光，
也是白忙一场于事无补，因为牠可以寄居到别的尸体上去。”
“寄居？”阿诺疑惑的皱起眉头。
“对。第一个死者是小张，而且你们说他只是个青少年。
我没见过小张，但青少年矿工的体型有可能这么高大吗？”
“你是说……”阿诺眨眨眼睛，半是诧异半是疑惑。
“尸鬼并不会让附身的尸体体型膨胀或壮大，
除了獠牙指爪和毛发之外，也不会产生任何畸形变异。
我猜这个尸体，应该是第一次失踪的两个保安团成员其中之一，
除非你们还有瞒着我其他的失踪案件。
但根据尸鬼贮存备份的习性来看，我肯定你们绝对不止失踪两名成员。
如果想证明身分的话，把牠脸上的毛剃光看看就知道了，
就算有些腐败，轮廓应该还是认得出来。”
长生轻描淡写的朝着尸鬼的脑袋伸手一指。
“不用了，不管这个是谁，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你只要告诉我们该怎么办就行了。”
面不改色，阿诺对长生的猜测没有反驳，只是提出要求形同默认。
深深吸气，重重吐气，阿诺对于浓厚的腐臭气味仿佛毫无所觉，对恶劣环境的忍耐力，
和其他脸色发青摀住口鼻，不停反胃做恶的保安团成员相比，显然是要高上了好大一截。
“这就是我的工作了。其实严格说来，刚刚讲寄居也不太对，
应该要用‘唤醒’这个词比较精确。尸鬼有利用所杀害尸体的习性，
会在其中产下介于后代和分身之间的东西。
如果附身外出的某个尸体遭到破坏，另一具待命的尸体就会以尸鬼的身分清醒，
但系出同源的尸体，同时间只有一具能成为尸鬼，而且仅限于在夜晚活动，
越接近午夜就能力越强也越狂爆，其余的备用尸体都会遭到抑制陷入沉眠。
当然，现在尸鬼受限于我的药物无法脱身，
你们可以趁机去破坏所有无法反抗的备份尸体，这样也等同于消灭尸鬼。
但只要有一具漏网之鱼熬到了下个夜晚，尸鬼就会为了补充备份和宣泄怨恨而大开杀戒，
到时候死伤可难以估计。
所以我建议，不如交给我处理，我有办法在不需要找出其他备份的状况下一劳永逸，
让这具尸鬼再也没办法作怪害人。”
“我懂了。需要多久？”
阿诺瞪着长生，明白长生言下之意，是不希望有闲杂人等在场，
想要自己独自处理尸鬼就好。
各行各业都有生存之道，阿诺可以理解长生想要保密技巧的心情，
但却也不可能就此走人了事，身为保安官还是得要负起责任，
目睹并确认尸鬼遭到消灭才能算数。
“所有人净空离开，半小时后再来这里。”长生下令，语气不容质疑。
“我怎么知道你搞定了？”阿诺要求担保。
“你会知道的。”长生笑笑，对着阿诺比了个请的手势。
屏气凝神，人影潜伏在黑暗之中，仅依靠昏暗云层后的些微月色，就无声无息来到定点，
将自己与兽魔猎人的距离拉入射程范围之内。
反手摘下背后的强力弓弩，人影的身分不言而喻。
有权力任意调动重要设备财产，可以合法违反弓弩使用规定的人，
除了年老力衰的市长之外，全市想当然也只剩下一个。
云层飘移，露出一瞬间的月色，照亮了阿诺镇定冷酷的侧脸。
阴狠双眼锁定了长生毫无所觉的背影，压抑到极点的杀意浓缩成箭矢上的冰冷寒芒。
上箭，举弓，瞄准，发射。
阿诺的动作流畅熟练，一气呵成。
飞箭破空，索命飕飕，几乎是在阿诺手指松开板机的同时，
就已经贯穿了长生全无防备的后心。
长生身子一挺，随即软软倒了下去，但阿诺可不敢大意，因为对方是兽魔猎人。
再说箭矢可以回收利用不必节省，犯不着心疼多费点时间和力气，
如果没有确实在这里了结长生，之后所引起的麻烦，说不定会比尸鬼还难缠。
所以，为了把风险降到最低，阿诺又干净俐落补上两箭，
分别贯穿了长生的头颅与腹部，然后才从掩蔽物后谨慎现身。
连某些野兽都懂得诈死反扑，阿诺当然也会对长生保持合理的怀疑。
缓缓靠近长生，阿诺将弓弩放回背上，改为抽出匕首戒备应变。
近距离确认三箭都确实命中要害，阿诺的呼吸才稍微愿意舒缓一些。
以匕首尖端刺了刺长生的脸颊，这样敏感的痛楚，
就连最擅长装死的人也不可能没有反应，
至少会表现出轻微的面部抽搐或眼睑颤动。
唯一能通过如此考验的对象，就只有已经再也不受皮肉之苦所束缚的死人。
所以，毫无疑问，长生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抱歉了。既然可以自己处理，我们还是决定不要假手于外人。
