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三 义亲
纯岳鬼鬼祟祟的摸回茅草屋。背对着他的长春仰头沐浴在朝阳下,一动也不动。
他暗暗庆幸,千幸万幸,额手称庆…刚好遇到外婆奶奶在行光合作用的时候…
正在汲水的无瑕张大眼睛看着他,已经见惯这个花鬼的纯岳早已不会尖叫,只是
紧张兮兮的眨眼睛使眼色,竖着食指无声的嘘,屏声静气意图闯关…
“慢著。”长春缓缓的张开眼睛,声音冰冷,“昨晚哪去了?”
“去、去同学家。”纯岳讷讷的说,声音很小。
“嗯~?”长春气势惊人的转头,双眼冒出尖锐的凶光,“你同学家住在坟场里
吗?身上沾满了邪气…还想说谎…”
“只、只是去夜游而已!”纯岳惊慌了,“外婆奶奶妳不知道,做人要合群,不
然会被排挤…”
长春跟没听见一样,睥睨的看着发抖缩成一团的纯岳,“我说过不准夜游吧?你
这个八字不到二两的短命鬼跟人夜个什么游?”
“不、不要过来!外婆奶奶,我已经二十岁了!妳不能够这样对待我~”纯岳发
出尖锐的惨叫,拼命的后退。
“你刚好活了十八年九个月十二天又六个时辰。”长春冷静的回答他,“不到二
十。”一面折了折骨节。
“不~我已经长这么大了,妳不可以…不要过来!我错了外婆奶奶,饶了我吧~”
在这团混乱中,无瑕轻轻的把水桶放到地上,弱弱的说,“长春大人?我、我先
回家一趟…长春大人?”
没有人理他。
揩了揩汗,这只稀有的花鬼还是默默退场了。等等会很残酷…纯岳会喊救命。救
他又不敢,不救又于心不忍…还是先回家吧。
可离“案发现场”那么远,还是听得到纯岳的惨叫,让他有点坐立难安。
最后纯岳瘫在长春的腿上痛哭失声,“…人家都这么大了,外婆奶奶妳还打我屁
股!”
“不然打哪?脑袋?我是很想,但我答应你爷爷管教你到二十岁而且不要宰了
你。”长春漠然的拎着纯岳的后领,将他往旁边的石凳一放…屁股才接触到石凳,
这个可怜的少年发出尖锐的痛叫。
长春觉得他实在太夸张。不过就是轻轻拍几下…而且是拍在没有重要器官肉最多
的地方。她带过不少人类儿童,很能拿捏轻重了。
但她一个植物系的花妖,当然不能够体贴青少年鲁小又敏感的自尊心。
“罚站罚跪罚伏地挺身不行吗?!”纯岳哭着指控,“什么年代了,外婆奶奶还
体罚!要打也打手心啊!为什么打人家的屁股…”
长春沈思的抚了抚唇,“人类的手是很细致的器官…打断骨头还能长好,不当心
打断神经我对你爷爷不好交代。”
原本捧著屁股的纯岳赶紧把手交叉缩在腋下,满眼惊恐。
其实带孩子带了几百年,长春根本不可能打断小孩子的手…但她不喜欢打手心。
人类需要用到手的机会很多,用到屁股的时候比较少。
打肿小孩子的手,又逼小孩子写功课,在她看来实在太残酷。跟扭断牵牛花的藤
却要牵牛花好好爬篱笆一样荒谬。
她曾经“调教”过纯岳爷爷的某个小学老师…那个老师有拿水管抽小孩手心的恶
习。她用植物的耐性矫正这位老师的偏差行为:一举起水管就让那老师微量中
毒,产生晕眩腹泻种种症状。
那位老师被她校正过来了,后来听说拿了个什么教师奖之类的。
人类这种族很需要教育,从小孩到大人都一样。
“不想被打屁股就听话点,夜游有什么好玩的?想见鬼我抓一堆来给你看,你可
以挑品种。”长春对人类这种又害怕又喜欢的心理很不能了解,“还是我打电话
给你爷爷?”
