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
办公室文化,女人不外乎就是赞美着妳今天的妆好漂亮、妳身上的衣服真好看,这样让人
摸不清真假的赞美,明眼的,一看就知道是在比较。
这情况就算到了南部也不会改变,我一一和女同事们打着招呼,说来也妙,不知道是不是
上面的意思,办公室的业务助理绝大多数都是女性,整间公司几乎都是女性,只有我、欧
哥和跑腿的小弟是男的。
早晨到办公室,最常听到的就是女生在讨论衣服和化妆品,再不然就是电视明星,我其实
店是只看新闻卡通和discovery,所以她们的话题我始终都无法融入,瞥了眼欧哥,他倒
是很乐在其中。
回到我的办公室,拿出早餐,开了电脑,我先收了信。
我们办公室啊,主要分成两个派别,不是行政区域的派别,而是……嗯女孩子间的小团体
。我手下有两个女孩子特别的漂亮能干,就她们俩为中心,分成了两组竞争势力,刚好一
组负责南部厂商,一组负责北部公司,两组人马总是波涛汹涌的。
九点半,外头的喧嚣才散去,我走出去要倒杯茶,顺便点查人数,我目光一扫,不禁皱眉
。“萝蜜塔还是没来?”
女孩子们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由安妮回答。“没有,我们打电话去也没接。”她就是那
最漂亮的女孩之一,而萝蜜塔是她那派的。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没事,继续工作。”我走到茶水间倒茶,一个娉婷身影也挤了进
来,我一看,是戴安娜。戴安娜就是和安妮互别苗头的美人。
看见今天的她,我有点愣住。
“经理。”她甜甜的叫了声。
我点点头,侧开身把位置让给了她,忍不住再多看她一眼,而她也回头对我一笑。我半点
陶陶然的感觉都没有,只有一种莫名奇妙的悚动。自从Teresa那件事情后,只要有特别漂
亮的女生对我示好或亲近,我心脏都会一缩一缩的,怕得要命。
回到我的办公室,我开始回复几个大户的信。
刚刚那一眼,戴安娜变漂亮了。更妖冶,身材好像更好了,可能是我对女生真的不太了解
,不是很清楚是她本身变漂亮了,还是化妆品或衣服更衬托她的好。
把这奇怪的感觉扫掉,我开始拨打电话、交代事务,一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台北市政府办
了一个展览,是有关我们这种便利食品的展,这可是推销和广告的好机会,理所当然的,
我是忙翻了。
门被敲响,不多时探出了个小脑袋。“经理。”是戴安娜。
我看了她一眼。“有事吗?”为了不想造成上下距离,我对这群女同事总是抱持友好亲切
的态度,这也使得她们有些不分上下。当然对我来说这是没差。
“经理,中午,可以约你一起吃饭吗?”
不可以。我内心瞬间回答。露出微笑,我摇摇头。“抱歉,我有便当,而且今天忙恐怕没
有多余时间可以聊天吃饭,抱歉了。”
她嘟起了嘴。“好吧好吧,经理真是无趣。”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喔……我依然陪着笑脸,直至她关上门为止。我可以想见不多久就会有
一派女生暗地说戴安娜不要脸,想勾引经理;另一派会说经理真无趣,约吃饭也不要。
我叹了口气,到厨房去微波午餐,办公室内没剩几个人,打了个招呼,我拿着便当回到办
公室。
斜看了眼萤幕,发现有封来信,我点开。出乎意料的是萝蜜塔寄来的,上面没有标题,我
疑惑的点开,里面只有两个字:
救命
我瞪着这两个字,忽然站起身来。抓起话筒我拨打了她的电话,可是始终是不通的状态,
不知道怎样,我很不安也很紧张。把便当推到一边去,从桌子底下找出通讯录,我很快找
到她的地址。
起身,交代欧哥一下,我离开了公司。
正中午太阳很大,骑着机车我满身是汗,四处问路,我好不容易找到萝蜜塔的家,那是不
太常见的矮房子,老实说这样的旧房子和光鲜亮丽的萝蜜塔,根本搭不上边。
我停妥机车,大中午的,我却觉得那房子森冷森冷,而且一大片荒草,就这房子矗立在这
里,要不是走廊有几件衣服晾在那里,我真以为是个废墟。
上前,我东看西看找不到门铃,伸手敲了敲门,却意外发现门没带上。我惊慌了,该不会
是强盗吧?!
推开门,一股和炎热干燥南部不符合的霉味冲鼻而来,我别开头,退了几步,就著正中午
的阳光,我看了看里面。里面算干净,只是暗了点,我试探的叫了声。“萝蜜塔?”
