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画:爆怒监狱(二)
黄竹篮推开人群,翻出识别证后从黄色警戒线穿了过去,这次迎上来的是另一个中年员警
,阿蓝还没打招呼,员警就先破口吼道:“干恁老师的,听说这是第三个了!”
阿蓝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回道:“我先确认一下是不是跟板桥还有信义区的一样。”
员警领着他走入比较阴暗的树丛后,边说著:“真他妈的有种,竟然在下午四点多,这种
大白天杀人,不抓到他我们还要混吗!干!”
“大哥是谁发现的?”阿蓝问著。
“就几个浑小子,说从马路那边要穿过这边去电影院。”
“几点?”
“四点五十左右。干!越想越气,这边人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个人看到东西!”
阿蓝此时看到一个鉴识科人员闪烁着手上的相机拍照,冰冷的尸身似乎想吸收闪光灯送出
的阵阵热能,依著水泥墙壁而坐,好像只是路过,累了,想稍歇一会儿而已。
墙壁上原本的钢铁人涂鸦,现已被另一个疯狂艺术家,喷洒了数十道血痕在上头,反而让
整副喷漆画诡异的活了起来。
阿蓝跟鉴识科人员要了双白色的塑胶手套,蹲了下来,轻轻举起女子已无法抬起的脸,只
见脖子上ㄧ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划破咽喉。
女子身上的黑色连身窄裙被割破至少二十处以上,破开的衣物底下,一道道切开肌理的可
怖刀痕怵目惊心的躺着鲜血。
尸身旁的菜刀一如往常的躺在草地上,此次刀身完整,透露出凶手确实双手伤势不浅,已
无法做出需要强韧手劲的垂直刺入动作,同时也为了避免插中骨头,都是用横割的方式行
凶。
黄竹篮瞥过头问了员警道:“有人认识她吗?”
他会这样问,是因为女子的鲜血盖不住脸上的浓妆,下午四点以这身打扮跟年纪推想,似
乎不是逛街客。
员警回道:“恩,附近"拦车的",好像叫做小芬,在这边好几年了,是分局的常客,七仔
是一个余祥辉,老余。”
阿蓝知道"拦车的"在西门町这边泛指私娼跟应召妹,他还没有开口问接下来的问题,员警
就抢著道:“老余找不到人,有人去追查了,但这个如果是恁娘的那个疯子干的,有没有
找到应该没差。”
阿蓝眉头一皱回道:“大哥,可能还是要,搞不好他有看到什么,或知道下午四点被害者
在哪里。”
阿蓝接着转头对着鉴识人员道:“有什么特异的地方?凶手有留下什么东西吗?”
鉴识人员摇了摇头,表情无奈道:“这种地方什么鬼东西都有,要花时间剔除一些跟案子
无关的琐碎物品,尸体也还要等法医验才知道更进一步讯息,但是根据血迹的方向,他是
从后巷逃走的,我同事追过去了,你跟着地上的证物标签就可以找到他了。”
阿蓝说了声谢,追着地上的黄色三角状标签走入后巷。
晓静在黄竹篮走掉后,迅速爬到后座,她此时盘坐了起来,放松身体,双手轻轻握起,接
著垂放在两只玉腿中间,开始集中精气神,进如冥想的境界。
只见她周身缓缓浮出一道蔚蓝色的晶莹光芒,灵能缓缓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一丝丝从四肢
百骇凝聚在头顶上,渐渐形成一个小光球,光球内的精灵蓝光晕以顺时针方向美丽的流动
著。
而就在此时,光球忽然像被两个巨力上下压扁,球体刹那间变得如蝉翼般薄,以光速往四
面激射而出。
晓静随着放射出的灵能,开始感应到周围的情绪波动,所有人类散发出的七情六欲,像星
星一样点亮脑海中的三度空间,各式大小颜色的光点布满她的‘搜索网’。
