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他全身湿淋淋地站在一扇门前,微微退了一步看着自己未来的家,
深呼吸一口气后,他按下门铃。
“妳好,我是方立伟,呃…思涵学姐要我来……”不能怪他讲得结结巴巴,他
实在没多少这种拎着行李敲人家门的经验。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乱得像杂草、眼眶深陷还带着熊猫眼的女生,只穿着一件长
到可以盖住大腿的T恤,瞄了他一眼:“喔,你是思涵的那个学弟?她跟我打
过招呼了,进来吧,外面雨大。”
她丢了一条毛巾给他,他趁擦头时打量一下周遭环境,瞄到挑高楼中楼的房间
时差点没瞪大眼睛,超挑高的豪华楼中楼耶…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你喜欢楼中楼吗?正好,那间就给你住吧。”
她倒了杯热茶给他后,继续介绍起来。
“我叫林蔚茵,思涵应该跟你提过了吧?什么?没有!”她翻了个白眼后摇摇
头:“搞什么啊,算了……等下我带你看看环境,楼下是我跟我表妹的房间,
她现在毕业旅行,下星期才回来…我先带你去看你房间好了。”
她说著就要提起他的行李,立伟连忙抢了回来:“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蔚茵点点头笑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看来弱不禁风,骨子里还有点样子,天晓
得她已经受够了软骨头的男人了,这年头是怎样,男人一个个都像软件生物。
没几天,方立伟已经适应得很良好了,尽管第一天他还被只围着一条浴巾走来
走去的房东吓到…
“不好意思,我房里的水龙头坏了,这两天我还没空修,明天我再买新的回来
换。”蔚茵若无其事地擦著头发。
“呃…没关系…”
立伟双眼直直盯着茶几不敢乱瞄,耳根通红呐呐地说:“这个…妳会换吗?需
不需要我帮忙?”
“你会?”她惊讶了起来,这年头哪还有男人会换水龙头通马桶修水管啊?她
很早就理解靠人不如靠己的道理。
“这很简单啊。”说着他就开始解释如何换水龙头,顺便连所有浴室可能发生
的问题都一并解释完。
看着她表情的惊异,他不解,拜他有个“良好”(又暴力)的家庭教育所赐,
不是每个男人从小都要懂得如何解决这种生活问题吗?
“难怪思涵对你赞不绝口,你一定是在研究室里随时 on call,学长姐到学弟
妹所有人有问题都找你,每年帮教授搞了一堆 paper,明明可以毕业但教授就
是死都不放人的那种。”
“妳怎么知道?”
他睁大双眼,虽然他也知道教授很爱拗他,但是他同期的都已经念到博士写论
文了,硕士的学位还是离他遥遥无期,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他无意中提起自己不
打算再念博士班…想到这一切实在忍不住感到悲哀。
“哪个教授不是懒断骨头?我要是那么好命有这种手下,换成我也不放人啊。”
看着他颓丧的表情,她忍不住笑出来:“放心啦,教你几招,我保你今年拿到
毕业证书。”
虽然不敢直视她,但他眼中的疑惑仍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只是扬眉:“不然你以为思涵是怎么毕业的?”
听到这句话他惊讶地抬起头,不经意地看到她露在浴巾外的肩膀,随即满脸通
红的低下头。
难怪呢,大家都说思涵的毕业是这间研究室的六大奇案之一,他跟思涵学姐的
交情不算特别深厚,当他租约到期正愁找不到房子,思涵主动介绍他住所时他
还挺很惊讶的。
方立伟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屋子嘛~能住就好,虽然在他的楼中楼正下方有着
这么一个怪房间,当初蔚茵跟他介绍环境时是这么说的…
“这间是工作室兼杂物间兼书房兼网络主机房…反正随你拿它怎么用,有需要
就自己动手…”
可当他踏进去时,他愣了一下,视线来回扫过好几圈后,很直觉地抬头看着天
花板,看了一会儿后他又望向墙壁上方,像是找著什么东西。
蔚茵在旁忍着笑问:“找什么?”
“这里不会刚好有绑一条绳子吧?”他皱着眉头问,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本来是有的,我嫌它碍眼拿掉了。”蔚茵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又解释著。
“我前…我是说原屋主,脑袋有点问题,所以…”说完她耸肩不语,能看出这
一点,她相信他会明白。
他懂的,姑且不论这壁纸的花样是石版纹路,有谁没事会把房间隔得像个梯形
,还是一边圆一边三角的梯形?