没有人回我,我大著胆子进去。“萝蜜塔我进来囉。”
客厅没人,我四处探看,厨房浴室也没人,终于我看见了房间,房间内也没人,可是电脑
萤幕闪动着,我看着,那是萝莉塔打给我的信,就那两个字占据了整个萤幕:
救命
“萝蜜塔妳在哪啊?”我放声喊了一次,因为抬起头的关系,我忽然发现,那台笔记型电
脑,没有插上网络线。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别指望走到哪都能无线上网,如果没有插上网络
线,那信怎么送的?
我背脊冷了一下,蹲下身去找,想说会不会是网络线掉了,可是怎么找,也没发现该存在
的网络线。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
我发誓我腿都软了,当下就跪了下去。
“经、经理?”细微而羸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一松,我腿更软
了。
翻过身,我看见整个瘦得不成人形,而且莫名奇妙哭得乱七八糟的萝蜜塔。
我这才回过神来。“妳怎么了?”
她看见我,开始放声大哭。
“经理救我!”她也跪了下来,开始大哭。
我整顿了一下自己心情,才开始安抚她。“怎么了?”
“快带我离开这间房子!”
这什么怪要求?
“我出不去,我出不去!”
我脸色凝了起来,那让我想起了阿正,想起了他想离开,铁门去自己关上的画面。头皮开
始发麻,我扶起了她,内心一片恐慌,也不管她还在哭,一身睡衣,我就把她往大门拖。
“经理我出不去……呜呜……”
干你娘的一定要在这时候讲这种话吗!
也不知道打哪来的蛮力和愤怒,我一脚踢开她家半掩著的大门,然后把她拉了出去,很怪
,我出去没问题,可是当萝蜜塔要穿越大门时,就像有人在后面扯着她,变得又重又沉,
我几乎拖不动。
“干!我不管是什么!放开她!”我愤怒的大吼,忽然感到心口一阵热,萝蜜塔变得很轻
,也因为忽然变轻了,我力道来不及收回来,我们两个可以说是弹出了门,摔在一起。
萝蜜塔发现自己离开了房子,又开始大哭。“出、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呜呜!”
而我,倒在地上,让热烈的阳光照拂著,莫名奇妙的发了一身冷汗。
把萝蜜塔载到路边摊,我点了些菜给她,她像几百年没吃饭那样秋风扫落叶,看得我啧啧
称奇。她吃完了,才不好意思的向我道谢。
“怎么回事?”我问她。
她脸色发白。“我、我也不知道,可是从六天前,我发现家里怪怪的……”
我有种感觉,她要说的话我不会想听。他妈的难不成我真的和那毛利小五郎一样倒楣,走
到哪事情发生到哪?
“我开始听到声音,东西碰撞的声音,我一开始很害怕,可是就不管它,因为我那房子是
租来的,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住,想说之前都没事的……”她喝了口热汤,继续说:“隔天
,我就离不开房子了。”她抬头看我,泪水含在眼眶里,我知道她很努力的不哭,我把面
纸递给了她。
她把脸埋在面纸里,深深吸了几口气,好像这样的动作能让她稳定一点。“也在我出不去
的时候,电话被断了、网络线也接不上去。”
等等!那怎么写信给我的?
她看了我一眼。“我是抱持着绝望的心情去寄那个信的,可是我字还没打完声音又吵了起
来,我很害怕就先去躲起来,因为紧张就不小心撞到笔电,信就寄出去了,我没想到经理
你真的会收到信,而且还来……”
“所以妳真的没有插网络线……?”
她对我苦涩的笑着,然后摇摇头。
日头正大,可是我根根寒毛都竖了起来。
人我都带出来了,事情也惹上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电话给荼靡。听完前因后果,荼
靡沉默著。
“荼靡……”
他叹了口气。“现在立刻带回家来。”他说道,我当然欢喜奉行。
打电话给欧哥,说自己出了点事情,要下午的事情他替我看照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
直觉告诉我,不要告诉任何人萝蜜塔的事情。
把她载回家,替她买了几件换洗的衣物,一到我家,她整个大惊。“经理你家好棒喔!”
我看了她一眼。“不要省那个钱,去租间好的吧。”
她腼腆的对我微笑。
开了门,就见荼靡翘著腿坐在沙发上,我打了个招呼就要把萝蜜塔带进去,可是很怪,我
家的门像是感应到什么,怎么样我和萝蜜塔就是进不来,我们两个脸色都有点难看。
荼靡看了眼我们,起身,他到架子上拿起了魔天镜,以反射的方式,将日光照到了我们身
上,说也怪,他将镜子收回架子上时,我和萝莉塔都顺利的进到屋子内了。
就见萝蜜塔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
“有脏东西。”
我眉头夹得更紧了。“荼靡?”
“照理说,你应该连她家门都出不来的……”他看着我,用我无法理解的目光。“阿静,
你要把她带出来的时候,身上有怎么样吗?”
