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婴影】 作者：艾迪生
第一章 灵剧社
砰！我们实验室的门被一位狂爆、粗鲁的人打开。
久违的日光从那人身后照来，他额头冒着汗滴，闷热的身体和实验室的冷气接
触产生雾气，手里持着一把枪的他，表情惊慌失措用后脚跟快速将门关上，转眼间
，实验室又黯淡下来，他喘气说道：“我、我又杀了一个。”
“死人啊……”我的脑海产生一位中年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脸上有弹孔，血
从小黑洞涌出来，咕噜咕噜……
而现实中，我听见他的话仍坐在椅上，不慌不忙地随椅子退开萤幕前，望着储
存槽里浓郁的灰色液体，我拿两根试管抽取适当的量，查看这次的调配有无异变，
而那穿皮革夹克的男子走到我身旁，他的汗臭味让人厌恶，沾染鲜血的手甚至放在
我实验桌。
“你倒是说句话，她人呢？”他晃着枪，枪口不时地对准我头颅。
我冷眼看他，把两根试管收进一只皮箱，移动鼠标，我说：“是一位上班族吧
？我们都有追踪到，编号橙色。”
“他妈的，我管他什么颜色！”男子怒吼，他转身踢翻垃圾桶，一堆碎纸片洒
在地板，他来回走动、巡视，不耐烦的说：“快叫她出来！快！我已经履行协议很
久，杀了十三人了，比原定的多出四人，我忍不住，我要上她！”
对于这禽兽，我无奈的摇头不理会他，盯着电脑输入数据研究我的资料。
那男子急躁的踱地，他怒气冲冲绕过了档案柜，弯下身检查实验桌下方，实验
室所有的橱窗都被他打开，他激动说道：“我闻得到她的香水味，小子，快告诉我
她在哪？”
“烦死了。”我懒得和他囉嗦，指著一幅人体挂画说道：“老师在后面睡觉，
你大吼大叫会吵醒她。”
“哈！哈！”男子听到想要的答案表情满足，脱下了皮革夹克猥琐笑道：“对
，你说得对，最好不要吵醒她。”
见那男子走路畏畏缩缩靠近挂画，他舔著下唇，像只饥渴的野狼用爪子扳开画
虎视眈眈。而在画之后是一扇设计过的木门，他不知道如何打开，他摇晃、他敲门
，于是经过一会儿，咻……挂画底下吹来了风，木门开启的声响，男子愣在原地，
我知道老师醒了，他惨了。
男子看来开始害怕，他缩回手，回头对我说：“不觉得这里有点冷吗？冷气好
强。”
我瞧他发抖的手，嘴巴挺硬的。
此刻相当讽刺的是挂画里的人物下体渐渐突起，男子低头感到错愕，接着碰的
一声，一修长美腿隔着挂画将他踹倒在地，力道之大，看凹陷的铁柜即可了然。
“噢……”男子双手按著腹部疼得哀嚎，他挂在腰际的手枪也掉落。
嘎……一个苗条人影现身，我倏然起立，欣赏世上最美的女人出关。
挂画移动，微微被老师的左手挪开，她蹲低身子，宽大的薄纱睡衣泄漏了她傲
人的上围，老师捡起手枪，仅穿一件大睡衣加披白色实验服的她右手提着枪，另一
手插腰，身材姣好、姿态美艳，一双长腿向前交叉行走，她的睡衣衣摆只能遮到她
膝盖上十五公分，透过光线，衣内的粉色内衣一览无遗，让夹克男看得都不自觉地
忘记痛楚。
老师走到她的位置，拨弄棕色长发，一醒来便是调开档案检视进度，她连椅子
也没坐，弯著身子、翘起臀部，完美的曲线和细致的腰身，任何男人看了都会欲火
焚身。
“唷，新的魂，橙色的。”老师用枪敲打桌子，叩！叩！她蹙眉，嗲声道：“
嗯……小余，我的护唇膏呢？我不喜欢来这干燥的地方。”
“是、是，老师我立刻找给妳。”我恭敬地回答，不到几秒钟我就找出了护唇
膏。
“别叫我那个词，我不年轻吗？为什么要讲那个字呢？”老师接过护唇膏顺手
摸了我的手腕至手臂，触感很柔滑，散发诱人香气，一边倒地的皮革男看了很不是
滋味。
“你好可口。”老师抛了个媚眼给我，我全身酥麻，她柔声道：“感谢你帮我
拿来，可以再麻烦你帮我涂吗？嗯？我会不会太强人所难？”
“不会。”我摇头傻笑，扭开护唇膏。
“太贴心了你。”老师嘟著嘴继续观察新得手魂魄的动向，在抹完了上唇，她
轻哼动感的曲调，肩膀摇阿晃，神情很享受做研究的乐趣，我的精神则专注在她的
迷人双唇。
“嘿，大美人。”皮革男总算受不了了，他的眼神恨不得把老师吃下肚，他说