谢谢你的忠告，我们会小心的，一定会在明晚前就把所有的尸体都找出来销毁。”
瞄了一眼依旧趴在地上的尸鬼，尸鬼的躯体仍然微微呼吸起伏，
与第一次看到时的状态并无分别。
阿诺看不出来长生刚刚做了什么，但很可能长生根本就还来不及做些什么，
因为阿诺出奇不意往返所费的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从长生的尸体上拔出箭矢，放回箭袋，看着汩汩冒出浓稠血液的三道伤口，
阿诺这才完全相信了眼前的尸体已经没有威胁。
但阿诺还是用匕首划开了长生的喉咙。
宁愿多此一举，也不要粗心大意。
“你是个很不错的兽魔猎人，确实帮我们解决了眼前的问题，
但我无法任凭你成为我们的新问题。谁叫你要发现不该发现的事？
多管闲事是很危险的。”
收回匕首，阿诺单膝跪下，开始在长生的身上搜寻起来。
摸索了好一阵子，阿诺才在长生的贴身内袋中摸索出一张叶片。
一张掌型的翠绿叶片。
将叶片放入自己裤袋，阿诺得意冷笑：
“想必你早就知道了吧？这种刚被黑市炒热的变种大麻成瘾性极高，
只有在最肥沃干净的土壤上才能存活，所以价格也非常昂贵，
只在各城的最高阶级间流通。
如果我们的栽种技术研发成功，就可以和堕落腐败的大城市平起平坐，
甚至凌驾在他们之上，成为供应他们毒品的大宗来源。
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是被剥削压榨的可怜虫了，而是实际掌握各城存亡命脉的幕后霸主。
抱歉，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城市，就像你为了捕捉尸鬼，不惜牺牲我的弟兄，
我也肩负著不得不请你捐躯的责任。反正你用不到了，我想这应该不算冒犯吧？”
阿诺找出了长生的低倍率望远镜，又脱下了长生引人注目的腕表。
“谢谢。”阿诺起身，十多名依照吩咐前来的保安团成员刚好到达。
包含小张在内，下落不明的尸体总共有六具，扣掉成为尸鬼被捉住的这具，
还有另外五具得要搜索。
但这难不倒保安团，只要有了头绪和目标，阿诺就可以下达命令，
只要有了具体命令，保安团就能够使命必达。
不到午夜，保安团就在城外各处找到了四具同样长满长毛的尸体，
然后选择合适的临时据点架起柴堆。
只要最后一具的下落也水落石出，阿诺就会下令浇油放火，
一次了结掉这七具讨厌的尸体。
七具，加上长生的尸体。
每具尸体都被粗绳五花大绑以防意外，就连长生也不例外。
毕竟阿诺可不知道，尸鬼有没有办法附身在长生的尸体上面。
六具尸体被整齐排列在柴堆上面等待焚烧，而柴堆外围也留有四名巡逻人力监视看守。
看守者们全神贯注，分据四角围绕柴堆，就怕柴堆上的长毛怪物会突然作怪。
“嗯？长毛怪物？什么时候，柴堆上只剩下了长毛怪物？
应该还有一具穿衣服的兽魔猎人尸体才对啊！”发现异状的看守员伸指点数：
“一、二、三、四、五，没有六？”
没有六！
看守员寒毛直竖，冷汗如瀑，正想开口呼唤伙伴，却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看守员扑通倒地，迅速失焦的模糊视线，仿佛出现了长生逐渐远离的孤独背影。
================================第八章 怪物===================================
市长办公室。
阿诺和市长面面相觑，不发一语，只是等待着部属回报“尸体找齐”的大好消息。
扣扣！
办公室的门外传来声响，阿诺迫不及待拉开门板，下一秒钟的表情却是目瞪口呆。
“怎么了？不欢迎吗？”
长生歪头微笑，迳自推开不知所措的阿诺步行入内，颈脖上还残留着一道淡淡的红线。
“感谢你手下留情啊。还好没有完全切断气管，不然可能没办法这么快就好呢。”
衣物上的大片血迹触目惊心，褐红斑驳，但长生的动作俐落迅速，
很显然身上并没有任何构成妨碍的伤口。
“你……”阿诺转身，向着背对自己的长生凝眉咒骂：“怪物！”