他这么一说,我才想到那时候怒吼时候莫名发热的心口。“心脏,热热的……”
他点点头,让萝蜜塔坐下来,端了杯茶给她。
“就我来看,是被东西给缠上了。”
萝蜜塔脸色非常难看。
“不过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就是了……”荼靡耸耸肩。“这几天妳就先住我家吧。”
我狐疑的看着他,哪时候这家伙这么体贴善良了?
他仿佛知道我在腹诽他,哼的一笑,在我耳边低语。“要是不收留她看看到底是什么,到
时候连你也逃不掉,为了避免更大的麻烦,我还是好心点帮帮她了。”
对啦对啦,我是麻烦就是了……
※※※
晚上,我把房间让给了萝蜜塔,过来和荼靡挤一间。他的房间是靠外面的,比我多了个大
玻璃窗户,他的床就靠在那玻璃边,他说他喜欢看月亮,这样子张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月亮
。
虽然这家伙嘴巴不好,可是某些方面,他还蛮浪漫的。
洗完澡,荼靡在看小说,我往他旁边躺了下去。“欸萝蜜塔那个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现在还不能确定。”
我知道他这样讲,就代表绝对不会告诉我,我也不必要自讨没趣的追问。拉过棉被。“我
先睡了喔。”
“晚安。”荼靡淡淡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这些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忽然身边有个人,不是很习惯,之前瓷娃娃的事情他也来
陪我一晚,那晚我也几乎没睡。
强迫自己入睡,或许是白天太累,我朦朦胧胧的,就要睡着。我睡着了,可是隐约的我又
听见细碎的对话声,以为是荼靡,我不开心的往旁边一推,希望他小声一点。
可是我什么也没摸到,猛地睁开眼睛,我正对着窗户,窗户上一个怪物对我笑着,之所以
说是怪物,是因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嘴咧得很开,牙齿却像人的一样,眼睛一上一下,一头卷发随风乱卷著。我整个清醒
过来。为什么?荼靡和天女在,为什么这种东西还可以靠过来!
我爬了起来,很确定荼靡不在房间内,我小心翼翼的想离开房间,却发现那怪物打开了窗
户,夜风灌了进来,他嘴边的笑更盛了。
或许,我在前几次的经验中有所成长,怕归怕,我随手把床头柜上的闹钟砸了出去,砰的
正中那怪物的脑袋,我听见他的尖叫声,又细又利,这刹那我知道她是个女的。
她摔下楼去,不过我没胆去看是不是真的掉下去了,也不敢关窗户,冲下了床,我扭开门
把,往外跑了出去,就见荼靡正坐在褟褟米上,他的悠哉让我有点不爽。
“刚刚,那个东西开窗了。”我说。
荼靡转过身来,对我微笑。
我腿软了。我知道这绝对不是拿闹钟砸了就可以结束那么简单的,荼靡的脸是那个怪物的
样子,她咕噜噜的扭动着。
“把她交出来……”她细柔的声音这么说著。
我退了一步。
“把她交出来!”嗖的她扑了上来,我要退却撞上了墙,那尖锐的指甲刺进了喉咙,我痛
得快晕过去。忍无可忍的我踢了她一脚,才让她退了开来。趁她不备,我往楼下飞冲,可
她更快,像是飞似的,在我踏下最后一级阶梯时,她在我面前微笑着。
“把她交出来……”
“妈的妳跟她有仇吗?!”
“把她交出来!”我感觉得出来她的愤怒,她乌漆的身体开始冒起泡泡,像是愤怒得冒烟
。
这到底是什么……我不愿意再往楼上跑,可是她堵着我也过不去。放开喉咙,我尖叫。“
荼靡!”
事情没我以为那么简单,我鬼叫着,也没半个人来救我,整间房子好像只剩下我和这个怪
物……干荼靡该不会带着罗蜜塔逃命去了,只留下我吧?
我欲哭无泪。
“把她交出来……”她开始拖着有如烂泥般的身体往我前进。
“交出来……”
那恶心的腐臭味直逼我鼻腔,我反胃得想吐,她往我靠一步我只能往后退一步。最后我决
定转身就跑,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可不敢再踢她一脚,只能没命的往上冲。
啪的,我感觉得出来她的温度始终就跟在我的脚跟,上了二楼我要往顶楼冲,她有如鬼魅
一下就飞到了我的前面,她开始咯咯的笑着。
“交出来、交出来……”我看着她,一股冷直往脑中心冲。
我逃也逃不了。对这个事实我感到无比的绝望,瞇起眼,瞪着那歪歪扭扭的身形,我退了
一步。“妳是谁?”