凶杀案的位置上,ㄧ股拥有庞大体积的绿色恨意充斥了整个空间,像个巨大的星河不断延
伸出去,而通常‘欲烟’在室外几个钟头就飘散完毕了,因此,如果没有捕抓到欲烟存在
黄金时间,在厉害的搜索者也没门。
晓静努力侦测怒欲地流向,没想到来到一个地方就瞬间断掉了。她极力想找出更多线索,
但到了那个地点,绿色的浓稠怒意完全消逝无痕。
她收回‘搜索网’,心里暗骂了一声“可恶!”,侦测距离太过短浅,搞不好路上没有监
视器有捕捉到凶手的身影。
一想到自己可能不能再叫黄竹篮处男,跟失去所有的奴隶时间,她就一整个不甘心。
晓静无奈地拿起手机打开GPS地图,开始将脑袋里的方位跟实际地形作结合。
一路上都可以看到地面跟墙上四处散布血迹跟血手掌印,阿蓝脑海中大概可以拼凑出凶手
的身形,以及犯人已经有点疯狂的行为,凶嫌似乎相当疲惫,还有个地方的地面上有个清
晰的血手印,可以研判他当时应该是蹲或跪在地上。
走出巷口,一个鉴识人员站在路口。
阿蓝迎了上去询问道:“知道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鉴识人员摇了摇头,举起手上的透明塑胶袋子,只看到里面装着一对被鲜血浸溼的黑色手
套。他回道:“脚印到马路前几公尺就没了,我用鲁米诺(注26)喷了附近的地板,但是这
边算人多密集的地方,已经都被踩散了。”
黄竹篮刚刚一路上来就发现没有手纹的印迹,看到手套他反射性的问道:“案发现场他应
该有留证据吧,不要跟我说没指纹之类的。”
鉴识人员发出一丝苦笑,点了点头道:“这次的被害者是个相当强悍的女人,刚刚我在那
边初步看了一下,就发现她手指甲底下都是皮肉,应该充满凶嫌的DNA,他跑不掉的。”
他晃了晃手上的手套接着道:“何况他握刀捅了这么多下,手套里也都会是他的表皮细胞
。”
阿蓝还想问几句,但手机响起,他一看是晓静,立刻接了起来,兴奋道:“有发现吗?”
晓静在另一头指示道:“你现在在哪里?路名直接告诉我。”
阿蓝看了看周围的门牌,答道:“在刚那个巷子跟峨嵋街交叉口上,血迹到这边就断了。
”
晓静笑道:“这就是我们发挥作用时候啦,现在往前走过马路,直接到对面的成都路133巷
,走到跟康定路25巷交叉口上,右转。”
“等等啦!” 黄竹篮一手拿着电话,举起左手掌冲过马路,无视对向来车的喇叭声,立刻
跑到对面的巷子里,他一瞄墙上挂著‘成都路133巷’的路牌,立刻往前小跑步了一段,不到
几十公尺就来到另一个小路的交叉口上,他看了看路口的牌子,上头写着‘康定路25巷’
他此时对着电话道:“你说右转吗?”
晓静道:“终于到了喔,乌龟都比你速度还快,右转在走个二十步,有看到周围有东西吗
,他到那边身上的‘欲烟’就消失了。”
“怎样消失?”阿蓝皱眉道。
“就在你站的路口边上消失的。”
“是不是进到车子里了?”阿蓝疑惑的问著 。
晓静看了看手上的手机地图道:“有可能……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店家。”
阿蓝看着右手边一栋老旧的建筑,上面的招牌写着‘良民旅社’,他发出一丝胜利的微笑
,回道:“有比那个更好的东西。”
新北市、新店 晚上七点
男子颤抖著双手,拿出家里钥匙打开大门,一甩上门,他就跌倒在地上,全身滴著汗水,
他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满腔怒意,他挣扎的爬到小厨房的冰箱前,拿出冰箱内的整罐
矿泉水就往自己脸上倒著。
希望可以借由冰水跟冰箱的凉气降低自己快爆裂的血管,此时房门外传来敲门声,有个男
子喊道:“张先生!你回到家了吗!银行的人一直来找你,说你要把房子交出来了,法院
已经有查封令下来了!张先生!”
