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一边,丹婢花嫣和剑奴叶紫陌。花嫣一边袖子都焦烂了,伤口如炭混著血
,极长的一条,双颊红肿,手指骨断了两根,肿得无法弯曲,还是紫陌刚整骨疗
伤过。紫陌也伤了一只手臂,一瞧就是被飞剑炸了,血肉模糊。虽然挺得笔直,
还是微微颤抖。时不时轻咳,强把血咽进去,还是有些来不及咽的,从嘴角渗出
。
伤成这样子,还是肃然站在一旁等待发落,安安静静的垂下眼帘。
再瞧这一边,十六个青门弟子吵吵闹闹,却衣装整齐,顶多上面有些鞋印和尘土
。除了自家误伤的火焰冰冻,手脚完好,脸孔无损,精力旺盛的上窜下跳。连吐
了两口血的程闺范现在精神都极好的破口大骂,毕竟她和飞剑联系不深,没下过
工夫,紫陌破了她的飞剑,稍微调息就缓过来了。
一点伤也没有(外表看起来),居然还在拼命吵骂,完全没把两个大师兄看在眼
底。
坦白说,这两个大师兄也快吐血了…气的。
无缘无故把人打成这样,还想偷偷卖掉师长的丹婢,简直是忤逆,还敢这样张狂
!
“闹到司法堂实在难看,”丹宗大师兄许碧山叹了口气,“任兄,我看,剑奴丹
婢让他们打成这样不能劳作,这些死孩子还是罚他们去剑室和丹室磨练磨练吧。
等师父回来,也烦你帮着求求情,别再二罚。”
“…大师兄!”程闺范尖叫起来。
“许兄,”剑宗大师兄任遥板著脸,“如此甚好,虽然罚得有点轻…这监管的人
,就我们剑宗派来吧。只是得罪了。”
“大师兄!”十六人里头也有剑宗的外门弟子,跟着叫了起来。
“住口!”任大师兄猛一拍桌子,“色令智昏的蠢货!没赶你们出青门已经太过
了!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一个个生剥了你们的皮!”
这句“色令智昏”实在太严重。人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没人敢真的说破。不
说那些少年或超资深少年满面羞惭,那些少女或超资深少女也个个通红满面。一
个个垂头丧气的让剑宗师兄们押去地火厅受苦受难。
于是,这对装柔弱扮可怜超腹黑又阴险狡诈的剑奴丹婢,安然的渡过这场差点成
形的劫难。总结起来,就是那些少爷小姐实在太嫩,嫩到不知道“打人不打脸”
的真谛。
这些少爷小姐那么矜持,怎么好意思掀起衣服指控花嫣或紫陌的残暴?更何况除
了淡淡的红印,看不出有什么大伤。但这两个狡猾的家伙,几乎不约而同的用了
巧劲,起码要三五天后才会出现淤血。
所以这些老实孩子这回合几乎是完败。
许大师兄令人掺花嫣下去看病疗伤,等著任大师兄询问紫陌回来。
见他从静室转出来,趋前问,“怎么样?”
“飞剑是我师父给的。”任遥轻叹口气,“程师妹要画花花嫣的脸,他才愤而出
手。他那修为,实在勉强。但剑意之高…不愧是剑侠。”他将程闺范报废的飞剑
递给许碧山。
他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心底微微一凛。这才筑基二啊…有没有一个月?“党师
伯的眼力当真毒辣。”他也叹气了。
“还有件事情跟你说,”任遥下定决心,“易师伯那丹婢…我替他讨了。”
“什么话你?”许碧山变色了,“什么人都要来抢,连个能干点的丹婢你们也…
”
“不都是青门的人?”严肃的任遥难得耐著性子,“你瞧瞧咱们这个未来的师弟
,来五年多了,没正眼看过谁。这次却为个小丹婢出头,这样上心。咱们青门虽
不大,却也不是那种刻薄下人,挡人婚姻的。刚我问他…”任遥压低声音,“他
说,‘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好意思吗?”
许碧山咕哝著搔搔头,“就不该让那小子和我们家花嫣隔壁这么多年。我怎么跟
师父说?”
“这身分是有点不称…但小师弟收个侍妾也不为过吧?道侣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
适合的。又不是给了小师弟,丹婢就不能干活了…只是你们也太苛,精练药材这
么重的活儿就扔给一个小姑娘…”
“你懂啥?她一个顶十个!…”
其实,任大师兄彻彻底底的误会了。紫陌说到“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
同月同日死”时非常慷慨激昂、热血沸腾,纸差没当场抓着花嫣烧黄纸拜把子了
。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浪漫深情。
但误会到顶天立地的任大师兄非常感动,感动到让紫陌搬了家,拥有一个小小的
院子,然后把花嫣送了过去。
花嫣一整个哑口无言,看着紫陌欣喜若狂又摸不著头绪…她是懂两个大师兄离谱
的误会,但紫陌有些时候会像是脑袋被两尺厚的石门夹过…大概不懂。
所以她只是暗暗叹口气,问问他的伤势,就回西厢房歇息了。
但紫陌只是偶尔脑袋回路会有点冒火花,却不是真的笨蛋。所以当天他睡下,脑
袋清明了,突然想通当中关节,不禁脸色大变。
他立刻爬了起来,冲到西厢房门前一阵乱敲。刚睡着的花嫣一脸无奈的起来开门
,“…懂了?”
“那个,那个那个…”紫陌几乎要结巴,“我我我…我不是那种意思喔,我根本
不是、完全没有…”
花嫣沈静的看着他,依旧是低眉顺眼的。
等等,这样讲是不是会让她生气?好像很差他不要似的…“妳不要误会喔,花嫣
妳很好的!清秀可人,又聪明,武功又强!呃…”他搔了搔头,“可、可是…妳
的年纪都可以当我高祖母了,我实在…我只把妳当兄弟…”
虽然是如此模范的婢女,花嫣还是华丽丽的怒了。即是是模范婢女,她终究还是
女的。所有女人,下至九岁,上至九百九十九岁,都痛恨人家明示暗示“老”这
个字。
她深深吸了口气,对自己说了十次“紫陌被门夹过脑袋很可怜”,终于平静下来
,温婉一笑。
她这样笑,紫陌都会胆寒,不知道为什么。“妳…真的生气了?”他颤颤的问。
“怎么会呢?”她温静淑宁的回答,“一想到你的年纪可以给我当灰孙子了,我
就什么都能原谅你。”
几秒钟后,紫陌终于品过味来,好看的剑眉可怕的竖起来,“喂!妳什么意思?
!”
花嫣细声细气的说,“灰孙子乖,姑奶奶要睡觉了。”非常温柔缓慢又有礼貌的
,轻轻把门关上。
“…花嫣!”