她当然没有回答我,只是重复的说著交出来。
轰的,她如被泼出的泥巴,铺天盖地的往我罩了过来,我害怕的大叫,可是意料中的触感
并没有发生,张开眼睛,只见一道微光笼罩着我,而后眼前的一切有如碎镜不断破裂。
我睁开双眼──是,我现在才发现我眼睛根本没张开。
看见了荼靡不耐烦的神情。
“半夜不睡觉你鬼叫什么?”
我看着他的脸,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梦到鬼来抓我了。”我如实的回答。
荼靡翻了个白眼。“要抓也不是抓你吧。”
“欸你干麻不叫醒我?”我问。
“我叫了你,就换隔壁的小姐要做恶梦了吧。”
我看着他,很没用的流下一滴男儿泪。他妈的这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老子被吓得半
死居然还说这种鸟话。
但,我所恐惧的并不是那些妖魔鬼怪,而是当我发现我只有独身一人,那才是让我莫名恐
惧的,寂寞、孤独,比起鬼魅,我内心深处更怕的是这些。
荼靡看着我,然后笑了起来。
干这个没人性的家伙。
他拍拍我的肩膀,我抹掉了眼泪,坐了起来。“老子不睡了!”
荼靡还是止不住嘴边的笑。“嗯。”他跟我坐起来。“你要去楼下吗?”
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宁愿去跟天女睡客厅。”说完,拉起小外套我就往外走,看
了眼自己的房间,有个小缝隙,萝蜜塔睡得很安稳,我这才松了口气的下楼。荼靡也跟着
我下来,他看我打开电视,就到厨房不知道忙些什么,他出来,手上端了杯牛奶。
他从不喝牛奶,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把牛奶递给了我。
“没事的。”他声音淡淡的,莫名的让我安定下来,我喘了口气,对他苦笑。
“我知道。”接过他手中的牛奶,我小小的啜了一口,满鼻子的奶香味,喉间的温度让我
真的平稳下来,我抚摸著那个被女妖怪刮过的部份,有些微刺痛。
荼靡拉开了我的手,打开了大灯仔细凝视著。
“这下子,真的不简单了。”他的目光闪烁,让我觉得几分恐怖。不是他本身让我恐怖,
而是他嘴巴讲的事情让我感到恐怖。
“你这样就知道是什么来找我?”
他把魔天镜拿下来,让我看我的喉咙,三条血痕横亘著,我仔细看,觉得那是人的指甲。
“就是抓痕不是吗?”
荼靡伸出手,用力的刮了一下,那痛得我缩了起来。“你干麻?”
很怪异的,没有血,照理说如果是新伤口,那以他这力道我早就喷血了。
“你看。”我往他手上看,没看到血,却看见奇异的红色颜料,荼靡拿起来闻了闻。“是
指甲油。”
我沉默了。
※※※
我和荼靡相对无言的坐到天亮,他说他会在家陪萝蜜塔,要我放心去上班。到了公司,我
把喉咙的伤口遮住,如往常的和所有人打招呼,却发现戴安娜还没到。
她一向早到。我疑惑的问她的助理,她说她不知道,等晚点再打电话吧。
我点点头,没多想的进到办公室。到了十点多,戴安娜的助理敲门进来。
“经理,戴安娜说她下午才会到,身体有些不舒服。”
我点点头,让她离开。忽然我想起昨天她的样子,那种让我不太舒服的美丽,忽然一抖,
我想起来了,那个笑声……
戴安娜来工作的时候,我对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甜美的笑声,甜甜软软的,像是草莓那
样的感觉。
我不自觉的和昨晚听见的笑声比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越想我就越觉得像。怎么可
能啊……我忍不住斥责自己,戴安娜明明就是个人,而且她和萝蜜塔又无冤无仇的。
少神经病了我。
我自己谴责著自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我把昨天便当拿出来再微波一次,还好昨天记得
请欧哥帮我拿去冰,不然就浪费了。
打开便当盒,我想我的脸应该扭曲得很难看,我昨天的菜色是白饭、芹菜炒豆皮、煎蛋和
苦瓜炒牛肉,可是一打开来,里面只有虫。我不知道是不是蛆,可是很多很多的小虫子,
我呕了一声,把便当盒盖上整个扔掉。
回到办公室,那种想吐的感觉始终没有消下去,我喝了口茶希望压下那酸味。午休结束,
戴安娜来了,可是她额头綑了绷带。我疑惑极了。
“还好吧?”我忍不住去问。
她楚楚可怜的看着我,美目含泪。“没事啦,早上骑机车的时候摔车了……”
我忍着不笑,但看她那无辜的表情,我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妳出车祸是直接拿脸去撞马
路吗?”因为公司偏僻,加上这边地大警察临检不易,所以大家骑机车很多都不戴安全帽
的。
戴安娜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后娇嗔。“人家出车祸已经很可怜了耶!经理你还笑人家!
”
我急忙忍着笑安抚。
回到我的办公室,我打了通电话回家,荼靡接了起来。“干麻?”