很自然的,他顺口念出一句:“前窄练掌,后宽使拳,东圆研剑,西角发镖。”
“不错嘛,小说背得挺熟的。”
蔚茵继续道:“不过这东西南北的方向不是正的就是了,当初隔间时原屋主硬
要隔出这么一间来,闹了好几次家庭革命才勉强搞出这格局,就不用太挑了。”
“那天花板上有没有刻字?”他好奇,顺口一问。
蔚茵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武侠迷怎么都走火入魔成这个德性…真当这里是
古墓派呀?武功秘笈是没有啦,不过前屋主会把考试重点放大贴在天花板上…”
他腼腆的笑了一下:“我爱看杂书,金庸小说都翻烂了,但这还是我第一次亲
眼看见古墓派的石室重现呢。”
“就说了原屋主脑残…谁会迷小说迷到把房子弄得跟小说一样?就讲不听…”
蔚茵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着。
原屋主是蔚茵学生时代的前男友,毕业后男友一家人移民出国,又舍不得卖房
子,就干脆给她住,顺便请她代管。
“不过我还是有缴房租的喔。”蔚茵吃著莲雾边解释:“水电网络第四台平分
,包在房租里,该有的通通都有,我不喜欢搞二房东那一套,你的房租跟我们
的都一样,不过家事跟环境清洁也是平分,个人屋里自己管,有缺什么跟我说
,不用客气。”
“谢谢,这样已经很好了。”
立伟倒不是说客套话,他的房间除了一些基本设施外,还有一台电视跟冰箱,
除了浴厕是在一楼共用外,其它一切比他在外面租套房还齐全,而且交通方便
,离他学校骑车只有五分钟,更重要的是房租不到四千元,在这附近要是双倍
还找不到。
住了这么些天,他只知道林蔚茵是个软件工程师,最近赶案子老忙到三更半夜
才回家,常常一天还见不到一次面,不过蔚茵也说了,叫他不用在意,他也乐
得当自己家住了下来。
坦白说,住在这里真的不错,蔚茵三不五时还会自己下厨煮些好吃的,这种宁
静的生活让他莫名其妙在三天内就做出教授要的数据,速度之快堪称空前。
但他最近一直在纳闷,是哪时候得罪了人家不知道呢…
林颖,蔚茵的表妹,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毕业旅行才刚回来,正坐在客厅里
,他才刚踏进门打完招呼,她就吐了。
蔚茵只是懒懒抬起头看了一眼,“吃坏肚子了?就跟妳说在外面不要乱吃…”
“才没有!”娇嫩的声音软软地反驳,“我在外面很注意的好不?”
“那就是晕机晕车水土不服…”蔚茵看到她死命摇头后又改口:“出人命了?
就跟你说毕业旅行去不得…这下要我怎么跟舅舅交待…”
“蔚茵!”林颖尖叫了起来,半带气愤的。
“好啦,去休息休息,睡一觉就好了。”蔚茵也不再逗她,打个呵欠就进房了。
原本以为只是长途旅行的后遗症,原以为。
但不知为什么,一直到过了一个星期后,林颖见到他时虽不是恶脸相向,也是
会笑笑的点头打招呼,但没多久总会忍不住皱着眉头,不一会儿就可以听见她
在厕所狂吐的声音。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林颖接过他递来的毛巾跟温开水,抱
歉地陪笑着。
“我有长得那么恐怖吗?”他皱着眉问。不通,这太没道理了,虽然他不敢自
比潘安在世玉树临风,但好歹也算得上是长得有模有样,齐头平脸的。
“不是你的问题…”林颖迟疑了很久,艰涩地开口:“你没闻到一种很臭的味
道吗?”
立伟马上低头嗅了嗅,脸色有点难看,“我每天都有洗头洗澡…”
“不是,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颖连忙否认,又解释道:“不是这个
,你身上有刚洗完澡的肥皂味,可是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他的脸抽筋了一下,“…我会换其它品牌的沐浴乳跟洗发精。”
她吐得全身酸软、有气无力,也顾不得他有什么感受了。
立伟扬头无语问苍天:学姐,妳当初只跟我说蔚茵两姐妹很好相处,可没说她
表妹是个怪胎啊!
当天晚上,他睡得很熟,醒来后觉得腰酸背痛,正想下楼去吃早餐时,蔚茵叫
住了他。
“立伟,昨天睡得好吗?”蔚茵笑语吟吟,林颖在一旁苍白了脸。
“很好啊。”他丈二金刚摸不著脑袋,难得的假日呢,这两姐妹是怎么了?
只见蔚茵微微瞪了林颖一眼,林颖皱着眉头无辜地扁嘴,又坚决地摇摇头。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啊?”他终于忍不住喊了出声。
“没什么,林颖睡昏头了,你房门锁好,免得她不小心走错摸到你床上…”
“林蔚茵!”林颖一字一顿地尖叫了出来,那声势真有如猛虎出匣、锐不可当。
“开玩笑的啦!”蔚茵懒洋洋地说,“大家都同住一个屋簷下,常常说笑可以
添加生活乐趣嘛!赶快吃早餐啦,都快凉了。”
立伟顿时冷汗直冒,住到这地方真的对吗?他的门锁是不是该换一个比较保险?