：“记不记得妳答应我什么？”
“做爱嘛。”老师转身大剌剌地说，抿著刚涂好唇膏的嘴唇，她的指甲长且亮
丽扣著板机瞄准皮革男。
“妳、妳想做什么？”皮革男脸色吓得苍白，他不解的摊开手问道：“现在警
察全面通缉我，我为妳做得不够多吗？”
老师妖媚地笑着，不加思索便说：“当然不够，好像还差两个，是吧？”
老师回头看我，我答复道：“没错，再两个做参考……比较容易分析，我这边
老早准备好了。”
我举起刚弄好的皮箱，要交给皮革男前，他不悦的丢出插在他口袋的三根空试
管，当！当！声音响亮，他朝试管吐了口水，瞪着老师说：“除非妳现在和我做一
次，不然我不会再帮妳杀人。”
“怎办，好为难呢。”老师神情显得犹豫，但下一秒却果决地开枪……
砰！枪口冒烟，地板血迹蔓延，皮革男张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他哑哑
开口，抽搐片刻就没了反应，我担心实验室外有人听到枪声，赶紧收拾残局。
老师又哼起歌，单手打开皮箱取出一根试管，她悠哉的跨过皮革男尸体，半眼
也没瞧他，她说：“他一定也很为难哦，要在我肉体和灵魂间做选择……”
老师递了装满灰色试剂的试管，我蹲在尸体旁抬头接过，她轻描淡写地说：“
他选了我的肉体，而我选了他的灵魂，来吧，你的灵魂可以和我的肉体发生关系了
，呵，看他的是什么颜色。”
“好。”我将试剂往皮革男子半阖的口里倒，结果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皮革男
的天灵盖渐渐窜出橄榄色的烟雾，它们悄然聚集，貌似有形体、意识，在空中停留
了一段时间后，穿透天花板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完这过程，我跑回我的座位，追踪灵魂是我和老师研究课题中重要的环节之
一。
“呼呼，搞定一个了。”老师一步一步走来我背后，我能从电脑萤幕的反射看
见她优雅的步伐。
“嗯。”老师两手肘靠在我双肩，她上身前倾看着报告出炉，我的后脑勺受到
一股柔软温热的触感，特别是那体香……要不是她的右手垂在我胸口并拿了件物品
，不然我也会像皮革男一样冲动。
我心跳加快，不是因为她的勾引，是我眼角余光见到一把枪，枪口贴在我左胸
膛。
“快完成了。”老师小声的说，谈吐间她的呼气吹动我头发，她似乎刻意黏着
我，想感受我的颤抖，她提醒道：“剩一个囉。”
“对……”我点头，十分害怕。
“呵。”老师窃笑，一把推了我离开我身边，而那枪枝竟丢在我的大腿上，个
性捉摸不定的她侧身移开挂画，说道：“交给你了，完成它，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
我吞咽，看老师姿势撩人慢慢的掀高睡衣，不过她的实验外套挡住了精彩的部
位，她嘴角上扬，走进小房间。
嘎，门上锁。
我回过神……情绪起伏仍是强烈，双手捧着手枪，它很沉，沉到可以用握把按
下萤幕开关。
萤幕熄了，当然，我知道手枪的功用不止是这个。
我问自己：“我也要变禽兽了吗？”
我摇头，思绪徬徨，看着实验室内一路走来的成果，研究的目的是为了追寻死
后灵魂的真谛，我心意已决，将手枪连同试管一齐放入皮箱。
我带着它走出实验室大门，我诡异地笑了，说道：“不，我不是禽兽，我是个
魔鬼，我要夺走世人的灵魂！”
“哈哈哈……”我疯狂的大笑，浑然忘我，笑到整个世界都变漆黑了，灯光、
焦点都注目在我身上时，一个宏亮的声音结束了这一切。
－卡－
咚！挂掉的皮革男火速翻身站了起来，他甩着手大喊道：“太冰了、太冰了，
我的天啊，正式来的时候可以把它改成木柜吗？冷到冻僵了我！”
“哈哈。”我放下箱子露出我本来的笑容，如今我们在废弃的小教堂排戏，那
皮革男是我大四的学长，他叫”艾迪生”，也是我们”灵剧社”的社长兼编剧兼演
员兼道具、服装……等很多很多，只可惜不是型男，和我都是配角命。
于是我又走回研究室，在舞台上，它跟所谓的室外仅一道木板之隔，我说：“
学长啊，你不用铁柜就不能强调女老师踹人的力道，假如放木柜，你把它撞破，里