“我保证听话。”纯岳可怜兮兮的回答。
开玩笑,外婆奶奶打屁股是很伤自尊也很痛,但顶多痛一两个钟头就过去了。若
是他爷爷来,保证会拎着球棒和棒球…他爷爷曾经是出国比赛的少棒队投手,老
当益壮,这年纪还能百发百中…不管是球棒还是棒球,都是吃不起的。
而且他爷爷奉“爱的教育需要铁的纪律”为圭臬,并且身体力行之。
两害取其轻…外婆奶奶,胜出。
但一个精于战斗的花妖,实在不擅长祓禊,所以这个八字很悲情的没超过二两的
小朋友,还是因为夜游到不该去的地方染了风邪。
风邪嘛,小事情。怎么可能难倒见多识广的花妖长春。但是纯岳对于那些五颜六
色的所谓“民间古方”非常没有信心,死也不肯喝。
“你爷爷,你太姑婆、你太祖爷爷…反正被我养过的小孩没有一个喝死掉的。”
长春很不耐烦。
纯岳穿起外套,边咳边逃出家门去看医生。
这小浑球,居然敢瞧不起我。长春微怒,决定不再理睬他。
说是这样说,但纯岳倒在家里效史莱姆状时,长春还是叹口气,绷著脸去照顾他,
整理还没吃完的药包,她哑口无言。
以前眷族都是远远的看…现在仔细一瞧,得,人类真把以毒攻毒拿来当医药主
流。她这个天生剧毒的花妖都自叹不如…连风邪都被毒个半死,这真是太奇蹟了。
人类…该说他们顽强还是死不要脸呢?长春扶颊沈思。明明是很脆弱的生命,吃
的喝的都敢下毒防腐,挑战生物承受毒素最高上限。甚至医药也用毒来达成恐怖
平衡…
真是好神奇的物种啊。
有点陌生却又熟悉的,在石炉上熬粥,把买来的瘦猪肉切得细细的,用太白粉沾
满,等粥熟了沸腾时,下肉,放姜丝与葱段,调味。
一面吹凉,一面一瓢瓢的慢慢喂给吃药却除风邪却也被毒得软绵绵的义孙子。
几百年了啊。她一直断断续续的重复这个哺育的动作,喂养一个又一个跟她不同
种族的人类。从婴儿到少年。
“人类,真讨厌呢。”她对着无瑕说。
无瑕默默的接过她手里的碗盘,低了低头,“就是,挺讨厌。跟他们在一起久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越来越不像植物了。”汲了水,开始洗那些碗盘,“其实…我满
想帮主人洗碗扫地。可我又担心她害怕。”
长春无奈的、淡淡的笑了。一种宛如谛观的笑容。因为现在,她想到的是,瘦肉
粥不如猪肝粥,等等要去买块猪肝。
人类,真是讨厌啊。
但是她去得晚了,菜市场的猪肉摊…只剩下一块毒素很高的猪肝。据她这样擅长
使毒的花妖推测,这只猪生前一定吃了大量人类促进生长和杀死病菌的毒…剂量
非常高,高到不宜食用。
去超级市场吧?结果她皱着眉端详著包装精美,但死亡时间起码超过一个礼拜的
猪肝。
后来还是没有买成…因为有杂鱼趁她不在的时候入侵了。
她心情有些阴沈的回家,非常不爽的生剐了这只杂鱼。但因为这只杂鱼有颗猪
头,所以她拿着看起来和猪肝没两样(却大很多)的肝脏沈思。
比起人间的食物,如果忽视掉魔气,真是干净许多,保证无毒无细菌。
“人类…能吃,这个吗?”她扬了扬还在滴血的肝脏。
“大概…不行吧?”无瑕迟疑,“人类耐受度很低,很容易被魔化的。”
“说起来…你的花盆埋了些恶魔血肉当肥料,你的主人,没事吧?”长春这才想
到魔物对人类可能的伤害。
“噢,我的主人是很健康的。”无瑕笑咪咪,“她成天都在吃人工色素和垃圾食
物,也活蹦乱跳的,那么一点泄漏的魔气伤不到她啦。”
“那你要吗?”长春血淋淋的往他面前一送。
“我已经够用了…冷冻库还塞一堆呢。”无瑕摇手,以掌击拳,“罗罗从刚才就
在撞水族箱…可能她想吃?”