见到立伟脸红的表情,蔚茵又对他说了:“欸,我这妹妹单纯得很,你可别半夜
爬上人家的床,要是不小心少个胳膊缺条腿的,我对你学姐就难交待了。”
“蔚茵!”两人同时喊叫,这语气真是有志一同,异口同声的…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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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伟、立伟…”很轻柔的声音,听起来挺像…蔚茵?!
他整个人都吓醒,眼睛一睁开又傻了。
蔚茵穿着丝质睡衣,手里端著一杯水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还在不在…还好还在,但也正因为他头一低,
没瞧见她对他的反应而扭曲抽慉的嘴角。
她把水递给他,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你有梦游的习惯喔?”
他这时才看到周围环境,吓白了脸,连话都说不全,“我…我…”
她很理解的拍拍肩膀,把水递给他。
也难怪他会吓成这样呢,但她不好跟他说的是,现在他双脚至少踏在地板上,刚
才他可是一脚跨在栏杆上,她再晚一步发现只怕就要发生惨剧了。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蔚茵镇定地安抚他,等到立伟惊魂未定地进房后,
她又多看了房门两眼。
这可麻烦了,早先林颖说了她还不信,但现在瞧这情形,不信可也不成。若这新
室友有梦游症,住在楼中楼还得了?不小心有个什么万一,她想到那画面都会打
冷颤。
原本蔚茵没有太放在心上的,新住所嘛,刚搬到楼中楼是得花一点时间适应一下
的,但是一周内有三次在栏杆旁“叫醒”立伟的纪录,就让她不由得开始正视这
个问题。
是要帮他换个房间嘛?
这不成,梦游症不治好,换到什么房间都会出事,治标不治本罢了。
难道还要带他去看医生不成?
问题是这该看哪一科啊?心理医生吗?还是精神科的门诊?而且这该怎么开口?
如果好端端的有人叫你去看病,你能不抓狂吗?这话该怎么说比较不伤人呢…
就在她半夜写计划报告写到焦头烂额时,从门板外传来隐约的音乐声已经让她忍
不住发火──
“音乐转小声点好吗?”
刚开始她还非常忍耐的当没这回事,只是喊个几句意思一下罢了。但是当你两天
没睡又极损耗脑力,整整三个小时都听到同一首歌时,她的耐心早跑去爪哇国了
,取而代之的是睡眠不足的脾气。
士可忍孰不可忍,她林蔚茵什么都好,就是没啥耐心,尤其睡眠严重不足的时候
特别容易失控。
她出房间瞄了林颖的房门一眼,很好,老妹在房里乖乖看她的 PPS,那么该死的
凶手只剩一人了。
正当她按耐住满腔怒火准备上楼敲门时,才刚踏上楼梯,她差点心藏病发。
立伟整个人站在栏杆上,双手平举,标准一副“神爱世人”的招牌动作。
她连忙把他抱紧往后拉,正准备开口骂人时却瞥见他脸上幽幽带笑的表情,让她
心里一阵发毛。
没想到立伟居然用力挣脱她,又往栏杆上爬。
她使劲吃奶力气连拖带拉,顺势将他拉到房间里,硬拖他坐在床上。
立伟只是看了她一眼,眼中不带暖意,幽幽冷笑,那眼神看得人心里直发寒,跟
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样。
她愣了愣,还来不及仔细思考,那重复了整晚的音乐声像是唱片跳针,在狭小的
空间里形成像二重奏的声音。
蔚茵被吵得整个火大,扫了室内一圈,看到立伟放在桌上的蓝色收音机后,用力
往开关的地方拍下去。
收音机卡了一下,又重复播放起同一段节奏,但速度慢了两倍。
‘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留下来陪你每个春夏秋冬…
你要相信我,再不用多久,我要你和我今生一起渡过…’
蔚茵眼见不对劲,拉开嗓门大喊:“林颖…林颖…林小颖!赶快给我过来!”
林颖脸色苍白地出现在门口,看到房里凌乱的样子,话都还来不及说就跪在地上
大呕特呕。
“都什么时候了妳还…”蔚茵的话说到一半,猛地一个思绪飞快略过脑海,她微
微一怔,脑袋里灵光一闪,想起一些已经深埋很久的记忆。
说也奇怪,当林颖开始呕吐之后,方立伟似乎略有回神,目光不再那么散涣,但
是脸色又青又白,他看着眼前的光景,微微一愣,干哑地开口:“怎么了?发生
什么事了?”
蔚茵听到他的话急急忙忙地问:“立伟,你老家哪里?”
“蛤?”
“不要蛤!你不是在地人吧?你老家在哪里?快说!”
此时的蔚茵…好可怕啊!
立伟看着双眼似乎已经要冒出火球的蔚茵,还不及思考,便愣愣地回答。
“虎尾…在云林那边。”
蔚茵脸色一肃:“你该不会认识…青埔仔的方济臣吧!”
“方济臣?妳怎么会知道他?他是我爷爷,我很小就没见过他了,听说以前他在
青埔仔那带很出名。”立伟一惊。
“死老头!”