“是。对你们来说，我确实是怪物，但对这个末世而言，我不过是新物种的其中之一。
欲降魔者，必先成魔，既然是斩妖除魔的兽魔猎人，身为怪物也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你想怎样？要报仇吗？”阿诺已经抽出匕首，蓄势待发，以肢体语言表示奉陪到底。
就算是从敌人的后方扑上偷袭，在你死我活的交战之中，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报仇？我又不是尸鬼。再说你也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我只是想来完成委托。
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职业道德，更何况酬劳都还没拿到，我总不能白跑一趟。
但是在这些之前……”长生回身，对着阿诺微微挑眉：“可以把东西先还给我吗？”
伸出手掌，长生如愿取回了望远镜和手表。
“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长生突然没头没脑的摇头叹气。
“什么意思？”办公桌后，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市长疑惑皱眉。
“事到如今，还不肯承认吗？你以为这么粗劣的演技，能骗过我的眼睛吗？”
炯炯有神，长生双眼看穿了老市长依然年轻的灵魂。
“不论外表的伪装有多精湛，你的眼神始终不够入戏。
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了什么，才造成躯体变异衰老，但从你的眼睛我可以确定，
你是个野心勃勃的青壮年人，实际年龄绝对不会超过四十。
你这种状况虽不多见，但我也不是没有看过，大部分年龄激增的衰老突变者，
都会持续健康恶化直到死亡，你应该是万中无一的幸运份子，
老化停驻在六十岁左右就恢复原速。
与其要我相信一个老人可以活蹦乱跳撑过末世当上市长，
我还比较能接受衰老突变的说法，我想绝大多数人也是一样。
说穿了，你和我一样，都是批着人皮的怪物。”
“那又怎样？”其实并不老的老市长咧嘴一笑，脸上的神采瞬间精悍：
“我是市长，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
不论你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都绝对无法改变这一点。”
“我知道，而且我也没有想要改变这点。”长生耸肩：“我只希望你能听我一句劝。”
“说吧。”
市长不置可否，一旁的阿诺恢复镇定，默不吭声，
显然对于市长的实际年龄早已了然于胸。
“请你们，务必停止栽种天使之翼，也就是温室里的那些变种大麻，
否则堕落天使的翅膀将会扫平你们的城市。”
“连行话都懂，看来你是内行人啊！想必你也知道，现在天使之翼的行情多好，
就算要我们放弃，也得给个像样的理由吧？”市长无奈的两手一摊。
“那么，请两位耐心一点，听我解说什么是类人兽魔。”
长生拉过椅子迳自坐下，也招招手示意阿诺就座，看来这段故事并不会太短。
“末日之后，无数前所未见的新物种争夺天地，但也有许多熬过灭绝浩劫的原有物种，
为了适应环境而在短时间内产生变化。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各类战争遗毒的污染作用下，剧烈的环境变迁，
也催促著演化的步调跟上进度，推陈出新。
大家习以为常的循序渐进猛然加速，莫名其妙成为三级跳似的连环效应，
演化和突变的分界从此暧昧不清。
以往历经千万年才能达到的效果，在这八年之间此起彼落不断呈现，
不论植物、动物、微生物，只要是还活着的一切生命，
都争先恐后努力变得更加强悍神秘。
人类，当然也无法置身事外，所以才有了类人兽魔的产生。
所谓的类人兽魔，不过是发生异变，且对他人产生危害的变种人类，
尸鬼是，我是，若以广义的范围来看，栽种天使之翼的你也是。”