“差点忘了喂她。”长春随手把特大号魔界特产猪肝扔进四尺水族箱(顶盖已封
禁),开得灿烂美艳的魔化曼陀罗俐落的接住,立刻用根捆了个结实…就开始伸
展叶子和花朵晒著太阳,每根铮亮的刺闪闪发光。
没想到能放进烧瓶里的小东西胃口这么大…那么大块的魔物猪肝只让她两个小
时就消化完毕。而这家伙很挑食,对冷冻食品非常厌恶。用尖刺刮玻璃表示抗议。
长春不想理她。小孩子宠不得…魔化曼陀罗也一样。
后来还是动用了眷族无所不至的情报力,买到了健康又新鲜的猪肝。年轻人嘛,
体力好。略略补充,几碗猪肝加上姜丝和葱煮汤,就活蹦乱跳,比海鲜还生猛。
跟他们祖宗还真是像…她第一个抚养的孩子也是几碗草药和猪肝汤就一切解
决…从风邪到肺痨。生命力无比强大,连最韧性的植物都自叹不如。
“外婆奶奶,我一直很想问…”打开“冰箱”拿芭乐出来啃的时候,纯岳迟疑了,
“我们冰箱为什么没有插电?”
“因为只有壳是冰箱。”长春连抬眼都懒,“混什么混?不是要迟到了?…不用
看了,壳是我从垃圾堆拉回来洗干净,电线啥的都拔光了。”
…等等。那为什么“电冰箱”还冷得结霜?
“不要问,很恐怖。”长春简洁的说。
“…外婆奶奶!原来妳也是乡民?妳PTT帐号是多少?哇靠,我不知道外婆奶
奶这么跟得上时代…妳一定是偷偷上线对吧…?!”
长春直接把他从楼顶踹下去,让他体验了一次自由落体的实证…当然没把他真的
摔死…大楼有四层楼高的树接住了他,玩耍似的抛来抛去,让他安全着地。
但他差点让那口芭乐噎死了。
“外婆奶奶妳好坏,怎么直接把人丢下来…会死欸!”他用脸迎接了自己的书
包。长春不喜欢囉唆,她都用行动直接表示。
“…不会有事吗?”无瑕担心的咬着手指,俯瞰哭丧著脸的纯岳。
“放心,他们家的遗传比蝗虫还耐操,比杂草更顽强。‘祸害遗千年’这个成语
一定是为了他们所设…”把“担心”这么珍贵的情操用在这群害虫身上纯属浪费
中的浪费。
“嗯,我不认识他们家其他人,我也觉得纯岳体质很坚强。”无瑕点点头,“我
是说,冰箱…那个…”
“安心吧。”长春分类著种子的瓶瓶罐罐,“人类都有无线电了,有个无线冰箱
也不会怎么样。”
“是、是吗?”无瑕笑得有点尴尬。
真的,不会,有问题…吧?
但是从十五楼(楼顶)扔下来都没事的纯岳,傍晚却虚弱苍白咳嗽著回家,吃力
的扛着一个卖菜摊子那种大塑胶篮。
长春立刻多云转雷霆,“…我说你呀!…”
“外、外婆奶奶…”纯岳咳了几声,“我很少生病的。”
“这是纯粹的废话!”长春怒了。她养了那么多代怎么会不知道?人类真是莫名
其妙,只有第一代间接服食她微量的毒,居然可以那么反科学的把这种健康到简
直病态的基因传下去…
可能天灾人祸,可能老死,但很少很少是病死的!
丰遥(纯岳的爷爷)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胃溃疡,结果放个假,跑来骚扰她,好吃
好睡养了半个月…应该很难痊愈的胃溃疡就好了!