没想到蔚茵破口大骂,正当立伟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时,林颖趴在地上有气无力
地喊著:“姊…”
立伟见状连忙上前扶起林颖让她坐在床上,林颖虚弱地抓住蔚茵,室内的日光灯
突然明灭不定,立伟全身一震,脸上又恢复那副飘渺的神情,就要朝外走去。
蔚茵从背后一把抱住立伟,但他力气太大,她几乎快拖不住他。
林颖在一旁呆愣著不知如何是好,蔚茵朝着她大喊:“快去我房间,衣柜里,右
下角,有个铁盒子,快拿来。”
看林颖还在发愣,蔚茵又着急地大喊:“快啊!再慢就出人命了!”
林颖连忙飞奔而去,蔚茵使出吃奶力气把立伟拖回床上坐着,用力按住他肩膀不
让他起身,咬牙切齿地低声喃喃自语:“死老头,看我将来不找你算这笔帐,我
林蔚茵三个字让你倒过来写!”
蔚茵按住立伟,眼光直直盯着那个传出诡异乐声的收音机,眼神一阵寒气闪过。
等到林颖把铁盒拿来,蔚茵示意她将盒子打开,她却怎么都无法打开;蔚茵让她
接手将立伟按住,双手飞快抢过盒子。
林颖傻眼地看着蔚茵轻松一掀,刚才那个自己打不开的盒子就这么简单地被打开
了,蔚茵从里面拿出一张陈旧泛黄的信纸,飞快地看了几次后,又从盒中取出一
块小玉石,一把塞进立伟嘴巴里。
“姊…妳在干嘛?”
林颖呆呆地看着蔚茵的动作,只见她又从盒里拿出一叠……黄符纸?
只见蔚茵一咬牙,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把小刀,往自己食指尖一割。
鲜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出,蔚茵沾著血在黄符纸上抹写完,喃喃有词地持着符纸凌
空比画了一阵,眼光扫了周围一圈,拿起立伟桌上的水杯,将信纸连同黄符纸烧
掉的灰烬渗入水杯中,又从铁盒里拿出两片暗绿色的叶子,沾著水杯里的水往自
己眼睛上一抹后点火烧掉,灰烬倒入水杯中,接着一口喝掉大半杯水。
立伟原本就扭动地非常厉害,当蔚茵将玉石塞进他嘴巴后,他似乎非常痛苦地全
身抖动着,过一会儿突然仰天喷出一口黑色的雾气,玉石也掉了出来。
林颖被整个画面吓傻了,当立伟吐出黑气时,她顿觉有一股沉重的压力从头顶压
下来,她忍不住跪在地上,上身蜷曲成一团,很自然而然地又开始呕吐。
但她的胃里实在已经没多少东西可吐,只能呕出一阵酸水,头顶上那股压力越来
越重,她努力要将双眼睁开,却感觉自己眼前只有一片蒙眬。
正当林颖要开口尖叫时,她突然听见蔚茵冷冽的声音,像是走在山林里,一股清
风从浓重的瘴雾中穿透迎面而来。
林颖瞇著双眼从眼缝里看出去,只见蔚茵肃立著,对着一团黑雾脸色一沉。
“我的人你也敢动?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林颖眼中只见那团黑影隐隐约约凝成人型,蔚茵似乎可以跟“它”对话,但她什
么都听不到,只闻到一股浓重的腐臭味,似乎以前闻过,但更加明显与…恶心。
立伟已经恢复神智,但当他清醒过来时整个呆若木鸡,他看到蔚茵身前突然多了
一个…人,有些透明、不太真实的一个“人”。
他转头看向林颖,只见她的视线投射在同一个地方,那个“人”的身上,但神情
中隐约有一丝迷惑,他连忙将林颖扶起来,两人双手互握住对方手臂的时候,都
感觉得到对方全身不自禁地颤抖。
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妳…妳…妳也看到了?”
林颖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般,忙不迭地点头,又抖著问他:“你…你也看到了。那
…那…那是什么?”
“不……不…会是…是…”立伟双唇不停开阖颤动着,却怎么也说不全话。
“闭嘴啦!大人在讲话,两个小鬼在那边鸡猫子喊叫什么?给我乖乖坐好不准动
,有什么事我唯你们是问。”
蔚茵怒气渐盛,又见到林颖忍不住想吐,指指桌上的水杯。
“小颖,那杯水拿去,喝一口就好,不许多喝。立伟,你把地上那块玉石拿好,
掉了你给我试试看。”
这时的蔚茵看起来相当有威严,让人不敢抗拒她的话。
林颖喝了一口水后,顿时觉得清爽许多,也不再那么想吐了,很直觉地要再喝第
二口时,蔚茵突然一喊:“要死了妳!跟妳说喝一口就好,想死就多喝一点没关
系!”
林颖被她这么一喊吓到,手里的杯子也应声而落,立伟连忙搀扶着她坐下,两人
边窃窃私语。
“我只看得到一团雾气,你看到什么?”
