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敬德牺牲生命所拍摄的这段影片,在警方的严密封锁下,除了当天与会的32名警职人员
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段极高争议性影片的存在。
—在理论上来说的确没错,但偏偏“神会”却是无法被分析归纳的例外。
雳月一边喝着自己冲的咖啡,一边在刑鬼师的专属网站“天眼”查看随机杀人魔的最新消
息。
在他异于常人的脑力运转里,这些错综复杂又毫无头绪可言的线索,只欠缺一个联系,一
个动机,案子就能真相大白了。
他发现“天眼”随机杀人魔资讯区里更新了一笔影片。
那是画质模糊的监视器画面,是“神鹰”指挥中心会议结束后就立刻消除的会议室监视画
面。隔着笔电,雳月听见了资深小队长那段诡异的发言。
他微笑,放下咖啡杯,同时也放下为时已久的挂心。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看看手表,晚上六点多。他透过“天眼”的讯息接口传出一封短信。
“帅哥师兄,今晚想吃什么啊?”张洛克走近,卷起袖子笑问道,“意大利面怎么样?还
是要吃水饺?”
雳月起身,披上挂在椅背的黑色外套。
“我们出去吃。”
“吃什么?”张洛克疑惑。
“饿鬼杀人魔。”雳月走了出去。
“!”
张洛克皱眉苦笑,“听起来就很难吃耶…”
101顶楼,标高508公尺的夜风。
“前风王座”牧野躺在水泥平台上,仰望台北市奢侈的星空。
“把拔,这个杀人魔真的很讨厌耶…”他的女儿萝萝看着手机新闻,嘟嘴抱怨。
“萝萝,不用担心啦!就像鬼杀人会被我们惩罚一样,坏人也一定会有报应的!”牧野坐
起,微笑摸着她的头。
“你觉得杀人魔会是鬼吗?”萝萝睁大圆滚滚的眼睛问道。
“不是。”牧野果决地摇头。
“蛤…那我们不就不能处罚他了?”萝萝的表情看起来很失望。
“不会啦!我们可以抓住他,交给警察处理啊。”牧野微笑安慰。
“厚又!我还想说它一定会很好吃的说…”萝萝惋惜地嘟嘴。
牧野的手机响起了讯息铃声。
“ 今晚逮捕随机杀人魔,需要向前辈借个东风。
晚上8点,活阎王见。
雳月 敬上 ”
“哈哈,看来还是有好吃的喔!”牧野对着萝萝笑道,“我们走吧!”
“万岁!”萝萝高兴地跳上牧野的背。
一道强风原地拔起,随着月光从天际窜下。
“高文生,外号‘疯狼’,云林西螺人,天元帮堂主,民国77年至79年间,接连犯下土地
银行5000万抢案、立法委员高元华枪击案、黄牙医诊所强盗杀人案在内30多起杀人、强盗
、强制性交、恐吓取财案件,78年名列警政署公布‘十大枪击要犯’之首,80年2月于桃
园山区落网,83年最高法院判处11个死刑定谳,并于同年7月执行枪决。”
何育贤看着资料里的泛黄照片与电脑萤幕的画面出神。
比对档案资料后,他发现小队长老邱说得没错—黄敬德密录画面里的凶手样貌,的的确确
就是已经死了十几年的高文生。
干刑事这一行的,难免会遇见一些科学难以解释的事。但是32位刑警一起看到鬼杀人的画
面,却是非常非常地不舒服。他还记得昨晚那有如死城般安静的会议室,以及蜿蜒在背后
的丝丝冷汗。
“何sir!”小队长老邱敲门走了进来,“昨天晚上在台中发生的民宅火灾,我看有点古
怪。”
“怎么了吗?”何育贤揉了揉30几个小时没休息的疲惫双眼。
“台中消防局的现场鉴定报告研判是电线走火,但是这个东西……你看看。”老邱从手中
的牛皮纸袋拿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双烧得焦黑的脚—也只剩下这一双断脚。
“好家伙…”
何育贤皱眉,扬手才发现手里没菸。
“我要再下去一趟台中。”他起身,拿走桌上的菸盒与配枪。
即便仍然毫无头绪可言,但他却突然有一种预感。
而那使他终于想起了自己是个刑警。
晚上6点50分,阳明山。
雳月与张洛克停好车,徒步走在灯色昏黄的山道上。
“不对吧?师兄,你特地带我来阳明山散步?”张洛克一脸困惑,“我们还是下山吃麦当
劳吧!”
“你说说看,随机杀人魔到底会是谁?”雳月问道。
“这个嘛…”张洛克思索,“其实我有想过,他杀人竟然能够完完全全躲过警方追缉,却
不是鬼,也不是刑鬼师,那大概只剩下一个可能。”
“喔?”雳月挑眉。
“杀人魔是人没错,但他杀完人之后,一定有刑鬼师或者鬼跟在他背后帮忙擦屁股,把所
有的证据都消除掉,所以警方才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嘿…”雳月笑了,他喜欢跟聪明的人合作。
“但我还是想不透为什么那家伙要帮杀人魔杀人?”张洛克沉吟道。
“昨天晚上,刑事局取得了一段影片,是前天遇害的警员所拍摄的杀人魔画面。”雳月才
说著,就被张洛克心急地打断。
“拍到了?那不就知道杀人魔是谁了?”