“这就是我为什么把电铃拔掉。”他心想着,脑袋里的疯狂怒意,仍然盘旋著,冷冰冰的
水珠好像有了那么点作用,至少他全身发烫的每一块皮肤稍稍冷却了下来。
“张先生!你要赶快解决阿,银行每次都找到我这边来很困扰的!”门外的男子仍然喊著
。
隔壁的一家五口,比他早入住十几年,说话男子是家中的大儿子,跟一个老人家还有太太
两个女儿住一起。
大儿子陈明严,是附近的邮局公务员,每次都挂著招牌笑容,虚伪的跟自己打招呼,但心
里每次都想着‘失业废柴’,双眼中总是透露著看不起自己的神态。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他心里怒吼道,好不容易静下来的情
绪,又瞬间被挑起。
他看着小厨房里挂在墙上的两只菜刀,脑中的魔音此时又响了起来。
“杀!死!他!”
他忍不住哭了出来,眼水鼻水流了满脸,边喘着气边啜泣著。
“我不要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不要再杀人了!我……不要!不要!不要!”
他极度的想要找回理智,想要拖着身体远离厨房。
但就在他右手拿起纸巾,擦拭了满是液体的大脸,一回过神,左手上已经握著一把菜刀…
…
台北、西门町 晚上七点
“没想到他竟然是出租车司机!”阿蓝跳上车子边喊道,他立刻发动引擎。
晓静脸上一片严肃道:“恩,所以他就是到处载客来找对像,才会这么随机,受害者到处
分布。喂喂!要先去古亭一趟喔!”
黄竹篮诧异道:“我联络了台湾大车队,他们说张仁颖是两个月前加入的,车子最后标记
地点是在他家里。现在应该第一时间改快冲去!”
“你是要对付妖,不是人,妖只要宿主身亡或被榨乾精气死掉,就可以在附身到别人身上
,凶杀案只会没完没了。等一下一定要拖到我把妖收服为止。”
阿蓝早些时后在饭店的柜台处,从下午的监视影片找到张仁颖的踪影,就看到他跌跌撞撞
的进入车子里,接着火速逃离现场,时间跟地点都吻合。往前稍微转了几分钟,他就看到
小芬从旅社走出后,敲了敲张仁颖得车窗玻璃,随后他追了出去。
有了车牌跟出租车行名称,不用几分钟就透过车行查出司机,住处地址,跟车子最后的位
置记录点等资料。
由于全靠晓静的搜灵功夫,他现在几乎百分之百相信了画妖师的能力,急问道:“那去古
亭干嘛?”
“嘿,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怒妖’我对付不来,要浩明那小子的帮忙。我刚已经打电话
给他了,去古亭的捷运站那边接他。”
“你不是说你是什么鬼圣师,等级很高!干嘛还要别人?!”阿蓝性急道,似乎要不是受
限于地心引力,早就飞过去新店抓人了。
晓静脸色稍显不悦,但看着大男孩一副想要抓犯人的猴急样子,也不忍发作,冷冷道:“
呐,就跟你警察官阶高或职位高,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精通一样,妖分成七大类型,‘怒
妖’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一开始进去‘妖界’就要厮杀到最后,我这种‘鬼’圣师,不善
长应付肉搏型的。”接着她转过脸面向车窗,阴森道:“剩一个问题。”
黄竹篮跟少女相处这24小时来,已经被训练的非常敏感,听出晓静的语气不善,他闭上嘴
,心想着“反正今天快结束了,绝对不会破戒”,打了个方向灯,一个大左转,全速往古
亭捷运站的方向而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