“一个人…淡淡的…半边脸都是血…”立伟搭著林颖颤抖不已的肩膀,突然想起
自己是男子汉,不能太胆怯,鼓起勇气挺胸坐着,一边跟她耳语着。
“你…你能听到它说话吗?我只听得到姊说话…”
“嗯…它说……”两人都稍微定神,立伟开始做起实况转播。在他向来乐观的态
度中,这点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蔚茵不再理会他们二人,专心跟眼前的“人”谈判著。
“说吧!我这室友是哪里得罪你了?连我妹妹都扯进来,你不知道她是我罩的吗
?在我的地盘上还敢动我的人?”
“哼,别以为妳会个一招半式的把戏我就怕妳了,那个男的是我交替的对象,他
住在我的地方,没按时上供奉就算了,还得了我的东西,我拿他的命是天经地义
的事,有什么不对?”
“你的地方?你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地盘!”
“我等了六年!六年!”那人突然疯狂地大喊:“六年了,我好不容易才遇上这
小子跟我有一样的灵魂共鸣度,他在我的地方住了两年,我为了等这一刻轮回大
开的时候,忍了整整两年,这小子却在紧要关头跑了!他以为跑了就没事吗?我
不可能放过他!不可能!!我死也要跟着他!!”
蔚茵心念一转,沉声问向立伟:“这收音机不是你的吧?你从旧家搬来的?”
立伟一愣:“对啊!我搬到旧家时就有这个收音机了,我问过房东,房东说那台
收音机好久了,他也不记得是哪一任房客的,说要给我,这次搬家就要我带走。”
“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路上的东西不要随便捡吗?”蔚茵咬牙切齿,脸色都青了。
“它不是路上捡的啊…虽然有点故障,但是还可以用嘛…是房东给的啊…”
“人家给你就收啊!你怎么知道上面没带些有的没的,都念到硕士班了还这么呆
,要是万一人家给你毒品叫你夹带过关你也带吗?”蔚茵气到口不择言,差点没
扑上去掐死这个阿呆。
立伟被她的气势吓到,缩了缩身体,无辜地说:“这不一样啊…我哪儿知道房东
会挖坑给我跳……”
林颖挺身而出:“姊…这不能怪他吧…谁想得到一个收音机会有鬼啊…”
蔚茵狠狠瞪了她一眼:“对!这下是真的有‘鬼’了。”
虽然早已料到,但听蔚茵这么一证实,两人还是忍不住发抖著。
蔚茵转头跟那个“人”说:“这位先生,传说中十二年一度的轮回大开时间不过
只有一个时辰,现在时间也快到了,他既然在我的地盘,我就不可能交给你。再
说…我看拿了你东西是一回事,真正的原因是你舍不得这个频率一致的交替对象
吧!”
那“人”脸色阴晴不定,似是被她说穿了。
蔚茵叹了一口气:“既然大家遇到也算有缘,咱们也无冤无仇的,又何苦闹起来
呢?这样好了,要不我让他替你办个超渡法会,让你可以安安心心等待投胎;不
然嘛…你如果坚持要他,那就破罐子破摔,大家手底下见真章吧。”
“哼!等投胎?妳知不知道生寿未尽,我还要等上数十年,不行!我等不了!”
说著那人…那鬼就要往立伟扑过去。
蔚茵眼明手快,挡在立伟身上结了个手印,冷峻地道:“给你活路你不走,真逼
我收了你吗?那可是不得超生的事了。”
“哼!妳们这些女人都一样,见了小白脸心都跟着跑了,这小子又不是妳什么人
,跟妳认识才几天啊!不就长得三分人样,值得妳把他揽在身上吗?”
蔚茵耸耸肩,很干脆地回答:“他要是在外头我才不管,我也是有原则的,这是
道义问题。”
“呸!道义?妳们女人都一样,懂得什么叫道义?!这么多年的感情几时放在眼
里了?他有什么好?妳知不知道妳害我成为人家的笑柄,念书时我为妳打工、替
妳写作业,出社会我为了妳拼命工作赚钱,就是为了给妳过好日子,喜帖都发了
、婚礼都订好了,妳居然跟小白脸跑掉!我要诅咒你们,要你们跟我一起下地狱
,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好过!”那鬼似乎就要失去理智,往蔚茵身上扑过去。
蔚茵脸色一敛,就往那鬼身上丢出一张符纸,口里唸唸有词,只见那鬼被符罩出
,全身一阵扭曲,突然符纸破裂成碎片,而那鬼的身影却更清晰了些,也更涨大
了一些。
蔚茵又丢出几张符,口里不断念著咒词,手上也不停打着结令,但只见每次那鬼
都会被符挡住一下下,似乎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网住,但一下子网跟符都碎了,
而每一次那鬼都会再更“实体化”一些。
渐渐地,那鬼的眼睛冒着红光,脸孔不停扭曲著,手指也渐渐幻化成枯枝利爪,
不停朝蔚茵抓来,他的手像武侠小说里的铁爪,被抓到的不管是铁柜还是木桌都
留下深痕。
立伟与林颖早已躲在床角边发抖著,蔚茵一个不留神被抓到,手臂上顿时出现三
条深可见骨的长痕,鲜血不停流下。
林颖见状忍不住尖叫出声,蔚茵朝她们的方向丢出最后一张符,喊著:“立伟,
沾一点你的血在上面,快!”