你们这家人都健康到变态的地步,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生病…
“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感冒嘛!我才不相信是夜游撞到什么…”纯岳抱着头喊。
“…那你现在…是怎样?”长春面无表情的问,却比震怒还恐怖多了。
纯岳缩著肩膀,颤颤的从塑胶筐取出三个育苗盘。长春的脸都绿了,无瑕也干呕
起来。
这是三吋育苗盘,就是人家用来种幼苗那种,塑胶大盘子有着一个个排列整齐的
洞,刚好可以放三吋软胶盆。一盘大约有十几个软胶盆。
但里面却是一盆盆或烂或枯,菜干似的蝴蝶兰。有的气根挣扎着从胶盆里头爬出
来,有的叶子都皱了还在勉强开着很丑的花…软胶盆里头的水苔早已腐烂生苔,
有的还发霉。
这没有几年的工夫是办不到的。
相同的族群,相同的挣扎,在灰尘与腐水中。不知道这样多久了,怨气酝酿得出
邪气。
“很可怜吼。”纯岳咳了两声,蹲下去一盆盆小心的搬出来,“如果是摆着日晒
雨淋也就算了,塞在角钢架里和一大堆杂物在一起。因为是户外,多少有点雨水,
蝴蝶兰也还耐阴…但这样好可怕、好可怜…”
他抬头,流着鼻涕的脸孔满是哀求,“妳可以救她们吧?外婆奶奶…”
长春沉默了。
她和无瑕的反应会那么大,并不是看不破生死。植物是很认命的,在哪儿生根就
在哪儿发芽,该生该死都是命运的一部份。所以无瑕不怕死,她也不会勉强去救
注定要死的植物。
对植物来说,这些都很平常。被吃掉,枯萎死去,被砍伐,默默的生或死,开花
或结果,这些都是应该的。
如果这些蝴蝶兰是被拔出盆子弃置荒野,他们也会平静接受这种死亡或活着。有
了阳光空气水,该死该活都是植物自己的事情。
但不是这样上不著天下不着地的恶意虐待。
人类,既然把她们的一生接收过来,就不要恣意玩弄,在人工的环境、人工的弃
置不顾。
连安静死去的安宁都不给,是何道理?
但人类,人类啊。也会有她养的孩子一样的痴人。会为了不会哭喊的植物,眼巴
巴的回去寻,眼泪汪汪的想救活她们。
“你的‘风邪’,就是因为她们。”长春冷冷的说。
纯岳瑟缩了一下,还是一盆盆的掏出枯黄腐败、发著恶臭的蝴蝶兰,“…我、我
大概…知道吧…”
人类啊,人类。
“腐烂的地方不切除是不行的。”长春现出雪白的腕刃,“无瑕,你来帮我,把
伤口封住。这样存活机率比较高。”静默片刻,“就算你救她们,她们也不会感
激你。”这些蝴蝶兰一定生在怨气很重的家庭,被人类带坏、受恶劣环境污染,
邪气很深重了。
纯岳大喜,“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她们还能活下去就好了!”笑得傻兮兮的,帮
著把腐烂的水苔掏出来,用袖子抹鼻涕,结果糊得脸上一抹泥。
人类什么的,最讨厌了。长春一面动刀切除腐叶败根,一面想着。我看着这样傻
兮兮的脸孔几百年,越来越不像棵植物。
都是人类害的。
后来附近的地基主打小报告,说纯岳根本是不告而取,需要严厉管教。
长春只横了地基主一眼,“是我叫他偷的。”
地基主立刻溃逃。理论上祂的辖区本来应该是包含那栋大楼,但有长春和上古魔
种这种双重恐怖的存在,祂哪里敢宣示主权。
后来长春拐去那家看过,果然是个彼此心怀深重怨恨的家庭。人人摆烂,内外杂
乱,是阴魅鬼怪最喜欢的居处…那些蝴蝶兰只是当中的一部份而已。
人类。差异性大到这种程度的物种。
她养育过的,有纯岳这样傻兮兮的笨蛋,但当中也有想拿她去换钱、伤害她本株
的混球。
但傻兮兮的笨蛋总是比较多…压倒性的多。真正的混球,也就一两个。
大部分都不太好也不太坏,让她养过的,却都喜欢回来骚扰她。
讨厌的人类。
“人类的确很讨厌。”使君子再来访时,温静的说,“我前雇主没事就忽悠我,
还给我取了一个大众到不行的名字,满身麻烦,我跟在她身边时,简直累死,常
常后悔当初就该乖乖死掉,还信她的鬼话,说什么有机会痊愈。”
他的眼神越发柔和,“但这个闯祸又爱忽悠的人类,却把她所有福报都给我,钻
尽空子让我转跑道…讨厌的人类。”
“就是。”长春轻叹,“让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人道毁灭还是好好培育。”
妳不是…又无辜又无奈的培育了几百年吗?养了那么多人类孩子,因此视人类为
义亲。
真温柔啊,长春。能喜欢上妳真是太棒了。使君子默默的想。
“还喜欢我送的花吗?”使君子柔声问。
“呃?呵…嗯。”长春搔了搔头,扶了扶鬓边簇生的各色日日春。犹豫了一会儿,
她还是没问使君子送花的用意。“她满好的…你想看看她吗?”