长生对着市长伸手一指，市长却只是表情淡然静待后续，对于长生的指责控诉恍若未闻。
“天使之翼不止成瘾性强，快感剧烈，更会激发使用者肉体的活性，
造成突变演化的机率大幅提高。
你种了大麻，一定需要有人试药，确定品质是否稳定，我敢肯定强森就是试药者之一。
不纯的天使之翼，会燻黑染黄吸食者的牙齿，所以大城市里的达官贵人们，
对于天使之翼的品质非常要求，只接受最顶级的浓缩精粹，
否则一眼就会被看穿有在吸毒。
我敢大胆假设，第一个受害的小张也是黑齿，
因为他也有吸食过你种植的天使之翼仿冒品，所以才会毒瘾发作，
冒险想去温室偷取天使之翼，却因为失风漏馅而遭到击杀毙命。
天使之翼的效力对青少年特别强烈，很容易让吸食者思绪混乱失去判断，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我猜你怕试验品会有副作用，
不想牺牲保安团的成员，所以才挑选信得过的市民当白老鼠。
你杀死小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是难过损失了一位市民，内疚伤害了一个孩子，
还是在高兴天使之翼的成瘾性竟然如此强烈，对以后拓展市场大有帮助？”
最后这几句话，长生是对着阿诺所说。
“厉害，知道得真多。”面无表情的阿诺没有答腔，反而是市长拍了拍手接话赞扬。
“身为专业的旅行者，如果消息不灵通，那旅程就会变得格外艰辛呢！”
长生笑笑，轻松的样子仿佛正在与三五好友闲话家常：
“大概是以自己的外貌为灵感吧？伪装就是你最擅长的一贯手法。
你至少施展了三层障眼法。第一层，就是你自己本身的外貌。第二层，就是创立温室，
以栽种蔬果之名掩护毒品。最后一层，便是趁著运送试验蔬果回城内分送的时候，
一并把毒品藏在货物中带入城内，然后交给在城内的接头人，我猜就是染上毒瘾的强森，
接着再由他负责去芜存菁炼制毒品，挑选欺骗不知情的市民前来试药。
不只是温室，你们根本就把这整座城市，都当成了制毒厂和人体实验中心。
我由衷对两位的丧心病狂感到佩服。非要拖到逼不得已才求助于兽魔猎人，
恐怕也是因为两位担心害怕，怪物总有一天会找上门来吧？
毕竟在天使之翼栽培成功之前，就算有性命危险，
要两位放弃这里离开城市也是绝不可能。
这也难怪，为了避免外人理解真相，发现怪物其实就是冤枉牺牲的市民，
不懂类人兽魔的游侠，果然才是第一首选呢。”
“我倒觉得这应该叫生意头脑，而不是丧心病狂。
物尽其用不是基本常识吗？只要本城能够繁荣起来，
市民想补充多少就有多少，到时候慕名迁入的人光是排队就排不完，
现在牺牲一点算得了什么？任何生意都必须投资成本啊！
你的推理能力和情报蒐集，也让我印象深刻，
甚至比前面几位游侠都还杰出，真的很不简单。”
“他们也是发现秘密才被封口的吧？”长生似笑非笑。
“没错，只是他们没你能干，在这里花费的时间远远不只一天，
而且光是不误正业去碰不该碰的事情，却没有认真替我们找出连环杀手的真面目，
根本是和自己的命过不去。
有一个甚至不知好歹到想分一杯羹，意图用散播真相来威胁我，
贪婪愚蠢的程度堪称可悲。”市长怜悯的瞇起双眼。
“既然我知道了这么多，你们真的会信守承诺让我安然离开吗？
我可以保证绝不泄密喔。”
明知故问，但长生的语气确实是怀抱希望，想要和平收尾的态度也非常诚恳。
“你说呢？”市长拉开抽屉，持枪在手。
虽然只是把毫不起眼的小左轮，但在这样的近身距离下，如果里面有填装弹药，
可是能成为杀伤力强大的致命武器。
长生叹气，看向对准了自己额头的枪口。
“这一次，我们会确实杀死您的，兽魔猎人先生。”枪口发出了黑黝黝的嗓音。
扣下板机，硝烟四溅，在子弹喷出的瞬间，阿诺的匕首也同时袭上了长生的后颈。
“唉！”徒留叹息，长生的身影已然消失。
下一秒钟，阿诺皱眉闷哼，中弹的身躯踉跄摇晃。

推啊

推~

推!

推

推

突然觉得长生真是个好名字

命硬比什么都实际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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