立伟不明其意,却也不敢轻忽,忙咬破指尖沾了点血在符纸上,蔚茵打了个手印
就上前跟那鬼在角力著。
蔚茵见立伟已经弄好,用力一推后抢过立伟手上的符,沾著符纸上新的血迹画了
几道痕迹,用力压在那鬼的胸前,口里念著解冤咒词。
我懂的,我知道你有多恨,我知道被背叛的痛苦,我知道你轻生的痛苦,在一起
的日子是那么甜蜜,你为她奉献一切,连生命都奉献给她。
我知道,你为了你们的未来很努力,你的努力不会白费,你只是…在对的时间遇
上了错的人,就像感冒一样,只是不巧遇到了。
你没有错,只是她不适合你,而你…还没遇到对的人…
那鬼似乎放弃挣扎,慢慢蜷曲成一团蹲在地上,低声泣诉著:“妳怎么会懂,妳
不会懂的…”
蔚茵怜悯地看着他,心下恻然,想起了那句话: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似是感应到蔚茵与那鬼之间的心灵交流,林颖突然开口,带着哽咽声:“我懂的
,我们都懂,真的…”
她不顾蔚茵瞪向她的目光,慢慢朝她眼中的那团黑雾走过去,在距离他一步时停
了下来,蹲在地上,伸出右手轻柔地拍著那团黑雾。
立伟铁青著脸,这小姐想安慰人也看看状况,妳右手拍的不是“他”的肩背,是
正面啊……
他跟在林颖身后,默默将她伸出去的手转了个方向,一脸尴尬地看着“那人”。
林颖边哭边说道:“我们都懂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遇到这种事,我们也都遇
过啊,这次毕业旅行时,我看到男友跟我认识四年的死党在同一张床上时,也是
痛苦到想死呀……”
立伟闻言跳了起来:“什么!搞劈腿?妳男友真是混蛋!怎么可以做这种事!花
心就算了,但是搞劈腿就是不对,他还是男人吗?怎么会有这种男人啊!”
蔚茵刚因激烈动作而泛红的双颊一下子又全无血色,我的两位天才,这什么时候
了你们还跟“他”起什么共鸣啊!现在这是能有共鸣的时候吗?妳本来都还听不
到他说话的,现在搞成这样是哪一出啊。
没想到那人却突然停止哭泣,只是抽抽噎噎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给了他一巴掌,摔上门就走,到海边狠狠哭了一场,就回来啦!”
“干得好!”立伟拍拍林颖的肩膀,又自顾自说起来:“这种烂男人就应该要给
他一点教训,不用客气。”
“是啊!妳告诉我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我去整死他!”没想到那“人”也跟着
开口。
蔚茵双眼发直,我的天啊!你们还给我聊起来了?我罩这两个白痴干嘛啊!要聊
也不看看时间地点,还聊什么天啊!
林颖反哭为笑:“不用了啦!这种烂男人不值得我放在心上,是他不好,我干嘛
还在意他呢?我还有未来,难道我不值得更好的吗?”
林颖瞥头看着“他”,不知为什么,自从蔚茵丢出最后一张符、念完解冤咒词后
,她不但听得到“他”的话,也渐渐看得清楚了,现在已经可以很清楚看见“他
”的模样。
林颖的泪水缓缓滑落:“其实你很好啊,肯为女友付出这么多,只是…没遇上对
的人而已……如果你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的…”
立伟叹了口气,低声道:“无人不冤,有情皆孽啊。”
那人像被震到般,喃喃重复著这句话。
蔚茵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来,对着他说:“感情这种事,原本就没
有对错可言,你只是太急没遇到对的人,这次不成还有下次,是你的总是一定会
出现的,下次记得多等一会就好了。”
“下一次啊…”那人自言自语着,原本满腔愤恨突然渐渐淡去,连带他的模样也
从“厉鬼状”变成“正常”的样子。
他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只是最后的那一股不甘心,却因为林颖掉在他身上的泪水
而一扫而空,像阴霾午后被轻雨扫过般清爽。
“妳的眼泪…是为我掉的吗?”他轻轻一笑:“妳真是个好人…下一次……”话
没说完就被蔚茵急急打断。
“喂!先讲好,她是我罩的人,你别乱来!”蔚茵的语气非常严肃,她可不想解
决了立伟的事后,换这宝贝表妹出什么事。
“不会的,她有她的‘对的人’,我也会有我自己的‘那个人’,对不对?”