“家里一切还好吧?”
“放心。”
我听见卡通的片头曲。“你这好命的家伙。”
荼靡哼笑了声。“又不是我要看的。”他说完我就听到萝蜜塔的笑声,很显然那节目是萝
蜜塔在看的。
“午餐吃了没?”
“吃了。”
“荼靡,我昨天的饭盒,长虫了。”话筒沉默了一阵子,我想荼靡应该是在翻白眼。
“甘我屁事。”然后把电话挂了。
他妈的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啐了声,也跟着挂电话。下午,因为展览的关系,戴安娜进
来要询问相关事宜。
“经理,我们的摊位在这里,根据企划书,我们大概下个礼拜三要去场地探勘,经理,你
觉得我们怎么布置比较好?”
我看着平面图,一边听着她问题,听着听着,我注意到她的指甲,那是血一般的色泽,可
是在中指外缘处,缺了一点。
简单的回答完问题,我对她微笑。“戴安娜,指甲油脱了喔。”我比了比她的中指。
她啊了声,不好意思的笑着。“可能出车祸的时候撞到了,讨厌人家昨天才擦好的说。”
我微笑,看着她细声抱怨的离开。强压下内心的惊耸,我又拨了通电话,可是电话不通,
就像打去萝蜜塔家一样,这让我恐慌了起来。
掏出手机,我用手机打给了荼靡。“荼靡……”
“嗯?”
“指甲油……是鲜红色的吗?”
他安静了一阵子。“不要打草惊蛇,没事的。”他始终安抚着我。
干我要是能被安抚才怪吧!脑袋上的伤口、指甲油……这怎么想都和我昨天遭遇到的吻合
啊!
可是怎么可能!
我整天都心不在焉的,直到回家。
一开家门,香喷喷的菜香满溢出来,我嗅了嗅,中午没吃,顿时觉得饥肠辘辘。萝蜜塔走
了出来,看见是我笑得很开心。
“经理你回来啦!为了报答你我煮了晚餐喔。”
“麻烦妳了。”
萝蜜塔腼腆的笑着。“嗳唷干麻这样,经理你帮了我捏。”
我失笑,餐桌上荼靡正欢乐的吃著水煮牛肉片、无调味鱼汤和白斩鸡。
靠这家伙也吃太丰盛了吧?
像是注意到我的目光,荼靡抬起头来,对我竖了拇指。
餐桌上,我们吃得很愉快,萝蜜塔就像个好太太那样,吃完了饭还把碗盘都洗得干干净净
,这让我很不好意思。
她只说:“和救命之恩比起来,煮个晚餐洗个盘子算什么!”说完她就抢走了荼靡手中的
遥控,看起了柯南。
荼靡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脸色难得的难看,我忍不住哼笑。“不是要拚命?去啊!”
他踢了我一脚。
※※※
之后,莫名奇妙的整个公司的电话线都瘫痪了。
电信公司来修也没用,最后我们只能靠网络联系,说也怪网络线就没问题,这让我警戒了
起来,我仔细的回想,我是因为打给了荼靡才不能通,换言之……难道真的是打草惊蛇?
可是、可是这是在公司耶。
我不愿多想。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要下雨不下雨,气象说有台风。突然,我
顶头上的日光灯闪了一下,我皱了一下眉头。
不多久,我听见外面传来的惊呼声,疑惑的走了出去,发现整个办公室的灯都在闪烁。
毅然决然我让大家关上了灯,不然一直闪眼睛真的很不舒服,关上了灯,办公室显得安静
幽沉,女孩子们开始叽叽喳喳的讲话。
“经理这样还要上班吗?”
我没回答。
忽然,安妮跑了过来。“经、经理!电梯不能开耶!我按了往下,可是它一直乱跑,一下
子一楼冲到五楼,一下子八楼冲到三楼,好怪喔!”
女孩子的细碎声响参杂了恐惧。
我不知道哪来的直觉,喊了声。“谁都不准去按电梯,不要让他停到我们这层,也不准搭
电梯。”我这么说。
也在此时,电梯叮的一声打了开来,我觉得背后一阵冷风,转过头,是去一楼拿货的黛安
娜,她不明白的看着办公室。
“灯怎么都不开啊?”
安妮退了一步。“妳怎么搭得到电梯?”她问。
戴安娜奇怪的看着她。“我在一楼搭的啊,怎么了吗?”
安妮指了指电梯上的楼层显示板。上面的确还是属于暴冲的状态,电梯在整层大楼窜动。
戴安娜嘟起了嘴。“只是显示板坏了啦,妳那么紧张干嘛啊!无聊!”她蹬著高跟鞋,登
登登的回到她的位置。
安妮看了我一眼。“经理……我……”
我抬手要她不要说话,招了招手,我把她带进了小会议室,关上了门锁上。“怎么了?”