面藏的干冰、假血浆不就露馅了。”
“我知道啦，只是干冰一直闷在柜子，铁壳太冰了呀，我脸不用化妆就冷得跟
死人一样白，效果未免太真实了。”艾迪生边说边穿上皮革外套，他戳揉双手冷到
打颤，接着拿起实验桌上的矿泉水猛灌，他擦拭嘴角，问道：“还有啊，你准备的
试剂是水银吗？难喝的要死！”
我无奈地摊手道：“冤枉啊，你剧本写灰色液体，准备非常困难。”
“喔。”艾迪生敷衍地回话，他跪在地板把凹陷的铁柜压平，我也整理其他道
具，他续问：“那到底是什么恶心液体？”
我支支吾吾的说：“哎……火龙果汁。”
“你这魔鬼。”艾迪生调侃道，他说：“亏你想得出来。”
我分类著道具，淡笑道：“尽力而为囉。”
这时原本聚焦在实验室外的灯光都逐渐恢复正常，一盏一盏由台下亮回台上，
舞台前两排大长椅冷冷清清，毕竟我们社团不热门，与人手不足的关系——目前只
有四人，照明、摄影……等场外工作必须是当下情节没戏份的人员去操控，所以我
们四人都要学很多东西，也表示舞台上仅能有三位角色同时出现，那剧本就万分重
要了，何况今年的这出戏是要拉新生加入，不然等学长艾迪生毕业后，剩三人的灵
剧社肯定会被迫解散。
“啊！”忽然挂画后面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安娜又发疯了。”艾迪生听见她的叫声不为所动。
谢安娜是我们团唯一的女生，固然是永远的女主角，读大三，和大二的我同年
出生，稍微大我几个月，她长得真的很漂亮，身材火辣，是网拍模特儿，社费主要
赞助者，去年我加进这社团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美貌使我眼睛为之一亮，好奇她
这么好看的人为何加入默默无名的社团。
她告诉我，她是想满足演戏的虚荣感，她热爱演女主角、女王，但是我们学校
是含有宗教性质的学校，一些大社团都被校方监控著，顶多演演天使发发糖果、河
岸女神弹弹琴之类她认为无法出众、展现个人魅力的角色。
以至于就让艾迪生这家伙趁虚而入了。
他喜欢写些奇怪的文章发表在网络上，我是没去看，弄灵剧社的事太忙了，倒
是有听安娜说回响很差，近些日子她还抱怨说自己好傻、好天真被骗，当初被他一
篇文章感动，毅然而然加入灵剧社扮演那角色，结果艾迪生临时改动剧本让她被虫
虫们咬死，我听了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亏他们两个所赐我的福利挺多的，一位热爱写好故事，无论灵异、血腥、
煽情……另一位特别想表现自我魅力，尽管脱到剩内衣裤也无妨，只要角色合她意
即可。
因此才出现刚刚的剧情。
凭良心讲，安娜的美貌容易带我入戏，迷恋她不需要演，这点艾迪生也知道，
他安排许多亲密戏码，这下流胚子……难得安娜也同意，但机车的是我和他始终都
不是男主角。
“啊！”安娜惨叫了第二声。
我倒掉火龙果汁，这里没冰箱摆久会臭酸，寻思：“还是已经臭酸了？管他，
喝得不是我。”我问艾迪生：“学长要不要去看一下医生……不，看安娜啊？”
“啥？别管她，她故意吸引我们去看她换衣服。”艾迪生说起话来道貌岸然，
可惜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他。
“啊！不见了啦。”安娜叫了三声了，果然她开始大骂道：“我的裤子到底在
哪里！王八蛋，艾迪生你藏起来了对不对！”
“呵呵。”我讨厌艾迪生这淫魔笑声，不过藏裤子的举动我赞成，他大喊道：
“对不起啦，我以为是多的道具收在道具间了！”
“最好是！”愤怒的安娜从左侧楼梯走下舞台，目前舞台上隔了三个区块，女
老师的小房间、实验室、户外，舞台的两侧都有楼梯。
只见安娜上衣是换回来了，她走过舞台前，两眼瞪着我们，戏外的她总是打扮
光鲜亮丽，耳环、手炼……零零碎碎的小饰品缺一不可，尤其是现在没穿裤子的造
型更是超级抢眼。
然而她敢这样大摇大摆穿着性感小裤裤走来走去，是因为我们很熟了，以及小
教堂里没有外人的因素。
“喂，你很讨厌，道具间很脏，你把我裤子放里面干嘛！”安娜停在讲台后方