“没有。”雳月摇头,“影片里拍到的杀人魔,是已经死了十几年的枪击要犯高文生。”
“呼…”张洛克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才说,“所以…是高文生这只鬼帮助杀人魔杀
人?”
雳月点头。
“那动机呢?它为什么闲闲没事要帮一个人类杀人?”张洛克仍然感到困惑。
“因为他饿了。”雳月回答。
“饿了?它想吃什么?”张洛克皱眉。
“它想吃掉杀人魔。”雳月的答案很简单。
“?”
“高文生生前作恶多端,身上揹了几十条人命。被枪毙后鬼魂不能上天堂,也无法投胎转
世,沦为流离人世的饿鬼,受到饥饿口渴的痛苦折磨。”雳月说著,在路旁的长椅坐了下
来。
“所以…”张洛克侧头思索,“饿鬼不是随便吃东西就会饱,而是一定要吃极恶之人才行
?”他兴奋地拍手,“对啊!因为像高文生这么坏的人很难找,所以干脆自己养一个极恶
之人,引诱他犯罪,帮助他杀人,等他肥了之后再吃掉他?”
雳月没有回答,只是赞许地看着他。
“哎呀,师兄你也不用这么崇拜我啦!哈哈哈!”张洛克得意地双手插腰大笑。
“少得意忘形了!”雳月冷笑,拿出一本黑皮旧书丢向张洛克。
“哇哇!”张洛克慌乱地接住书,破旧封面的烫金书名:“鬼妖魔志”。
“翻到77页看看。”雳月说。
“77页…”张洛克翻著泛黄书页,里头用毛笔书写鬼怪介绍,还附上水墨画风的鬼怪图腾
。
“饿鬼,生前多孽,死受天罚,非同恶者不能食,常苦于饥渴,终困于人间。”张洛克逐
字读了出来,指著书里皮包骨的高瘦鬼怪画像,“这就是饿鬼啊?看起来很弱耶!”
“好啊,等等就让你跟它单挑吧!”雳月的表情似笑非笑,拿回黑皮书收起。
“没问题啊!”张洛克臭屁地摸摸鼻子,“我们还等什么?去抓鬼吧!”
“要去哪里抓?”雳月斜眼问道。
“呃……刑鬼师应该有配备什么抓鬼雷达之类的器材吧?”张洛克抓抓头。
“想太多,才没有这种东西!”雳月耸肩,“我们只能闻到鬼杀人瞬间传来的臭味,并藉
此推测鬼的距离与位置。”
“喔…因为那只饿鬼它不是自己杀人,所以我们闻不到味道,这还真是麻烦耶…”张洛克
两手一摊,“那我们该怎么办?”
“借一只鬼。”
“借鬼?”张洛克惊呼,“难道你要借‘寻鬼之鬼’?”
“最好有那种鬼啦!”雳月给他一个白眼。
“哈哈!轻松一下嘛!”张洛克吐舌,“我们要去哪里借鬼?”
“人间地狱。”
“唉呦,听起来蛮屌的,那是什么地方?在阳明山上?”张洛克显得兴味盎然。
“那是专门卖鬼的商店,老板活阎王原本是个刑鬼师,后来改行从事鬼怪交易。”雳月回
答。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走吧!”张洛克兴奋地催促。
“等时间。”雳月看了看表,“还有1分钟。”
他说著,站了起来,转身爬上山坡。
“师兄!为什么要爬山啊?”张洛克跟在后面问道。
雳月没有回答,迳自继续往山坡爬去。
—难道“人间地狱”会在阳明山的树林里?
张洛克站在山坡上,看着周遭漆黑的树木群疑惑。
秒针走过,晚间7点整。
雳月在一棵松树前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顶上星空。
“八卦甲子,神机鬼藏。”雳月喃喃,“戌时,甲首乙奇,破休门!”
说完,他的右手按住树干,火焰从指掌窜出,整棵松树登时焚烧起来。
然后一瞬消失。
松树还没燃烧完,就极度不自然地凭空消失,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过六仪,开杜门,遁甲现。”他说著,往前走了七步,再往右走了十二步,弯下腰,伸
手捡起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在一旁看得满头雾水的张洛克突然睁大了眼睛。
四周的树林景色瞬间旋转而消失,一幢白色建筑极度不现实地从视觉中冒出取而代之。
那是中国府宅式的白色建筑,朱色大门上挂著“人间地狱”四个大字。
“这…这是什么魔术?”张洛克依旧是难以置信张大嘴巴。
“奇门遁甲,九宫八卦阵。”雳月笑笑,“你还有得学呢!”
他推开大门,两人走进了隐身在山坡树林里的古怪房屋。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