我问。
“经理我有些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妳说。”
“经理,你相信有鬼吗?”
我点点头,她继续说。
“我从小就比较敏感,这几天我一直作恶梦,我梦到戴安娜来找我。”她看我满脸奇怪,
赶紧继续开口。“我梦到一个怪物追着我跑,看不出来是什么的怪物,可是我知道它是黛
安娜。”
我想到那个怪物。
“她一直笑,对我说:‘当我的养分吧!’,然后追着我跑。这些其实都没怎样,或许是
我压力太大,可是最近我只要靠近戴安娜,就觉得很不舒服,那和我经过人家灵堂的感觉
很像,喘不过气、很闷,我甚至闻到尸臭味。”
我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看着她。
“经理,我昨天、昨天做了不一样的梦,我梦到我被关在一个小房子内,我怎么样都出不
去大门,我的房子内一直有人,它不让我出去,我出不去……我一直想冲出去,始终都没
用。”
我想到了萝蜜塔。
安妮大口的呼出一口气。“在梦里面,我看到戴安娜在屋外对我笑,她好像想进来却又进
不来,我很怕。”
“妳需要休假吗?”我忽然开口。
她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垮下了肩膀。“不用了,抱歉和经理说这些。”
我点点头,忽然开口。“如果真的担心,到庙里拜拜吧。”
她对我虚弱的笑,然后离开小会议室。
外面轰隆隆的下起雨来。
水电工来看了还是找不出电灯的问题,加之外面风雨交加,这样的环境没办法工作,我也
担心女孩子回家危险,就放了大家假。
大家收拾著东西,我忽然想起了电梯,拎起公事包,电梯已经恢复正常,可是我一点也不
想搭,就算我是在十三楼也一样,往逃生梯走去,我下到地下室去骑车。
雨很大,穿着雨衣也没用,到家时我已经是一身的溼了。
我看着站在我家门口的人,讶异到了极点。
是游天颖。
我赶紧邀请她入内,荼靡和萝蜜塔都在睡午觉,而且风雨这么大,门铃按了也没人听得见
。
她满身湿,我让她先进去浴室,拿了一套萝蜜塔的衣服给她,我才回荼靡房间换衣服。他
半睁着眼睛。“这么早回来?”
我点点头。“公司电灯坏了没办法用,风雨又这么大,我让大家先走。对了,游天颖……
嗯我之前的女室友来了。”荼靡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搔搔头发。
他走到褟褟米那边,外面的月季正受风雨摧残。
“啊,要搬进来吗?”
“不用,她没问题的。”
这时候游天颖出来了,她看着荼靡。“你好,叨扰了。”
“不会。”荼靡回答。
我让她到一楼去,替她热了碗汤。“怎么来了?妳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阿狼闻著镜子味道来的。”
我无言。“有什么事情吗?”
游天颖转过头看我,忽然扳过我的头,硬是抬起我下巴。“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来抓鬼的
。你身上尸气很重,该不会被缠了吧?”
荼靡笑了出声。“天女在,谁敢缠他?”
游天颖放开手,同意的点点头。“原来镜子内的是天女……不知尊号是?”
“夜天女,朱燕。”
游天颖啊了声,又恭恭敬敬的对魔天镜行了个礼。之后回到位置上,开始享受那碗热汤。
“妳是要抓什么鬼?”我问。
她歛下睫毛,我才发现她其实睫毛很长。“我是接到委托来的,让你知道也好,我接受一
个女孩子的委托,她说她会做奇怪的梦。”
嗯?不会是安妮吧?
游天颖继续说。“我觉得很像是操尸术的伎俩,可是很怪啊……”她自言自语着,我也听
不懂在说什么。
“操尸术?”荼靡忽然开口。
游天颖点点头。“对,她说她每天晚上都做奇怪的恶梦,她梦到她到一间房子去,然后里
面有个很香很香的大饼,她就一直吃一直吃。”
这算哪门子的怪梦?我内心不屑了一下。
“她没办法控制她自己,她会听到有人的哭声,可是还是没办法停止。”
“这和操尸术有关系?”荼靡问。
“本来我也觉得这没什么不过是恶梦,可是昨天她打给我,对我哭说她梦到她到她经理家
去,一直和经理要那个好吃的大饼,经理还拿闹钟打她,隔天她就出车祸了,摔到额头。
”
我坐直了身体,仿佛察觉我的异样,游天颖瞥了我一眼。“我想到了操尸术,可是她是个
活人,我才觉得奇怪,决定下来看一下。她说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漂亮,可是她很害怕。”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我怀疑游天颖有很严重的表达能力不足。我看了看荼靡,他却沉思
著。“阿静,你不是做了个梦?梦到有个女妖怪追着你跑,你还拿闹钟砸她?”