使君子欣然应诺,跟着长春到另一栋大楼的楼顶…然后华丽丽的愣住了。
当初装在烧瓶的魔化曼陀罗,异样的美丽灿烂,花开若牡丹,五颜六色的…养在
一个七呎大的水族箱。
正常来说,魔化曼陀罗一年只长几公分而已,能多个一两朵花就算很会养了,尤
其又是不适合魔界生物的人间。但才几个礼拜…能装在烧瓶里的魔化曼陀罗,已
经占据了整个七呎缸的大半,看到有人靠近,就用尖锐的刺刮玻璃,声音令人牙
根发酸。
“看起来又要扩缸了…长得真快呀。”长春微微笑。
“…………”到底是用什么喂的?这个成长速度实在是…
“啊,该喂她了。”长春双掌一合,“使君要跟我一起拿她的饲料吗?”
“长春大人!”无瑕沁汗的试图阻止,“那个,‘冷冻库’,参观什么的…不太好
吧?”
“会吗?没事的。”她淡笑延请,“使君,请跟我来。”
于是他们下楼,到了地下停车场,然后用一个长春模拟得很像的符文阵电梯,继
续往下。
温度越来越低,低到他这个出色的修道人真气都不足以御寒了。但重点不是温
度…而是他们离这栋大楼所镇压的上古魔种,非常非常近了!
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上古魔种像是蛇还是鳗鱼般在地底很深的地方,发出气泡声蜿
蜒翻身。近得…可以感觉到他的庞大,和包覆着他的茧状物。
以及压迫感强烈巨大的沈重威压。
“是卵。其实还离很远啦。”长春摆手,踏出电梯…在他们眼前,出现一个很大
的“冷冻库”,面积起码有五十坪以上。装了大半的…生鲜恶魔尸体。
“恶魔生命力很强,打得稀烂几天就能够自己凑好活蹦乱跳。”长春和蔼的解释,
“以前我是拿去倒垃圾车,反正焚化炉会解决…但是要冷藏,就必须要到绝对零
度…所以我跟咕噜噜借了一点温度。还能够无线供应楼顶的冰箱喔,不过因为传
导衰减的关系,到了楼顶就只剩下三四度了,没办法维持绝对零度。”
“咕噜噜?”使君子涩然问道。
长春指着地下,上古魔种的方向,“你不觉得他老发出咕噜噜的气泡声吗?所以
我就这么叫了,他也没有反对。”
…这样,真的,好吗…?
“怕罗罗和无瑕断粮嘛。”长春说得很自然,“哪天外来种变聪明不来了,罗罗
和无瑕怎么办?未雨绸缪、防患未然。”
使君子摸了摸鼻子,没打算继续讨论“使用上古魔种当冰箱是否危险”的话题,
看她将尸体分成几大块扔进七呎水族箱时,含蓄的说,“其实喂食太多太勤,对
魔化曼陀罗不太好。”
“是吗?”长春转头去看魔化曼陀罗。但这株明显已经学会国语的魔化曼陀罗对
著逼她减肥的使君子狂挠玻璃。
“所以不要扩缸了…长得太超过就稍微修枝一下。会开得更漂亮喔。”
魔化曼陀罗玻璃挠得更疯狂了。可惜她还是幼株不会讲话,不然她一定会沈痛的
指控这个气质绝佳的眼镜男只有一层皮像君子,底下比最恶的恶魔还黑暗…说谎
面不改色的!
“魔界的植物,果然跟人间大不相同呢。”长春微笑,“谢谢你送了这么奇特的
物种来…”偏头想了下,“有几棵蝴蝶兰开始开花了,感觉跟你很像…送你当回
礼好吗?”
Yes!外表冷静的使君子心底大叫。没想到第一次追女生就能有这么好的开端…
但捧著素烧兰花盆的使君子,却有点摸不著头绪的带着花回家了。
花很美很奇特…雪白的花瓣捧着墨黑的花心,宛如水墨染成,淡淡的飘着若有似
无的香气…同时冒着强烈的邪气。
回礼这个给我到底是…?
很值得深思。使君子想。
(义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