不愿进去道具间，她脸很臭、口吻却娇媚，没看脸色丝毫感觉不出她正在生气。
“好啦。”艾迪生从舞台中央跳下，我也跟着，他打开舞台下的神秘小门，而
这小门平常被讲台掩饰住，是以前神父的休息室。
我看着艾迪生走进舞台底下的休息室，那里霉味很重，堆满了杂物，我们也把
多余的材料丢在里头，故改称其道具间。
咚！咚！道具间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安娜的表情更加难看。
此时小教堂顶端的铁架上，灵剧社第四位成员——公子辛达，他沿铁梯攀爬下
来，打招呼道：“嗨，各位辛苦了，艾迪生哩？”
辛达和安娜是同班同学，他外型不赖，花美男一枚，长得高挑，个性很好相处
，且他们系上女生超多，行为举止有点娘的他深受女生喜爱，自从之前演活一位古
代公子后，成了他的代表作，我们就不断亏他叫公子辛达，他的缺点是没有主见，
凡事依赖安娜。
“他在道具间。”安娜手插腰，不悦地等待。
“哦。”辛达拍手掌清掉铁锈，由于刚那场戏他没有出场，他就负责去小教堂
二楼的铁架通道调整灯光，附带一提，那声”卡”也是他喊的，辛达看着安娜笑道
：“哇！特殊造型？妳真性感。”
“呿。”安娜神情不以为然。
“喂、黑笔。”辛达回头叫我，我姓杨，家里开书局，肤色略黑绰号黑笔，他
说：“你最后的笑声演得太OVER了。”
“学长，会吗？剧本写越夸大越好。”我皱眉，伸手拿下在讲台上垫高拍摄的
数位相机，它的镜头对准舞台，我和辛达一同倒转播放。
“哈哈哈……”听自己的笑声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画面中艾迪生演得起劲，他色瞇瞇的表情是我学不来的，而安娜演戏零分、身
材满分，适合演这种让人忽视演技的角色……
嘎！道具间的小门半开，艾迪生总算出来了，笑嘻嘻的他手里提着知名品牌的
袋子，像是要给安娜惊喜，她一看见便兴奋地大叫，我和辛达也围观。
“你买了！你买了！”安娜不顾形象，摀著嘴大跳。
“哦！”我看安娜抱着一双名贵高跟鞋，完全弃之她的短裤，回想：“她讲好
久了，梦寐以求的鞋子。”
“我觉得后面的戏份，老师穿这双外出不错。”艾迪生笑盈盈接受安娜的拥抱
，这畜生啊……我也想。
“对了！”我忽然想到，我说：“艾迪生学长你该不会是花社费买的吧？那很
贵耶……”
“嘘！”辛达阻止我说下去，比较高的他一手压着我的头，低声道：“那又怎
样，她开心就好，如果让她认为这双鞋是为了收买她留在灵剧社，她肯定不收的，
说不定还厌恶我们。”
“你说的是在演哪一出？”我茫然道。
“小孩子不懂。”辛达语带含意，他张手分开快流鼻血的艾迪生与安娜，说道
：“够了，安娜裤子快穿一穿，大家一起去吃饭吧！”
安娜在穿上裤子前先试了鞋子，她蹲著，看高跟鞋看到眼睛发光呢。
我看表，十二点十分，不知不觉排练了三小时，练习了走位、进场和流畅度，
再来就是吃饭时间的综合讨论，我和艾迪生、辛达按惯例开始关窗、关门、关灯，
舞台物品整到定位，道具间、厕所、社办都得上锁。
十二点半，一切都弄好众人才一同走出小教堂。
岂料，麻烦的是大忙人安娜又有事缺席了。
“不好意思啦，下午我和摄影师约好去户外拍些作品……”安娜合著手一脸无
辜，她最近常常这样临时有约，和我们团练的机会不停减少，导致演戏进展缓慢。
“嗯……去吧。”艾迪生对她总是无可奈何，虽然我还挺想帮他抱不平的，希
望安娜能重视我们这团队，可艾迪生说过，她的生活圈很广，和我们是不同世界的
人，身为好朋友需体谅她，不是给她压力，我听了直摇头，其实他只是担心安娜离
开灵剧社罢了。
“感谢你，社长。”安娜眉开眼笑，勾著辛达的手说：“你会保护我，开车陪
我去吧？”
辛达看了艾迪生一眼，即使他每次都会默许。
“那大家明早见了！”安娜挥手告别，高跟鞋吭吭作响，一步步刺在我和艾迪
生胸口，我心想：“学长毕业前的最后一场戏，演完不知何时。”
看着安娜和辛达快速离去的背影，最终，依然是我与艾迪生学长两人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