我看见游天颖打直的背和放光的双眼,她那看来蜡黄的脸因此亮了起来,让人感到没什么
精神的眼睛,忽然犀利的我无法逼视。
我将那天的梦娓娓道出,这时候萝蜜塔也醒了,她听见我说的梦,又开始哭了起来,坐到
我旁边,她和游天颖说起了自己的遭遇,我注意到游天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照你们说的,看来的确是有点问题。”游天颖说。
这天晚上,她和萝蜜塔睡一间。
当晚,我又听见细碎的声音,啪的我张开眼,看见那女怪物张著大嘴对我笑,她就爬在天
花板上。
“交出来……”她身上腐烂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就落在我脸庞,我一阵颤栗。我甚至连叫都
不敢叫,就怕那个东西掉到我嘴里。
往旁边一看,很好,荼靡还是不在,我拉过枕头,猛的往那女妖怪身上砸过去,趁着她尖
叫的后我往外冲他妈的我直接撞进我自己的房间。
出乎意料的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那个女妖怪,是游天颖,她身边那只黑狗凶恶的对着我吠
,她手一伸把我扯到后面去,我看见萝蜜塔哭得乱七八糟。
她说她梦到她出不去房子的事情。
所以?现在不是我在作梦?
女怪物站在我的房门口,呜呜啊啊的,最后低吼著。“把她交出来!”显然她看到了萝蜜
塔,因此变得更狂乱。
游天颖手上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她压低身子往前一窜,也不怕恶心,就把手上的东西往
女怪物额头贴上去,顿时我听到滋滋烧焦的声音,女怪物的尖叫声充斥了整间房子。
躲在我背后的萝蜜塔,在看到那个女怪物后,就晕倒了。我把她扔上床,躲到她旁边去。
看着游天颖和那个怪物斗法,我一点都安不下心来。荼靡是上哪去了?
就在我分心时,女怪物开始痛苦的扭动着,黑狗冲了上去,把她推倒,牠脚按在怪物的心
窝,恶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咽喉。
一阵撕扯,拉出了一个奇形怪样的玻璃碎片,女怪物低叫了一声,慢慢的消失不见。
天微微的亮了,我听见楼下门锁被开启的声音,我冲了下去,只见荼靡一身湿的站在门口
,手上拿了一个瓮子。
“荼靡?”
游天颖也跟着下来,一看。“你拿到了?”
他点点头,把东西扔给了游天颖,就上到二楼去洗澡。我不敢问那是什么,只好到厨房做
早餐,难得的,云林风雨大到停止上班上课。
※※※
坐在一起吃早餐,萝蜜塔醒了,显然她把那一切当作另一场噩梦,我和游天颖都没戳破她
的误以为。
吃完早餐,萝蜜塔去洗衣服,我和游天颖和荼靡在客厅看电视。
“东西拿到了,幕后黑手也能揪出来了。”游天颖忽然说,她目光笔直的投射在电视上。
“嗯。”荼靡淡淡的回答。
我完全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见游天颖到厨房拿了盐,将藏在茶几下面的瓮子拿,揭开红
布盖,一阵怪异的味道涌出来,我整个弹开。
她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不屑,然后整包盐都倒了进去,之后封上布盖,塞回茶几下
,我看不懂她在做什么所以没说什么,可是荼靡却开口了。
“妳还真狠。”
游天颖回他一抹冷笑。
大概早上十点,我电话响了起来,接了起来,是戴安娜哭哭啼啼的声音。“经理!我、我
……呜呜……”
“怎、怎么了?”
“呜呜……恶!”
我听到一阵干呕声。
“叫她去泡盐水,整个人要泡进去,足足泡七个小时。”游天颖开口。“一缸水整包盐,
再不舒服也不能起来,可以的话再放一些糯米。”
我把话转给了戴安娜,她哭着说好。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可是显然她的直觉
很准,又或者,在梦中的经历让她觉得只有我能帮她。
七个小时过去,我的手机响了起来。“喂?”
“经理,谢谢,我好多了。”是戴安娜。
“怎么回事?”
戴安娜把游天颖告诉我的事情,重新又说了一次。我没把我遭遇的事情告诉她,只说了其
实她委托的女道士在我家,她发出了惊呼。
“经理昨天我做梦我去找你要吃的,她也在你家耶!她养的狗还咬我!”
“乖别想多了,好好休息。”
“经理我可以去找你吗?我自己一个人会怕。”
“妳爸妈呢?”
“经理我自己一个人住耶,我爸爸妈妈都在高雄啦。”
我想到萝蜜塔,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婉拒她。“现在风雨这么大出来很危险,
妳如果有事情再打给我,好吗?”