他脸上的残缺渐渐补全,恢复成生前的模样,羞涩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害你
们受惊了,谢谢你们,谢谢…”
他的身影渐渐稀淡,蔚茵双掌合十默念了往生咒让他安心上路,林颖与立伟虽然
不会往生咒,也都情不自禁地恭敬合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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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过后,蔚茵调查了几天,在一个晴朗明媚的午后,他们三人带着那台诡异的
收音机,前往吴亦华──那个自杀厉鬼──的墓,供奉了鲜花素果,并将收音机
埋葬在墓前。
收音机里有一卷录音带,但怎么放都只有一首歌,蔚茵将录音带的磁带拉了出来
,在墓前烧化,录音带跟着一同埋起来。
林颖不解问著收音机的事,蔚茵轻轻叹了口气:“录音机是他的,想是家属收拾
东西时漏掉,房东也不在意,吴亦华跟他女友就是因为那首歌定情的…”
“你们想想看那歌词──我要妳和我今生一起渡过,其实吴亦华真正想报复的对
象是他未婚妻,他虽然自杀成了冤魂厉鬼,但是他心有不甘,死后也想拖着变心
女友一起,结果他未婚妻事发后根本不敢进那个屋子一步,自杀的灵魂不得超生
解脱,他离不开屋子又等不到她,就撞上立伟了。”
立伟此时双掌合十,默默在心里许著:吴大哥,你安息吧,愿你来世能托生个好
人家,这次要好好等待对的人,别再那么心急了。
“然后呢?”思涵边吃蛋糕边津津有味地问著,哗!现实版的聊斋耶!这可不是
轻易能碰上的。
“然后什么然后?喜饼放下就滚回去穿新娘服等嫁人啦!问那么多干嘛!”蔚茵
没好气地瞪着她。
“欸,我跟妳认识三四年了,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妳还有这种抓鬼降妖的本事啊!
怎么不早说?”思涵原本就对一切灵异鬼怪的事都充满兴趣,好不容易有第一手
新鲜热辣的故事可以听,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过的。
“抓什么鬼!这世界上没有鬼怪这种事啦!都是庸人自扰!”蔚茵怒瞪立伟,都
是他大嘴巴才引来思涵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好奇份子。
立伟抱歉地看着她:“对不起啦…我只是想说研究室要拜拜我就跟着拜啊,怎么
知道思涵学姐会…”
“我这个学弟一向对信仰啦、神怪啦…这种事嗤之以鼻,研究室拜拜也从来不跟
,要不是这次我回去送喜帖时刚好撞上,我也不知道像他这么铁齿的人会突然转
性啊,当然要问个清楚。”
“有什么好问的!”蔚茵叹了口气:“好奇心不要那么重才是保命之道,不该你
懂的、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好奇去问,对你只有好处。”
“谁叫你们这些‘高人’都故作姿态、神神秘秘的,还怪人好奇心太重哩。”思
涵撇撇嘴不理她,又继续问起来。
“蔚茵啊,妳到底从哪里学来这种本事啊?我记得妳以前比立伟还铁齿,完全是
科学派的信徒,怎么还会这一套啊?妳跟立伟的爷爷又是什么关系?妳怎么会认
识他啊?”
“对啊!妳怎么会认识我爷爷?听说我很小时他就失踪了,我对他都没什么印象
了。”立伟突然想起,也跟着思涵东问西问起来。
“真受不了你们耶!”蔚茵翻了个白眼,见他们几个(包括她表妹)一副不打破
沙锅问到底不甘心的态度,只好叹气妥协。
“小孩子嘛,小时候眼睛干净,什么该看不该看的都看到了,又不懂得怎么去保
护自己,常常被捉弄,掉进山谷啦、走了半天鬼打墙啦、好好的会摔在路上被车
撞啦…”
“我小时候住过虎尾,你爷爷是修道人,说我眼净心明适合修道,也不知道他那
脑袋里装什么,我才六岁大耶,就要收我为徒跟他去修道?我家人哪里肯啊。他
收徒不成就教些五四三给我,说是要让我多少能够有点护身,谁知道不教还好,
这一教所有有的没的通通找上门来,不是要我帮忙什么事就是要吃了我。”
“他教了我两年吧,有一次遇到很严重的状况,我小命去掉一半,你爷爷拼掉十
几年修行把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我也躺在床上躺了大半年,他说我这体质跟性
子不修道是不行的,但我年纪又太小,是能修什么道?他给我两条路,要嘛跟着
他浪迹天涯慢慢修行去,要嘛他封住我的能力,让我跟普通小孩一样长大。”
“从小我就为了这莫名其妙的能力吃尽苦头,每天被缠得很厌烦,好几次连小命
都快没了,那时我最想要的就是当个普通人,跟正常人一样什么都看不到听不见
,所以我选了第二条路。”
