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栋屋子05
祥仔下午跟老板提了天花板漏水的事,果不其然,老板在跟房东借来二楼钥匙后,就将钥
匙丢给他,要他上楼去检查。
而其他同事在听了这件事之后,也只是纷纷朝他露出自求多福的眼神,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
真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伙!祥仔愤愤的记下这笔帐。要不是忧心天花板的漏水范围会越来
越大,到时候倒楣的一定是他那台电脑,祥仔才不想自找麻烦。
二楼耶,从他们搬进来到现在也快一年了,从来没有人进去过、更遑论打扫的二楼,灰尘
不知道积了多少。
而且还不能以他们进驻公司的时间算起,必须再加上先前空置的十四年……当祥仔解开楼
梯外的铁门,心惊胆颤的走上二楼时,真的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简直是一场恶梦!
他第一次看到灰尘厚得可以铺成一张地毯了,没有搬走的家具上头虽然都盖著布,但也已
经分不清楚原本究竟是什么颜色了。地上散落了几个破旧玩具与洋娃娃,甚至还有老鼠啾
啾的声音响起。
光是一踏进二楼的空间,祥仔全身都痒了起来,头皮上更像是有小虫在爬来爬去,他根本
连细看地板有没有积水的余力都没有,胡乱的瞥了一眼,就受不了的冲回一楼。
企划部的阿靡看到他时,更是露出如同在看什么脏东西的眼神,摀著口鼻匆匆往他身边退
开,这让祥仔的心情更不爽了。
绷著一张脸,祥仔在洗手台那边将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都用水冲了一次,好不容易才让那
股不舒服的麻痒感消失不少。
因为实在是太憋屈了,祥仔下班后就一个人跑到居酒屋喝酒解闷,不知不觉就喝到了十一
点多。
等到祥仔拖着不稳的步伐赶到车站时,末班区间车早就从眼前呼啸开走了。在别无选择的
状况下,祥仔只好无奈地招了辆出租车。
不过出租车实在不便宜,看着表上的价格一直往上跳,就算祥仔的脑子已经被酒气薰得有
点昏沉,这时也被吓得清醒了过来。
要命!五百多元……几乎等于他三天的生活费了!
从车窗外看出去,推测现在的位置距离住宅只剩数公里的时候,祥仔决定剩下的路自己走
。
这也是为什么在半夜十二点多的时候,祥仔还会一个人在街上走着的原因。
万籁俱寂的夜,窗子里的灯火正陆陆续续地熄灭。安静的街道上,只有祥仔不稳的身影在
摇摇晃晃。
想着明天上班还要面对那个只会出一张嘴的老板、还有那些小心眼的同事,祥仔就觉得一
肚子火。
越想越气,祥仔在经过一家已经拉下铁门的小吃店的时候,忍不住恨恨地踢了店门口的垃
圾桶一脚。桶身晃了晃,并没有倒下,但是铁盖子却从上头滑了下来,发出了清脆到让人
觉得刺耳的声音。
“吵死了!”祥仔用力地踩了铁盖子几脚,在酒精作祟下,情绪越显得高涨。他又抬起脚
,就要朝着垃圾桶踢下去,但是一道像是带着不赞同的稚嫩嗓音忽地在背后响起。
“叔叔,你都几岁了,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好不好?”
“囉嗦!少在这边多管闲事!”祥仔恼羞成怒的转过身,恶狠狠的瞪向一副小大人模样的
褐发小男孩,口齿不清地咆哮道,“没教养的小鬼,小心我替你父母教训你!”
“哇,好凶喔。原来叔叔说不过别人,就想直接动手吗?”小男孩瘪了瘪嘴,一双滴溜的
大眼睛转了转,看起来无辜又委曲。
“你!”祥仔气急败坏的就想揪住小男孩的领子,但是另一道清脆的声音却恰好从便利商
店的方向传了过来。。
“茶茶,你在那边干么?”
说话的是一名头发染成桃红色的少女,距离有点远,看不太清楚样貌,但是她后方还有几
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良少年,这让祥仔的手僵在半空中,怕事的心态顿时主宰了身体。
小男孩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蹦蹦跳跳的就往少女那边跑去,只是跑了没几步,他
忽地回过头,向祥仔咧出一抹古灵精怪的笑。
“叔叔,回家小心一点喔。”
“什、什么?”祥仔一时间只觉得自己被看轻了,小男孩临走前的那抹笑容就像是一根刺
,让他浑身不舒服。
“可恶!”祥仔愤怒地踹倒垃圾桶,也不管桶子撞击在地面发出了吵杂的声响,垃圾顿时
凌乱地散了一地。
“搞什么!连一个小鬼都敢看不起我?”他一脚踢开沾著油渍的保丽龙碗,恨恨骂了一句
,也不管店门口的地板被他弄得脏兮兮的,嘴里发著牢骚,自顾自地往另一头的小巷走去
。
路灯微弱的昏黄光晕投映在柏油路上,将祥仔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揣著公事包,想起了
工作上的不顺利,一个人跑去喝闷酒,却连末班车都搭不上,白白被出租车司机赚走五百
多元,结果现在连一个小鬼都可以来教训自己。
“真是倒霉。”祥仔不甘心地嘟嚷,“这种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所有人都瞧不起我啊王八
蛋!”
嘻嘻。
“嗯?”祥仔停下脚步,转着脖子东张西望,但是细长的巷子里却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嗝……果然是喝太多了,连幻听都出现。”祥仔打了一个酒嗝,再次迈开步伐,一边走
一边骂骂咧咧,想要将白天受的鸟气全部发泄出来。
就在祥仔身后数公尺远的电线杆后,那块无法被路灯光线所照射到的阴暗角落里,却缓缓
地探出了一张苍白的小脸,发出细细的笑声,嘴唇瞬间咧到了耳──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