话筒传来了不悦的哼声。“好啦,那经理你一定要接我电话喔。”
“嗯。”挂上电话,我才喘了一口气。
“不错嘛,很有女孩子缘。”游天颖说。
我耸耸肩。“我宁愿没有。”
雨声很催眠,又加上昨天根本没睡好,我靠在沙发上,昏沉沉的睡去。是一阵强而急的门
铃声吵醒了我,我睁开眼睛,要去应门,荼靡却止住了我的动作。我这才发现,门外没人
。
游天颖起身,对魔天镜行了个礼,十足恭敬的捧起了镜子,照射了门外,我再镜子中看见
了一只丑陋扭曲的小鬼。
对,就是像钟馗抓鬼画中的那种小鬼,他扭动着,显然很痛苦。
“真能忍。”游天颖哼笑。她往前走,忽然吹了声哨子,我看见镜子内出现了只黑狗,正
咬著小鬼。
她从口袋中拿出昨天黑狗咬出来的奇怪碎片,放在地上,恶狠狠采碎,我耳边仿佛传来小
鬼尖叫的嘶鸣声。
小鬼慢慢的散去,黑狗也是。
我看了眼游天颖,她脸上神情冷漠得让我感到害怕。面对那样痛苦的挣扎哀鸣,她却面无
表情,我不知道她是看到麻木了,还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好了都解决了,你可以叫那个女孩子回家去住了。”我不明白,却见游天颖把镜子归位
后,开了门,也不管我的叫喊,率性的往雨中走去,和她那只黑狗。
“欸……是怎样啊?”
荼靡在我后面哼笑。“刚刚打给你的妳的那个女孩子,她被操尸术给控制了,我不知道幕
后黑手是谁,不过倒是很巧妙的利用了女孩子爱美的心态,爱美的渴望、希望更美的渴望
……以这股希望为原动力,推使了那个女孩来吸食萝蜜塔的精力,转为自己的美貌。”
我瞠大眼,不敢置信。
“照理说,操尸术是控制死人的,不过这个人很厉害,居然知道要用小鬼辅助就能让活人
也被控制。”荼靡耸耸肩。“好本领都用在坏地方去了。”
“所以其实戴安娜不是怪物?”我低声吼了出来。
荼靡斜睨了我一眼。“显然不是,她只是被控制而已。”
我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很恐慌。“有这种邪恶的方法喔?”
“方法不邪恶,邪恶的是人心。”荼靡哼了声。“话说那个女道士还真狠,宰了小鬼,咒
力直接反弹,主使者死定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道吧,养小鬼这种邪门的事情,如果没弄好,是会被反噬的。女道士把盐巴倒
进瓮子里的时候,小鬼应该就发狂了,盐巴是驱魔物。小鬼应该是吃了主旨者的血肉才能
撑这么久,撑不过去要去找那个黛什么的,发现她又泡在盐水内,只好来找你。”
我打了个寒颤。
“现在都没事了?”
“嗯。”
当晚,风雨停了,萝蜜塔也回家了,她説她要搬家搬到我家附近,好有个照料。
隔天去上班,大大的太阳鞭笞着我的背,到了公司,女孩子们出乎意料的安静肃穆,我疑
惑的看了她们一眼。“怎么啦?”
“经、经理,你看。”戴安娜把报纸拿给我。
上面斗大的标题,清晰的照片,是安妮。
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寒扑上身来,昨天荼靡的话言犹在耳。安妮死得很惨,内脏像是被狗咬
过一样破碎著,死相惊恐。
我回到办公室,内心既难受又愤怒。
我一直知道安妮是个好强的女孩子,她自满,所以和戴安娜始终处不好,她那样坚硬的态
度,和戴安娜软绵绵的态度,正好相冲,所以她一直很看不起戴安娜。
以至于当台北展的事情我交给戴安娜负责时,她很不开心。
可是我没想到,她会仇恨戴安娜仇恨到这个地步,不惜用这种方式去报复……我脑子想到
了前几天她对我说的‘恶梦’。
那恐怕不是恶梦,而是她操纵戴安娜的实境。
我又打了一个冷颤。人,怎么能城府深成这样?她利用戴安娜去伤害自己这边的萝蜜塔,
在我带走萝蜜塔后又让戴安娜追过来,还在我耳边说关于戴安娜的噩梦,这一切很难让我
不去臆测。
但我怎么想,也没想到安妮是幕后的指使者。
那一阵子,我不想和任何漂亮的女人讲话,那让我感到恐惧。
过了很久,久到我觉得可以放下时,我才问了荼靡,为什么我拿闹钟砸戴安娜,她隔天就
出车祸?
荼靡看着电视,悠哉的说:“因为灵体受到的伤害,会以报应的方式反应在肉体上,还好
你只是拿闹钟砸她不是拿刀子捅她,不然她也是死定了。”
我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