“你爷爷封住我的能力后,说要四处云游,临走前他送我一个铁盒,说他推算过
,将来或许我会用到,又说我与他方家有缘,什么一堆玄得要命的话。再怎么说
他也帮过我,所以铁盒我一直留着,却没想到应在你身上。”
“虽然我能力被封住了,但是年纪越来越大,加上现在社会开发过度,自然环境
的保护力量也被破坏许多,偶尔也会感应到什么,后来是遇到一位修行居士,他
告诉我,‘不去看,就看不到’,所以我读科学,转向理智派的怀抱,你不去相
信,就不会有。”
“这一次被逼上梁山,我只好把压箱底的拿出来解开禁制,毕竟万一出了事谁都
担当不起,不过我的能力被封印太久,差点就抵挡不了,那符是你爷爷亲手做的
,上面有他残留的法力,只是时间太久,我能力又不够,你是他血脉相连的至亲
,我拿你的血又多画了一次符记,这才能解决。”
“这种事没什么好玩的,接触不到是你的幸福,不要因为好奇去玩火,玩火的小
孩只会烧到自己。”
蔚茵坚定地看着思涵,思涵若有所思。
“那为什么之前我一见立伟就会吐?”林颖好奇地问。
“怪妳有这种敏感体质啊!我们这间屋子干干净净的,向来也没什么有的没的,
我们家族全都是正常人,谁知道会出了妳这个怪胎。吴亦华对付不了立伟,正好
遇上妳这个勉强可以替代的,妳这种怪体质,要是那时那杯水妳再多喝一口,我
怕妳还真的就突变个彻底,还好妳没多喝。”
“我哪里怪了!要说我,妳比我还怪胎好不好!”两姊妹斗嘴斗得不亦乐乎,立
伟却若有所思。
“没想到,我们还有这种渊源…”立伟低声说著,知道自己这条命等于是爷爷跟
蔚茵捡回来的,对蔚茵他当然是充满感激,对自己已经没什么印象的爷爷,也多
了一份孺慕之情。
“这么说来,方爷爷还是位高人囉,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好不好。”林颖也叹
了口气,遥思著这位高人的风范。
“我有爷爷的照片,要不要看?”
立伟回房取出一张泛黄的家族合照,给大家指出照片中的爷爷,思涵一看差点被
喝到一半的饮料呛到。
“他…他…他是你…你爷爷?”
思涵吓得口齿不清,讲了好几次众人才听懂她在说什么。
“妳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思涵搔搔头:“我搬家前连续半个月都梦到一个穿着很像土地
公的人,长得很像他,他说…说…”思涵声音越来越小,偷偷瞥了蔚茵一眼。
蔚茵脸色铁青,很直接俐落地问:“他说什么?”
“他说…我搬走后,如果有个牛年出生的搬进来,这样可以保佑我…我…”思涵
已经低下头不敢再说。
“保祐妳找到好工作?保佑妳婚姻顺利?”
蔚茵咬牙切齿,见思涵低头不语就知道自己猜对,愤愤地大骂:“死老头,你居
然算计我!还冒充土地公去骗人!我不跟你算这笔帐就不叫林蔚茵!”
立伟只能尴尬地在一旁陪笑,难怪思涵学姐在研究室狂问他们几个同梯的有没有
人要搬家,极尽所能怂恿他搬进蔚茵的屋子,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呀…可他是事
主,又多亏蔚茵才保住小命,他能说什么呢?
林颖担心地问:“方爷爷居然托梦给妳?那他…他不就…不就……”
虽然她没把话说完,但在场众人都已明白她的意思,立伟更是脸色一白。
“安啦!修到他那种级数了,入梦只是小事,那老不死的没那么快‘葛屁’啦!
你没听过好人不长命吗?”蔚茵余愠未息,愤恨地咬下一口苹果。
“那姊姊,妳的能力恢复了吗?这样妳以后会不会有麻烦啊?万一又遇到什么魑
魅魍魉厉鬼缠身的…”虽然林颖觉得那天晚上的姊姊超帅,但是她还不想太早就
跟她天人永隔。
蔚茵闻言后潇洒的一笑:“不去看,就看不到。”
众人异口同声问道:“妳相信?”
“你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
后记:
这是一篇虚拟的故事,大概是三四年前吧,有一次在浴室洗澡时哼著这首歌
突然觉得这副歌很适合鬼故事(华健哥我对不起你....)
所以那几天脑海里不断浮现出一个只有男主角的画面
从一首歌、一台录音机开始,看似很重要的女主角根本完全被神隐
但是当我要下笔的时候,突然发现实在很难表现出那个画面
最后剧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这点应该很多作者都遇过XD
我承认,这篇有蝶大的影子,明眼人应该都看得出来啦....
那时候受蝶大影响很深,当然我自己有些价值观可能也跟蝶大很接近
所以不自觉写成这样,只能说,很有画虎类犬的感觉(蝶大我对不起妳)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创作这种类型的故事,希望大家不吝赐教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